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溪似乎由此想到很多事情,过了很久,她才慢慢开口,艰涩道:“......陛下也是吗?”

  秦迎天指尖漫不经心卷着她的发丝,笑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频频闭关?还不是在寻找突破的机会。”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魔王如此忌惮秦迎天,却没有直接杀了她。实力是一方面,秦迎天羽翼已丰,并不是他想杀就能杀的人。

  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如果他贸然杀死秦迎天,必然会造成魔族内部的动乱。而他忙于寻找突破契机,没有那么多精力顾及魔族这些麻烦。

  秦迎天的话还没说完:“他们一起藏着这件事情的真相,不敢明言。免得底下的小辈们看不到任何努力的方向,道心崩塌,对修炼的前景彻底绝望。反正他们挣扎到最后,也无法得证大道。”

  “不过是多活几天和少活几天的区别罢了,人族的寿命如此短暂。真要细细算来,减去他们为修炼花费的时间,他们真正为自己而活的年头没有多少。他们的生活,可能还没有普通凡人的日子快活。”

  “那些大能们不择手段,恶事做尽,试图从死路中找到一点希望。难道他们真的从一开始就这么坏吗?”

  莫青溪歪着头看她,见她刻意停顿两秒,这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是在问自己。莫青溪微微一怔,诧异的神情已经展现了她的答案:“居然不是吗?”

  正道大能们为了争夺气运,恶事做绝,视人命如草芥,把活生生的人当成蝼蚁踩死。桩桩血腥之事,就连暴戾好战的魔族都做不出来,莫青溪还真以为这群人生来就是坏胚,才会把这般残忍的事情做得心安理得得心应手。

  秦迎天忍不住弹了下她的脑门:“因为其他方法他们都试过了,温和的,和缓的,不会伤及生灵性命的。但用到最后,发现这些办法无一能够起到作用。”

  秦迎天用十分轻松的语调,讲述了一个充满绝望的真相。

  她一如既往温柔笑着,轻描淡写道:“五位大能中,年纪最大的逍遥道人,距离他的大限只剩下三十年光景。可他们用尽千方百计,也找不到任何有关突破禁锢的头绪。妹妹,眼看他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却看不到一丝突破的希望。你觉得,他还能得到他想要的自在逍遥吗?”

  莫青溪眉间浮现淡淡的折痕,眉头不自觉下压,睫羽在她眼下投印出几分不太明显的阴霾,她轻声道:“他应该永远也找不回逍遥自在的心境了。”

  秦迎天便笑了起来:“是呀,这块压在他肩头的重担,已经压垮了他这些年所有的炼心自省的成果。化身成他挥之不去的心魔,让他跌入欲望的沟壑中,再也爬不出来。”

  “所以他们相信这个灭世预言,他们只能笃定这是真的,也必须是真的。而邵光宇是灭世之祸的救世者,他们以为邵光宇会给他们带来转机,给他们带去活命的希望。”

  “这就是父王毫不犹豫要保邵光宇性命的原因所在。”

  秦迎天说完,又呼噜了两把莫青溪的脑袋:“好了,今日份答疑到此为止,你还想在这里继续留下去吗?如果你要留的话,那咱们就在这里再待几日。”

  她倒是没提,让莫青溪一直在这里待下去的可能性。起初莫青溪发现自己可以吸收这里的灰雾时,还真想过一直在这个地方停留下去。直到吸收完这里的灰雾,自己的修为足够强大后再考虑离开的问题。

  但封印的问题是悬在她头上的斧钺,不解决这个问题,她的修为始终无法更进一步。金山只能眼睁睁干看着,待与不待,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秦迎天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在秦迎天眼中,自己是她的小猎物,秦迎天可以帮助她一步一步走向强大,却不会让她一直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先回去吧,”莫青溪善解人意道:“最近族内发生这么多大事儿,姐姐还是坐镇魔宫更稳妥些。”

  有变强的机会近在眼前,哪有人真可以心甘情愿放弃?

  秦迎天瞥了眼外面的灰雾,灰雾来回翻腾,模样看着有些焦躁。却又好像顾虑什么,胆怯停在原地,没敢像之前一样,主动往莫青溪的身边凑来。

  既然这些东西对莫青溪饱含善意,之前主动帮她,是为她增加实力。现在踟蹰不前,肯定也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出乎莫青溪预料,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道:“大阵已经破除,我也给万恶之渊布下结界,自此之后这片区域,无论人族还是魔族都不能进出。此行的麻烦解决妥当,既然你不想多待,那咱们就先启程回家。”

  莫青溪自然点头应是。

  两匹魔寐马调转车头,带着她们顺着原路返回。

  一直蜷缩在一旁的巨蟒,好似得到什么指令,亲昵蹭了蹭莫青溪的膝盖,得到她条件反射地一躲。巨蟒的大脑袋也就耷拉下来,蔫头蔫脑看了眼自己主人,悄无声息滑出了车厢。

  秦迎天淡淡瞥她一眼,不等莫青溪出声询问,主动解释道:“火精石矿也在东边,距离万恶之渊不远。让小蛇去火精石矿待一段时日,代替我吞噬火精石。如果它此行顺利,对我的修为提升大有裨益。”

  她这样一说,莫青溪霎时明白过来,先前在秦迎天体内看到的漩涡和岩浆是怎么回事。

  岩浆就是火精石能量的实质化,秦迎天现在还没能彻底吞噬消化火精石的能量,才会呈现出岩浆流动在她的魔力之上,却被漩涡死死压制着不能抬头的场景。

  岩浆的力量微弱,秦迎天无法通过自己吞噬的魔力特性,得到火精石爆裂灼热的本质。她还需要更多火精石来进行吞噬。魔界东边的火精石矿,便也是她此行的目标之一了。

  马车滚滚向前,这次再途经她们来时的那片血腥地狱时,随着阵法被破,尸体在反噬的力量冲撞下,化为灰烬湮灭。就连之前浓烈的血腥味,也被风随之拂散。

  如果不是先前这个地方,给莫青溪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让她牢牢记清了这里的方位,恐怕她也无法认出,这块地方就是先前尸山血海横陈的炼狱。

  马车继续往前,又来到之前阻碍了她们通行的那一大片梦魇花花海。

  这次,莫青溪惊讶发现,梦魇花的香味也消失了。魔寐马顺顺利利前行,从本应存在的那片一望无际的梦魇花花海中经过。没有花香,没有车轮碾压枝茎的动静,仿佛这个地方,本身就是大块平地。

  梦魇花花海,也被秦迎天吞噬了?

  她撩起车窗窗帘,脑袋稍微往外探了一点。来时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花香,消失得一干二净。这片地域重归千百年来该有的平静,仿佛一切杀戮动乱,都只是她臆想中的幻象。

  莫青溪松了窗帘,窗帘在空中摇曳晃荡。阵法的节点被破坏,虽然没有完全破除,魔气的躁动已经减缓不少。淡淡的清风吹拂过这片曾经备受摧残的大地,于是就连凌冽的风,也夹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

  她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问道:“姐姐,那你呢?”

  秦迎天离开王城这一趟,看着是肆意妄为的举动。她嘴上说,是为了带莫青溪出来转转,给自己找乐子玩。实际上,从避开魔王,放任几位王女嚣张夺权,到她现在吸收梦魇花,吞噬火精石矿。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策划。

  要说她真的不在意秉机等人的举动,她表现的也不像完全不在意。可要说在意,这样轻拿轻放随心所欲的态度,看着也不像在意。

  秦迎天从修炼中醒来,安静凝视着她。

  小瞎子轻咬下唇,神情瞧着有点失落。这个问题好像在她心中盘桓已久,此时才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他们五位至尊强者,迟迟找不到突破的方向,只能在万般绝望下,走向自我毁灭。”

  “那姐姐你呢?”

  莫青溪的眼睛噙着泪花,无神的眸子好似欲说还休,难以出口的千言万语都蕴在其中。

  那,秦迎天身为世人公认的,魔王之下第一人。她距离他们那个境界,还差多远?

  难道她也只能像他们一样,年少得志,轻而易举登上高峰。随即在漫长的时光中,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注定的死亡吗?

  “不用担心,妹妹,”秦迎天的语调散漫,声音含笑,语气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我没觉得自己可以活到那个时候。”

  她握着莫青溪的手腕,垂首打量这幅纤细的骨骼。莫青溪偏凉的体温仿若亘古不化的冰雪,尚未靠近就能感受到冰凉的寒意。她双手合拢,将这只脆弱的手腕拢进自己掌心。

  “你还说要杀我呢。”她轻轻叹息着,下一秒却又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将手中莫青溪的手指送到自己唇边。

  莫青溪的手指在发抖,嘴唇也在微微发抖。那股热意愈发滚烫,一点尾息就能烫得她如同被火舌燎到。

  但秦迎天捧着她,看着她,然后微微垂首,轻柔吻上她的指尖:“这个世界太无趣了,入目之处,唯有肮脏丑陋。”

  “我修为强大,生来身份尊贵,我想要的,没有什么得不到。实力,寿命,从一开始我就得到了大多人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一切。可我要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叹息道:“看他们斗来斗去,为了争夺那一点点突破的希望,丢失自己踏入修途的初心,遗忘自己从前发下的宏愿。人族的守护者,最终却成了自己曾经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东西的破坏者。”

  “看他们越久,我就越觉得,他们的存在早就脱离了他们曾经所愿。他们活着,就是将一切纯粹的东西玷污,化为地上的烂泥。扭曲了本该存在的美好,只留下最肮脏丑陋的灵魂。将美撕碎,把这份残缺赤/裸裸展示给人看。”

  从她吻过的地方,火舌开始蔓延,莫青溪指节不可自制蜷了起来。

  秦迎天活得太清醒,清醒而厌世。她早于其他人看清这个世界的肮脏本质。她质疑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乃至质疑起自身存在的意义。

  她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冷眼旁观其他人蝇营狗苟,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的气运,却被她弃如敝履,轻飘飘扔给莫青溪这个废物用。

  莫青溪不知所措,想收手,又收不回来。秦迎天笑着抬头睨了眼她的模样,随即张唇启齿,缓慢咬住莫青溪的指尖:“你不是说要杀我吗?”

  她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愉悦,她用的力道太轻,浅浅的钝痛还没来及蔓延,就跟着消失于无影无踪。

  只有炽热的温度烫得莫青溪额角沁出汗意,眸子浮现出朦胧的泪光。

  她的手掌被秦迎天掰开,指尖被她带着,稳稳点在她的心脏上。

  秦迎天轻笑道:“快点吧,快点来杀了我呀,妹妹。”

  莫青溪的手被她牵引着,离她的心脏只有一层浅浅的皮肉。

  秦迎天肌肤的温度几乎能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入她的掌中。她的心跳极为平缓,不紧不慢的起伏就在莫青溪手下。

  只要莫青溪往下几分,便能真切触碰到她的命脉。

  被秦迎天百般怂恿,甚至就连此刻,她还是以诱哄的口吻,松松握着她的手腕,对她道:“难道你不想试试吗?妹妹。”

  “用上你的精神力,破开我胸口的皮肉。来呀,来试试看我血液的温度。把你的手探进来,亲手感受我心脏跳动的力度。”

  她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黑雾不知何时离体而出,笼罩了莫青溪周身。莫青溪脑海中什么想法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手下温热坚实的触感,乃至耳边不断萦绕的低语。

  秦迎天的嗓音近乎蛊惑,挑起她心底一直被自己努力压制的欲望。

  秦迎天的肌肤,秦迎天的血肉,秦迎天的鲜血,在经脉内汩汩流动。莫青溪屏气凝神,甚至怀疑自己能够听到,她的血液在体内流经的响动。

  哗啦啦的声响挑动莫青溪的神经,想象中的秦迎天身上狰狞的伤口,裸/露在外的,升腾着热气的脏器,莫名刺激得她生出无尽亢奋。

  属于秦迎天的热腾腾的猩红,布满了她的世界,整个世界被粘稠的血色填满,那该是何等美妙的景色。

  莫青溪喉间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她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发烫,血液流动的速度增加,心跳于悄无声息中加快数倍。

  可她的神情极为平静,只是无法继续维持脸上无辜的笑容。她的手指没有顺着秦迎天的力道往前,也没有做出无谓挣扎,试图从秦迎天的掌控中抽出自己的手。

  莫青溪眸光晃荡,瞧着楚楚动人。眼尾绯红,美得惊心夺魄。若不是出口的声音稍显喑哑,恐怕无法从她身上看出任何异常。

  “……姐姐,不能总欺负我吧?我就是个没用的小瞎子,你拿我试招做什么呢?”

  秦迎天有点惊讶,她和莫青溪的实力差距宛若鸿沟,没想到莫青溪竟然不曾受到她的影响。

  她微勾手指,那些黑雾便从莫青溪周身散开。随即,她终于略微松手,但没有完全松开,不等莫青溪跟受惊的兔子似的逃开,她就重新将她的手掌握住,顺便把她整个人都揽进自己怀里。

  “没办法,谁让我身边现在只有一个你呢,”她用自己的鼻尖亲昵蹭了蹭莫青溪的额头,笑道:“这不是刚得了新能力,总觉得手痒,想试试能力怎么样嘛。”

  秦迎天几乎将万恶之渊那块梦魇花花海全部吞噬,增强了自己治愈的能力的同时,或多或少获得了梦魇花蛊惑人心的能力。

  从前吞噬的少,这部分效果看不出来。现在量变引起质变,她的魔力又多了一个新能力。

  奈何莫青溪可能闻得多了,只有头一次接触她身上大量梦魇花的味道时,明显受到影响。自那之后,她对梦魇花的抵抗力越来越强,与此对应,梦魇花对她的效果一次次减弱。

  到了现在,秦迎天没有刻意将自己魔力中蛊惑的作用完全释放,再加上这份能力本也比不上梦魇花本身的效果,对莫青溪的作用,就更是微乎其微了。

  莫青溪既然逃不开,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懒洋洋窝在她怀里,指尖触到她肩膀旁的发丝,顺势用自己的手指缠住,把玩起来:“等这次回去,姐姐的新能力不就有用武之地了吗?”

  小瞎子的笑看着还是那样天真无害,话中的意思却是截然不同的恶劣:“我也想看看,姐姐的能力用到宫里那些殿下们的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秦迎天默然,她摸着莫青溪的秀发,陷入深深的沉思。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小瞎子是真的变坏了。

  而且,她怎么总觉得,小瞎子在她身边呆得愈久,这幅恶劣的性情,愈发显得眼熟?

  只能说小瞎子原本就坏,这不过是和她熟悉以后,胆子慢慢大了,开始逐渐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本性。才不是她把人带坏了呢!

  莫青溪把玩她的发丝,她还在说:“其实三殿下的反应如何,我倒不是太好奇。毕竟她暴躁的性情在那里摆着,猜也能猜出来她大概的反应。”

  她松开指间的发丝,扒住秦迎天的肩膀,将自己的脑袋凑到她面前。故意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姐姐,你说,如果是四殿下……”

  “她惯来喜怒不形于色,所有事都藏在心底,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如果她遇上梦魇花的话,会出现什么反应呢?”

  “梦魇花能勾起她心底最深层的恐惧,姐姐不如猜猜,她最恐惧的事情会是什么?”

  莫青溪的眼睛亮晶晶的,完全就是个发现了美味糖果的稚童。

  她的好奇心前所未有的旺盛,确实是跟秦迎天熟悉起来之后,在她的面前完全放开,不复之前拘谨小心的姿态。

  秦迎天觉得有点意外,转念一想,又没那么意外了。毕竟眼前的小家伙胆大包天,可是敢当着她的面,言之凿凿放话要杀她的人。

  就连她那几个不省心的妹妹,心里或许想杀她想得快疯了,也没人敢跟小瞎子一样,直接当着她的面把自己的杀心诉诸于口。

  秦迎天屈指靠近她的脑门,小瞎子纵然看不见,但一感受到这个动作,条件反射后退了些距离,满脸防备:“姐姐,你是不是又想弹我脑门?”

  秦迎天微微挑眉,不由分说按住她的后脑,任莫青溪如何挣扎不休,还是制止她的一切反抗,结结实实给了她一个脑瓜蹦。

  声音很响亮。

  一同破碎的,还有小瞎子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小瞎子眸中又盈出了热泪,这次真的彻底生气了。她狠狠瞪了秦迎天片刻,总算反应过来,手脚并用,要从她怀里要爬出去。

  奈何她刚又爬出一点距离,又被秦迎天勾住她的脚腕。莫青溪气上加气,脸涨的通红,想也不想就要抬脚蹬她。

  而这一下动作刚好正合秦迎天心意,她趁此机会,抓住时机,握着她脚腕的手用力一拽,将她重新拉了回来。

  莫青溪的所有反抗都被她轻而易举镇压,重回熟悉的怀抱,随即被秦迎天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脚踝被她抓过的地方泛着火辣辣的疼,莫青溪一边响亮抽噎着,还不忘愤怒冲她指控:“姐姐,你的动作能不能轻点!不要对我这么粗暴!”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秦迎天瞧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不但没有心生怜惜,居然还产生了更深更狠欺负她的想法。

  想看她被自己按在手下,委委屈屈抽泣,哭得不能自已,却反抗不能,叫喊不能。

  那双漂亮的眼睛盈满泪光,眼神迷离,有种透支的无力感。看着柔柔弱弱,又不肯死心认命,生机勃勃张牙舞爪挣扎,用小猫似的力道挠她一脸血。

  越往下深想,脑海里的画面越荒诞。秦迎天瞬间警醒过来,她努力反省自身,从前她似乎没有这么变态的嗜好。都是小瞎子在她身边待久了,让她也开始变得有些奇奇怪怪起来。

  她无奈道:“你不要说这种话,在这样的场景下,你说这种话,不就是逼着人欺负你吗?”

  莫青溪的挣扎停顿一秒,随即张口,想咬她按在自己脖颈边的手腕。好在秦迎天早防着小瞎子气急败坏,眼疾手快,又稳又准的躲过这一口。

  这还不算完,一击落空,小瞎子恶狠狠骂道:“只有你才会这样想吧!你就是个疯子!变态!混蛋!你想的都是什么混账事儿。”

  反正翻来覆去,来来回回,就是骂这么几个称谓。从小生活在魔宫里,几乎没出过魔宫那小小的院落里的莫青溪,就算让她骂出更多的脏话,她也词穷了。

  这些话不但没让秦迎天生气,听着她用软软的嗓音,有气无力这样骂着,居然还生出几分好笑:“好了好了,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想。你别蹬了,你再蹬,我就真把你按地上了?”

  按地上做什么?

  就连秦迎天说这句话的时候,都能保证自己心思绝对纯洁,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可话一出口,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或许不是气氛奇怪,而是莫青溪的反应,让这看似普普通通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显得奇怪起来了。

  她这话一出,莫青溪好像真被她吓到,立时不敢再动了。她身体僵硬,眼睛睁得溜圆,惊恐瞪着秦迎天,好像她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然后她眨巴眨巴眼睛,泪水瞬间跟开闸的洪水泛滥出来。哭得上气不接气下气,伤心至极。如果真有第三人在场的话,恐怕真以为秦迎天对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恶事。

  秦迎天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在莫青溪身上,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感受到了深深的心累。

  魔寐马哒哒前行,马车的震动轻得微不可计。秦迎天后背靠在马车车壁上,怀里还搂着一个哭得我见犹怜的小美人。

  她阖了阖眼睛,冷静三秒钟,试图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上:“火枫那家伙,满脑子都是暴力,就算真被自己恐惧的事情吓到,恐怕也会恼羞成怒,越怕越凶,被怒火冲昏头脑,只知道提刀上前蛮干。”

  莫青溪的抽泣声稍稍停顿,分出一点心神听她的分析。奈何秦迎天没有直接往下说去,沉吟片刻,轻声问道:“小五,你觉得秉机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正事儿,莫青溪不得不抛弃一切不该有的心思,冷静下来。她脸上全都是湿润的泪珠,怎么感觉都很不舒服。刚好手边就是秦迎天的衣物,她本能揪起秦迎天的衣袖,想用她的衣袍来拭泪。

  秦迎天额角青筋一跳,忙不迭从她手中救下自己的衣袖。同时从空间法器里取出干净的手帕,用力塞进她的手中。

  就瞧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真可谓是求生欲极强了。

  莫青溪想笑,又忍住了,怕惹得这家伙恼羞成怒。她擦干泪水,这才道:“姐姐,我跟四殿下又不熟,怎么会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连她自己在旁人面前都有多层伪装,如秉机那样心思深沉的人,她的真实性情怎么样,又怎会在莫青溪面前展露出来?

  秦迎天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往马车外看了一眼,自然而然道:“咱们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伏慕的领地。回去的时候,不如顺道去火枫和秉机的领地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