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好吃吗。”顾时秋问。
冬瑶咬馒头的动作顿了顿:“就普通的馒头, 有什么好吃不好吃的。”
顾时秋笑了。
“你笑什么。”冬瑶莫名。
顾时秋摇头没说话,她早上不怎么吃东西,更何况早上钟喜梅热情招待, 吃了不少, 早就吃撑了, 可现在看着冬瑶吃,莫名竟又饿了。
顾时秋问:“我能吃一个吗?”
冬瑶一愣, 随即马上拿起一个递给她,“吃嘛, 你早上没吃饱吗。”
顾时秋咬了一口馒头, 慢慢咀嚼着, 有些干, 没太多味道, 但望着面前人吃馒头的样子, 这馒头吃在嘴里, 味道竟是比什么食物都要好吃。
冬瑶咬一口,顾时秋便有样学样的也咬一口。
很快, 冬瑶发觉了不对劲, 瞅了顾时秋一眼,咬一口馒头之后又看顾时秋一眼,再吃一口菜再看她。
“你在干什么。”冬瑶撇嘴。
顾时秋咽下口中食物,笑而不语。
冬瑶:“你故意学我呢?”
顾时秋笑得更欢了。
冬瑶哼声:“无聊。”
吃过早餐后,打开门,来到屋外, 才惊觉这场雪竟是出奇的大, 雪从昨天傍晚下起,至现在都没有停。
难怪没人来吃早餐, 这么大的雪,想来也没几个人愿意出门。
积雪落在屋檐上、树木上,路边的竹树被压弯了腰,横七竖八的拦挡在路中间。
漫天白雪,银装素裹。
冬瑶情不自禁的“哇”了一声。
顾时秋站在她身侧,冬瑶在看雪,顾时秋在看她。
“好大的雪啊,我们这边都好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上次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十几年前呢。”冬瑶开心的感慨。
“顾时秋,我们堆雪人吧。”冬瑶说。
顾时秋点头。
冬瑶撒欢似的往雪地里跑,顾时秋伸手,及时抓住了她。
冬瑶茫然的看着她,顾时秋视线下移,说:“换鞋。”
冬瑶低头去看,憨憨笑了笑,穿着棉拖鞋确实不适合往雪地里跑。
冬瑶火速跑回屋内,换好鞋子,兴冲冲的就往外跑。
冬瑶在前面撒欢似的跑来跑去,脚踩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在雪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顾时秋走在她后面,有意无意的,踩过她踩过的脚印。
冬瑶玩到开心时,直接倒在地上,滚一滚。
顾时秋看着,由衷的露出笑意。
冬瑶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滚累了,就躺在地上,望着天空,雪还在飘,落在眼睫之上,模糊了视线。
顾时秋出现在头顶,挡住了天空,朝她笑。
笑靥如花。
“顾时秋真好看。”冬瑶咧嘴笑。
顾时秋轻笑,坐在她身侧,两人一起躺在雪地里。
冬瑶侧头看她,顾时秋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
“下雪这么开心的吗?”顾时秋问。
冬瑶点头。
顾时秋陪她躺了一会,坐起来,顺带拉着冬瑶一起起来:“地上冷,不能躺很久。”
冬瑶听话的跟着站了起来。
“顾时秋,我们这边这么多年没下雪,你说,突然下这么大,是什么原因啊。”冬瑶说。
“这能有什么原因,今年气温低。”顾时秋回。
冬瑶摇头:“不是。”
顾时秋:“嗯?”
冬瑶眉毛一挑,“是因为你来了呀。”
顾时秋不明所以:“我来了?”
冬瑶大力点头:“我喜欢下雪,也……喜欢你,你来了所以下雪了,这叫双喜临门。”
顾时秋挑眉:“你这嘴笨的小家伙什么时候,还会说这种话了。”
冬瑶不满意了:“我才不嘴笨呢,我牙尖嘴利。”
顾时秋:“还说不笨,牙尖嘴利可不是褒义词。”
冬瑶哼哼了两声,“反正也差不多,就是我很会说话的意思。”
顾时秋上前,拍去落在她肩头以及头顶的雪,说:“对,你很会说话。”
头顶被轻抚,冬瑶心下欢喜。
“你也是我的双喜临门。”顾时秋凝着她双眸,说。
冬日的微风拂过,应该是刺骨的冷,但此刻却莫名觉出几分暖意来。
那远处被压弯腰的竹树,因风吹过,而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听入耳中,莫名的好听。
冬瑶笑了,一边开心,一边疑惑,同样是一句“双喜临门”,自己说出来怎么就一股子硬生生的,土味情话的庸俗感,可顾时秋说出来就这么的撩人心弦?
难道真是自己嘴笨不成?
在雪地里待久了,不免冷的很,冬瑶搓了搓冻僵的手:“好冷啊。”
顾时秋走过来,捧起她的手,呼气给她暖手。
冬瑶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顾时秋,下这么大雪,路肯定都封掉了,你就算是有工作要处理要走,短时间内,也走不掉,对吧。”
顾时秋点头:“应该。”
冬瑶:“我怎么有点幸灾乐祸。”
顾时秋点了一下她眉心:“还说自己不嘴笨,这能叫幸灾乐祸吗。”
“这叫三喜临门。”冬瑶吐舌。
顾时秋被她逗笑。
“堆雪人了堆雪人了。”冬瑶嚷着嗓子喊。
冬瑶在闹,顾时秋在笑。
两人齐心合力,一起堆了个小雪人,冬瑶找来两个小石头做眼睛,厨房里寻来的红辣椒做鼻子,嘴巴是胡萝卜,两个手臂是路边找来的枯树枝,最后还贴心的给它穿上了衣服。
最后的成品……挺难看。
冬瑶嫌弃:“顾时秋,你怎么连雪人都不会堆,笨死了,堆成这个样子,丑死了。”
顾时秋好笑:“我们不是半斤对八两吗,你怎么还嫌弃我来了。”
冬瑶略了略:“那反正堆好看了是我的功劳,堆丑了,你的问题。”
顾时秋摇了摇头,好脾气的顺着她来:“好好好,我的问题,以后有机会,我多去学学雪人怎么堆,不给你拖后腿。”
冬瑶理不直气也状的点头。
“走啦,进去了,外面冷,待会冻感冒了。”顾时秋朝冬瑶伸手。
冬瑶屁颠颠的小跑过去,牵起她的手。
“顾时秋。”
“嗯。”
“你手好冰,夏天握着还挺舒服,冬天可冷了。”
“那不牵手了?”
“不要,要牵。”
两人有说有笑的朝屋内走去,刚一进门,就撞见了钟喜梅。
钟喜梅视线下移,落在了两人十指交扣的手上。
顾时秋坦然的唤:“阿姨。”
冬瑶面色不太自然,却也没有松开顾时秋的手。
所幸,钟喜梅落在双手的视线只停留了几秒,并没有想太多,张罗着让两人赶紧去烤烤火暖暖身子。
“之前看电视,有个演员和你长的挺像的,”闲聊时,钟喜梅说:“叫什么来着……”
冬瑶一听这话,顿时紧张,想要喊住钟喜梅,不料还没来得及出声,钟喜梅就先一步说:“叫坏东西。”
顾时秋以为自己听错了:“叫什么?”
“坏东西,”钟喜梅摇头说:“你说现在的这些演员,取的艺名怎么这么稀奇古怪的,居然叫这么个名字。”
顾时秋了然,看向冬瑶。
冬瑶心虚的撇开视线。
顾时秋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你平时,就是这么和阿姨介绍我的?”
冬瑶自知理亏,干脆头趴桌上,头撇到另一边,用后脑勺对着顾时秋。
顾时秋不放过,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之前总还盼着你,哪天称呼我能亲昵一点,你取这么个名字的话,倒还不如继续连名带姓的好了。”
呼吸洒在耳朵处,冬瑶心里痒痒的,不自觉的捂住耳朵。
冬瑶坐直身子,抬目看向坐在对面的钟喜梅。
不知道什么时候,钟喜梅走了,应该是回房间了。
“我没给你取这种名字,是那会我有点小生气,我妈又刚好说电视里的人和你长的像,又问我她的名字,我顺嘴就那么一说。”冬瑶解释道。
顾时秋哦了一声,不咸不淡,不像是生气了,又不像是没生气。
“你生气了?”冬瑶不确定的问。
顾时秋笑:“没有。”
冬瑶松了一口气。
冬瑶:“我连名带姓的喊你,你不喜欢吗?”
“喜欢,”顾时秋眉梢微挑:“但是如果能有别的昵称就更好了。”
“时秋?秋秋?”冬瑶想到了什么:“大橘猫!”
顾时秋平静无波的看着她。
冬瑶猛的回想起,顾时秋曾说过,让自己喊她姐姐。
“姐姐?”冬瑶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顾时秋原本平和的眸子染上笑意,“这个好。”
冬瑶吐舌,不配合了:“才不要,顾时秋,我就要喊你顾时秋!”
连着喊了好几声顾时秋,十分的得意且嚣张。
顾时秋猛然靠近,距离骤然拉近,鼻尖抵着抵着鼻尖。
冬瑶那句嚣张的“顾时秋”喊到一半,卡在了喉咙里,消了声。
嚣张的气焰瞬间被灭了一半。
顾时秋勾唇,挑眉。
冬瑶推开她,心里又羞又恼。
不争气不争气太不争气了,人家只是靠近一下,自己这心跳就开始不受控了。
如果自己突然这么靠近顾时秋,顾时秋也会像自己这样,突然心跳加速吗?
应该不会,顾时秋那么淡定又从容的一个人,又不像自己这样没见识又没出息。
冬瑶眼睛微眯。
要不然,试试。
说干就干,找了个机会,冬瑶趁着顾时秋不注意的空挡,突然凑了过去。
“碰”。
额头嗑到了额头。
冬瑶捂着嗑疼的额头,呜呜的叫。
顾时秋也同样扶着被嗑红的额头,无奈又好笑,这小家伙又是在闹哪一出。
“我惹你不高兴了?”顾时秋说:“你就算不高兴也不要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吧。”
冬瑶自闭了。
自己怎么和个傻子一样。
“都怪你。”冬瑶倒打一耙。
“嗯,怪我。”顾时秋无原则的顺着来。
本只是猜测下大雪会封路,中午的时候,真来了通知,必经的道路被雪压垮了,正在抢修中,暂时不让进也不让出。
这消息,可把冬瑶乐坏了,把“幸灾乐祸”演绎的淋漓尽致。
顾时秋因为封路,要多住几天,冬瑶便拉着她去了镇上的小超市,添购一些日用品。
小超市一眼就能望到头,装修简陋,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镇上居住的人,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这里都能买到。
冬瑶推着购物车:“牙刷,毛巾,还有换洗的衣服……这几天你需要用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了吧。”
顾时秋:“差不多了,就这些了。”
冬瑶:“那我们去结账。”
两人往结账区走,途径一处,冬瑶停下脚步。
顾时秋顺着冬瑶的视线,看向架子上的东西,是一个猫猫杯子和一个狗狗杯子,刚好一对。
冬瑶视线只是停留了一会,很快又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走。
顾时秋却停了下来。
冬瑶走出一段距离后,发现顾时秋没有跟上来,回头去看,刚好看到顾时秋从架子上,将那一对杯子拿了下来。
顾时秋走了过来,将杯子,放在了购物车里。
冬瑶心里开心,嘴上却说着:“家里杯子很多,买这么多,其实也用不上,没什么用的。”
顾时秋不置可否的说:“杯子是很多,但情侣杯没有。”
冬瑶憋着笑意:“原来这是情侣杯啊。”
顾时秋捏了一下她的脸:“还给我装糊涂呢。”
冬瑶咧嘴笑了,一边笑一边拍了她手臂一下:“我矫情一下,你怎么还戳穿了。”
顾时秋“嘶”了一声,捂着被她拍的手臂。
冬瑶愣了一下:“我拍疼你了?”
不应该啊,也没用力。
果不其然,下一秒,顾时秋得逞的笑了。
冬瑶:“你又骗人!”
*
结过账后,两人刚出超市门,就看到对面搭着一个小舞台,舞台下方围着一群看热闹的路人,音响声震耳欲聋。
冬瑶好奇的探看一眼。
顾时秋:“要不要过去看看。”
冬瑶想了想,点头。
过了马路,走至舞台下,才知道原来是有商家在这里搭台买东西,买的商品是麦克风。
主持人站在舞台正中间,讲解着麦克风的性能:“我们这款麦克风,可以和家里的电视机连接,一家人齐聚一堂,你唱一首我唱一首,一个麦克风一个人唱,两个麦克风对唱情歌,一家人和和美美……”
冬瑶听着略显尴尬的推销广告,觉得没意思,视线无意间落在了舞台后方挂着的一个娃娃身上。
是一个半人高的大橘猫娃娃,这个娃娃和顾时秋的头像,有三分相似。
想要。
冬瑶多看了两眼。
顾时秋侧头观察着冬瑶,视线也跟着落在那娃娃身上。
就在这时,主持人取下了挂在后面的娃娃,说:“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我一个人说麦克风好,那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现在有人愿意上来试试麦克风效果吗,唱一首歌就好,唱完我们就送这个大娃娃。”
原来是非卖品,得唱歌才能拿到,冬瑶有些失落。
主持人还在上面喊,举着娃娃:“有没有人要上来唱一首!”
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迟没人上去。
“我。”有人举起了手。
冬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侧头去看,那个喊“我”,举起手的人,正是顾时秋。
主持人:“好,就你了,上来吧。”
顾时秋往前走,冬瑶拉住她,摇头。
顾时秋拍拍她的手,指了指脸上的口罩,示意没事。
冬瑶眼睁睁的看着顾时秋走上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麦克风,心里忐忑不安。
这么多人,虽然带着口罩,但是要是真被认出来了怎么办,顾时秋的歌声那么有辨识度。
伴奏音乐起,顾时秋手拿麦克风,目光准确又好似容不下旁人一般,落在了台下的冬瑶身上。
简陋的舞台,劣质的麦克风,可当顾时秋启唇,歌声响起时,一切都能被忽视,再糟糕的外在设备,也掩盖不了她那闪闪发光的歌声以及她。
底下有人议论:
“哇,好听。”
“是不是没关原奏。”
“这麦克风有修音效果吗,怎么唱的和专业歌手一样。”
议论过后,大家又都默契的安静下来,静静聆听。
马路对面,刚从超市出来的人,也都因为这歌声驻足停留。
歌词唱到“我爱你”时,顾时秋视线准确的落在了一人身上,目光柔如水。
冬瑶望着台上的人,担忧散去,展开笑意。
这是第二次听顾时秋在舞台上唱歌,第一次是涂北演唱会时,那时候,她站在数万观众面前,闪闪发光,而自己,只是数万人中并不起眼的那一个。
那时,冬瑶看她,像是看天上遥不可及的星星,越看越觉得远,越看越觉得不可能与之产生交集。
现在,冬瑶看她,顾时秋同样如星星般闪耀,但,不再遥不可及。
顾时秋就在眼前,伸手可触。
顾时秋在看着她,顾时秋的眼里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