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个事实,莫青溪心中陡然一颤。魔识内的绞杀缓了片刻,她不期然想起,当初太女问她,正道为什么要频频与魔族开战时,她回答说是因为资源之争。

  老二伏慕当时从外面进来,除此之外,还说了句:“这群混蛋玩意,光抢东西不够,还盯上了我族的无上气运。”

  正道在战场上绞尽脑汁伏杀上任魔王,哄抢他的尸体,为的,居然是他的那一份气运吗?

  莫青溪头脑有些紊乱,这个饱含利益纷争,冲击性极强的丑陋真相一出,顺带让她想通了许多事情。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正道就要主动挑起战争,也是因为人族的数量太多,资源不足。同时,人族族群的气运更加缺乏。所以才会想方设法掠夺魔族的气运。

  这颗心脏的主人是上一任魔王,身为巅峰大能,本身气运便极其充沛。加上他又是一族王者,众望所归,所有魔族人的尊崇和敬服,也在无形中化为他自身气运的一部分。

  至于那些战场上死去的普通魔族,还有被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族上位者驱使,沦为牺牲的棋子的宗派弟子。虽然他们身上的气运不多,但人数在那儿摆着,历次战争死伤加在一起,想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所以她也是吗?

  前世她的死,也是因为自己天生魔种的身份,被那些人以为自己受天道眷顾,气运绝佳。结果他们处心积虑废尽功夫,却没有从她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她才会历经折磨,凄惨死去吗?

  莫青溪的所有理智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庞大的怒意宛如亟待喷发的火山,她几乎想要大笑出声。

  只要涉及前世之事,那些阴暗地、凄惨地经历,总是会引起她的情绪波动。她本以为自己重生这么久,已经可以控制好情绪。谁知一直得不到解惑的问题,却在此刻无意中寻到了答案。

  这个答案比她想的更血腥、更黑暗,其后藏着的每一个幕后黑手,都是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手上沾满鲜血,身后葬了无数具尸体,身上缠着数不尽的性命。

  罪孽缠身,只为了,那一个飞升的可能性吗?

  莫青溪心境不稳,铺天盖地的恨意席卷而来,携带着毁天灭地的震动。她对人族大能的憎恶在这一刻到达了巅峰,甚至还有......

  太女的声音骤然在她耳边炸响:“稳住心神,你在想什么?”

  她一直平静的声音,这会儿终于起了点波澜。眼看原本形势一片大好,气运就要被莫青溪的精神力逐渐吞噬殆尽。

  结果她不知道发什么愣,硬是让那气运突破了精神力的包围,重重撞在她识海周围。

  她一贯温柔的语调难得有些严厉,声音冷得惊人:“莫青溪,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回神!”

  若不是气运先前在她的精神力围剿下,被吞噬了部分。仅现在这一次撞击,就足以令她识海崩溃,精神力溃散,彻底沦为一个丧失心智的废人。

  莫青溪脸色苍白,紧紧攥着拳头。她盯着魔识之内,太女近在咫尺的魔力运转线路,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人族如此,那魔族呢?魔王之所以将她带回魔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全都是利益倾轧,一条条鲜活的性命,被物化成一个个筹码。棋子的挣扎在执棋者眼中无关痛痒。只要她还活着,就始终逃不过被利用的命运。

  但太女的这番话,也让莫青溪从滔天怒火中抽身而出。她只有一条性命,还要留着报复自己的仇人,杀光那些肮脏卑劣的垃圾,毁了这糟污恶心的世界。

  她不能死,她活着才有机会。现在她还太弱的,她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她仇恨的怒火,甚至不能给仇人带来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莫青溪沉下心来,重新组织起精神力,轮番围剿垂死挣扎的气运。

  脑海里针扎般疼,密密麻麻的痛楚一直侵袭神经。她忍着剧痛,有过之前成功的经验,这一次过程进行得很顺利。

  气运逐渐被精神力吞噬殆尽,莫青溪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上限被拔高,身体素质好像也比从前更好。

  魔识的范围变大,体内经脉被拓宽一些,剩余四感更为敏锐,身体各方面的能力都得到了一次重新提升。

  精神力也提升了。

  莫青溪心中一惊,气运会增加她的上限,让她未来的路有发展得更高的可能性。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会立刻显示出明显的效果。

  能出现这种情况,她只想到一个可能。

  她再次放出精神力,迅速在眼睛内的封印周围探了一圈。封印上的裂痕之前只有小小一道,现在细密的裂口比从前多了很多。更多精神力从中悄无声息溢出,不断充实莫青溪的魔识。

  气运居然也能对封印造成冲击?而且这次完全不像上次那样痛苦,若不是莫青溪察觉精神力总量的异常,主动进行查探,恐怕根本无法发现这件事情。

  太女就在面前,纵使莫青溪心中有千般情绪翻涌,这会儿也得往后推。

  她首先要应对的不是自己疲倦的思绪,满心问题得不到解答,反而要先硬着头皮,面对太女的怒意。

  她一睁眼,识海内的痛意还没有散去。倏然感觉领口一紧,太女狠狠抓住她的衣领,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拽坐起来:“这种紧要关头,莫青溪,你发什么愣?”

  她在莫青溪面前,从来都是温柔的语调。无论前世今生,这还是莫青溪第一次听见她发怒时候的语气。

  而且,她从前从来不会叫她全名,叫的最多的,就是饱含戏谑和玩味意味的妹妹。在其他姐妹面前,会叫她一声小五。

  一个一直温柔的人——哪怕大家都知道,这温柔是虚假的温柔——突然露出疾言厉色的一面,被如此毫不客气对待,莫青溪不免也有心理落差。

  太女这次好像真的被她自寻死路的举动气着,不等她回话,就冷冰冰道:“我说有我在,让你放心。但你真以为你自己一心找死,我就能救得了你?”

  “如果我要救你,我的魔识强行进入你识海内,你承受得住吗?心智残缺那都是好的,如果你再弱点,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她在生什么气?

  她有这么在意她吗?

  莫青溪被勒得呼吸困难,喘不上气。大脑因窒息而缺氧,本就疼痛的脑海深处,更像是有一只大手重重戳进去,毫不留情一通乱搅般的尖锐疼痛。

  何必连这种时候都要伪装得完美无缺?

  真真假假,反正无所谓啊。她们是你死我活的敌人罢了,她们两个人,注定只能活下去一个。

  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这个世界上,哪来的真心?

  莫青溪想勾唇,露出一个讽笑,光明正大嘲弄她的虚伪。可是现在,她还不能与太女撕破脸皮。

  她太弱了,太弱了。她是无用的草芥是地上的烂泥是可笑的蝼蚁,哪怕拼着自爆,也不能给太女带去多少伤害。

  莫青溪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眸子已经蔓上一层薄雾。

  她含着泪,努力抻着脖子,试图从阻滞中汲取到一点救命的空气。脸色苍白得可怕,又因为窒息,带了一点异常的潮/红。

  她艰难道:“我不想死,姐姐。”

  莫青溪一直痛恨自己的残缺,即使她靠着这双眼睛,获得了太女那点微弱的兴趣,即使她平日里,将自己对盲眼的痛恨掩藏得很好。

  可她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她还是要感谢自己是个瞎子。

  人的情绪会从自己的眼睛里流露出来。如果莫青溪的眼睛完好无损,她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掩盖好自己此刻的真实情绪。

  她不能和太女撕破脸,两人心照不宣伪装下去,共同为太女演绎完这场名为姐妹情深的有趣的大戏。

  她喃喃低语,声音微弱地像是气音,从喉咙深处翻腾上来:“姐姐,我想变强,想可以好好活下去。”

  太女怒到极致,被她这一句话活生生给气笑了:“你想变强,我不是在帮你变强吗?你不想死,那你又在做什么?”

  她松了手,莫青溪刚得到片刻喘息,那手又卡上她的脖颈,轻松扼住她脆弱的咽喉。

  到了这时,太女的怒意反而平息下来,淡淡道:“你如果真想求死,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就能送你一程。”

  莫青溪从她话中感觉出了冰凉的杀意,她艰难仰着脑袋,粗重的喘息带动喉间滚动,任何细微动静都被太女掌握在手心。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垂落,打在太女光洁的手臂上,温热的液体又从手臂肌肤滑落,留下一串冰凉的泪痕。

  太女垂首看她,知道她要说话,手上的力道稍微放松了点,听着她哽咽道:“姐姐,我不想死。我就是、就是看到心脏,想到它的主人如此强大,居然也死在了正道手中。”

  “而我是个废物,那天在魔宫里,要不是姐姐借我的两个魔侍实力强大,提前发现端倪,恐怕我早就被那正道细作杀死了。我害怕,怕极了。我怕我哪天也会被正道盯上,悄无声息丢了性命。”

  “或者,我不能修炼,我的生命譬如朝露。相比咱们魔族漫长的时光,百年弹指一挥,届时姐姐依然正值韶华,而我却已成枯骨一具。”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姐姐,我是个没用的瞎子。我怕痛,怕死,只要一想到这些,想到未来我会死去。待我垂垂暮矣,鸡皮鹤发,痛苦挣扎着迎接死亡,我就害怕,我快怕死了。”

  太女久久没有出声,或许身为强者的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些问题。她的生命长逾数千年,短暂的百年对她来说,可能只是一次闭关修炼的光景。她不知道有人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饱受折磨。

  房间内只剩寂静,漫长的沉默过后,她的手慢慢松了下来,虚虚搭在莫青溪的脖颈上,审视般打量着她的表情,忽然问:“你忘了万荒试炼吗?”

  万荒试炼近在眼前,小瞎子哪能安稳活到老死?能活百年时光,就已经算是她的奢望。

  莫青溪与她的其他姐妹不同,万荒试炼是王女们的一次重要机遇,权利的引/诱足以使她们忽略致命的性命危机。她们也愿意以性命为筹码,换取攫夺魔族至高无上的权柄的机会。

  可莫青溪不是正儿八经的王族血脉,她是与这血腥试炼毫无关联的无辜之人。要不是刀刃悬在脖颈上,摇摇欲坠。恐怕她没有变强的野心,更没有沾染权柄的胆识。

  魔王指名点姓让参与,就算被卷入万荒试炼不是她本意,她也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话一出口,小瞎子的泪水流得更汹涌了。她的情绪好像彻底绷不住,豁出去一般,拉着太女的衣袖当手帕,将自己的眼泪鼻涕糊了她满袖。

  还忍不住埋怨道:“姐姐,我都逼着自己忘记这回事了,你还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屋内沉凝的气氛,随着小瞎子放肆大胆的动作,突然烟消云散。

  太女无言以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奈何这家伙好像真的破罐子破摔,敏锐的感觉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压根不想在意。

  她对她严厉的视线恍若未觉,将她奢华的衣服布料当成块破抹布,什么脏污东西都往上擦。

  等好不容易擦完了,她又捧着那破布,湿漉漉的眸子望向她,声音闷闷地,突然发问:“姐姐,万荒试炼中,你会杀了我吗?”

  ……先前就没想放过她,现在更不可能放过她了!

  太女额上青筋鼓起,虽然那只是一片布料,虽然那些东西一点没落到自己肌肤上,虽然之前莫青溪满身血污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嫌弃。

  但现在不同,她只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难受得紧。之前对小瞎子容貌的偏爱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小瞎子碍眼。

  她忍着气,皮笑肉不笑,温柔道:“好妹妹,怎么会呢?你可是姐姐的小心肝啊。”

  这声音,简直温柔地像是能滴出蜜糖来了。

  话中的称呼怪恶心的。

  莫青溪后背汗毛直竖,她不留痕迹摸了摸自己手臂上浮起的鸡皮疙瘩。没想到她刚恶心了太女一遭,转头这个混账家伙又给她恶心了回来。

  “姐姐对我也太好了吧。”她扔了衣袖,衣袖顺着力道弹回来的片刻,太女眼疾手快,魔气化为利刃,轻飘飘斩断了那块布料。

  她刚解决了这里,紧跟着,莫青溪又扑进她怀里,在她衣服上兜头乱蹭一通,所有地方雨露均沾。

  太女僵硬张着双臂,没敢像往常一样,故意逗弄莫青溪,主动将她揽住。

  她手下的黑雾若隐若现,看上去极为不稳。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恐怕下一刻就会像斩断衣袖的布料一样,将莫青溪这个人从她身上斩下来。

  罕见的精神力功法送出去了,珍贵的成长性法器送出去了,令人趋之若鹜陷入疯狂的气运也送出去了。

  给了这么多好东西,她还没有收回成本,哪能让这小混蛋现在就轻轻松松死去,账目一笔勾销一了百了?

  太女冷着脸,盯着她脆弱的脖子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成功说服自己,散了手下蠢蠢欲动的黑雾。

  随即,她拎着莫青溪的后脖子,将她整个人硬生生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我去沐浴更衣,你收拾收拾,咱们即刻出发。”

  莫青溪作了一个大的,这会儿安安稳稳坐在床上,看着乖巧至极。

  等太女下了床,她又问:“姐姐,所以心脏里的那种力量,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会让我变强?”

  太女回身看了她一眼,只是道:“你不是想强大吗?它能提升你的天赋,让你的路走得比从前更加顺畅。仔细感觉一下自己的身体变化,赶紧适应适应变化。”

  是好事,是大造化,是珍贵的气运,所以,为什么不正面回答?

  莫青溪想着这些,感觉太女已经快要踏出房门,再一次提问:“姐姐,梦魇花是什么东西呀?”

  太女眉头一皱,抬手脱下被莫青溪弄脏的外袍。手臂一抬,衣服稳稳甩在她脸上,将她连头带人包了个严严实实。

  她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等莫青溪好不容易扒拉开身上的东西,房间内早已没有太女存在的痕迹了。

  这才几个问题而已,就不耐烦了。秦迎天这女人的脾气这么差?

  莫青溪反思了下自己,没觉得自己做得有多过分。思绪调转一圈,心安理得地将太女不耐烦的原因,归咎于她的喜怒无常上。

  反正不是她的原因。

  这次再上路时,马车又换了一辆。泰宁城哪儿敢怠慢他们的主人,这辆马车远比之前那个更为舒适。

  外观究竟如何豪华,莫青溪看不到。但马车的减震功效可比之前好得多,行走在路上,如履平地。

  太女今日耐心前所未有的差,两人一同上了车,她反常地不再逗莫青溪,自顾自闭目修炼。

  这可是这么久以来,莫青溪头一次看见她修炼。

  “姐姐,你平日里除了修炼还做什么?”

  太女唇角忍不住动了动,额上青筋暴起,魔力经这一岔,险些进错了经脉。

  只恨莫青溪是个瞎子,看不到她此时不耐的表情,那股威慑力也就少了一半。

  她暂停了魔力运转,怕自己真被这小混蛋气到走火入魔。黑雾覆上她指尖,她瞧着小瞎子脆弱的脖颈,忽地道:“我么,除了修炼外,最喜欢的,就是宰小羔羊了。”

  猩红的舌尖自唇间探出,划过艳丽的红唇,她好似在回味那种滋味,意犹未尽:“新鲜肥美的小羔羊,肉质鲜嫩可口,味道绝佳。”

  “关键是羔羊天真单纯,屠刀落下之际,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浑然不觉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后果。”

  怒意渐渐下去,她好整以暇望着莫青溪的表情,这只小羔羊胆子比同类都大,近来还有点恃宠而骄的架势。

  可显而易见,她比那些愚蠢的同类聪明得多,否则也不会在太女面前安稳蹦跶了这么久。屡次触碰到太女的底线,也没有让太女将她下锅烹煮。

  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虽然什么也看不到,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太女,眸底仿佛倒映着蔚蓝的晴空。

  太女心中微动,下意识抬起手指,靠近这双迷人的眼睛。她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莫青溪的眼珠,她的眼睑却没有丝毫颤动。

  确实是瞎子。正常人不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本能的眨眼反应。

  被这双眼睛这样安静看着,有那么一瞬,她居然觉得,莫青溪并不是个盲人。

  然而试探过后,她没有立即收手。温热的指腹碰到莫青溪的眼睑下方,这次,小羔羊终于忍不住眨眨眼睛,不自觉晃了下脑袋,想将她的手指从自己脸上甩下去。

  “姐姐,你吓我干什么呀?”

  这次,莫青溪竟然没哭。还是说,她在小羔羊心里,已经是值得信赖的人。就算之前嘴上说得凶狠,她也觉得自己不会真取她的性命吗?

  果然还是天真的小羔羊啊。

  太女无声叹了口气,心口那股蠢蠢欲动的燥意完全散了。她从空间法器里取出之前给莫青溪的丝线,已经清洗干净的丝线顷刻化为眼纱模样。

  她捏着这眼纱,小心翼翼帮莫青溪戴好。

  这东西之前嵌在莫青溪的伤口中,太女把它从伤口中取下来后,莫青溪便忘了它的存在。这会儿她闻不到上面的血腥味,就知道太女是找人处理过了。

  她没敢乱动,安静感受太女温热的手掌偶尔蹭过自己侧脸。她的动作十分温柔,一如既往体贴入微,看不出先前半点怒意。

  那股淡淡的梦魇花香味伴随她的靠近,再次窜入莫青溪鼻端。

  梦魇花,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着这些,嘴上却问:“姐姐,你不是不喜欢我戴这个吗?”

  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莫青溪耳侧,太女肌肤的热意几乎要蔓延上她的肌肤。她这话一出,太女动作微不可查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替她绑好眼纱,这才道:“你还是先戴着吧。”

  她收了手,在莫青溪脑袋上轻轻弹了下,意味深长道:“好妹妹,要知道,美好的东西,总是会激起人的占有欲。”

  莫青溪歪着脑袋,满脸茫然:“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太女温柔摩挲着她的眼眶,莫青溪眼睛看不见,却不是完全毫无感觉。眼眶周围极为敏感,淡淡的异物入/侵感很是难受。

  她不由自主合拢眼皮,偏头想躲开太女的手,又被她另一只手捏着下巴,温柔且强硬地转了回来。

  她的声音低哑柔和,含着数不尽的柔情蜜意。吐出的热意连带香味一同散开,与莫青溪的吐息缠绵在一起:“妹妹,如果哪天你死了,临死之前,把你的眼睛予我。让我收藏起来,好不好?”

  莫青溪心口一跳,后背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脖颈僵直,被凶兽觊觎盯上的感觉强烈清晰,令她毛骨悚然。

  为什么会有人,能一边用着这样对情人说话般的呢喃低语,温柔抚摸她的眼睛,手指在她眼眶痴迷流连,一边说出这么血腥残酷的事情?

  要不是她现在对秦迎天有用,就冲秦迎天对她眼睛的这份迷恋,莫青溪毫不怀疑,这家伙现在就会把她眼睛挖出来!

  这个该死的变态!该死的混账女人!

  莫青溪时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觉得自己跟这群丧心病狂的魔族格格不入。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另有一股邪火如鲠在喉,搅弄着她的理智,那股想捅秦迎天一刀的冲动又浮了上来。

  她面上没有显现出来,握住太女的衣袖,眼泪掉了下来,哽咽道:“姐姐,你别吓我了。有你在,我哪会儿死呢?”

  太女动作顿时停住,所有旁的心思瞬息消散得无影无踪。只有近在咫尺的威胁来势汹汹,不祥的预感上升到顶峰。

  她的目光顺着莫青溪盈满眼泪的眼眶,落在她捏着自己衣袖的手上。她看了两秒,下一刻,重重抽出自己衣袖。

  眼见那水做的人儿又泫然欲泣,太女生怕她会突然扑到自己身上,糟践了自己这身衣衫,僵硬道:“你说得对,我当然会保护好你。”

  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话中的真心和坚定不加掩饰。

  莫青溪便转悲为喜,满含依赖孺慕,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太女盯着她看了片刻,掀开车帘,冲外面两只勤勤恳恳拉车的魔寐马冷声吩咐道:“速度再快点,如果三天到不了东星城,届时晚饭就是烤马肉。”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明天早上不更新,恢复正常晚上十点更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