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这个字眼太过陌生，其中蕴含的意思更令人心中一凛。秦迎天有些轻微恍惚，手上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
在莫青溪直接挑明之前，她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看着她在生死边缘不断冒险，冲动妄为的举动时，心头生出的那股陌生的烦躁，是因为对她的担忧和心疼。
可不应该是这样。
担忧？心疼？对一只小羔羊？
她想笑小羔羊的天真，既然聪明，之前就明白不会寄希望于她的道理，现在就更不该对她有什么多余的期望。
她是在等羔羊磨尖自己的牙齿，也明白她对小羔羊的态度，与其他人都不同。但这并不意味着，在她眼里，小羔羊已经从猎物转为平等的对手。
毕竟她现在还是太弱了。哪怕秦迎天不还手，任她攻击，她甚至都破不开她的防御。
明明已经告诫过她那么多次了，小瞎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秦迎天想光明正大嘲讽她，让小羔羊好好吃上一个教训。既然她不撞南墙不回头，没有受过伤，就不会知道她说的才是真理。那她就要让小羔羊在自己这里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等她真正痛彻心扉，她就明白秦迎天先前对她那么多次的嘱咐，不想受伤，就不要对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怀抱期望这点的真实性。
这可是她头一次站在小羔羊的立场上，摒弃了自己对她的所有看乐子的心思，对她做出的真心的告诫。
“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小羔羊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她残忍的心思，这几日对战的过程虽然艰辛，胜利和实力提升带来的欢欣是实打实的。就连此刻，她脸上都掩饰不住笑意。
她揪着秦迎天的衣角晃了晃，累归累，笑容璀璨夺目。眼睛像是星空的投影，满天星光都倒映进她眸子。
战斗酣畅淋漓，她的心情畅快，刚才出口的话也是调侃居多。久等不到回应，她的语调上扬，拉长了音调，戏谑道：“怎么，姐姐难道还害羞了不成？”
秦迎天：......
头破血流。
痛彻心扉。
这几个词在她脑海转了一遍又一遍，连带自己那些伤人的措辞。秦迎天垂头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小羔羊心情甚好，也没在意她的沉默，兀自用手指来回缠着她的衣角，玩的不亦乐乎。
这幅娇憨的小女儿姿态，哪能看出来在擂台上战斗时，以伤换命，越痛越疯，遍体鳞伤还要含笑取人脑袋的血腥与癫狂？
秦迎天又有了种想要叹息的冲动，她的手掌搭在莫青溪的脑袋上，犹豫了下，才慢慢落了下去。
然后，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好休息休息，接下来的，可都是硬仗呢。”
莫青溪便松开了她的衣角，抱住她的手腕，用自己的额头在她掌心撒娇般蹭了又蹭。
有那么一瞬，她亲昵的举动，让秦迎天在自己已经快要遗忘的记忆里，突然翻出那只自己曾经很喜欢的小魔宠。
小兽的皮毛顺滑，摸起来手感极好。父王给她的时候，它才巴掌大小，乖巧窝在她的掌心里，用湿漉漉的黑色眼睛看着她。
它天生就不怕人，特别在熟悉秦迎天的气味以后，胆子越来越大，无师自通地学会用脑袋蹭她的手掌，咬她的衣角。细细的叫声娇气至极，总想让她放下修炼，陪它一同玩耍。
那时，她是真的喜欢过这个小家伙。
秦迎天眸光微微晃动，心头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滋味，但她此刻的心情极为糟糕。
她一瞬不瞬看着小瞎子面上的笑意，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妹妹，你也会离开我吗？”
莫青溪微微一怔，从她掌心中抬起脑袋，捧着她的手掌，不解道：“离开姐姐？为什么要离开姐姐？”
她歪着脑袋，精致的脸上满是迷茫：“等回去以后，咱们都在魔宫里呆着。从姐姐的宫殿到我的宫殿，中间距离虽然不短，但还是在同一个地方。我不会跟姐姐分开呀。”
秦迎天没动，温热的手被小瞎子主动包裹在掌心，热与凉互相碰撞，彼此纠缠。莫青溪冰凉的手沾染了她的温度，而她也毫不吝啬分享给莫青溪自己的体温。
她的声音仍然温柔似水，既轻且柔，从莫青溪的耳畔缓缓流过：“但是魔宫里的生活，多无趣呀。她们几个的把戏看了这么多年，我都已经看腻了。外面的世界这么大，新奇好玩的东西数不胜数，妹妹，难道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吗？”
一边说着，她的唇角翘了起来，另一只手按住莫青溪的肩头，指腹蹭上她脆弱的脖颈，好似漫不经心缓慢摩挲起来：“你不是很喜欢灵界吗？”
“灵界节庆的热闹，像花灯，猜谜，烟花。灵界那么多有趣的小玩意，纸鸢，蹴鞠。灵界诸多美味吃食，你不是还特意让身边的魔侍，专门去灵界一趟，给你带个厨子回来吗？”
她压低脑袋，凑到莫青溪脸颊前方。呢喃低语宛转缠绵，一字一句晃进莫青溪的耳朵：“或者咱们魔界，除了东星城、尚武城这些咱们已经走过的城池，其他城池也各有各的特色。”
“如果你喜欢挑战，不甘平淡，类似尚武城之类有趣的城池还有很多。如果你喜欢安宁的生活，秉机麾下的领地绝对符合你的心意。”
“这些地方，不管是哪儿，真论起来，可都比咱们死气沉沉的王城好玩得多。”
莫青溪小兽般的警觉及时发挥了作用，察觉出她话下潜藏的浓烈的危险性。特别是听到她漫不经心提及红姨时，莫青溪心口蓦然一震。
待听完她后面的话，她惶然抬眼：“姐姐，你不想我继续待在魔宫，想赶我走吗？”
秦迎天微微蹙眉，没料到自己说了那么多蛊惑的言语，她最在意的居然是这点。按理来说，在同一个地方生活这么多年，总会产生想要出去看看的想法。
她带莫青溪走这一趟，虽然她无法看到路上的风景，但短短几月的经历，可能比她之前二十多年的生活都要丰富。
如果莫青溪不想一直待在魔宫，她完全可以理解。要不是身份禁锢了秦迎天，让她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有时候也不得不为大局考虑，她早就离开王城了。
她没有答话，小瞎子显然更加慌乱，之前的喜悦一扫而空。她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几乎用上自己浑身力气，连秦迎天都感受到一点轻微的被挤压的疼痛。
她哀求道：“姐姐，我不想离开你。魔宫是我的、我们的家啊。”
家？这个字像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子，投进秦迎天的心湖，晃晃悠悠荡出一片涟漪。
初时的触动过后，她禁不住淡淡一笑。
家这个形容，放在魔宫，放在里面住着的那群只想惦记着她死去的妹妹们身上，讽刺意味异常浓厚。
不过停顿片刻，她也随之反应过来，触摸到莫青溪命脉的手稍稍松开些许。
莫青溪与其他人不同，她是个小瞎子，之前又一直没有修为傍身。魔宫的日子虽然无聊，可对她来说，她的宫殿，是整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在弱肉强食的魔族，无法修炼的小瞎子，偏还长了一副好容貌。如果离开魔宫，离开王城，她根本活不下去。
这么多年的生活已经令她形成习惯，对魔宫的心理上的依赖，乃至对外面的未知世界的恐惧。直到现在，也是她无法躲避的心理惯势。
哪怕她现在开始修炼精神力，实力逐渐崭露头角，露出自己锋利的爪牙。她与之前的她判若两人，不再是之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这么多年来形成的心理依赖也不会立刻消散。
毕竟，她只是个小瞎子啊。
秦迎天换了位置，一只手还被莫青溪紧紧握着，丝毫不敢松开。仿佛一旦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了一般。另一只从莫青溪的脖颈，情不自禁转到了她的眼睛上。
这双残缺的眼睛，是小瞎子痛苦的根源，是她凄惨命运的开始。
可落在秦迎天眼中，却是她浑身上下最巧妙的事物。
因为弱，她只能依靠她。因为瞎，她不敢轻易离开她。秦迎天不是头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强大，却是头一次因自己的强大发自内心产生了欢欣。
“我总觉得，天道像是故意的。”她温柔摩挲着莫青溪的眼眶。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迷恋和流连，莫青溪不用多想，就知道这家伙又盯上了她的眼睛。
秦迎天接着道：“它给了你一双漂亮的眼睛，却让你无法视物。完美出现缺憾，才更令人心生惋惜。”
莫青溪被她的话噎住，脸上的表情出现片刻凝滞。这一来一回中，她先前酝酿的情绪全被挥散。胸口堵着一股气，竭力忍下想要捅秦迎天刀子的冲动。
隐在衣袖中的手，在自己手掌掐了又掐，终于忍下自己的冷笑。
惋惜？
秦迎天惋惜的表现，就是想要把这双“好看”，但又“瞎”的眼睛，把天道给予她的苦难，从它本来该存在的地方挖出来，悉心收藏，或者随时把玩吗？
这个变态女人！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她们本来也不是人，秦迎天这个魔头中的魔头，完全不能依靠正常人的想法猜度她的心思。
莫青溪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从前因她而生的那些感动全都喂了狗。她不想再跟这个每句话都触碰到她雷点的混蛋多说半句，可她不出声阻止，这家伙反倒更起劲了。
秦迎天温热的手指贴着她的眼皮，莫青溪已经闭上眼睛，抗拒的姿态十分明显。她却仿佛什么也看不到似的，宛如敲门一样，用指节轻轻叩动她的眼皮：“睁眼呀妹妹，这么好看的眼睛，当然要露出来呀。”
莫青溪额角青筋鼓起，秦迎天另一只手还搭在她脖颈间的命脉上。莫青溪毫不在意往下伸手，指尖点上秦迎天的心口。
“姐姐，我把我的眼睛送你。”她紧紧咬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一样。但气到极致，她的脸上反而重新带起笑意。
秦迎天的动作微顿，语调上扬，惊讶道：“当真？”
冲上莫青溪脑门的那股怒火温度逐渐淡去，她的指尖还抵着秦迎天的心脏，不顾眼睛上放着的手指可能会伤到自己，身子稍稍前倾，红唇几乎是擦着秦迎天的下巴划过：“当然，只是......”
艳丽的红唇软得好似天边的云雾，偏偏温度灼热到几乎能烫伤人的皮肉。电光火石之中，秦迎天被烫得手指微微蜷缩，大脑一片空白，脑袋不自觉后仰，本能想要躲开她的动作。
主动躲避，显然在这次两人的交锋间，她已经落得了下风。
莫青溪感觉到她的退让，笑容热烈明媚，温声细语道：“想要得到好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说对不对，姐姐？”
“我愿意把我的眼睛送给你，但我想和你进行交换，”她的指尖一下下点着秦迎天的心口，带着孩童般的顽劣，“——我喜欢姐姐的心脏。用我的眼睛，来换姐姐的心脏。”
秦迎天垂头打量她半晌，小瞎子无辜望向她，湿漉漉的眸子轻轻眨动，好像根本没有觉得自己先前的亲吻有何不妥。她的这句话里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表明对一件东西的喜欢。
她和小瞎子互相对视，最终，因为小瞎子胜在是个瞎子，这场交锋还是以秦迎天的妥协告终。她抬手握住小瞎子的手指，将她的手从自己心口移开，叹息道：“妹妹，贪心不足蛇吞象。”
想用一双无用的眼睛，来换她的命，小瞎子果然胆大妄为。
小瞎子听了这话可不乐意，忿忿不平道：“天道赐予的好东西，价值连城，换一颗没用的心脏，难道还不够格吗？”
她以方才秦迎天说过的话来堵她的嘴，刺得秦迎天无话可说，深感头痛。
她算是发现了，小瞎子不但浑身是胆，而且极为记仇。瞧瞧这话说的，还能让她怎么回？
莫青溪得寸进尺，不依不饶道：“姐姐既然这么喜欢我的眼睛，难道还舍不得区区一颗心脏吗？有舍才有得，我向姐姐保证，我绝对会履行诺言。只要姐姐将心脏给我，我就立刻将我的双眼挖出来送你。”
秦迎天累了。
她知道小瞎子是在故意报复她屡次戳到她的伤心事。但天地可鉴，她说得都是实话，绝无半句虚假。
她喜欢小瞎子的眼睛，又不是因为故意想要刺伤小瞎子敏感脆弱的心脏。小瞎子怎么就理解不了她真心的夸赞呢？
秦迎天转念一想，小瞎子的话或许也不单单只是气话，至少她想要她的性命这点，绝对比真金还真，瞬间感觉自己的心口仿佛被戳了无数刀。
小瞎子，当真伤透她的心。
主动给是不可能主动给的，但如果莫青溪真想要的话......
想到这儿，秦迎天心中的烦躁逐渐平息下去，负面情绪被不知名的大手轻轻抚平。
她重新心平气和起来，唇角不由翘了起来。她握住莫青溪抵着自己心脏的手指，温柔道：“虽然不能主动送你，我可以等着你，亲手将它从我的胸膛里挖出。”
两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要莫青溪光明正大击败她。如果真有那么一日，她也会欣然以自己的心脏作为莫青溪的战利品，为她加冕。
莫青溪轻哼一声，理直气壮道：“那要到什么时候去了，姐姐，你真的好没诚意。”
秦迎天无言以对，只得屈起指节，狠狠弹了下她的脑门，作为两人这段对话的结束。
之前莫青溪在擂台上对战时，周围其他参赛者眼睁睁看着她从零胜场开始，一步一步成为整个狩猎场内最耀眼的新星。
除了莫青溪可能的对手十分糟心外，等她升到第八座擂台后，其他低胜场擂台的参赛者，就是完全抱着见证她的潜力的态度看热闹。
莫青溪战斗时这群家伙也没闲着，为她高声鼓舞打气。明明擂台上只有莫青溪和她的对手，却好像又塞进了几千只鸭子，围着她喋喋不休叫唤。
这会儿她下了擂台，周围人大多也没散去，尚且围在她身边。眼睛不敢往这边飘，私下里的窃窃私语却从没少过。
她虽然下了擂台，她的名字出现在其他参赛者口中的频率却更高了。
兴致勃勃的讨论声蔓延了整座狩猎场，热闹不降反增。在这种氛围下，不知道是谁突然高呼一声：“齐青来了！”
从极闹到极静，只需要一瞬。
这句话一出，除了擂台上对战的参赛者的刀剑碰撞声外，全场鸦雀无声。其他大部分魔族不管自己刚才正在做什么事情，皆停顿下来。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入口方向，场内一时间寂静的甚至能够听到人的心跳声。
秦迎天的魔气外放，化为无形的屏障，旁人听不到两人说话的声音。因此，莫青溪惊讶道：“齐青在这儿的人气居然这么高？”
秦迎天没跟他们一起看着入口，也没好奇齐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在这种地方有着一呼百应的人气。
她的视线在场内来回巡视，仔细打量在场魔族们的表情：“恐怕事情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魔族们神情各异，嘲讽，厌恶，排斥，嫌恶，种种情绪不一而足。或许也有对强者的惧怕尊敬，只是那些负面情绪太过浓烈，早已压过了任何正面情感。
这哪里是面对强者的态度？恐怕在两界战场上，见到身为宿敌的人族朝自己拼杀而来，魔族们更多的也不是厌恶，而是渴望杀戮的兴奋。
莫青溪迟了片刻，也敏锐察觉出气氛的异常。弱肉强食的魔族本身便极为慕强，更不要说齐青已经要在第十座擂台上，进行自己的第一百场战斗。
他与在场绝大多数魔族都没有利益纷争，魔族们更不用担心在对战中抽到他这个强悍的对手，殒命于他手下。
这种情形下，齐青这样一个狩猎场内实力顶尖的强者，他的出场别说引得满场寂静，气氛更应该比莫青溪先前在擂台上战斗时更为欢欣涌动才是。
莫青溪好奇道：“姐姐，齐青进来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入口处斜斜投下一道长长的人影，从人影中能够看出，那人的头发一丝不苟束了起来。长剑背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剑未曾出鞘，可他整个人都仿若一柄嗜血的利剑。
秦迎天眸光动了动，面上笑意越来越深，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齐青踏进了场内，顶着诸多魔族不善的眼神，目不斜视，径直往第十座擂台而去。
魔侍用力掐了把自己大腿，深吸呼一口，哆嗦着努力扯出一个笑来。
即使知道齐青对狩猎场再熟悉不过，并不需要他去引路，但他不得不遵循狩猎场的规矩，带着满心不愿，抗着其他魔族谴责的视线，硬着头皮上前：“青爷，请跟小的来。”
齐青面色冰冷，眼神都没多给他一个，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全然将他无视了个彻底。
他进入了莫青溪的视线范围内，莫青溪的魔识瞬间注意到他身上那股乍一看很熟悉，再一仔细观察，又显得十分陌生的气息：“这家伙是人族剑修？姐姐，他该不会是邵光宇伪装的吧？”
秦迎天笑道：“他可不是剑修，至少不是人族那边定义的剑修。剑只是兵器的一种，又不是凌霄剑派的专属之物，如果非要硬说的话，齐青应该算是一个使剑的魔族。”
“当然，他也不是邵光宇。”
莫青溪微微皱眉，她自然不会怀疑秦迎天的判断。可她是个瞎子，以魔识代替眼睛，看人的时候，第一时间看的就是他们体内的魔力。
齐青体内的气息，跟凌霄剑派的剑修大差不差，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哪怕放一群正道剑修在她面前，让齐青这个魔族混入其中，恐怕莫青溪也无法立刻分辨出来，其中哪一个是齐青。
她正想问齐青有什么异常，为何惹得在场的魔族这么厌恶他。
却听到自己身旁不远处的一个魔族，转向自己的同伴，声音压得很低，愤怒道：“已经要第一百场了，这个杂种，就没有人能阻止他吗？”
“难道咱们真要眼睁睁看着，这个狗杂种踩着咱们的脑袋，得到第一百场战斗的胜利？甚至还能让他光明正大挑战城主大人，乃至更进一步，去污领主大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