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既然我们之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是敌人。同为姐妹,你如果求我们,我们就能舍命帮你。”

  火枫昂起下巴,骄傲道:“他虽为我族至尊,若我们姐妹同心,未必不能将他的脑袋斩于刀下!”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之前秉机出乎意料关心秦迎天的话,令众人吃惊。此时她这话一出,殿内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淡淡的余音在大殿上空回响,火枫的“豪言壮语”隐约还能辨清一点余韵。

  伏慕如坐针毡,她还懵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被代表了。

  她一来不想“舍命”,生命多美好啊,每天吃吃喝喝玩玩睡睡,还有花不完的银钱。谁脑子抽了才会想不开,舍弃自己的快乐生活。

  二来,她也不想去杀父王。魔王对她虽不冷不热,却也没有表露出过什么恶意。直到现在,她仍对魔王抱有一丝幻想。

  魔王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杀的,她若是脑袋糊涂了,答应跟着秦迎天去杀魔王,那不是妥妥的小命不保!

  伏慕抓耳挠腮,想出诸多拒绝之言,可话到嘴边,一句都不敢出口。

  在这种时候,如果老大也有类似的想法。她敢动摇军心,当个二五仔,老大怕不是会活活撕了她!

  一时间,她简直是进退两难。进一步,父王会要了她的小命,退一步,老大会要了她的小命。

  伏慕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不止她十分难过,殿内有另一人,比她的情绪还要激动。

  二长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多留一会儿,请太女随她一同去看看她那倒霉催的老姐姐。不知道她闭关究竟出了什么意外,这么久失去音讯。

  如果她凉了,二长老发现的早,还能在她的尸体发臭之前及时为她收尸。

  她只是抱着这么点简单朴素的愿望,所以多停留半刻,没有同其他魔族一样立刻退下,却被迫卷入如此惊世骇俗的一桩王族丑闻中。

  当父亲的为提升实力,想献祭自己的亲生骨肉。当女儿的不甘引颈受戮,准备联合起来反杀无情的父亲。

  天爷,这居然是真实发生在她们魔族的事情吗?

  魔族诞生至今,固然不缺被贬斥厌弃的王女王子。但真正动了杀心,并想要诉诸行动的,只有如今这代父女。

  二长老坐立难安,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开口提醒:殿下们!看看我!还有我这么大个外人在这儿杵着呢!不要当我不存在啊!

  可是她怕自己没开口还好,一开口,真将全场人的目光全都引到自己身上。一时间,只感觉浑身上下痒挠,如鲠在喉。

  况且几位殿下间是怎么回事?前脚还在你死我活斗争,你捅我一刀,我戳你一下。这会儿外敌一来,瞬间开始抱团取暖,一致对外起来?

  瞧瞧这副相亲相爱、愿意义无反顾为彼此付出性命的好姐妹形象,哪儿还有之前半点生死之敌的针锋相对?

  她心底有道声音在疯狂咆哮:所以你们先前闹那么大一遭,纯粹就是为了遛她们玩的吗!

  缓了这会儿功夫,底下这几人也逐渐反应过来。她们在这儿自顾自脑补得多,可上面的秦迎天,一直慵懒瞧着她们的模样,没有对她们做出过半点回应呢。

  不知为何,秉机突然心里一咯噔。

  紧跟着就看见秦迎天慵懒直起身子,眉梢轻挑,漫不经心哼笑一声:“求、你、们?”

  火枫蓦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明明说了那么多煽情的话,为何秦迎天偏偏抓着这点不放??

  火枫不理解,她空空的大脑也从来猜不透自己这位长姐的心思。但这并不妨碍,熟悉的火焰朝她袭来。热浪扑面而来,伴着皮肉被烧焦的痛楚。几乎瞬间,她便闻到一股焦糊的苦味。

  一切情景,宛如那日的场景再现。火枫木木愣愣站着,不由自主抬手摸了把自己的头发。

  刚刚长出来的那层短短的发茬,如今再一次重蹈覆辙,壮烈牺牲。

  火枫呆呆望着手上残存的头发尸体,看了很久很久。胸口有一团怒火燃烧,心痛得快要滴血。

  她猛然合上手掌,将那缕烧焦的发茬紧紧攥在掌中,咬牙切齿唤道:“秦迎天!!!”

  秦迎天没有半点愧疚之心,若无其事道:“我突然有个发现。”

  纵然几人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还是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秉机按了把火枫,火枫气得浑身发抖,却也好奇秦迎天想说什么。不得不用力忍下心口炽热的怒火,强作镇静,听她接下来的话。

  秦迎天眼神淡淡,一瞬不瞬望着火枫。脸上笑意未褪,那股浓烈的压迫感沉沉压上火枫肩头:“老三,你可真是,跟秉机在一起呆久了,受到她的影响也不小呀。她的精髓之处,都被你学到了。”

  这话十分熟悉,不止此刻的火枫,连伏慕也从秦迎天口中听过类似的话语。

  伏慕忍不住咬了咬唇,秦迎天归来这件事,由此带来的全部轻松感,此时烟消云散。

  她早该知道的,伏慕忍不住叹息。事情哪能就这么翻篇了?秦迎天既然归来,先前结下的那些旧账,都得一一开始清算。

  没当着其他魔族的面收拾她们,只是为了给她们留一丝身为上位者的面子。倘若说秦迎天真的毫不在意她们的所作所为,那也不见得吧。

  她这会儿心中想到的,也是那只被烹成佳肴,送上火枫餐桌,供她享用的美味。

  对秦迎天这样占有欲极强的人来说,这次她能轻易原谅秉机,甚至派人保护她们的安危,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股不同寻常。

  总不能是这家伙,跟莫青溪那个孱弱的小瞎子在一起待久了,真的开始心慈手软起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说给鬼听,鬼都不信吧!

  她想着这些事情,难免有片刻对上秉机之前猜测莫青溪时的思路。今日秦迎天和莫青溪二人一同归来,两人的距离不远,由此受到的区别对待便格外引人注目。

  秦迎天对她说过,让她不要忽略莫青溪的危险性。可她左看右看,怎么试探,莫青溪身上也没有魔力波动。但秦迎天话下的意思,仿佛这股危险性,确实是莫青溪本身自带的。

  她想不出一个无法修炼魔力的废物,能带给人怎样的致命危险?

  伏慕将身体后靠,懒洋洋躺倒在椅背上。若莫青溪还是从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小瞎子就好了,她想怎么试探什么试探。就连她的性命,整个偌大的魔族中,似乎也无人在意。

  虽然想到这里时,她心中突然生出淡淡的惋惜。竟有那么片刻功夫,诞生了一点对莫青溪的怜悯同情,以及难得的自责愧疚。

  她置身事外,压根不知秦迎天这短暂一句话,在火枫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先前的怒意一下子泄了个干干净净,她直来直往惯了,更不会说谎。听了这话,面色陡然转为惨白,支支吾吾半天,竟也说不出半句像样的辩解来。

  秉机忍不住阖了阖眸子,再次无奈叹了口气,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上前一步,将秦迎天的视线全部挡了下来:“......我没有故意撺掇她当枪使,她也没有将此事全然推给你、刻意利用你的心思。”

  “三姐一腔热血,不光是担忧我的安危,也同样担心你和二姐的处境。”

  秦迎天说火枫跟她在一起久了,学到了她的精髓。正是暗指秉机之前在桃源城见秦迎天时,借着这件事情,想拉她出去挡刀。

  魔王可能盯上秉机,而她不是魔王的对手。按她一贯损人利己的行事风格,自该拉个人出来,为她做这个挡箭牌。

  奈何秦迎天不是那么好蛊惑的,她试探一次未果,当然不会再自取其辱。况且,在得过她的警告之后,她再敢如此行事肆意,真的就是对她的挑衅了。

  如今情况特殊,秉机自不敢得罪她。

  她朝上方秦迎天拱手,姿态摆得极低:“三姐在听说此事之后,一直担忧我们的处境,为我们鸣不平。这事儿固然涉及我们两人自身,但若他真动了心思,咱们姐妹诸人,一个也逃不过。”

  “老大,你也知道,三姐的性情暴躁冲动。能想到此处,恐怕在得知这个消息时起,就已经在心里琢磨许久了。”

  “她是个一根筋的人,不会玩弄心计。现在提出的建议,全都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我们独自一人单打独斗,任谁都不是父王的对手。唯有联合起来,或许才能有一线生路。”

  听到这儿,秦迎天面上的笑意没有任何变化。秉机小心觑着她的神情,却颓然发现,无法从她脸上看出一星半点动容。

  她解释的这些情况,只要是对火枫的性情稍有一些了解,都会明白她说的全是真的。

  像火枫那样的人,连说谎都不会。即使今日真是秉机心怀不轨,故意撺掇着她出头,她的表现不会从头至尾如此自然。

  秉机看不透秦迎天的心思,就像她看不明白这次到了最后,秦迎天为何愿意轻描淡写放她一马,甚至愿意主动为她提供庇护。

  她这一生,除了在秦迎天身上屡屡受挫外,几乎从未尝受过失败的滋味。

  可偏偏,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个人,一个她又恨又爱、却因血脉羁绊,永远无法拉开关系的人存在。秦迎天时常会让她发出从前在灵界听说书时,听到的那句“既生瑜何生亮”的沮丧感慨。

  既然有了秦迎天这样一个实力,心智,能力,手腕,各方面都比她强的人,又为什么要生出她来呢?

  她紧紧抿唇,脊背挺得笔直,整个人暴露在秦迎天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活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站在她面前。腿仿佛扎了根似的,倔强地一动不动。她竭力支撑,不肯在秦迎天面前露出自己弱势的一面。

  秉机同样是个骄傲之人,向秦迎天示弱可以,那时的主动权在她自己手中掌握。各方面不如秦迎天也就罢了,她不能容忍自己在她的逼迫下,当着姐妹们和外人的面,展现出自己最脆弱的姿态。

  倒是一旁的伏慕越听越觉得不对,吊儿郎当盘在椅子上的腿不知何时放了下来。她来回打量秦迎天和秉机的面色,试图从她们脸上觉察出她们的想法,稀里糊涂问:“什么事?什么生路?什么逃不过?”

  三个茫然的问句过后,她身子前倾,发出灵魂拷问:“你们在说什么!!!”

  伏慕目光一转,与身旁脸色一言难尽的二长老对上视线,明显这老家伙也知道秦迎天等人话下隐藏的意思。甚至就连火枫这个愚蠢的妹妹,似乎都明白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伏慕彻底绷不住了,她猛然站起身子,一指二长老这个外人,出离愤怒道:“为什么连她都知道,我却不知道!”

  整个殿内,在场五人中,居然只有她现在还没明白过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在这一刻,被人排挤在小圈子之外的悲惨感觉,让伏慕与不在此地的莫青溪深深共情了。

  秉机酝酿了半晌的悲伤情绪,被不靠谱的姐姐冲散了个一干二净。悲伤的余韵尚在心口荡漾,她怔怔望着伏慕,还没反应过来。紧跟着就听火枫发出一声嗤笑,骂了句:“蠢货!”

  伏慕别的没听懂,这句话倒是听得明明白白。霎时间炸了毛,指着火枫的鼻子就是一通怒骂。

  火枫是个暴躁性子,哪儿会单方面任她痛骂。两人唇枪舌剑,打得难舍难分。殿内的冷清死寂挥之一空,恍然间,宛如一千只鸭子在大殿内嬉戏奔闹,叫声几乎能将殿内所有人的身影淹没。

  秉机忍不住闭了闭眸子,心中所有情绪都被喧嚣声闹腾没了。

  秦迎天额角突突胀痛,几个不省心的妹妹到了现在,仍旧不省心。万荒试炼暂缓,悬在脖颈上的刀刃刚刚松下,另一个致命的威胁重新卡上脖颈。

  相同的敌人令她们短暂忘却过往龃龉,试图寻求联合、一致对外。只是明里暗里的刀光剑影没了,现在的不省心,换了一种更加扰人的方式。

  这波幼稚的喧嚣几乎要让秦迎天失了耐性,不由惦记起魔宫另一处的“好妹妹”来。

  她盘算着自己的宫殿里,有哪个房间适合莫青溪居住。如果没有眼前这些碍事的家伙存在,这会儿恐怕她已经开始细细布置自己的宫殿来,满心欢喜迎接心头那个人的到来。

  她想着这些,越发觉得面前两只只会吵闹的鸭子碍眼。好歹秉机还能为她分忧,这两人的存在,只会想方设法扯她们的后腿。

  秦迎天神情终于变了,脸上的笑意更深,眸中透出的冷意却十分不善。秉机及时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想拉一把火枫,被她淡淡投来的一眼视线定住身形。

  秉机深呼吸一口气,既然相救不得,她只能在心中为火枫默哀,脚下不留痕迹往后退去。

  下一刻,魔力冲天而起。两只喋喋不休的鸭子被火烧得嘎嘎乱叫。

  烈焰的温度控制得十分均匀,于是鸭子的皮毛被烧秃大半。还是拜火枫已经有过两次经验,这才险之又险,救下自己眉毛上最后一撮可怜兮兮的毛发。

  秦迎天性情恶劣,不伤衣服,只烧皮肉。毫无经验和准备的伏慕凄凄惨惨,脑袋顶上的头发一根不留。她脸上黑一块红一块,顶上冒出白烟,看着比火枫更加狼狈。

  两人皮糙肉厚,秦迎天力度又控制得很好,没有借火焰伤她们的心思,因此除了淡淡的灼痛之外,没有对她们本身造成更深的伤害。

  身体上是没有,可心理上的伤害......

  伏慕呆呆摸着自己没毛的脑袋,怒火腾地冲上脑海,将理智抛到九霄云外。

  阴影这辈子都抹不去了!

  “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骂老三这个狗东西,又没骂你!莫青溪那家伙把你按着亲的时候,也没见你用火烧......”

  她愤怒的控诉刚吐一半,秦迎天眸子微眯,一抖袖袍,庞大的魔力排山倒海般朝伏慕压去。

  她面色瞬间煞白,后半截话卡死在喉咙中。本能放出自己的护体魔力,相接不过须臾,便在这股压力下崩塌破裂。

  她险些没能顶住,直挺挺跪了下去。

  不止是直面这股沉重魔力的她,乃至殿内的其他人,亲身感应到秦迎天魔力的雄浑,皆心中一震,脑海中不自觉掠过一个念头:秦迎天的实力,好像比离开魔宫前,更强大了。

  伏慕咬牙顶着这股巨力,转瞬间额头已是冷汗涔涔。别看她们姐妹几人,之前在秦迎天面前嬉笑说闹,但当秦迎天真动起怒来,心口的恐惧完全抑制不住。

  她们都明白一个事实,在秦迎天这里,一切皆有可能。哪怕她哪天真的心情不好,随手杀死她们,也不是一桩意外之事。

  殿内这回是真正陷入死寂,门窗都开着,可连一丝细微的风声也无。殿内人数不算多,却也不算少。几人仿佛凝固在原地,静得甚至能够听见彼此急促的心跳声。

  秦迎天淡淡一笑,魔力松懈下来。她坐在上首,不用仰头,便已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经此一遭,即使她这时重新恢复笑意,语气温柔可亲,也没人敢真正松懈下来:“冷静下来了吗?”

  伏慕浑身上下被汗浸透,整个人宛如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湿淋淋的。秦迎天收回魔力后,她的身躯免不得摇晃几下,勉强靠着扶手坐稳身形。

  她紧紧咬牙,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低低道:“……冷静了。”

  伏慕不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秦迎天既然实力强大,又是她崇敬的长姐,故而万荒试炼一经确定,她便自然而然站到秦迎天的船上。

  哪怕知道,自己恐怕不能借此避免死在她手上的命运,她也未曾动摇过自己的心思。

  秦迎天看着冷心冷情,却不是真的不懂半点真心。这些年来或许记得她的好,对她和对火枫从来不同。然而今日,两次受到与火枫同样的凄惨待遇,更是当着一众姐妹的面,被她狠狠一巴掌抽在脸上。

  伏慕自觉自己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却还是咽不下心口这股闷气。

  众人一时间噤若寒蝉,几人面面相觑。就连最暴躁的火枫,悄悄觑着伏慕难得阴沉的面色,都不敢再出言讽刺什么。

  虽然无人开口,可气氛不能一直这样怪异僵持下去。秦迎天可以好整以暇等着她们发问,她们却无法继续拖下去。

  魔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探查完巢穴,回来魔族。现在她们还有时间进行筹谋,一旦等魔王归来,主动权便不在她们手上了。

  无人说话,秉机只能硬着头皮,顺着方才的话题往下接道:“其实我的想法与三姐相同,若父王当真有意冲我们下手,吸收我们的血肉修为,来供自己突破。我们与其被动抱团防守,丧失主动权,不如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

  她故意说得比较详细,几句话一出,毫不知情的伏慕便懂了她们之前哑谜的答案。

  伏慕眉头紧锁,本能感觉这个猜想异常荒谬。在魔族的历史上,还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可再细细一想,她的后脊骨猛然窜上一截寒意。悚然发现,这个可能性确实存在。

  姐妹几人中,秉机的心思最为缜密。这个猜想结合了魔王往日对她们的态度,莫名的杀意,乃至某些细枝末节的推敲,才最终确定了结果。

  她提出来的事情,还能得到秦迎天的默认,虽然只是猜想,但能让她们二人真正说出口的,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秦迎天漫不经心道:“无需担心,我会出手。”

  她松开了魔识对整座大殿的禁锢,外面寒沉的风猛然窜了进来。殿内的烛火摇曳不休,她的神情也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

  明明她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变化。可晃动的烛光从她面颊上流过,温和的笑意偶尔呈显出几分莫名的晦暗。淡淡的红光笼罩下来,更是给她整个人增添了一股危险狰狞的气质。

  她缓缓起身,光影温柔掠过她沉寂的眉眼,流过她的袍角。上面绣着的小蛇栩栩如生,阴冷的目光紧随衣角的舞动,缓缓扫视过周围。

  殿内还坐着的人不由跟着起身,众人齐齐朝她垂下头颅,无声拱手行礼。

  秦迎天道:“如果需要帮助,我会告诉你们。”

  这话下之意,显然就是,她确实有想杀魔王的打算。

  只是她不需要与诸人商讨谋划,她是匹孤狼,只想独身一人去杀魔王。哪怕这件事情危险至极,一不留神就会丧命,却没有同她们一道的意思。

  帮助什么的,显然都是敷衍之词。

  火枫或许听不出来她的话外之音,伏慕虽然懒散,却不是跟她一样脑袋一根筋、不会拐弯的直肠子。

  秉机惯来能忍,垂着眸子,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而伏慕再也忍耐不住,在秦迎天的身形越过自己的那一刻,猛然抬眸,望着她的背影,冷冰冰道:“秦迎天,你刚才因何生气?”

  “你是觉得被莫青溪按着亲丢脸,还是怕你和她的特殊关系曝光,她以后再也无法在魔族立足?”

  虽然刚吃了一遭教训,显然伏慕并没有多长记性。

  也或者,她是在赌,赌秦迎天不会因为此事杀她。

  “你不愿同我们一道,可如果你死了呢?父王靠不住,现在你愿意做莫青溪的靠山。但如果你也死了,她的靠山再次倒下,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可怜,瞬间又会被从天堂打回地狱。”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和她的关系不可能永远无人知晓。你若死去,只剩下她一个瞎子,她怎么能活?”

  “所以你能带给她什么?”

  她的质问一句比一句尖锐:“你只会同父王一样,给了她希望,让她误以为自己能够得到救赎。紧接着又残忍剥夺她的希望,让她再度陷入比之前更深的绝望!”

  “你的举动,与父王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