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钰觉得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他和赵泽野已经在北欧这一块玩儿了快一个月。
他向来是个没什么规划的人,想一出是一出,但是赵泽野总能在他跳跃的思维里计划好下一步要去的地方,以及最佳的路线。
赵泽野嘴巴上说不愿意他去挑战危险的项目,实际上还是依旧对他十分纵容。
只要是他想的,撒一撒娇,赵泽野都会尽力去满足。两个人在后面的时间里几乎将所有的极限项目玩了个遍。
乔钰想疯,赵泽野就陪着他一块儿疯。
旅行的最后一周,两人剑走偏锋去了一处风景小镇。
驾着高价租来的越野车,乔钰带着赵泽野驶上了小镇边上的山峰。
乔钰不会搭帐篷,就在赵泽野后面打下手,很快,一个简易的能够容纳两人的帐篷便在山顶上搭好。
日头已经落了下去,天边只剩一点不多的余晖,昏黄的天光铺在山巅,像镀了一层陈旧的金色。
月亮已从东边云层里显现了出来,随着那点余晖越来越淡,天空逐渐变得靛蓝,星星也跟着冒出影来,云层浮动间,天幕不知不觉美成了一幅画。
赵泽野在帐篷前面架起烧烤,乔钰坐在不远处摆弄着摄影机,头顶便是浩瀚的星空。
乔钰拍完了星月交辉,便将摄像头转向赵泽野。
照明的大灯下,Alpha脸上挂着薄汗,他撩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完美的手臂,手上不断地重复着翻烤的动作,熟练又利落。
他随手给赵泽野拍了两张好看的照片,起身走到Alpha的身边。
“小狗,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专门去学过?”他笑着问。
“学过什么?”
“烧烤啊。”乔钰说,“不然你怎么这么熟练?”
赵泽野笑了,说:“这个不是一看就会么?”
乔钰哑言了一会儿,说:“你厉害。”
赵泽野将烤好的食物一一装盘,两个人就着星空席地而坐,一边享用着美食,一边闲谈。
"我记得小时候最高兴的时事,就是跟着大人们出去野餐。因为待在家里无聊啊,出去了就能漫山遍野地跑,跟小伙伴打架,还可以吃平时吃不到的零食。"乔钰说。
赵泽野注意到他说的是“大人”。
“小孩子的快乐似乎就是那么简单,只要满足一点口腹之欲,便能开开心心的混日子。哪有长大后这么多事啊?”
乔钰想起了一些烦心事,说:“要是时间可以暂停就好了。”
赵泽野问:“你想停在哪儿?”
乔钰想了想,说:“就现在吧。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的我不能预测,现在最好了,至少身边还有个你。”
赵泽野注视着他,说:“未来我也会一直在。”
乔钰心想这谁说得准啊?
他笑笑说:“我知道。”
赵泽野没说话,在某个瞬间里,他好似看清了Omega眼里的敷衍和无情。
山上的风带着几许凉意,而乔钰的心比这更凉,更冷,像一汪怎么也烧不热的水。
乔钰突然说:“我小时候家教特严,大人们经常吵架,起初我以为是为了我,现在想起来,我还挺自作多情的。”
接着他又一笑,“后来为我吵架的人可多了,但我却不在乎了,反正他们的目的都大差不差,为了那点见不得人的谋求,什么虚情假意都可以作出来。就连最亲的人也是……”
乔钰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他望着身旁的赵泽野,心里那种复杂的感觉又升腾上来。
他说:“泽野,其实我可能没有你想的这么好。如果,如果有一天……”
乔钰有些说不下去。他是从淤泥地里长成的花,外表再怎么光鲜亮丽,但其实根已经烂了,怎么也改变不了。
可赵泽野是这么好,一个人生活也长成了优秀的模样,学习好,品行端正,无不良嗜好,感情专一。
如果有一天,赵泽野发现自己身边的Omega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发现他谎言下是丑恶的面目,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乔钰发现自己舍不得,甚至在这样的感情里无端生出了自责。
但这样的舍不得又令他排斥、不安。他怕这样的情感会对他产生束缚,让他变得不再是自己。
“泽野,其实我……”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赵泽野便吻住了他,像是故意要堵他的话一般。
在Alpha坚实的臂弯里,乔钰听见他说:“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看见的你,都是最好的。”
“喜欢一个人,是要喜欢他的全部的。”赵泽野这样说。
喜欢一个人,
是要喜欢他的全部的。
换作从前,乔钰一定会觉得这就是句狗屁话,就像他喜欢那些Alpha的脸,喜欢他们健美的身材,但要论到喜欢这个人本身,他认为不如喜欢一条狗。
这样的话,骗骗小孩子倒还行。
但是赵泽野这么说,乔钰却觉得很真。
他们躺到宽敞的帐篷里,做着亲密无间的事,决心要用放纵忘掉那些纠结复杂的事。
但临到最后一步,乔钰还是叫了停。
他额前碎发被汗染湿,潮潮的贴在脸上,赵泽野为他拨开湿发,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乔钰推着他起身,披上衬衫,气息有些不稳。
等他回稳了呼吸,才慢慢地说:“今天先到这儿吧,我困了。”
说完,他也不去看赵泽野的脸,侧身便躺了下去,盖上被子。
无声的拒绝最伤人。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赵泽野穿上衣服拉开帐篷走了出去。
他紧闭着眼睛,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没办法,他暂时还做不到那一步。
乔钰快睡着的时候,赵泽野终于从外面回来,身上带了一股淡淡的烟味。
他感觉到腰上多了一只手,紧接着被捞进一个滚烫的怀抱里,紧紧地箍着。似乎就是要让他深刻感受这热度,所以才抱得这样紧密。
他的后颈也在Alpha灼热的呼吸里慢慢变得活跃,刺痒的痛觉瞬间令他睡意全无。
“泽野。”乔钰低声唤他的名字,“泽野?”
“嗯?”赵泽野应声。
“你太烫了。”乔钰意有所指地说,他以为他这么说了赵泽野就会有分寸地松开。
但赵泽野没有。
他轻轻地吻在乔钰的后颈,抓住Omega想要阻止他的手,就这样细细密密的,吻在那快要承受不住的后颈上,直到野生刺玫的信息素忍不住溢出。
“泽野,停下。”乔钰觉得后颈快要炸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赵泽野还学会勾人了。
赵泽野抓着乔钰的手腕,在他耳旁动情地诱惑:“乔乔,让我标记你。这样你就不会难受了。”
“不行。”乔钰下意识脱口而出。
赵泽野眸光一寒,说:“为什么不行?临时标记也不行么?”
乔钰咬着牙,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说“行”,也怕自己直接拒绝会伤了赵泽野的心。
他该怎么去解释,自己只是想要一场可以随时抽身的恋爱,而不是毫无保留的付出全部?
不,他不能解释。
“乔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赵泽野突然问,语气里满是落寞。
“不是。”乔钰立刻否认,“我喜欢你。”
“那就证明给我看。”赵泽野说着,手上的力道抓紧,“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的忽视?乔乔,逗弄我好玩吗?看到我痛苦很愉悦吗?”
乔钰怔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为什么赵泽野会……
赵泽野忽然松开了他的手,从后边抱紧了他,在他后背轻轻啜泣。
“乔乔,告诉我,你不是在骗我,好么?”
乔钰一瞬间明白了过来,赵泽野在这段恋爱里缺失了安全感。
他有些慌神,讲真,他没应付过这样的场面。
Alpha的哭泣令他烦躁又内疚,他甚至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赵泽野立马晕过去,这样他就可以清静地睡一觉了。
“我没骗你。”乔钰只能这样苍白地解释。
他也明白这样的话根本不足以让人相信,索性一咬牙,说:“你咬吧,如果这能让你舒服,你就这样做吧。”
可一说完他就后悔了,妈的,万一这家伙趁机终身标记他可怎么办?
但赵泽野哪里会给他反悔的机会。
后颈立刻传来皮肤被刺破的痛感,痛到他忍不住轻轻颤抖,皱紧眉,嘴里哼出声。
他的信息素止不住地往外溢,紧接着,另一股信息素开始缓缓地灌入他的腺体。
赵泽野并不急切一次到位,沉水香不紧不慢地侵占着乔钰的腺体,直到里面灌满了他的味道,在白皙泛红的皮肤上形成一个淡紫的印记。
乔钰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开始是疼痛,他排斥着沉水香的味道,想将其排出体外。可随着信息素逐渐融入他的血脉,腺体上那种刺痒的痛感消失了,转换而来的是奇异的舒适感,连同他掩藏得很好的渴求也一起安抚了。
他心想,难怪一些Omega在发热期会寻求Alpha的临时标记,这效果与特效抑制剂相比也不遑多让。
乔钰被这舒适感冲击得说不出话,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赵泽野离开了他的后颈,在他身后满足地喘息。
“乔乔,”他说,“我爱你。”
“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乔钰脑袋有些眩晕,他无力地回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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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乔钰又做了梦。
不过这次不再是那个黑漆漆的噩梦了。
噩梦它以另一面阴影缓缓展开。
乔钰变成了小时候的乔钰,他站在高高的阶梯上,冷眼看着楼下的大人们吵架。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乔茵,我算是看清你了,你见死不救就算了,你还想再往上添一把火,你是存心想让我死是吧?”Alpha愤怒地骂道。
而端坐在沙发上的乔茵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要死出去死,别脏了我乔家的地。”
满头白发的老年人一拐杖敲在了茶几上,惊起茶具里的茶水。
“乔茵,你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狠,怎么说元华也是乔乔的父亲,你怎么可以在谢家最困难的关头上提离婚,还帮着外人企图低价收购谢家的公司?”
乔茵冷哼一声:“他也配?是,他是乔乔的父亲,但他也是外面那一堆私生子的父亲。他这么喜欢播种,我难道不应该放他出去尽情地播吗?”
“你!”
“另外,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乔茵嘲讽地说,“我们两家本来就是商业联姻,少拿感情说事,乖乖把离婚协议签了,我还可以保你们下半生吃穿无愁。至于商业上的事,弱肉强食本就是生存法则,输了就输了。我相信如果今天我们两家的位置换一换,你谢家也绝对不会放过吃掉乔家的机会。”
“妈——”乔钰小小地喊了一声。
乔茵立刻转过头来。
梦境里顷刻间只剩下他和乔茵,周遭一切事物都迅速消散在了小乔钰痛苦的哭声里。
乔茵蹲下身,抓住他的肩膀,说:“从此以后他不是你的父亲,不许你再叫他,你只是妈妈一个人的孩子。”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乔乔,你记住,感情都是虚假的,人们因色生情,因欲生情,但这些都会很快消散,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乔乔,你要记住,我和你身上担负着的,是整个乔家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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