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基地的求援似乎只在通讯中才显得急迫。
实际上江平基地几乎不允许秦乌带领的特战队参与任何有关江平基地核心的事务。
从学校回来的第二天,秦乌就对汪新下了任务,命令他将两支藏匿下来的血液样本立刻送回柳山基地。
唯一的交通工具交给了汪新,剩下的人被留在江平基地足有一个月。
闲得人骨头都酸了,危莉从一开始的抱怨到后来干脆板着脸
“要不是我们还能天天吃上好菜,我真觉得江平基地是把我们扣押了。”
雷容铭唉声叹气,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脚,整个人都萎靡了。
如果他头上长了如狗狗一般大耳朵,此刻一定焉巴地耷拉着,时黎知想象力爆棚地在脑海中描绘着。
同时在心里认真地打着算盘,噼里啪啦作响。
“差不多了,最多再在这里待一个月我们就能回去了。”时黎知掰着指头算了算。
他坐在靠门边的木椅上,硬邦邦的,很不舒服,硌得他的背酸痛,但是秦乌坐在床上,他不好过去。
而秦乌好像洞察了他刻意疏远的态度,没再特意跟他说话。
明明是如了时黎知的愿,但他却莫名觉得郁闷,有些提不起精神。
“黎知,你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危莉清脆的声音打断时黎知的闷闷不乐。
他打起精神,朝危莉乖巧地笑,简单说了下自己的猜测:
“江平基地是专门把我们扣在这里,以便于他们用我们来威胁柳山基地。”
江平基地里每个人都不愿意跟他们交流,那肯定是上面有人专门授意。
同时,汪新快一个月都还没赶来,时黎知盘算一番,得出两个推测:
第一个,可能是江平基地的作战队伍在半路阻拦了他。
当然,这点可以排除,毕竟江平基地养出来的都是一堆草包。
第二个则是,江平基地的通讯部向柳山基地发送了消息。
用他们被扣押的事实来威胁柳山基地不要轻举妄动。
危莉“啊?”了声,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茫然,不懂他们怎么突然就变成人质了。
“是不是人质对我们的影响不大 他们不会动我们的,但是我们也不能白白被困在这儿,多少得带点消息回去。”
时黎知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手握成全,轻轻捶打两下后腰,勾唇露出狡猾的笑容,像小狐狸一般灵动。
“如果我们能知道他们是在哪里研究的就好了。”
想把他们对血液的研究结果拷贝一份,顺便再找人打听一下他爸妈的下落。
希望他们两个人没事,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一个人面对以后的日子。
“那我去杀了他们领导人?”危莉说着,跃跃欲试地摸腰包里的枪,满脸兴奋。
“危莉。”秦乌出声警告,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再胡言乱语试试?
下一秒危莉哼了一声,非常不情愿地放下手,腮帮子鼓起,小孩子气尽显,时黎知没忍住笑出声。
“好啊,黎知你居然还笑我!”危莉扑上来作势掐时黎知脖子,不过没用力。
但是他的皮肤太娇弱了,还白,只是稍微刮蹭一下就红了一片。
见状,危莉也不敢乱动了,雷容铭脸色一变,想去拉时黎知。
有人比他反应更快,先他一步拽着时黎知,将对方拖到了床上坐着。
秦乌一言不发地查看时黎知脖子上的红痕,指尖悬在那块皮肤上没落下去。
微弱的热度缠绵在时黎知的脖颈上,这下不止是脖子,他的脸上也开始泛红。
秦乌一怔,时黎知顺势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我没事,危莉姐没用力,你们别老盯着看了。”时黎知不好意思地握拳抵唇咳了两声,转移话题。
“晚上我会装不舒服,让秦…队长叫人送我去江平基地的医院。”
他差点又叫了“秦乌”的全名,时黎知心想,还是叫全名更顺耳。
让他叫“秦队长”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好像一下子跟对方隔开了八千里的距离一般。
反应过来后,时黎知匆忙打散了个人情绪,思考正事。
特战队里谁生病都不靠谱,只有时黎知装病患最像,加上他本来就有先心,医生检查了也不会发现异样。
“也行,反正比我靠谱。”雷容铭顶着他那张硬汉脸和健硕的身体说这话,确实很有信服力。
毕竟他这样,看起来就像一辈子都不会生病且长命百岁的人类。
其他人也没表示出反对,秦乌只淡淡“嗯”了声。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身姿也依旧挺拔,从时黎知躲开他的手之后,他就换到床边的地板上坐着了。
粗略扫过那双直视前方的、沉静的碧绿眼眸,时黎知总觉得,秦乌现在像是在出神、思索着什么。
但也只是他的直觉,他垂下眼睫,觉得是错觉的可能性更大。
入夜,时黎知与秦乌分隔床两边躺着,他侧身面向窗户那边的墙壁。
凝神听着墙外的动静,每天晚上都差不多,江平基地的休息时间很晚。
要到半夜十二点多,活动的声音才会完全消失。
一个月前拜托领路人拿来的手电和手表此刻正揣在他的外套口袋里。
隔着衣料能摸到个大致轮廓,他右手按着心脏,左手摸着手电的轮廓,慢慢平复了心跳。
细微的指针跳动的声音一下下搔刮着他的耳膜。
一下,两下…十下,就现在了!
“秦队长……”时黎知翻身想说时间到了。
却被对方近在咫尺的面容吓了一跳。
怎么…什么时候靠他这么近了!
“为什么不叫我秦乌了?”
低沉的声音质问着时黎知,他的身后就是狭小的窗户,今晚的月亮一定很圆。
因为时黎知能清楚地看见秦乌眼里泛出的幽绿的光,更像狼了。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危莉说的“队长身上有股很危险的气势”。
“……你不觉得,叫秦队长更能彰显你身为队长的威严吗?”
时黎知明知道这不是他们现在该聊的“正事”,但他居然有些舍不得转移话题。
“你是在…逃避我的问题吗?”秦乌问的是他的想法,而不是听他讲队长该怎样才有威严。
那不然呢?时黎知抿唇,他不服气地睁大那双桃花眼,倔强地跟秦乌对视。
他不说队长威严,难道要说,他在秦乌亲过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真的想过,秦乌是不是对他有感觉吗?
要是真这么说了,那他成什么人了,他没有沾染直男的想法,此刻也是真诚地希望秦乌不要随便来触碰他。
越想越生气,时黎知是这么想的,他也真这样说了:
“秦乌,你不能仗着你是队长的身份,就对队员没有距离感,我是可以喜欢男人的,但是你不能。”
时黎知语速稍慢,眼睛很亮。
“我真心觉得你是个品行跟能力都很优秀的男人,万一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名声变得不好了,我不希望那是因为我……”
这句话落下后,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时黎知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同时又滋生出一股释然的情绪。
他知道秦乌肯定是同意了,秦乌可以失去他,但是柳山基地不能失去秦乌。
太累了,眼睛有点睁不起了,时黎知声音放得很轻,他终于舍得将话题扭转了回来:
“好了,我装病,秦乌你去找人送我去医院吧。”
说是装,此时他的心脏真的有点不舒服,闷闷的。
像是有人给他的心脏装上了一道厚重的防护墙,很坚硬,但是不透气。
江平基地悠闲了太久,难得体验了一把鸡飞狗跳的夜生活。
“咋了,今天咋亮这么多灯?”
刚吃完夜宵准备回去睡觉的作战部小队员,都快走到宿舍了才发现,基地里今晚居然灯火通明。
“你不知道?”旁边经过的男人笑话他,“柳山基地来的那个病秧子发病了,要找医生看病,跟我们医生闹得很不愉快。”
“这有啥好闹的啊?能生多重的病?感冒发烧还是啥?”小队员不以为意,还以为是对面耍大牌。
“先心。”男人叹了口气。
看了眼手上拿着的批准报告,像是才想起来自己有公务在身,赶紧打住话头:
“行了行了,不跟你闲扯了,我还要送批准治疗的报告过去,耽误了时候,那病秧子要是真死了,咱们的麻烦还不小……”
声音越来越远,后面还有一箩筐的抱怨小队员没听清。
先心啊,那问题大了,一不小心可就猝死了。
算了,也不关他的事,仰头看看炽白的灯光,眯起眼睛挠挠头,无所事事地朝宿舍走去……
“如果我的队员死在江平基地,我将会向柳山基地上级申请,对江平基地进行攻陷。”
秦乌怀里抱着呼吸急促的时黎知,腰杆挺得笔直。
面前是只开了一半的医院大门,秦乌的周围站了四五个手拿枪械的江平作战部队员。
面前尚未完全打开的铁门里也有两人,正在暗处,预备伺机而动。
秦乌的声音不大,足够让所有人都听清,他们脸色铁青,拿枪的手也有些不稳。
不知道的还以为犯病的是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