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总裁豪门>回溯【完结】>5、4……

  陆溯在倒计时。

  陆溯手势比到1,他另一只手揽过徐回周的腰,脸贴上来,与水截然相反的灼热,强势封住了徐回周的嘴唇。

  力度却很温柔,仿佛在亲吻一件柔软易碎的珍宝。

  徐回周想到那次在医院,隔着纱布,陆溯的吻也是这样的温柔。

  岸上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直至光亮再次熄灭,整个空间又陷入了黑暗,徐回周才轻轻推开陆溯,拉着他一起浮上水面。

  玫瑰花瓣被荡开,月光从头顶倾斜下来,徐回周额前的黑发湿透了,柔软度贴在皮肤上,眼睫毛好像沾到了花瓣,他微微甩头,安静偌大的空间响起淅淅沥沥的落水声,他抬眸看着对面的陆溯,平静说:“我在水下可以坚持8分钟。”

  在水里泡了那么久,陆溯扬手朝后抓了一下头发,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黑眸通亮,看着徐回周笑了,“知道。我问过霍右礼,你巅峰状态是10分钟。”

  “我故意的。”他游上前,将徐回周抵到泳池边,困在他双臂中,他光|裸的上身,紧贴着徐回周湿透的白衬衫,两人都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他低头望进徐回周湿润的黑眸,嗓音低沉,“我是在吻你。”

  “告诉我原因。”陆溯腾出一只手,拇指落到徐回周的唇角,不轻不重揉着,他的手温在水里待那么久,还是一样灼热,“为什么躲我?”

  他这是要挑明了。

  他有耐心等着徐回周愿意相信他,接受他,要求他的帮助。

  但他低估了他对徐回周的占有欲,仅仅是听到霍右礼的告白,他已经嫉妒到发疯。

  就算是利用,徐回周也只能利用他。

  徐回周眼底倒映着月色与灯光,他静静看了好一会儿陆溯,才按住陆溯的手,却也没拨开,微微笑了,“你不是早知道了,我是骗子。”

  “我不在乎。”陆溯反手捉住他的手,目光灼灼,“你做事不能半途而废,要勾引我,就贯彻到底。”

  徐回周瞳孔微紧,他突然扯过陆溯的手,低头就着两人相贴的肩膀,结结实实咬在陆溯的左肩。

  他没有控力,两排牙齿系数咬进陆溯的皮肉,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他才松开嘴。

  徐回周擦掉嘴角的血腥味,抬眼对上陆溯的视线,眼尾微挑,似乎眼里都染上了一抹血色,艳丽又无情,“陆溯,这才叫勾引。”

  陆溯肩膀隐隐作疼,他眼睛红得浓郁,收紧锢在徐回周腰间的手,一条腿在水下挤开徐回周的双腿嵌进去,严实压着人不让逃开。

  “徐回周。”他语气蓦然暗哑,“贿赂我吧,以后我帮你兜底。”

  下一瞬,徐回周扣住陆溯的脖子,拉低他头,闭眼吻了上去。

  这是徐回周第二次接吻,也是他第一次主动亲一个人。

  游泳池里静得厉害,陆溯也没想到徐回周会主动吻他,延迟了两秒,他反守为攻,将浅尝辄止的浅吻由浅入深。

  与此同时,游泳池的落地窗外站着一道身影。

  隔着厚重的玻璃,还有遥远的距离,沈屿澈还是一眼能认出陆溯的身影轮廓,以及徐回周的脸。

  沈屿澈意识到两人在接吻,两片嘴唇都被他咬烂了,铁锈腥味在他嘴里蔓延,这个感觉,仿佛回到了他16岁生日那天。

  阴暗潮湿的巷道,那个女人哀求着想要抱一次他。

  “求求你澈澈,妈妈太想你了,我抱抱你就马上离开,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害怕有人过来发现,厉声让女人快走走。

  还是被发现了,黎湛那双清亮的眼睛,悲悯地看着他。

  那一刻,他恨不得全世界都毁灭,听到女人出事的车祸声,他没有回头,他只看着黎湛。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此刻他盯着徐回周,是同样的眼神。

  咽下口腔里的血水,沈屿澈转身走了。

  游泳池内,陆溯眸色微闪,稍稍离开了徐回周,月色落到徐回周的唇瓣,红润又微微肿胀,微微喘息着,那双漆黑的眼如初的清亮温润。

  陆溯哑着声带,“他走了。”

  徐回周不意外陆溯也发现了沈屿澈,他垂眼看着陆溯的左肩,是咬得有点厉害。

  他没有回答陆溯,只是说:“你的肩膀还在流血,去我房间处理吧。”

  *

  陆溯打电话叫人来开泳池门,没一会儿两人回了2021。

  徐回周先冲了澡,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陆溯也在另一间浴室冲了凉,他没带换洗衣服,也穿不了徐回周的尺码,随便拿了条浴巾围着下身就出来了。

  只是看见徐回周穿戴整齐,还要外出的样子,他眉峰微动,不动神色坐到了徐回周旁边。

  徐回周打开药箱,倒出一小瓶盖碘伏,沁透了棉签,他拿着靠近陆溯的左肩,血洗掉了,只剩下两排整齐清晰的牙印,刚要给伤口消毒,忽然他目光一凝,扫过陆溯的后背和腰间。

  各有好几处不同的伤痕,还蔓延进了浴巾里,有细有细,有长有短,像是一堆尖锐物刮的,应该伤有一段时间了,全结痂了。

  徐回周收回目光,落下棉签碾过咬痕,问陆溯,“你是疤痕体质吗?”

  陆溯看着徐回周毫不设防,暴露在他眼底的脖子,雪白的肌肤能清晰看到皮下的脉络,他不清楚他的体制,没关注过,但徐回周一定不是疤痕体质。

  徐回周的每一块皮肤,都没有留下原始森林里的任何痕迹。

  陆溯随口说:“应该不是。”

  “那不会留下痕迹了。”徐回周说完,突然扭头看陆溯,两人距离太近了,呼吸交缠着,“你想听我的理由吗?”

  陆溯说:“只要你愿意说。”

  四目相对,两人的瞳色都是最浓郁的黑,深邃不见底,窥不见真实的情绪。

  徐回周无法判断陆溯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但他想,应该不算少。

  就凭陆溯刚才那句,沈屿澈走了。他至少查到了大部分真相,也许连黎湛的存在,都知道了。

  徐回周瞬间有了判断,碘伏擦完了,他将棉签放进垃圾桶,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陆溯对面。

  他平静看着陆溯,说:“我有一个亲如弟弟的朋友,他叫黎湛。”

  徐回周编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他叫徐回周,和徐颖住在一户姓黎的人家楼上。

  黎家有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叫黎湛,他们很快成为了好朋友。

  “后来我妈被陆宸国找到了,他以为我是他的孩子,我妈不堪其扰,带着我出国了。”

  “黎湛父母都自杀后,我们失联了。”他平静叙述,“再次联系上,是在黎湛念高中的时候。”

  “他告诉我,他又遇到了他在孤儿院里交到的四个朋友,他们对他非常好,为了庆祝他高考取得了好成绩,还为他准备了一趟有趣的毕业旅行。”

  徐回周五指骤然收拢,他嘲讽地勾唇,“然后我收到了黎湛的遗书。他们说,黎湛跳崖自杀了。”

  徐回周编的故事无懈可击,因为除了那名曾经不存在的,叫徐回周的小男孩,其他全是事实。

  假如不是亲自去了一趟加纳齐落山脉,找到了徐回周的地狱天堂,陆溯根本不会发现破绽。

  心底涌上密密麻麻的心疼,他很想抱住徐回周,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告诉他,他和那四个人渣不同,他永远不会背叛他、伤害他。

  只是太单薄了。

  现在的语言,誓言对徐回周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苍白,那四个人,曾经或许和黎湛说过无数甜言蜜语,却还是将他丢进了地狱。

  徐回周不会再信任任何一个人,那是徐回周最后的自我保护。

  这件事他便不急了,他有一辈子可以等着徐回周彻底信任他。

  等徐回周说完整个来龙去脉,陆溯放缓声问:“你的最终计划是什么?”

  徐回周安静了,目光却始终如炬,片刻他声音很轻,又重如泰山。

  “我要为黎湛打官司。”

  他点到即止,没有说下去,看了眼时间起身说:“烟花表演结束了,我要去找一趟季修齐,大概半小时左右回来。”

  顿了顿,他说:“你想留下,可以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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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7 077

  ◎你真的不要吗?◎

  【077】

  离开房间, 徐回周在走廊回拨了季修齐的电话。

  季修齐接得不算太快,“喂。”

  听筒能听到隐约的回音,徐回周判断季修齐应该已经在电梯里了, 而且没有直呼他名字,季万川和周仪景夫妇应该就在季修齐身边。

  他笑着问:“你住几号房,我来找你。”

  徐回周的判断全对,季修齐余光掠过后方的季万川, 停顿一两秒才回:“1026。”

  电梯很快停在10楼,季万川回房前,貌似随口问了一句:“你还有其他朋友来了?”

  季修齐脚步微顿,“嗯”了声先送他们到房间, 快步离开了。

  季万川没说什么,但他特意没立即关上门,他和周仪景的房间离电梯还算近,他在门边等了一会儿, 电梯门再次打开, 一名年轻男性走了出来, 去的正是季修齐房间的方向。

  季万川脸色一沉, 心中有了猜测, 他关上门, 交待周仪景说:“二十分钟后去修齐房间一趟。”

  周仪景不解, “去做什么?”

  季万川脸色万分难看,“我怀疑他交往的男人,跟来了。”

  另一边,徐回周出电梯就发现有人在观察他。

  他早查到了季修齐、季万川周仪景夫妇的房号, 那个位置, 不是季万川就是周仪景。眼姗停

  徐回周佯装不知, 走到1026,门虚掩着没有关实,他还是抬手敲门。

  季修齐大步过来拉开门,看到徐回周,笑容还挂在嘴边,他目光先敏感注意到徐回周嘴唇。

  红润水肿,像是……被人狠狠亲吻吮|吸过一样。

  季修齐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他难以把注意力从徐回周的嘴唇离开,血液发凉僵在原地。

  徐回周却似没注意到,淡淡问:“不方便进去?”

  季修齐如梦方醒,他捏紧门把开门,“请进。”

  徐回周走进房间,格局与楼上相似,只是少了观景露台,他坐到单人沙发,余光掠过的季修齐,季修齐也在看着他,镜片之下,眼眸还在盯着他的嘴唇。

  徐回周收回视线,突然说:“你认识顾孟成吧。”

  季修齐眼皮猛跳,他差点脱口而出“是他亲了你”,又清楚现在以他的身份,没资格干涉徐回周的私生活,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硬是压回情绪,走过来说:“认识。”

  尽管他控制了,语气还是十分僵硬,意识到这点,季修齐推了下镜架掩饰,试图找个轻松的话题,“没去看烟花吗?好像没看到你。”

  问完才发现话题更沉重了,他视线又飘到徐回周的嘴唇,他不能自己地幻想着刚才远离人群的地方,徐回周被顾孟成抱住用力亲吻的画面。

  季修齐暗自攥紧手。

  徐回周淡淡说:“没去。”他又将话题拉回,“你和顾孟成熟吗?”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却轻易挑起了季修齐的情绪,季修齐逐渐烦躁,房间冷气十足,却闷得厉害,他衬衫扣得一丝不苟,他单手扯开最顶那颗纽扣,语气低沉,“不太熟,怎么了?”

  徐回周摇头,“随便问问。”

  忽然有敲门声。

  两人同时看过去,徐回周起身,眉梢微挑,“你有客人来了,我先走了。”

  他知道来人是季万川或是周仪景,故意先季修齐一步开了门。

  ——

  周仪景一直祈祷着屋内只有季修齐,当门打开看见一名陌生的年轻男人,她先愣了一两秒,再看到徐回周微肿的红唇,她如遭雷击,浑身发着抖。

  这时季修齐也走过来,看见周仪景,眸色微变,先向徐回周介绍,“这是我母亲,周仪景。”

  徐回周落落大方伸手,“您好,我叫徐回周。”

  周仪景板着腰没有伸手,只僵硬点了下头,季修齐皱眉,“妈……”

  徐回周并不在意,他收回手,微笑说:“不打扰了。”

  绕过周仪景离开了。

  周仪景怕被被人看见,直接推着季修齐进屋,快速反锁上门,抖着声音连问:“他是谁?你们什么关系?你们刚在做什么?他是那个——”

  季修齐叠加的烦闷,终于突破临界点,他第一次低吼出声,“是他又如何?你们能不能给我点自由,我是人,不是你们设定的程序!你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我爱他,谁都改变不了!”

  周仪景嘴巴震惊到张开,她想说什么,季修齐先发制人,“别再拿那件事威胁我。”

  他直截了当,“你们同样身在其中。”

  周仪景当场面无血色,她嘴唇哆嗦着,“你、你在威胁我?”

  季修齐突然感到浑身轻松,这些年压在他胸口的窒息,终于消散了。

  他礼貌且郑重,“我在请求您,放我追求我的挚爱。”

  *

  20楼,徐回周站在了2021门口。

  他不确定陆溯还在不在。

  停留了两秒,他才刷房卡进门。

  客厅灯已经关了,只卧室透出的灯光,在地毯拉出一长条淡橘色的光带。

  徐回周走到卧室,先看向床,凉被铺得整齐,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陆溯走了。

  徐回周眼睫动了动,平静着转身去洗手间,忽然被人从后牢牢抱住。

  陆溯的身体似火热烈,他埋头贴着徐回周的耳朵,嘴唇若有似无亲着那手感极佳的耳垂,低声笑,“大律师,去了35分钟,超时了。”

  徐回周心脏很轻地跳了一下,陆溯在等他。

  他转过身。

  陆溯应该是叫人送衣服上来了,披着纯黑的真丝睡袍,只腰带松松垮垮,深V领露出大块胸肌。

  徐回周收回视线,“半小时左右,35分钟不算超时。”

  陆溯笑,“我说不过你。”他凑近徐回周的脖间嗅了嗅,是和他同款的沐浴液气息,很冷冽的冷杉香气。

  他没有放开徐回周的意思,两只手还搂紧徐回周腰,身后后靠在门框,将人又往他怀里带了一下,黑眸微微眯起,“以前,黎湛和季修齐关系最好么?”

  从曙光之家那张中秋节照片,可以看出虽然五人都是朋友,但显然黎湛与季修齐更为亲近。

  这些事徐回周没打算瞒着陆溯,他说:“黎湛寄我的信里,形容他们是知己。”

  陆溯对知己这个词很吃味,简简单单两个词,他已能想到年少的黎湛有多在意季修齐。

  一个人渣,真是不配。

  陆溯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怜惜,他抬手揉乱了徐回周的发顶,“我能知道,你刚去找他的原因吗?”

  徐回周回得很干脆,“加码。”

  任何东西,只要出现裂缝,就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模样。

  季修齐和季家的关系同样如此,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那条缝隙越裂越大,直至破裂。

  “黎湛的死讯结束没多久,他存在过的证明和信息,全被快速抹掉了。”徐回周沉静叙述,“据我查到的信息……你应该也去找过曙光之家的老院长吧。”

  陆溯爽快承认,“去过。”他挑眉,“那个教他折纸菠萝的人是你。”

  徐回周点头,“黎湛说过,在曙光之家,老院长教过所有的小朋友折纸菠萝。”

  他又说回正题,“我去的时候,老院长短暂恢复过一会儿神志,我和他交谈过后,得出一个结论,当初有两批人同时抹除黎湛的存在。”

  陆溯不意外,他安静等着徐回周继续。

  徐回周真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语气不疾不徐,也很平淡,“虽然没确凿的证据,不出意外,那两批人就是季家与顾家。”

  陆溯多少模拟出十年前那个夜晚的情景,但他还是有关键问题不明白,他问:“他们合谋杀黎湛的契机是什么?”

  “不是合谋。”徐回周突然抬眼看陆溯,“松开,我拿手机。”

  “我拿更快。”陆溯一手圈紧徐回周,一手滑进他口袋摸出手机。

  徐回周接过手机,调出了他在季修齐家里拍到的那几张照片。

  陆溯脸色瞬间严肃,他这才松开徐回周,拿过手机来回翻看几张照片,片刻他问:“拍照的是沈屿澈还是季修齐?”

  “季修齐。”徐回周说,“他热爱摄影,也习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陆溯眉峰揪住,“而沈屿澈,他不会让自己出现在证据里。”

  咳意忽然涌来,徐回周强硬地压了回去,他握紧手指,若无其事继续,“是,沈屿澈很擅长借刀,从法律层面,无法奈何他。要想抓到他违法的证据,只有一个办法——”

  徐回周停住了,而陆溯接住了他的话,“我。”

  陆溯笑了,“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理由?”

  话赶到这里,徐回周没有否认。“是,我发现他对你有极强的占有欲,像当年对黎湛一样。”

  “所以……”徐回周难得迟疑了一会儿,“你现在退出,来得及。”

  陆溯关上手机,丢到外间的沙发上,拦腰抱起徐回周走到床边,将人放上床。

  就在徐回周以为陆溯要做什么时,陆溯只是低头亲了一下他眼睛,笑容越扩越大,“来不及了,贿赂都收了。”

  徐回周没说话,坐起身看着陆溯出去,又看着陆溯拿着他的睡衣进来。

  陆溯放下睡衣,很自觉地转过身,“换好告诉我。”

  徐回周没有回应,他只是定定看着陆溯的背。

  陆溯的肩非常宽,睡袍系得松垮,也能看出他腰极窄,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

  就算没有家世加持,就凭他的脸和身材,也是一副天生的花花公子样。

  不难想象陆溯的花边新闻为何层出不穷。

  徐回周认真问:“你真的不要吗?以后不要后悔。”

  陆溯沉默几秒,才轻笑一声,“我现在就已经后悔了。”

  徐回周没有再开口,他一粒一粒解开衬衫扣子。

  静谧的房间回荡着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徐回周将日常衣服叠好放到床头,陆溯先问:“换好了?”

  “好了。”

  陆溯这才回身,徐回周的睡衣是纯米色,黑发柔软地蓬松着,安静坐在床上,五官在柔和的光线里,尽数褪去了锋锐凌厉。

  陆溯喉结滚了好几次,假咳嗽着,抬脚艰难绕到另一侧掀被上床,背着徐回周躺好,关了灯。

  窸窸窣窣的一阵布料摩擦,房间逐渐陷入安静。

  徐回周还是坐着没动,许久他才躺进被子里,刚要翻身背对陆溯,突然陆溯开口了,“我今晚这样引诱你贿赂我,是不是很无耻?”

  徐回周回:“是。””

  陆溯低笑几声,又问:“换成另一个人,你会同意贿赂吗?”

  徐回周眼睛还张着,望着前方黑暗里虚无的焦点,下一瞬,他转身靠近陆溯,将额头贴到陆溯的后背,闭眼睡觉了。

  声音如呢喃。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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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关系。◎

  【078】

  陆溯一夜未眠。

  天光微亮, 靠着他后背的温热整夜没动过,徐回周睡相安静到不可思议。

  又过一会儿,徐回周才有了动静, 离开他背,嗓音是刚睡醒的柔软,“几点了?”

  陆溯回:“6点45。”

  他这才转身,看着徐回周, “早安。”

  徐回周延迟了两秒,嘴角微扬,“早安。”

  徐回周去卫生间洗漱,陆溯也跟了过去, 他靠着门框看着徐回周刷牙。

  少见的,徐回周刷牙很慢。电动牙刷嗡嗡震动,口腔的每一个地方都刷得十分认真。

  陆溯也看得认真,等徐回周刷完, 他才拿过手机问:“叫客房送餐, 不下楼了, 你吃什么?”

  徐回周安静想了一会儿, “糖三角, 豆浆。”

  陆溯瞥过他清瘦的背影, 默默给他加了一块牛肉蒸饼, 一份缤纷水果沙拉。

  早餐很快送来,听到门外的说话声,陆溯去开门了。

  同时2023的门也开了。

  沈屿澈站在门口,直直盯着斜对面, 看到披着睡袍的陆溯, 他脸色倒是平静, 只是两只眼睛都红透了,不顾客房服务员还在,从牙缝挤出声音,“不是大一岁都不行吗?”

  他似是无比疑惑,“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客房服务员云里雾里,也不清楚沈屿澈是否在和他说话,踌躇着要不要回头。

  陆溯笑着接过餐车,让客房服务员离开,客房服务员如释重负,转身走飞快。

  陆溯还在笑,声音却很凉,“他例外。”

  直接关了门。

  他回到客厅,徐回周没在,他环视一圈,去了露台。

  徐回周站在栏杆处,眺望着湛蓝色的大海,今天天气很好,风平浪静,太阳照着波光粼粼。

  露台有休闲桌椅子,陆溯却没过去,直接推着徐回周旁边,从餐车拿了两个糖三角,一个递给徐回周,“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徐回周接过糖三角咬了一口,咽下才说:“按兵不动,等沈屿澈动手。”

  他刚听到了陆溯和沈屿澈的对话,不出意外,沈屿澈很快会有动作。

  徐回周推测得很准,刚回到首都,他晚上就接到了小律师的电话。

  “徐律师,有人保释了周方乾!”

  同一时间,周方乾激动着站起身,两手按着桌面,问他对面的律师,“你、您真能帮我打赢官司?”

  律师面露难色,“难啊周先生。”

  “求你了律师先生。”周方乾在看守所待了一段时间,现在他特别怕坐牢,“只要你帮我不用坐牢,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让我做什么都行!”

  律师连声叹气,“不是我不帮你,是我没能力,保释你出来都花了我不少功夫,哎。”他摆着手,“谁让你得罪的是徐回周律师,他有人脉有手段,我这种小律师,再修炼八百年也不是他对手啊。”

  包间里还有一人,是周方乾的父亲,他急赤白脸,指着律师质问:“你说能帮我儿子,我才花钱请你,你不能干拿钱不做事啊!”

  律师无奈摊手,“老先生,我是保证帮您儿子保释出来,没说能打赢官司,这样吧,我给您二位一个建议,这一两个月该享受的提前享受,有想做的事也去做了,别说赢官司了,就想打个减刑都难,据我得到的内部消息,徐回周律师说了,必须给你打到十年起步。”

  律师又安慰他们一番,饭都没吃走了。

  周方乾眼白都裂出了红血丝,他端起酒猛灌,嘴缝里挤出恨恨的自语,“徐回周!你破坏我家庭还要毁了我,我跟你没完!”

  律师离开酒店,就打了个电话,“您交代的事情办好了。”

  沈屿澈没说什么,挂了电话,他盯着屏幕里周方乾喝醉在包间里发疯,嫌恶地关上了监控,端着牛奶上了二楼。

  二楼放小提琴的房间,墙面被砸出的坑坑洼洼还很明显,吊灯下方,被砸坏的小提琴用粘合剂勉强粘回了原样,只是已经不能拉了。

  沈屿澈一口喝完牛奶,放下杯子过去,珍惜地抚摸着小提琴,他眼里流露出忧伤,声音特别温柔,“你瞧,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什么顾孟成,季修齐,轻易就爱上你的赝品。”

  “为那些人而死,你死得多冤枉啊。”沈屿澈指尖一遍一遍抚摸粘合剂留下的凸痕,眼里忽而又迸发出愉悦的光芒,“但没关系,你不会寂寞太久,我很快会送很多人去陪你。”

  过一会儿,沈屿澈伸出舌尖,舔掉嘴角的牛奶渍,“那个赝品特别坏,他不仅勾引阿澈,还嘲笑我是胆小鬼!”隐隐有些癫狂的低头,脸颊紧紧贴住琴身,很是享受地闭上眼,像再次躺进黎湛的怀里睡觉一样,委屈着呢喃,“我才不是,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样,都是最勇敢的小王子。”

  *

  次日早上,徐回周就收到了一箱死老鼠。

  那些死老鼠每一只都被开膛破肚,血淋淋地挤在纸箱里。

  纸箱表面没有快递单号,只有三个歪歪扭扭的血红大字——徐回周。

  应该是用老鼠血写的。

  好几个员工都撑不住,捂着嘴跑去卫生间了,还有不敢看的,远远避开。

  律师行里偶尔收到恐吓信的事不是没有,但寄来如此血腥恐怖的东西,还是头一次。

  第一个发现的保洁阿姨勉强还能站稳,只脸色唇色都发着青,“我早上开门,看到有箱子在门口,见写着徐律师的名字,就搬到了徐律师的办公室。”

  徐回周表情平静,他先拍下死老鼠的照片,戴上一次性手套将纸箱重新封起来,又让保洁找来一个大塑料袋,在办公室等着小律师。

  小律师回到办公室,双腿都发软了,“徐、徐律师……”

  小律师早餐都吐完了,他还是忘不了刚才的恶心画面,仿佛还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他捏紧鼻子,目光避开徐回周提着的塑料袋,挤着声音问:“您还留着这些玩意做什么?”

  徐回周淡淡说:“鉴定指纹,留作以后的开庭证据。”

  小律师马上松开了鼻子,转过脸问:“您知道是谁?”

  徐回周不置可否,他起身取过外套,“我有事出去一趟,你送去鉴定出了结果,就烧了。”

  小律师点着头,“您放心,出结果我马上发给您!”

  徐回周去洗手间洗干净手,才下楼了。

  走出大楼,余光瞥见墙根周方乾鬼祟的身影,他佯装不知,解锁上车锁好车门,给秦简打了电话。“查到沈屿澈接下来的行程了吗?”

  秦简很专业,只挑重点说:“您猜对了,沈屿澈后天下午临时安排了去二十桥拍广告的行程,为期一周。”

  也就是给了周方乾一周的“报仇”时间,同时沈屿澈也有不在场的证明。

  一如既往的借把刀。

  徐回周挪开手机,给秦简发了武敬山的住址,“那辛苦你一趟,马上出发二十桥这个地方,有动静立即通知我。”

  秦简笑得礼貌,“您太客气了,拿着陆总的工资,这都是我份内工作。”

  等秦简挂了电话,徐回周又拨了陆华秋的电话。

  他礼貌询问:“小姑,您晚上有空吗?我想请您吃顿饭。”

  陆华秋有些意外,很快又笑了,“你请我吃饭,我没空也要挤出空来。”她又问了一句,“就我们两个?”

  徐回周笑,“要是姑父,出岭和出岚有空就更好了,我还没有见过出岚。”

  宋出岚是陆华秋的小女儿。

  陆华秋爽快答应了,约定下午六点,在松花酿春吃饭。

  事情都安排好了,他才启动车去找陆溯。

  周方乾一路跟着徐回周,但徐回周没有给他任何动手的机会,但又保持恰好的距离,让周方乾不至于跟丢他。

  到了陆氏分公司,徐回周进了停车场,周方乾不能进来,只好先停在外面。

  徐回周搭着陆溯的专用电梯到了顶楼,秘书台换了一个新秘书,早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等着徐回周,“徐副总里面请。”

  徐回周刚进办公室,新秘书立即机灵关上了门。

  陆溯的办公室里飘满合欢皮茶的香味,他招呼徐回周过去。“来看看,这段松杭公寓的电梯监控,沈屿澈进出的时间,的确拼接过。”

  徐回周表情却很平静。“我知道,但他不是凶手。”

  陆溯转过椅子,拉徐回周进怀,黑眸里是浓浓的情绪,“可以换个方法吗?”

  徐回周莞尔,“我没关系。”

  “我有关系。”陆溯声音很沉,他又重复一遍,“大到不得了的关系。”

  徐回周微微怔住,他眼底淌过一些什么,但速度太快了,很快便被他收敛藏住,沉默片刻,还是解释了,“沈屿澈做过的事全是隐形的,他是始作俑者,但他的手太干净,现在可能是唯一能逼他亲自动手的机会,我不会放弃。”

  “只要能先送他进监狱,其他任何都不在我考虑范围内。”

  徐回周突然低头埋进了陆溯的肩膀,他声音很闷,又有点低,“我相信你陆溯。”

  他停顿两秒,又低声一遍,“我只相信你。可以吗?”

  徐回周淡淡的语气,压根算不上撒娇,但听在陆溯耳朵,比撒娇更难以拒绝。

  他妥协了,“最后一次,周方乾……”

  “不是周方乾。”徐回周打断他,他还是埋在陆溯肩膀,额头轻轻蹭着,“是沈屿澈自己。”

  陆溯察觉到不对,他主动拉开徐回周,“什么意思?”

  徐回周突然笑了,过长的眼睫毛动了动,声音有些缥缈,“杀人未遂,比教唆杀人判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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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计。◎

  【079】

  下午六点, 松花酿春。

  除了陆华秋的丈夫,宋出岭和宋出岚都来了。

  宋出岚还在读高中,小姑娘第一次见到徐回周, 进门就三哥长三哥短地喊着,一直缠着徐回周提问。

  陆华秋都笑了,“快停嘴吧,别把你三哥吓到了。”

  宋出岚咧嘴, “才不会。是吧三哥!”

  徐回周配合地微笑,“是。”

  宋出岚骄傲地和陆华秋比了个V,宋出岭坐在徐回周对面,全程没说话, 翻着菜单,余光却时时瞄着徐回周。

  他今晚本来有安排,但请客的是徐回周,他就跟来了。上次在南波岛, 沈屿澈晚上和徐回周出去了, 第二天才回来。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沈屿澈竟然岔开了话题。

  不会是……勾搭上了?

  宋出岭越想越有可能沈屿澈一直说徐回周和他朋友很像, 谁知道是普通朋友, 还是情朋友。

  他追了沈屿澈五年, 一直吃不上, 防着陆溯,最后别是让徐回周偷了桃吧?

  这时徐回周冷不丁看他,笑着问:“还没选好?”

  宋出岭回以微笑,“饿了?”

  徐回周大方点头, “我有低血糖, 现在有点心慌了。”

  宋出岭多看了徐回周几眼, 的确面色苍白,平时徐回周也总是身体很虚的样子。

  看来是个外强中干的病秧子。

  宋出岭点菜就更慢了,故意拖延了好一会儿,选了三道菜,其中有一道还是三文鱼。

  松花酿春主打的就是食材新鲜,三文鱼是现选现杀,服务员拿了今天的鲜货让宋出岭挑,又浪费了一点儿时间。

  宋出岚都催他了,“你平时都不吃三文鱼,快点行不行啊,三哥低血糖了你听不见啊。”

  宋出岭笑着摇头,“见到三哥忘亲哥是吧。”又故意和徐回周说,“三哥,要不给你点杯甜饮?升糖快。”

  徐回周微笑,“好啊。”

  很快服务员送来一杯热可可,徐回周喝了几口。

  等菜上齐开饭,又乐融融吃完,陆华秋终于问了正题,“回周啊,今天应该不只是为了请我们吃顿饭吧?”

  徐回周莞尔,“是有一件事要咨询您的意见。”

  宋出岭吃着水果,竖起了耳朵。

  徐回周说了陆宸国安排他与顾氏共同合作新能源的事。

  陆华秋和宋出岭都暗自心惊,陆宸国那点小动作,陆华秋早知道了,只是佯装不知。

  现在徐回周却突然摆到明面,还特地询问陆华秋的意见,陆华秋一时还真沉默了。

  “您别有压力。”这时徐回周又说,“我是不了解这一块,我爸的想法我不方便反驳,您有经验,我才想先问问您,毕竟投资不是小数目。”

  陆华秋点头,却也没说重点,分析了一下目前国内的新能源形势,以及几家在开发新能源的公司优劣,最后才说了一句,“你问阿溯更好,他最近进步挺大的。”

  徐回周笑了,“就是问过他,他不懂,建议我来找您。”

  陆华秋不动神色喝了口红酒,也跟着笑了。

  又休息聊了会儿不要紧的日常生活,一行人就下楼了。

  宋出岚和陆华秋同来,宋出岭是单独开车来的,宋出岚又和徐回周说了一会儿话,才在陆华秋催促下依依不舍上了车,车刚动,她又降下车窗冲徐回周挥手,“三哥再见!”

  徐回周也挥手,“再见。”

  目送陆华秋的车驶远,徐回周回身就撞上宋出岭耐人寻味的目光。

  徐回周也一扫刚才的客套,没有理他,就要上车,宋出岭不得不先开口,“三哥,你和沈屿澈什么关系?”

  徐回周故意停住,“有话直说。”

  宋出岭笑容标准,说得很暧昧,“直说不太方便,你和溯哥关系好,你问他更清楚。”

  徐回周脸上没什么波动,拔脚走向他的车,上车离开了。

  宋出岭笑容渐渐凝固,他掏出手机拨通沈屿澈的电话,讲着电话上车,“你在哪套房子?我来找你。”

  *

  离开停车场,徐回周瞥了眼后视镜,周方乾又跟上了。

  不过在周方乾的后方,又有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跟着周方乾。

  这是陆溯同意徐回周以身入局的底线,他必须跟着。

  很快陆溯来电话了。

  “好吃吗?”他问。

  徐回周回得诚实,“饭菜美味,但你表弟实在倒胃口。”

  越野车的音响估计是专为低音炮设计,陆溯低低的笑声,听着很是挠心。

  “他一直倒胃口。”

  安静几秒,两人同时开口。

  “你吃了吗?”

  “现在回家?”

  第一句是徐回周问的,陆溯先回了,“没有,没胃口。”

  徐回周就换了方向,“不回,带你去个地方。”

  他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请你吃大餐。”

  三牙空间,一家复合型的文化商店,有书店、画廊、二手中古店、小酒吧、咖啡厅。

  徐回周留了一张收银小票在咖啡厅,陆溯等周方乾跟着徐回周离开后,过去拿起小票看了一眼,对着蓝牙笑了声,“蛋包饭也算大餐?”

  另一边,徐回周点了一杯黑咖啡,在最里间的半包间坐下。

  店内有监控,周方乾不一定敢轻举妄动,但为了确保安全,徐回周还是进了半包间。

  只是这样隔着半边绿植,彼此看不见,只能靠通话交流。

  徐回周先前在画廊拿了一本莫奈的画册,他翻着欣赏,嘴角微勾,“店里最贵的套餐,自然算大餐。”

  此时周方乾见徐回周进包间坐下了,他找了个附近一张桌子坐下,口渴又饿,但他瞟了瞟角落的监控,还是憋着没摘下口罩。

  陆溯开吃了,但目光始终不理前方的周方乾,不知是饿了,还是这家咖啡厅的蛋包饭确实有点东西,他又对徐回周说:“味道不错,再来一份。”

  徐回周就喊来店员,给陆溯加了一份蛋包饭。

  “在看书?”陆溯吃了一会儿问。

  耳机里偶尔传来翻页声,徐回周的声音很轻,这是他看入神的表现,“看画册,莫奈的画册。”

  陆溯放开勺子,端起黑咖啡喝了一口,“你喜欢画画。”

  徐回周声音还是很入迷,“嗯。”

  又没动静了。

  陆溯也不打扰他,快速解决完蛋包饭,端起咖啡,监视着周方乾的一举一动。

  耳机意外传来徐回周的声音,“为什么没继续学画?”

  陆溯指腹细细摩挲着杯身,“有的事,比理想重要。”

  徐回周又翻一页,久久没出声,直到看完了画册,他合上画册起身,走出了包间。

  “我认同你的观点。”

  他说。

  在回陆溯别墅的路上,徐回周把周方乾甩掉了。

  接下来几日,他每天按部就班去康鑫律师事务所上班,时间固定,路线也固定。

  早上9点到,中午12点左右,大部分是在办公室吃外卖,偶尔下楼吃一碗馄饨。

  下班后,他直接去三牙空间,看书看画,顺便解决了晚饭,然后21点准时离开回家。

  周方乾摸准了徐回周的路线,到第七天,他没跟着徐回周了,去挑了一把水果刀。

  很细很长,方便藏在袖口,也锋利到能一击致命。

  周方乾擦着刀,冷冷笑了,他得坐牢,徐回周就拿命来赔!

  与此同时,秦简源源不断传回二十桥的照片。

  秦简的镜头不输专业狗仔,拍到了沈屿澈和武敬山的高清照。

  这几天里,沈屿澈像一个孝顺的儿子,陪着武敬山下棋吃饭。

  沈屿澈甚至还亲自给武敬山做了一顿饭,秦简也拍到了,那几盘菜糊炒得乱七八糟,武敬山红着眼全吃光了。

  昨夜沈屿澈同意留宿,武敬山一夜没睡,悄悄做了纸杯蛋糕,今天要给沈屿澈惊喜。

  徐回周就想起一件旧事。

  过年的时候,曙光之家给每一个小朋友发了一个纸杯蛋糕,最简单那种,奶油加一只小草莓,但所有小朋友都开心,唯独沈屿澈一反常态,将纸杯蛋糕丢进了下水道。

  “我讨厌纸杯蛋糕。”沈屿澈眼睛红红的,拉着他手,“哥哥你也别吃,好不好?”

  最后他的纸杯蛋糕,给了季修齐。

  徐回周收起记忆,翻到照片最后一张,是沈屿澈没有动那些纸杯蛋糕,全都摔到了地上。

  半小时之前的事,照片到底了,秦简暂时没有传来更新的照片。

  徐回周收起手机,准备下班了。

  他进到电梯,其他律师在讨论待会儿的晚饭。

  徐回周左耳戴着墨绿色的耳机,陆溯在说话,“周方乾在你事务所楼下左侧便利店,穿了长外套,刀藏在右手衣袖。”

  徐回周没出声,电梯到了一楼,他平静走出去。

  又若无其事上车,惯例去三牙空间。

  他已经替周方乾准备了最便利的动手场所。

  三牙空间和隔壁商场共用停车场,晚饭点高峰期,从来没有位置,徐回一直停在商场后方的小公园。

  小公园走到三牙空间有一条小路,大概要走五分钟左右,位置隐秘,没有监控。

  晚上9点,徐回周准时放下画册,走出了三牙空间。

  他步履平稳,小道边仅有一盏路灯,暗沉的橘光照不清晰路面,只有徐回周一人。

  走到中间段那一截儿,高大的树影婆娑,凉风袭来,徐回周身后和耳机同时响起

  声音。

  “他动手了。”

  “臭律师!去死!”

  徐回周还没动作,身后就响起金属掉到地上的声音,以及周方乾痛苦的哀嚎,“什么人?放开我!”

  徐回周转身,离他大概一米的位置,周方乾被两名保镖严实按在地上,水果刀摔得老远。

  徐回周,“……”

  等陆溯走近,他微微碰了下下巴,又放下手,“离远了点。”

  陆溯抬手握住他手臂,往前拉了几步,目光深深,“近了。”

  徐回周还要说什么,周方乾的破口大骂打断了他,“放开老子!你们这些杂碎!我杀了你们!”

  徐回周眉峰一凝,他绕开陆溯走到周方乾面前,周方乾抬起眼睛,见徐回周居高临下望着他,他越发挣扎着想站起来,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臭律师!你又害我!我杀死你!”

  徐回周面无波澜,淡淡说:“现在,你是真十年起步了。”

  十分钟后,警局的鸣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同时靠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被押上了警车。

  而救护车那边,一名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公主抱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那男人双眼紧闭,身上盖着外套。

  紧接着年轻男人快步穿过所有人,抱着男人上了救护车。

  当晚,三牙空间发生恶性伤人事件的新闻被推上了当地热搜。

  沈屿澈刷着新闻,轻笑一声,又若无其事放下手机,眨巴着眼睛,朝对面的武敬山笑——

  “你真那么爱我,就彻底消失吧。”

  “你不也是低血糖,试试多打点胰岛素吧,那样死会出现幻觉,没准能看到那个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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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

  【080】

  武敬山愣住了, 他的眼神逐渐干枯,良久,他缓声说:“不是我发的邮件。”

  沈屿澈无所谓地耸肩, “是你不是你,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存在,是我摆脱不掉的耻辱,是我不该承受的弱点。”他停住了, 最后一句从喉咙深处缓缓发出,“只要你存在,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可以威胁我。”

  他转身走向房门,踩过满地的奶油、水果、蛋糕, “彻底消失,是你唯一可以为我做的事,至于这些嘛。”他抬脚蹭着门板,来回擦掉沾满鞋底的奶油, “毫无价值的垃圾。”

  沈屿澈开了门, 刚迈出一只腿, 武敬山苍凉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是爸爸啊……”

  沈屿澈静止了一秒, 忽地单手撑着门框大笑, 他仍是没有回头, 笑够了,他吐出一口长气,抬头望着夜空里一闪一闪的星星,语气里没有任何笑意, “所以我不是陪你父慈子孝了几天?你啊, 还是那么贪心。不然那个女人, 现在应该还能活着吧。”

  这一句话彻底压垮了武敬山,浑浊的眼里终于连最后一丝光都消失了。

  视野里,他看着沈屿澈毫不回头地离开了。

  沈屿澈戴着帽子口罩出去,深夜,巷子的青石板路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走出巷道好远,他才来到了街上。

  路边有一个24小时便利店还在营业,他径直走到收银台,买了一根最甜的棒棒糖。

  从便利店出来,他摘下口罩,撕开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甜味冲上脑门儿,他吮吸着直皱眉,笑着抱怨,“果然救你命的东西,都那么让我厌恶。”

  他抽出棒棒糖丢进垃圾桶,舔了下嘴唇,吐出三个字,“徐回周。”

  对街墙根,秦简飞快按下快门,同步传给了徐回周,还打了电话,“徐先生,沈离开了,我是跟上他,还是留下看那位老先生?”他补充,“那位老先生状况不太对劲。”

  响着沙沙声的单人病房,徐回周拉近照片,看到沈屿澈吃棒棒糖,他眼无波澜,“留下吧,有紧急情况就救人。”

  秦简,“明白。”

  徐回周放下手机,陆溯也泡好了苹果,他削好切块,倒进热水泡了五分钟左右。

  整个过程徐回周默默看着,苹果递过来,他也没说什么,安静着将整盘苹果吃完。

  陆溯等他吃完,才问:“你确定沈屿澈会来找你?”

  “会。”徐回周放下牙签,重新拿起手机,翻到沈屿澈吃棒棒糖的照片,示意陆溯看,“他吃了棒棒糖。”

  陆溯挑眉,“有什么联系?”

  徐回周长睫微微扇动,“沈屿澈拍过一部疼痛青春电影,他扮演的角色曾注入过量胰岛素自杀。”

  陆溯瞳孔骤然紧缩,他刚要开口,徐回周先抬手盖住他嘴,物理性堵住他说话,四目相对,徐回周沉声静气继续,“在2016年9月4日、5日、12日,10月21、26日,2017年3月2日、7日,2019年8月23日,2022年7月19日,他在路演现场、采访分别提过,注入胰岛素过量自杀是他的主意。”

  陆溯的呼吸越来越强烈,到底还是没有拿开徐回周的手。

  徐回周像是安抚一样,轻轻拍了一下陆溯的肩膀,“黎湛说过,沈屿澈有个习惯。他得意一件事,会反复提。”

  “我请陆华秋吃饭,主要目的就是通过宋出岭,将我有低血糖的消息透漏给沈屿澈。”

  稍作停顿,徐回周还是说了一句,“实际我没有,你放心。”

  陆溯这才拿开徐回周的手,清楚他无法打消徐回周的危险念头,他无奈笑了一下,“徐律师你成功了,沈屿澈接到了你的暗示。”

  他没放开徐回周的手,拇指在他手心轻挠着,“只是你怎么确定他会亲自动手?”

  “两个原因。”徐回周手心被陆溯捞得有些痒,他抽回手,又被陆溯捉了回去,一根接一根手指包进陆溯手里。徐回周就随他了,“其一,沈屿澈不会让别人留有他的把柄。”

  第二个原因,徐回周忽然微眯着眼,上下打量陆溯,“再者,陆总魅力太大,沈屿澈对我是食肉寝皮,亲自动手才能满足他的恨意。”

  当然还有第三个原因。

  他长着一张与黎湛相似的脸,还无视嘲讽过沈屿澈,沈屿澈极端的自负,几件事连锁反应,沈屿澈极有可能会在接下来几天,在他住院这个最好的时机动手。

  只是他能算准沈屿澈那颗阴暗的心,却无法控制易变的人心,也许沈屿澈突然放弃了,或是找了未知的替罪羔羊。

  一切皆是未知,他是在赌这个最大的可能性,而且目前来看,赢面非常大。

  徐回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问陆溯,“今晚你要留下来吗?”

  他虽没受伤,对外却是很严重,陆宸国、陆华秋要来医院,都以他还未清醒挡回去了。

  他手机也关机了。

  “留。”陆溯理由充分,“如你所说,我魅力大,留下更加刺激沈屿澈。”

  这时外面隐约有吵闹声,陆溯和徐回周对视一眼,陆溯就把徐回周塞回被子,出去看情况。

  门外几个保镖拦着,顾孟成阴沉着脸,“滚开!”

  那几名保镖纹丝不动。

  “啧。”

  玩味一声,保镖几个马上转身,“陆总。”

  陆溯带上门,懒散对上顾孟成的目光,“顾总没上过小学?不知道在医院勿喧哗。”

  顾孟成双眼直接穿透了病房门,“我要见徐回周。”

  陆溯眼底暗涌流动,他缓步上前,淡淡说:“想进去也行,打赢我。”

  顾孟成二话不说,“上哪儿?”

  他们去了医院对面的小公园。

  夜深人静,公园里连路灯都只有一盏,刚进公园,顾孟成便一拳击中陆溯嘴角,陆溯没动,咽下血水,转身回以一拳挥上顾孟成鼻子。

  顾孟成鼻孔一热,淅淅沥沥的血滴到他衣领,他扬手反击,陆溯更快,接住他手反扣到背,抬脚踹向顾孟成的膝盖,按着顾孟成直直跪到地面,那瞬间,顾孟成感到他膝盖骨碎了。

  陆溯左手扣紧顾孟成手臂,右手每一拳都重击进顾孟成的肉里,骨头碰撞声四起。

  顾孟成吐出一口血唾沫,暴喝出声,“陆溯你他妈有病啊!”

  陆溯一言未发,他脑海只有徐回周拍的那张照片。

  那个夜晚,顾孟成往黎湛水壶加的东西不言而喻,想做的事昭然若揭。

  还为了掩瞒恶行,将黎湛抛弃在原始森林。

  陆溯发了狠,他手背皮开肉绽,直到顾孟成骂不出声,远处响起路人的惊呼,他才松开顾孟成,起身淡淡说:“以后滚远点,别脏了我哥的空气。”

  顾孟成躺在地上,等他的保镖赶来要扶他,他怒骂一声,“滚开!”

  保镖不敢动了,顾孟成抬手胡乱擦掉脸上的血,强撑站起,远远望着灯火阑珊的医院,片刻一瘸一拐离开了。

  *

  陆溯洗干净脸和手,换了身衣服才回到病房,又有一个人站在病房外。

  季修齐不像顾孟成要强闯,他询问不能进去后,就等在门口。

  陆溯出现,他没提出要进病房,也不好奇陆溯脸上的伤,只礼貌说:“陆先生,我是回周的朋友,我们在法庭见过一次。”

  陆溯笑,“记得,季医生。”他漫不经心揉着手腕,“我哥需要静养,不见外人。”

  季修齐悄然攥紧手指,又松开,“我不打扰他,我只想确认他是否脱离了危险?”

  陆溯说:“醒来才知道。”

  他擦过季修齐进了病房。

  病房内,徐回周隐约听到了屋外的动静,他端着水杯,站在窗边,看着夜空里的月亮。

  明天就是中秋,月亮又大又圆,可惜天气预报预告明日有雨,大约是无法看到中秋的月亮了。

  玻璃窗倒映出陆溯走近的脸,徐回周眉心微微揪了一下,他放下水杯就要转身,陆溯从后抱住了他。

  徐回周有183,此刻却被陆溯完全揽进怀里。

  陆溯低头,埋进徐回周微凉的颈窝,在12点钟声响起的瞬间。

  他说:“中秋快乐,徐回周。”

  徐回周到底没问陆溯的伤从何而来,睡觉时陆溯赖着要和他同睡,他稍一迟疑,陆溯就抱着他上了床。

  “我什么都不会做。”陆溯还是从后抱着徐回周,关了灯,在黑暗里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后脖颈,“在你心甘情愿之前。”

  徐回周没有回答,他闭上眼,他之前假装睡了一会儿,没什么困意,却在干净的洗手液气息里,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次日早上,徐回周是热醒的,陆溯两只手还抱得他很紧,整个严丝合缝贴着他,他几乎是睡在陆溯怀里,还感受到了——

  同是成年男性,徐回周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这个年纪热血晨|勃,人之常情。

  徐回周想着,默默从陆溯怀里脱出去,快挪到床沿,陆溯突然长手一捞,又将他捞回去。

  “还早。”陆溯声音迷糊,还在睡梦里,他下巴蹭了蹭徐回周的耳朵,“再睡会儿。”

  他下巴冒出的新鲜胡茬很扎,徐回周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我帮你刮胡子。”

  陆溯马上清醒了。

  医院的豪华单人间,卫生间多出两个成年男人,一个180+,一个190+,也变得局促起来。

  陆溯洗干净脸,斜靠着洗手台,两条大长腿曲着放矮上半身,方便徐回周操作。

  徐回周仔细敷上清洁泡沫,清洁干净刮胡刀正要动手,门外传来说话声。

  卫生间靠着病房门,宋出岭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晰,“我来看我哥,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徐回周和陆溯瞬间对视。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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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溯,救我。◎

  【081】

  陆溯压低声音, “你欠我一次刮胡子。”

  随后将徐回周推出卫生间,抓过毛巾迅速清理掉泡沫。

  陆溯再出来,徐回周已经在病床闭目躺好了。

  陆溯打开了门, 身体严实遮住,却也能让宋出岭瞥见病房内的病床。“吵什么。”

  宋出岭瞄着病床,见徐回周盖着被子一动不动,他眉心微动, 皱紧眉头说:“我听说回周哥被人捅伤了,现在什么情况了?”

  “还没醒。”陆溯自然关上门,似笑非笑睨着宋出岭,“这么关心, 七点就来了。”

  宋出岭讨厌被陆溯这样打量,像是站在X光透视仪之下,他的心思被陆溯看得一清二楚。

  宋出岭不适地避开陆溯的目光,也没好脸色, “他也是我表哥, 我关心正常。”

  “别紧张, 随便说说。”陆溯笑着拍了下宋出岭的肩。“这不让聊天, 你明天再来吧, 医生说明早能醒。”

  宋出岭瞄了眼陆溯的青胡茬, 看来是守夜了, 徐回周的状况的确不容乐观,宋出岭暗自喜悦,面上却是关心的模样,“那今晚总公司的中秋酒会, 你不去了吧?”

  “去。”陆溯懒懒打了个哈欠, 迈脚往前走, 也没回头,“你不走?”

  宋出岭又看了眼紧闭的门,转身跟上陆溯笑着说:“走。”

  陆溯上车先走了,宋出岭目送他的车消失,嘴边的笑意变成嘲讽。

  嘴上最关心徐回周,现在人还躺床上没醒呢,不还是选择去中秋酒会笼络人心。

  等司机打开车门,宋出岭低头上了车,很快拨通了沈屿澈的电话。

  陆溯在医院门口下车了,提着两袋早餐又进了医院,同时耳机里响着司机的转播——

  先是宋出岭阴阳怪气的声音,“你的新目标,看来是无法陪你过中秋了。”又故意补了一句酸话,“你的旧目标也在,嗤,装得那叫兄友弟恭,彻夜守着呢。”

  沈屿澈的声音略小一些,但也模糊能听清,“你说什么啊?我刚拍完广告到家,才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一个人睡?”宋出岭暧昧起来,“今晚有安排没有?我来陪你。”

  “不需要,我今天要补一天一夜的觉,明早还有一个代言活动呢!”

  陆溯回到徐回周的病房,两人才说到了重点,陆溯摘了一只耳机塞进徐回周耳朵。

  徐回周就听到了宋出岭的笑声,“是啊,你的新目标徐回周明天才醒,旧目标陆溯,要出席公司酒会,中秋佳节也就我记着你,变着法想讨你欢心,准备了浪漫双人夜游,你又不去。”

  沈屿澈就挂断了。

  耳机也跟着安静了,徐回周还没摘耳机,松软香甜的糖三角喂到了他嘴边,他张嘴咬了一口,细细嚼着。

  陆溯突然说:“宋出岭欠扁,刚才倒是说了一句人话。”

  徐回周没听见前面部分的通话,他摘下耳机侧头看陆溯,等着他下一句。

  陆溯神秘靠近他,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他说我和你,兄友弟恭。”

  徐回周,“……”

  吃完早餐,他才问:“daylight什么时候到?”

  陆溯掏出手机打了电话,问了挂掉电话回他,“准备出发了,两小时左右。”

  这时窗户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徐回周扭头,隔着玻璃,暴雨如期而至。

  天气预报准了,今天中秋有雨。

  徐回周静静看了一会儿,再回头,漆黑的眸子里浮动着笑意,“叫阿姨带上那只凤凰灯笼吧。”

  过了一会儿,等陆溯收起手机,他又冒出一句,“今晚你还是去酒会吧。”

  陆溯表情瞬变,他打量着徐回周,“为什么?我了解宋出岭,他不会去。”

  徐回周微微笑了,“为了万无一失。沈屿澈很敏锐,万一你没出现在酒会被他发现,他可能就会收手。这次机会难得,或许是唯一的机会,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

  他话锋又一转,“而且有daylight的监控。你看着监控也一样吧。”

  徐回周的理由太过无懈可击,并且陆溯也不想徐回周再创造第二次机会,到底是同意了。

  下午离开医院前,陆溯反复检查了医院走廊的监控,交代了保镖,上车立刻登陆daylight的监控,清楚看到徐回周靠着床头在看书,他的心脏勉强恢复了平稳。

  与此同时,一辆普通的轿车内,沈屿澈目送着陆溯那辆招摇的渐变蓝跑车离开医院,他才调低椅背,调整了最能看到医院住院部的视野,舒适地躺着休息。

  不多会儿,他轻轻哼起了《虫儿飞》。

  “虫儿飞,虫儿飞,我在思念谁。地上的弟弟思念,天上的哥哥听见……”

  沈屿澈改了歌词,越哼越兴奋,他抬起手指,一下一下数着遥远的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