“汪新真慢,开个车都能跑两天,我真服了。”危莉反坐在板凳上唉声叹气,两条马尾辫垂在身体两侧。
真想下次变出一种可以让人开车快点的药水,全部塞给汪新喝。
为了方便江平基地的人检查,他们白天都聚在一个房间内。
没办法,江平基地不允许他们去宿舍以外的地方,去哪都要批准文件。
压抑的氛围弄得危莉都无精打采的,她现在非常想、特别想!下一秒就回到柳山基地!
“到底是什么破文件丢了?跟我们能有啥关系,他们那群饭包连个文件都看不住,真不知道每天吃那么多饭有啥用。”
危莉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好好的椅子被她摇晃得吱呀作响,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搅得人心烦意乱。
他们还真跟丢失的文件有点关系,时黎知有点心虚地看向秦乌,却恰好对上秦乌平静的视线。
秦队长竖起食指抵上薄唇,让他不要说。
明明只是个简单的动作,时黎知心底却涌上一阵慌乱,有些不敢看秦乌的眼睛。
真是奇了怪了,之前看见秦乌的时候也没这样啊?时黎知烦闷地挠了挠长长了不少的头发。
额前的头发马上就要盖过他的眼睛了,戳得他的眼皮不太舒服。
“诶?小黎知刚才是想说啥吗?”危莉偏头过来,精准捕捉到时黎知面上的欲言又止。
时黎知只好瞎编一个:“我觉得还有点不舒服,想再去医院复查一下。”
危莉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我不想动,让队长陪你去吧。”
“你不是不想动,是压根就没准备动吧?”雷容铭拆穿她。
来这一个多月了,没有场地训练以后,危莉就天天瘫在椅子上,雷容铭觉得,她就是单纯的懒得出奇。
“现在就走吧。”秦乌说着站起身,蹲下身,温声却不容拒绝地开口,“我背你。”
这要人怎么拒绝?时黎知觉得秦乌这话跟命令也没什么区别了。
“…谢谢队长。”为了不让危莉怀疑,时黎知只好妥协地攀上秦乌结实的脊背,手臂松松地勾住他的脖子。
在危莉目送中离开住宿区,隔老远还能听见她在问雷容铭:
“黎知真不舒服了?刚才不还挺好的吗?”
假的,跟九块九一条的大金链子还要假,时黎知在心里回答。
刚走到住宿区的大门口,突然听到一声短促的枪响,时黎知警觉,抬头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是医院!”他飞快地思考了两秒,“秦乌,我们快过去。”
是怪物?还是江平的作战队?他们要杀了医生?
不管是哪个推测,听起来都不妙,时黎知不自觉搂紧秦乌的脖子。
“时黎知。”秦乌忽然出声。
“嗯?”
“手,放松点。”
搂得太紧了,时黎知耳尖瞬间红透:“抱歉。”
确实是作战队跟医院发生了争吵。
医院敞开大门,几乎所有医护人员都站在门口,作战队的男人堵在门外。
质问医院那么多人为什么看不好几张纸。
“你的意思是所有的风险都该由医院承担吗?”池雅扬声反问,“如果我们能打倒入侵者,那基地还培养作战队干什么呢?”
“入侵者逃逸了需要我们追捕?那你们的饭不如也拿来给我们吃吧,反正我们都要干两份活了。”
“你…说话给我放干净点!”作战队队长杨飞华被骂了个面红耳赤。
觉得在队员面前丢了面子,耳朵里灌满了队员窸窣的讨论声,他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脸色憋得腊红。
气性一上来,干脆抽出腰上的手枪瞄准站在最外面的那个年轻护士。
猛地瞄准她脚边开了一枪,“砰”地一声巨响!惊飞周边树林里的鸟雀,扑棱翅膀的破风声尤其刺耳。
医护人员中,有人吓得捂住耳朵恐惧地尖叫。
池雅身体僵住,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害怕,看了眼脚边被打碎的一小块水泥台阶。
随后又不可置信地看向作战队,杏眼瞪得老大。
池雅没想到作战队真的会对她开枪,她站的位置离杨飞华仅有不到五米的距离!
要是杨飞华刚才动了杀心,那她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失去思维能力的尸体。
“作战队…就是这样保护民众的吗?”池雅的耳朵里嗡嗡声一片,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像是隔了一层雾。
眼里溢满了泪水,强撑着没有落下来,她的眼睛很亮,失望地凝视着杨飞华。
“还不是你先…挑衅我!”杨飞华中气不足地反驳。
很可惜,两方的人都看清了杨飞华的那番动作,就是作战队这边有问题。
他们不应该对着基地里的民众开枪,尤其还是医院的医生护士。
万一以后生病了受伤了,医生不给治疗,他们就只能默默等死。
知道道理是一回事,杨飞华、以及所有作战队队员都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江平基地已经和平太久了,很久没人受过伤,队伍里还有从来没出过任务的新成员。
“你们天天就知道待在医院里面享福,到时候怪物闯进来还不是得依靠我们!”
杨飞华还没说话,有个队员先开口了。
这一下说到了杨飞华的心坎上,他眯起那双埋在横肉中的眼睛,给了队员一个赞赏的眼神。
就是这样,再多说两句。
“在前线奋战,贡献出血与肉的又不是你们,你们光是听到枪声就吓成这样,也真是太没用了。”
池雅从刚才的失望到现在的麻木,她可以辩解,但是话到嘴边却觉得很累,不想开口跟他们说话。
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出来,一时间,池雅只觉得心里空空的。
队员最后为这件事下了判定:
“今天这事就是我们队长跟你们开的一个小玩笑,锻炼一下你们的胆量,现在看来,你们胆子还是太小了,有空还是多练练,至少要跟得上我们作战队的一半水平吧?”
“嗯,您说得对。”池雅握紧拳头,不再试图反驳他们,反而侧身让开,用空洞的眼神凝望着作战队。
“要进医院搜一下吗?找找你们想要的证据。”
“咳,那就搜一下吧,不过我还是很相信医院的,你们肯定没有人偷文件。”
杨飞华的惺惺作态没再得到池雅的任何回应,她安排所有医生护士都回到自己岗位上。
该干嘛干嘛,把作战队那群人当空气就行。
江平基地里的医院没有护士长这个职位,池雅是最早进来的一批护士,现在资历老的护士走的就剩她一个了。
大家都把她当护士长看,出了事也是最先听她的意见。
作战队的一群人趾高气扬地走进医院,如主人一般的作态。
将医院里所有能藏东西的柜子都翻了一遍,翻出来的东西就随手丢在地上。
新来的小护士都快气死了,委屈巴巴地跟池雅埋怨:“他们怎么那样啊?好没素质,我们等会儿收拾又要收好久了。”
纯粹就是浪费他们的时间,她等会儿还要给住院的病人配药,本来就忙得很,作战队的人还来添乱!
“让他们翻吧。”池雅很清楚,他们不把医院翻个遍是不会罢休的。
偏头看向旁边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子,面容清秀,两颊上分布着几颗小雀斑。
眉眼间还带着未褪的稚气,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鼻头忽然一酸,池雅抬手盖住眼睛,掩饰住自己的失态,喉头哽了两下。
小护士不知道怎么了,手足无措地抱住池雅,像她妈妈安慰她一样地拍拍池雅的后背:
“小雅姐,不要哭,他们翻乱了,等会儿我们几个再随便整理一下就好了,要不了多久的。”
“要不然我去把他们骂一顿?但是我有点不敢哈哈哈哈。”
“不用。”池雅破涕为笑,回抱住她,很快又松开。
神色郑重地问她:“苗苗,你想离开江平基地吗?”
“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名叫苗苗的护士怔了一瞬。
“不用问太多,你想走的话,我可以去帮你问问柳山基地来的来客。”池雅不是在开玩笑。
她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江平基地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那小雅姐呢?”苗苗犹豫了一会儿,迟疑地问,“小雅姐也走吗?”
池雅低头看了眼身上这件穿了两年多的白色工作服,左胸上挂着刻上了江平基地的胸牌。
她摇了摇头:“我不走,我来不及了,但是你可以,你才刚来不到半年。”
“小雅姐不走,那我也不走。”苗苗这次回答得很干脆,唇边扬起明媚的笑容。
“我要是离开了江平基地都不知道能干嘛去,作战队的队长说我爸妈都被怪物吃掉了。”
“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大不了我也被吃掉,没什么好怕的。”
“你……”池雅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该怎么反驳,只能愣愣地看着苗苗。
半晌,池雅听见了自己的回答:“好吧,那你就…留在这陪我吧。”
“你好,请问现在可以做检查吗?”门口响起两下敲门声。
池雅赶紧收拾情绪回答:“可以!”
转身惊讶地发现,问问题的男生就是刚出院没几天的那个柳山基地的来客。
“您好,可能要请您稍等一下可以吗?我们医生现在正在忙。”正忙着被作战队的人盘问。
苗苗在心里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