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容渊问他上辈子过得是不是不好, 洛云升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的推断。
“我爹……事业有成,但我是私生子。”
“我娘和我被我爹的正妻发现的那年我们穷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学会了烧饭做菜, 也算是掌握了一项生存的必备技能?”洛云升自嘲地笑笑,“但能瞒着妻子弄出私生子的人大多自负,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 觉得自己如此优秀就该多开枝散叶, 让那点恶心的‘优秀’继续传承下去。”
“至于我娘……”
“她对我很好, 关心我学习, 以我为荣,除了选错了丈夫错生了我以外,都挺好。”
“所以后来我过得还算不错。”
“算是事业有成。”
“后来我死了, 神仙给了我个机会转生鬼神, 我就到了这里。”
“身前死后都还不错。”
讲起过去的往事,洛云升语气平淡, 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容渊偏从那平平淡淡的语气和平和的态度里读出几分厌弃。
对自己的厌弃。
容渊听得出来,也知道他的前世并非如他说的那般好,只是这人不想细说罢了。
当真在爱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应当如洛雅晴那样,心里藏不住事, 见什么都是美好, 更不会有那般如同自我折磨的癖好。
洛云升嘴上说自己什么都好,但很明显, 他心里糟透了。
容渊直觉此时此刻应当抱抱他, 想将他从那不见天光的忧愁里拉出来。
于是, 他伸手抱住洛云升,将人整个抱在怀里, 轻拍他的后心,好像真能与他感同身受似的。
洛云升被抱住,容渊宽厚、温热的手抚在他后脑,让他不得不将额头埋在颈窝,坚实的胸膛像坚不可摧的屏障,将那些晦暗的情绪隔开,心脏贴在一处,滚烫。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洛云升不知道,直到容渊抬起他的脸,指腹抚在冰冷的脸上抹去泪痕,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落泪。
上次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很多年前了,记不清。
意识到自己失态,洛云升坚硬的外壳合上,他整理情绪的速度很快,像是经历过几百次崩溃和自我修复,不等容渊安慰的话出口,他就先安抚好了自己,夹杂着自暴自弃的冷静,熟练到令人心惊。
“抱歉。”
抹掉容渊手心的泪水,洛云升起身,“我去看看饭闷好没有,你也饿了吧?下次我没回来就自己吃,饿着多难受。”
容渊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话从心头过,最终化作一句:“好,你的手艺定是好的。”
推开小厨房的门,洛云升回头看了眼容渊,素净的脸一半在清冷月光下,一半在昏黄烛火前,笑说:“亏不了你。”
焖饭底部有些焦了,脆生生的薄脆在齿间咔咔作响,别是一番滋味,容渊吃得新奇,洛云升也满意自己手艺甚至有所进益。
一顿饭吃得尽兴,两人又到后花园散步,路过品香兰,发现这铁杆儿似的兰花竟开了一朵莹白的花,洛云升顿时走不动道,拉着容渊过去,指着品香兰说后园交给洛雅晴打理对极了,才两月就有了这般成果,令人侧目。
容渊显然也没想过品香兰会开花,惊讶之余也给洛云升讲了个故事。
“这花是从雍华宫移出来的,我娘在的时候它们年年盛放,我娘不在了它们就再没开过。”
“不过也是常事,这花娇贵,要花不知多少心思仔细待它,它才舍得盛放,比我这种风吹就能长的野草矜贵不知多少。”
洛云升没想容渊会给自己讲这种故事,以为是自己方才没控制住情绪才影响了他,连忙道:“那也挺好,坚韧总比脆弱好,你看如今你过得多好。”
“嗯,我也这么觉得,”容渊微微一笑,是真的释怀,“所以我不在乎它开花或者不开花。”
“但如今看它重开,竟也觉得挺好。”
“你看,它等了十几年,终于又等到了能够给它很多关爱的人,呵护、滋养、盛放。”
听出容渊话里有话,洛云升却不知该不该追问,抚摸花瓣的手顿了一下,终只是说:“你喜欢就好。”
容渊抓住那只洒满月光的手,似有不满:“我话都讲到这里了,你就不追问一句?”
洛云升霎时失笑,从善如流地问:“你母亲没等到爱她的那个人,又被不爱的人拴在身边生儿育女,与之两看相厌,可能也因此忘了爱你,你恨她吗?”
“啊……你果然知道。”容渊看似惊讶,但眼中一丝讶异都无,反倒多了几分笑意:“小时候当然是恨的,人年幼时哪儿有不爱母亲的,只是长大了身边有了同龄人对照,方觉她做得不够好,才有了怨恨。”
“但年纪再大些又发现自己也做不了多好,连做个好人都难,将心比心,也就不怪了。”
“至少,她还给我缝过小鞋子、小衣衫、小帽子。”
“也是爱过我的。”
“只是我的父亲不是她爱的那个人,反倒满心怨恨,她见我便要想起怨恨之人,这样的情况下要她继续爱我,未免强人所难。”
“你……”从未想过容渊如此通透明了,洛云升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他母亲是很爱他的,他并不能与被父母厌弃的容渊感同身受,只能学他的模样,抱了抱这个似乎永远坚强的男人。
容渊不在乎洛云升如何评价他的童年和他与母亲的关系,只伸手捧住他的脸,借着月色,额头抵着额头,低声问:“所以,你会爱我吗?”
洛云升愣住。
云和月在天上,月光和星光铺在他们身上,洛云升心动于这突如其来也蓄谋已久的表白,知道此时此刻他应该说“爱”,可他短短的26年人生都在畸形的控制和扭曲的嫉妒里度过,不知健康的爱是什么样子。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漫长的心理治疗中明晰的,因为没有被真正地爱过,所以缺乏爱人能力的事实。
他的爱只会给容渊带来新的创伤。
他能消除的也只有容渊身体的苦痛。
心灵或许是他永远无法踏足的禁地。
洛云升久久沉默,直到容渊放开手。
绝妙的氛围毁在容渊单方面的表白里,但这个毁掉气氛的人却似乎毫无察觉,仿若先前问洛云升能不能爱上他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容渊神色如常,不觉欣喜也不难过,牵过洛云升的手带他往走,一如既往提醒他注意脚下,小心石子绊脚。
洛云升看不穿他的想法,心里七上八下,既觉得自己做错了又坚信自己是正确的。
不做无法践行的承诺,就不会面对失望的目光。
好在,容渊看起来真的也丝毫不感到失望,就像早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
洛云升想,他应当是做好了所有准备的,自己答应的、拒绝的和不回应的。
心理医生的话忽地回响在耳边,那个很温柔笑起来很能叫人放松警惕的医生说过:“如果没有面对的勇气,逃避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洛云升因这告白忽然悬起来的心落下去一点,他冷静下来,在回到卧房后,拉住容渊的腰带,问他:“做吗?”
这一晚,眼下那颗小痣格外鲜红。
* * *
在注视的目光中醒来对洛云升来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睁开眼对上容渊,下意识想要逃避,却被腰腿间无法忽视的酸疼弄得轻轻闷哼了一声。
温热的手按到腰上,容渊主动帮他按摩,越来越纯熟的手法让洛云升不由喟叹。
一双巧手的主人声音低沉:“我认错,不该这么折腾你。”
洛云升直接把这话当放屁,忍住了没有白他一眼:“知道错了,但绝对不改,是吧?”
容渊:“……”啊,被看穿了呢。
感知到宿主苏醒,系统立刻开始帮忙“疗伤”,很快,那些暧昧的、叫人羞赧的痕迹全然消失,容渊将这颇为神异的画面再次收入眼底,满目遗憾,“如此绝景顷刻便消失了,真是可惜。”
洛云升拉上辈子,给容渊创造了另一个绝景——他绝地反击,在被子里握住容渊,感知到对方身体震了一下,唇边勾出个得意的笑来。
这种事情上,容渊这个古代人到底比不过阅片无数的某洛姓现代人。
神采奕奕的桃花眼微微上翘,洛云升目光顺着容渊的脸滑到脖颈、胸膛,是品鉴的和欣赏的神色,其中混杂着些许调笑的意味。
这样的目光下,容渊难免一阵战栗,食指碰到洛云升眼角的小指,大力抹过,像某种危险的预告。
碰过的地方泛起绯红,洛云升扬着下颚,手上又握紧些,摩擦的热意烫手,他却不放开,眉尾微挑,像是警告又像着意的挑弄,“王爷,如今要害可在我手中,你再多说一句错话,就真可惜了。”
容渊额上冒汗,滚热的心意和难言的紧张充斥心头。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遭遇如此严重的威胁,却又为洛云升用这样的方式“威胁”自己格外得意。
这是威胁,但也是邀请。
成年人间的游戏他乐意奉陪。
容渊反倒迎上去,军营里混出的痞性和这些年养尊处优的贵气交织在一起,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的魅力,轻捏洛云升的耳垂,滚烫的呼吸打在耳廓:“可千万轻些,当心一同断送了我们鬼神大人下半辈子的幸福……”
洛云升面上微红,不得不承认他被容渊撩到了。
但洛云升永不认输。
可惜,体术上不占优势,他刚要动作,手就被容渊不知什么时候握住的手反制,形势反转,换作他自己的弱点被容渊拿在了手中。
“你……!”瞬息的惊讶后,洛云升的胜负欲在奇奇怪怪的地上燃烧起来,他一咬牙,翻身而上,强行占据了主动权。
容渊一声轻笑,像是奸计得逞。
红浪翻帐,二度春宵。
*
洛云升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很认真地思考:如何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容渊给阉了。
上次因为这个起杀心还是刚穿越来的时候。
“我真的错了,我发誓,下次绝对收敛。”
容渊两手撑着床,覆在洛云升上方,挡了大半光照也这内室也亮堂堂的,可见他认错和白日见鬼一样离谱。
洛云升简直要被气笑,瞥他一眼,男人说的这种话要是能在他脑子里停留一秒,就是他脑子坏掉了。
身体过于餍足了,奇异的胜负欲却还在燃烧。
洛云升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露出许久不见的、见之便叫人怦然心动的笑意:“这事总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怎么会怪你呢?”
容渊忽地心悸——不好,他家实在乖巧又实在勾人的鬼神还不打算原谅他——昨晚果然不该由着性子乱来,刚才也是!
龟缩下床,容渊规规矩矩拿来洗漱用具,无比认真万分温柔地伺候洛云升洗漱完毕,再帮他穿上单衣,脑袋里又转了个念头:确实不能只怪自己,洛云升太配合了,虽然心惊胆战但实在拒绝不了。
毕竟,剥去王爷的外壳,他也只是个在恋爱昏头转向的男人,一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和洛云升单独相处时只要不谈正事,氛围又恰好,难免会往那些方面想。
知道自己色令智昏但不打算悔改的靖安王,在这一刻认清了男人的本质,并不打算反抗。
但他不是那种一头子热的人,执着是他在苦难中生长出最珍贵的品质。
所以,哪怕被拒绝容渊也没有气急败坏,迅速回退到此前的关系之中,像潜伏的猎手,敛去声息,安静等待下一次机会。
等待期间,他依旧是那个温柔的情人,什么都没有改变,甚至可以比以前做的更好。
眼见着容渊乖得像只故意砸了家里玻璃花瓶的猫,洛云升昂扬的胜负欲得到了一点满足。
一切恢复原样,洛云升也钻回了他从容淡定的壳子里,坦荡地伸了个懒腰,原谅了容渊的“冒犯”。
两厢情愿的事要说怪罪谁多少有些过分,就算第二次有些疲乏,先前的那一次也已好好享受过一番,到底餍足。
洛云升穿着单衣平摊着手倒回床榻。
容渊:“?”是真没想到自家这鬼神还能穿好衣服再躺回床上。
“这才叫回笼觉。”
容渊看了看天光,太阳已经有了向西的趋势,再睡,整一日就要全睡过去了。
排除了疲乏和药物的影响,容渊确定这人真的就是想躺会。
所幸今日无事,他们白日里一晌贪欢,再躺会儿似乎也别有趣味。
容渊穿着白色里衣躺倒在洛云升旁边,拢了拢他散开的鬓发,从身后将人虚虚笼在怀里,这会儿便丝毫没有旖旎的心思了。
离家出走的理智回笼,容渊想,和洛云升躺在一张床上其实也不一定就要做些什么,自己也很享受这种什么都不想,静静躺着的感觉,像是偷来了时光,心绪难得安宁。
香丸燃尽,洛云升睁眼,转过身来和容渊面对面。
容渊是那种很有侵略性的长相,寻常人见他会觉得这人生了张俊脸,却可惜不是个好人。突出的眉骨让他高挺的鼻梁显得过于锋利,所谓的凶相便出于这挺直的鼻梁。
但洛云升却不觉得这样的长相凶狠,大抵是因为他更讨厌那种看起来千好万好,内里却不知早已烂成什么样的人——宛若他自己的那种人。
中指轻轻擦过容渊的睫毛,遮住他深邃的眼。
这双眼睛里似乎是有情爱的,看多了难免沉沦,还是遮起来为妙。
容渊被他过于轻柔的动作弄得有些痒,便朝洛云升手心吹了口气,洛云升顿了一下收了手。
“看我好看?”
洛云升眉眼弯弯,骂他:“破坏气氛。”
“那可真是对不住,”容渊骨节分明的手掌随性地搭在洛云升腰腹之间,略略发白的嘴唇张合:“昨日到今日我道了三次歉,你要不要考虑原谅我?”
“原谅你有什么好处?”
容渊状似思考,却吐出一句“没什么好处。”,叫洛云升眉尾微微上挑,又看着他不说话。
看了几秒,才说:“原谅你了。”
“顺带送你个礼物。”
这回,轮到容渊惊讶了。
这几日繁忙,洛云升应当没有准备礼物的空余,不知他是?
念头在脑海里旋转一圈,骤然一股清凉席卷,最终归于喜人的温热。
“你……”容渊面露惊色,他没催过洛云升帮他治炎寒之症是不想让洛云升觉得他急功近利横遭厌恶,但他没想到,短短两个月,洛云升竟又帮他治了一次。
“感觉好点了吗?”
洛云升难以从容渊的表情判断他的实际情况,这也是个极善忍耐之人,从把第一次兑换奖励给他之后,就很少能从他身上看到明显的不适了。
甚至可以说是一次都没看见过。
至于那点子惊讶,古代人感受到“神迹”难免会有这种反应,不能作症状环节与否的参考。
“应是好了许多,很……舒畅。”
“应该?”洛云升丢了个疑惑的眼神过去,容渊才想起他没向洛云升完整说过自己的症状。
讳莫如深,所以连自己都不想提及。
但现在,他却想告诉洛云升。
“炎寒之症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犯,它突然而突然而去,上次你帮我治的时候是刚好在犯,现在没犯所以我也不太清楚究竟好了多少。”
“但身体松快了许多,定然是有所好转的。”
他还有些话没说,比如不犯病的时候也会觉得身体沉重,有时会莫名地烦躁,昏沉。
只不过前世炎寒之症渐重的那段时日,一旦寻到这些烦躁、昏沉的苗头,他就会用匕首在划自己一刀,疼痛之下,那些扰人神志的症状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知道这病不是一直在犯,洛云升不知怎的也松了口气。
大抵,容渊那句“你会爱我吗?”还是听到了他心里。
容渊能一步退回原处,他却要依靠那些细水长流的痛楚和灭顶的欢愉将那些纷乱的、暧昧的思绪堵住,才能止住脚步,不让自己贸然回应。
答应了却做不到,做不好,他不许自己做这种烂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洛云升不愿被伤害,也就不会去伤害容渊。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才是最有利于眼下的。
但有些事发生就会留下痕迹。
容渊那句与爱有关的话语,悄悄在洛云升心里留下了发丝细的一痕,叫他生出了一缕担忧,又故意将担忧略去。
“有好转就好。”
洛云升漂亮的眼睛一睁一闭,笑说:“多行善事,下一次治疗的时机就会来得快一些,王爷,”伸手点了点容渊的脸颊,“可千万披好这身羊皮,诸恶莫作。”
“呵……”揽着洛云升,已然相互熟悉的两具身体隔着衣衫虚虚贴合,容渊似是有些为难:“这可真是难为我了。”
“所以你老往家里捡小孩儿是为了行善?”
洛云升无语地看他,“我是鬼神,行善积德会有好事发生,但捡小孩儿是我自己心软可和我是否良善无关。”
“我行善的功德大多在义诊铺子。”说着,洛云升心生一丝古怪之意,容渊这话说得就好像自己做了点好事就是个好人了似的,又再连忙找补:
“不过别误会,行善的人未必是善人,我不是,我行善有自己的目的。”虽然目的是让自己在封建王朝过得更好,但修正世界让世界存续可能性变大的能量确实来自善行。
“那你的目的……”容渊斟酌着开口,洛云升却答得大方:“昨晚我很开心,”容渊不知他这话是不是一语双关,只听洛云升继续道:“我到你们这世界如果不能过得比原来开心,那不如不来。”
“你让我高兴,我就用治病报答你,而且我高兴的时候,你应当也挺高兴的。算起来,你也应当是我的功德。”
容渊心觉自己和功德半铜板关系都没有,看出洛云升已经从自己给他制造的“震撼”中走了出来,又要恢复那时不时便引人心动的模样,不由心中喟叹。
这也真是个,极难讨好的人。
但越难,才越有挑战。
“所以为了你的功德义诊铺子的药不能断,你与我闹了‘矛盾’,便不得不回到见山雅集,求那柳云岚了?”
洛云升瞧出容渊这飞醋是他故意装了半瓶乱晃,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啊,云岚君若不能比王爷大方,我这千万烦恼丝可就无处安放了。”
“他当然得大方,否则怎么讨你的欢心?”容渊阴阳怪气地冷笑,洛云升伸手捏住他两片嘴唇,食指按在脸颊两侧,用力一推,容渊被他捏出个古怪的笑容。
容渊尚未说什么,洛云升首先破功,滚到床榻内侧扯着被子捂着脸哈哈大笑,只留一双弯月般的眼睛,“你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多笑笑,行善积德,说不定就能修成笑面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