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徐思远换了一件短袖,鲜红的血液仿佛浸染了右臂,沿着皮肤纹理一路向下蔓延。

  徐思远紧握着拳,一旁的桌上耗费了一堆染血的纱布,才堪堪止住血。

  伤口上用了药,纱布裹紧的一瞬,痛感成倍的迭加,也使本就失血过多的徐思远面色更加苍白了。

  “……可以了。”徐思远疼得脑袋发晕,随口招呼走了下人。

  门被关上,徐思远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用左手撑着剧痛的头。强忍疼痛,将右手缓缓展开,手心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巧玻璃瓶。

  在顾未枝靠近他的时候徐思远就注意到了,只是碍于其他因素,只能通过这种形式递给他。

  瓶中的血液较为透明,像是丹枫般明亮清透。

  这不会是血液的颜色。

  徐思远的目光落在那一堆还未处理的纱布下,冷静下来将脑子里的思绪理清楚。

  他能确定,顾未枝是被关起来之后才会疯的,而且徐立关顾未枝的目的也绝不是出于好意。

  但…

  徐思远低皱着眉,磨娑着手中玻璃瓶。

  这是徐絮还是顾未枝的主意?顾未枝是真疯还是装疯?

  过了好一会,徐立才从门口进来。

  徐思远已经恢复了一副疼的不行的纨绔样,直到徐立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徐思远才稍稍收敛了一些,抬头看向徐立。

  只见徐立看了看一旁的纱布又看了看他的手,沉吟了一会才问:“上了药之后还疼吗?”

  “疼啊,”徐思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完还皱了皱眉,一脸嫌弃的问:“你难道就任由她这样发疯吗?”

  徐立头疼的叹了口气,也有些为难的说道:“在医院里看了这么多年也没看出个什么来。”

  说罢,徐立疲惫的呼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说:“我对她这么多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徐思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徐立本来是想让他在徐宅再多住几天,但被徐思远以工作原因拒绝了,顺便还嘲讽了一把徐立。

  “谁敢旷沈格的班?徐絮就先丢我那吧,我会帮您教训她的。”徐思远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徐立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徐思远消失在视线中,然后转身回了屋。

  穿过昏暗的楼道一路向下,两面都是水泥堆砌的墙壁,最终站在一扇沉重的铁门前。

  吱呀—

  沉重的门被推开,发出年久破旧的声音。

  徐立来到铁床前,冰冷的铁床上,用铁链铐着四肢,躺着的亚雌正是他的正妻。

  “未枝,”徐立粗糙的指腹划过她的肌肤,亚雌的皮肤经过长期的折磨已经不再光滑,甚至布满细痕。

  “顾家已经放弃你了,你还有什么呢?”徐立自嘲的笑了笑,对她说:“就算你再讨厌我,现在也只剩下我了不是吗?”

  “别怕,很快就好。”

  顾未枝双目无神的躺着,如果不是胸前轻微的起伏,简直和尸体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

  但徐立好像毫不在意,从一旁拿出一支针管。

  床上的人却突然颤抖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抗拒。

  淡红色的液体被推入静脉。

  “你……啊!”

  年久失修的古琴断掉了最后一根弦,在静寂的地下囚笼里发出最后一个濒危嘶哑的音。

  另一边,徐思远坐在后座,强忍着疼痛,拨通了通讯。

  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沈格的投影出现在徐思远眼前。

  “怎么了徐少爷?”沈格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徐思远心脏有些绞痛,有些呲牙咧嘴的对沈格说:“我现在在路上,麻烦你安排一个医生,走你的专用通道去你的办公室。”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谈。”

  沈格作为政治部总部长,是有专用电梯直达办公室。

  当沈格看见半残的徐思远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

  “你这是……被沈颂打了?”沈格还有心思打趣他。

  徐思远白了他一眼,坐在一旁的休息区让医生给他拆纱布。

  一旁等待的医生也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是来给包扎的,没想到是来揭伤疤。

  伤口和纱布已经有些粘合在一起,扯开的时候,徐思远痛得表情都皱到一块去了。

  沈格则在一旁看到他的伤口,有些皱眉:“你是去干嘛了?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纱布拆完,医生又给他重新包了一层新的,徐思远擦了擦脸上的汗顺口说道:“回了趟徐宅。”

  沈格了然,顾未枝疯了不是什么秘密,明知故问:“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什么目的?”

  徐思远笑了笑,只好坦白道:“想请你帮个忙,就算我欠你的人情。”

  听完徐思远讲完事情经过,沈格皱了皱眉,撑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那顾家和徐家应该早就合作了。不然顾平作为顾未枝的侄子,不会不知道。”

  徐思远想起顾平之前好几次出现在徐宅。

  那个时候他都没有怀疑到这种层面来。

  玻璃瓶被放在桌面上,徐思远沉着的说:“这是顾未枝的血,我感觉很不对劲。”

  沈格那起来端详了一下,然后又将瓶子放回桌上,对徐思远说:“你不也是徐家人?徐家倒台了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徐思远往沙发上一靠,眉眼微扬:“那就要靠沈部长的帮忙了。”

  纱布上的药和顾未枝的血都被沈格送检,临走前,沈格还特意提醒了一下徐思远。

  “徐少爷,记得我们的约定。”

  徐思远对他笑了笑,应了他的话:“那部长记得给我准备实验体”

  徐思远再三考虑后还是准备先把徐絮转移走,她在这徐立容易找到不说,他也不好做实验。

  徐絮似乎没有什么意见,第二天就听话的离开了。

  “嘶…”

  沈颂正在给徐思远换药,实在是被徐思远弄烦了,就干脆利落的处理完换上纱布。

  徐思远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奄奄一息的指控沈颂:“你、你…你这是谋、谋杀…”

  “谋杀亲夫,”沈颂收拾好医疗箱,一边回怼他:“一天到晚要说八百遍。”

  徐思远猛然坐起来,突然想起来什么,看着沈颂:“我是不是这周要直播了?那我……怎么播?”

  【主播在干嘛?】

  【徐随你要过冬吗?】

  【我要看老婆!听见没!】

  徐思远咳了一声,面对直播间仅一百多个观众说:“今天看一下杮子树,然后直播问诊吧。”

  【怎么了?你不行了?】

  【啊…该不会是萎了?】

  还没来得及回话,徐思远就听见在自己身的沈颂轻笑了一声。

  徐思远:……吵到我了。

  徐思远拍了一下桌子,回头看向正在笑的沈颂,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脱口而出:“笑什么?我萎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此话一出,沈颂和镜头外的绪红都愣住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随你要笑死谁】

  【徐随:笑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你俩要不别种地了,去说相声吧!】

  沈颂肩膀一抖一抖的,刚想说点什么,但是突然想起自己的哑巴人设又闭上嘴。

  徐思远右手放在桌上一动不动,但手上仍转着笔。

  他认真的看着弹幕上的病历,时不时在纸上改写。

  沈颂靠在一旁看徐思远直播问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眸色渐深。

  “好了。”绪红收集好了素材,就让徐思远光速下播。

  绪红翻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一路了之后,转头看向徐思远,突然问了一句:“徐少爷确定这个药材是有用的吗?”

  “嗯,”徐思远点了点头,他对于自己的艺术还是有分寸的,回答了她:“如果他们不是说假话,怎么了?”

  绪红摇了摇头,径自说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上次那个…按理说有用没用都应该在网上有消息的。”

  转而她又对徐思远说:“没事,这个东西我回头查一下吧。”

  徐思远点点头,回头却早已不见沈颂的身影。

  当晚,就有一个徐立的热搜,而且还非常嚣张的挂在头条。

  【爆!徐家雌待再进医院!】

  徐思远点开一看,是当时他在徐宅见到的那个亚雌。

  徐思远收起面板,不得不感叹沈格的速度是真的迅速。

  徐思远想了想,转身朝后院走去。

  而楼上的沈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转身回房间就拨了一则通讯。

  “把徐思远住院那段时间查一下,仔细点。还有,找人盯着徐立。”

  窗外的夜空恒星万里,点缀着整个星际,无数星辰似银河般一泻千里,映着第一星际如海市蜃楼一般梦幻。

  巨大的夜幕之下,璀璨宝石般构建起来的城市灯火阑珊,恍如白昼的霓虹灯也照不见下水管里的黑暗。

  漆黑的屋子里,蓝色的屏幕明明暗暗,映出徐立脸上的沟壑。

  屏幕中的争吵循环着播放,画面一转,一个小男孩站在繁花盛开的院子中,身旁站着一个和他七分相似的亚雌,即使从录像带中也能窥见当年的风华。

  “那我们的思远到那时候想干什么呀?”亚雌的声音温柔悦耳,看着镜头后不自觉笑了。

  “我…我要当医生。”年幼的雄虫不谙世事,抬手要母亲抱抱。

  “我想让妈妈不要那么痛苦。”

  咔嚓!

  屏幕骤然熄灭,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