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就好。◎
沈易修倏然睁开眼。
顾渺脸红的滴血, 似有若无的气息，轻轻浅浅拂过他的脸颊。她周身环绕着甜腻的牛奶香气，换成其他人, 沈易修只觉烦躁和孩子气, 但这个人是顾渺。
牛奶和薄荷，甜腻和清凉, 不着调的气味碰撞出微妙的化学反应。
距离近到, 他垂眸便见她翘起的唇珠，垂在身侧的手上抬，虚虚扣在她的后颈，他用力闭了闭眼, 克制住翻涌而上的冲动。
顾渺紧紧闭着眼睛，仿佛这样就能消弭无处不在的紧张感。握着桌角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循着记忆里的位置, 真的只是，胡乱在他脸上蹭了一下。
这个吻一触即离，两片唇瓣相碰, 给沈易修的感觉更像是被养的猫轻轻舔了下。
明明顾渺才是行动的那个, 偏偏她耳朵通红，看起来更像是被欺负的那一方。
生涩的动作越能冲垮他的理智，顾渺看不见的地方，男人手背暴起青筋, 须臾，在心中给她记下一笔。
“可以了。”
顾渺直起身, 撑着桌角站稳, 重重吐出口气。
她对沈易修不会感到抗拒, 甚至, 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会产生和他再亲近些的冲动。
顾渺也不懂自己这算是什么情况。
分手那天宋时恺还怪过她冷淡，要说完全不在乎，那还是有些困难。毕竟宋时恺是她第一个尝试亲密接触的异性，请教楚涵，她也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顾渺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性.冷淡。
现在能够证明，会让她感到抗拒，这完完全全就是宋时恺的问题，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是。
沈易修依然保持着阖眼的姿势，像个乖巧的大型玩偶。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人当成试验品，还占了人便宜，顾渺后知后觉这有些不太公平。
不过世上本就没有百分之百的公平。
“这也算交易的一部分。”顾渺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不敢正面和他对视，只能间断地用余光偷瞄他，“是你让我把你当成伴侣来看待的，亲密接触是增进感情的手段之一。”
沈易修这才缓缓睁眼，食指指腹覆上唇瓣，轻轻摩挲，似乎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我记得。”他缓声开口，像是才回忆起来，“你前男友说过，你会抗拒和他的接触？”
“是啊。”
顾渺没否认，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现在觉得，可能是因为我压根没有喜欢过他。”
身体比大脑更能反映她的内心。
“是吗？”
沈易修笑，巧妙设下陷阱：“那你现在是喜欢我？”
这个问题还真把顾渺难住了。
“算…吧？你长得挺好看的。”
顾渺不太擅长撒谎，凭沈易修的观察力，她不相信他看不出端倪。这点就比较讨厌，她在他面前宛如一张白纸，他却像隔着道浓雾，完全猜不透心思。
她好像是真的非常喜欢他这张脸。
这个回答沈易修并不感到意外，总之人已经到手，他有许多时间，并不差这一时半会。
“谢谢夸奖。”他礼尚往来，“你也很可爱。”
尽管早做好这个人不好对付，大概率是朵黑心莲的准备，这种性格和经历造成的不对等还是令顾渺咬了咬牙。
“沈易修。”
顾渺决定先给他打个预防针：“我非常、非常讨厌别人骗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沈易修看了她一会，问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总觉得你会耍心机。
顾渺在心里碎碎念，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目前没有证据表明这点。而且，沈易修都向她请求帮助了，应该也不至于骗她。
他在她这也图不到什么东西。
想到这，顾渺心情再次明媚起来：“我就随便说说，反正你记住就好了，如果被我发现你骗我。”
她没再吱声，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易修没有迟疑：“好。”
“渺渺。”安静片刻，男人复又开口，打着商量的语气，“那我也要跟你说一件事。”
闻言，顾渺耳根微动，还是不太习惯自己的小名从他口中说出来。
每次听到，她都避免不了过电般的感觉。顾渺揉揉耳朵，说服自己要习惯，这是作为合格伴侣的第一步。
“可以呀。”
前面都是她在提意见，沈易修一味地在应和她。终于轮到他提出想法，顾渺还有些隐隐的期待，期待他会说些什么。
“以后要做这种。”他停顿了下，语气慢慢加重，听上去有些为难，“亲密接触的话，你记得提前和我说。”
沈易修垂眸：“你不用抬头，我低头就好。”
顾渺越听脸越红，渐渐把头埋进掌心里，字眼从唇缝里吐露出来。
“……好。”
-
尽管已经答应了他的结婚请求，毕竟还不是正式夫妻，顾渺暂时做不出在他家留宿的事。
更何况，他家里也没有她的生活用品。
沈易修想送她回去，顾渺执意不要他送，声明今天发生的事太突然，自己需要些时间冷静。
沈易修不愿强求，也不愿彻底退让：“这个点，你一个人打车回去我不放心，我安排司机送你。”
“放心，我不跟着过去。”
顾渺没拒绝这个提议。
沈易修是有专人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他拨了个电话，很快就有司机来到楼下。他送她下楼，礼貌提出之后的行程安排：“你先回去收拾下行李，这周末我安排人来帮你搬东西，可以吗？”
顾渺下意识道：“这么快？”
“不快了。”
沈易修给她理时间线：“下个月十六号是我爷爷的寿宴，在那之前我们得完成结婚需要做的一系列事情。双方家长见面，订婚，领证，酒席可以晚一点再办。”
……要这么真实的吗？
“抱歉。”似乎看出她的困惑，沈易修说，“因为我爷爷一直在关注我的动向，如果表现得太假，他可能会起疑心。”
顾渺点头表示理解。
“这样你会不会很累啊？”
也不知道他得为这结婚提前完成多少工作安排。
“不会。”沈易修微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
直到顾渺的车彻底离开视线，沈易修眯了眯眼，摸到口袋里的车钥匙，去车库开车。
他到酒吧的时候场子已经彻底热了起来，最中心的大舞池人头攒动，只着丝缕的男女贴在一起，看得他直皱眉。
他向来不喜这样灯红酒绿的氛围，快速解决掉几个缠着他要联系方式的女人，来到二楼包间，沈易修眉目已充斥着不耐，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他推开门，语气冷冽：“秦拓，如果你管不好酒吧生态，任由客人胡闹，我不介意替你接手。”
“哎呦我的大少爷！可总算等到您了！！”秦拓站起来迎接，语调夸张，阴阳怪气道，“您再不来，这个局都要结束了。不愧是荣北接班人，比我们简总和陈总还要忙。”
他拿起酒杯，边倒酒边打趣：“我这酒吧不一直都这生态？人多才热闹，热闹才有客流，不然怎么具有竞争力，这不是您教我的？”
“要是你所谓的竞争力就是男女关系混乱。”沈易修没听他这歪理，语调温和如常，眼底却森然，“我不介意联系下公安局的朋友，来替你管管纪律。”
“行行行！我明儿就让人颁布公告管管！”
这男人说话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秦拓拿他一点办法都没，只好悄摸嘀咕：“不就被碰两下，至于这么敏感吗？你到底有多讨厌女人啊？”
“秦拓。”
“我不说了。”秦拓迅速闭嘴，给他递酒，“您先喝酒，迟到一个小时，罚三杯不过分吧？你酒量多好自己知道，区区三杯，根本不在话下！”
“三杯喝不了，一杯吧。”
沈易修松松衣领，抬手拒绝，嗓音依旧没有太大起伏，但熟悉他的人能够听出隐藏在其平静下的，涌动的愉悦：“我结婚了，老婆不让喝酒，说喝酒会伤身体。”
简书白：“……”
陈司泽：“……”
给他递酒的秦拓反应最激烈，差点把杯子摔碎，惊叫声几乎冲出包厢：“什么玩意儿？现在流行晚上做白日梦？”
“没做梦。”
沈易修瞥他眼，言简意赅：“我老婆叫顾渺。”
“这谁啊？”
秦拓脑子里翻了半天，都没在名流圈里翻出顾渺这号人。他也不为难自己，问道：“外面不都在传你要和许诗瑶结婚吗，听说许家都在准备嫁妆了，敢情不是和你啊。”
“哪里来的谣言。”
沈易修揉着眉骨：“我回国都没和许诗瑶接触过，许家确实有组过饭局，我拒绝了。”
“啧啧。”
认识多年，这男人的冷心冷情秦拓也领略过不少：“难为人家对你一片痴心啊。”
沈易修拿过酒杯，一口闷完。和那日在顾家不同，他的眼底清明：“她喜欢是她的事，许诗瑶追来美国那次，我已经明确拒绝过她，也告知她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顾渺？”
简书白对这名字有几分印象：“楼潇和我提过一嘴，她在《易尚》有个挺喜欢的实习生，就叫这名。”
他微眯着眼：“我看过履历，她本人履历挺干净的，父母资料有点假，你多注意。”
“姓顾？顾家那个大小姐？”
陈司泽适时开口，若有所思：“难怪。”
难怪沈易修凌晨给他打电话，跟他提起顾璟，他还纳闷，沈易修什么时候和顾璟有这么深的交情。
如果是因为顾渺，就能说得通了。
“嗯。”
沈易修没否认：“我跟她结婚，跟她是不是顾家的人没关系，就算只是普通人也无所谓。”
“不打算公开？”
陈司泽客观评价：“这不像你的风格。”
“人姑娘不乐意，想不靠光环做自己事业，我也只能支持。”
秦拓听着听着也琢磨过来了，沈易修的老婆是顾渺，顾家那个深居简出的大小姐，门当户对是没错，只不过……
“人怎么会答应和你结婚的？”
秦拓是真好奇：“低调到连我都没听过名字的大小姐，为什么要选你这个京圈红人啊？你知道多少人在讨论你吗，我前两天参加个商宴，都在讨论荣北易主的事。”
尽管他不想如此设想自己的多年好友，但以他对沈易修的人品了解，他实在控制不住不往这方面想：“你不会使了什么手段骗人家小姑娘吧？”
三双眼睛不约而同指向沈易修。
“一些小手段。”
沈易修倒了杯酒，再次一饮而尽，眼里有残存的笑意：“能达到目的就好。”
作者有话说：
被发现你不就完蛋了（幸灾乐祸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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