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猎前禺尧传来了第一封捷报,景听尘不愿再耗下去,于是设阵打了个匪军措手不及,而这一场战争能胜利,因为崔寄成野心较大,他想收了夏朝的匪军铲除乔肃。
夏朝军一心想的是光复前朝,崔寄成许是对季般般救下她的执念,一心想做天下主,而这目的不再是当初想的那么简单替父报仇。
仇恨在他心里并没有生根,而是昭邱百姓的追捧让他对权利越来越渴望,当盟军与之生了嫌隙,那这时他的堡垒便是不可一击,景听尘不负众望收了丹山。
昭邱有百姓打掩护一时不敢随意开战,崔寄成和乔肃都清楚若想赢,那这嫌隙便不能生久了,起码是要将关卫占领以后再解决内部矛盾。
乔肃和崔寄成都算不上聪明人,崔寄成毕竟也是大世家养出来的,崔自华曾经稳居大理寺,对家中的事情耳濡目染他也知进退。
乔肃经不住副将劝说,一早便去寻了崔寄成,崔寄成早已设好了酒宴,他在席间刚坐下,宴是昭邱州府设的,占领了昭邱后,州府便降了。
昭邱胡人多,长此以往吃食也随了漠原人,百姓送了一头羊,崔寄成让人宰杀了,特意留了羊头给乔肃。
乔肃刚到,崔寄成笑着拿刀指了座,他单手用刀子割着羊肉,“乔兄,尝尝,我亲自烤的。”他割下一大块羊腿放到盘里,侍卫将盘子端到乔肃桌上。
乔肃抬手打断,“别,吃不惯,喝两口酒就成。”庆州吃的辣,羊肉不加辣烤出来乔肃不适应。
喝两口酒也算是给了对方台阶下,崔寄成笑着放下刀手也未擦便端酒回应,他被景白烯戳瞎了一只眼,断了一只臂,这么久也习惯了单手做事。
身子有了残缺做不了皇帝,不过只要拿住乔肃,等到大事成的时候,只留下他一个主子,再弄点顺应天意的戏码,也不怕有人不从。
乔肃搁下酒杯说:“丢了丹山,接下来你怎么看,听说小皇帝要办秋猎,景听尘这外边打着仗,关卫玩的不亦乐乎。”
“着急做什么,收服地方百姓才是首要,他越是这么玩儿,越是对我们有利,王朝腐败底下才能念着我们好对吧。”崔寄成不慌不忙地夹了一口菜吃,他没衔稳,掉了一根在桌上。
崔寄成就着烈酒将菜咽下去,他问:“你底下还有多少粮食?”
“有事儿就说,我有多少你不会看账本还是怎么回事?”乔肃白了他一眼,搓着花生。
崔寄成知道乔肃是一口气没有咽下去,他也不与之计较,他放下筷子,手捏着一旁的白布擦拭手上的油渍。
崔寄成笑着说:“回头你将粮食分给难民,丹山一战山下的百姓糟了央,分完了再找人四处宣扬一番,这事儿交给你做。”
“你怎么不做?”乔肃眼中有些怒火,他们二人一直不和就是因这崔寄成这命令人的世家公子口吻。
崔寄成笑着说:“我去一趟关卫,办点事儿,乔兄,你放心功劳我不抢,还是你营地的功。”
听到这话乔肃才没说什么,他记着副将说的,让他对崔寄成能忍则忍,不能忍也忍着。乔肃没有崔寄成在营里混的开,能让他稳居在此的不过是一个前朝血脉。
他的武艺谋略皆不如崔寄成,他问:“你去关卫办什么事儿?”
“私仇,这次小皇帝办秋猎,鬼面暗卫打头阵维护安危,我得杀个人这口气才能咽下去。”崔寄成说的牙痒痒,他用帕子擦了嘴角的油,扔在桌上。
乔肃想了想没有问崔寄成的私事,“你要带多少人?”
“人就不带了,我自个儿去,杀个废物用不了多少人。”崔寄成用舌剃着牙,靠在椅子上想着当年的事情,如果说邹夫人的死是种在心里指引他的树,那崔以朗便是这树上生的倒刺。
乔肃低头喝酒不问别的事,只要崔寄成不忘了正事,对他来说都是没什么影响。昭邱景听尘现在收不回去,若不是上次两人生了矛盾也不会丢了丹山一脉。
这时,一小将走了进来,他们军队没有制铠甲,原因是为了省银子,州府拿了些银钱不过崔寄成将这些钱拿去做了庇护所供流民休息,要不说他的观察力比乔肃好的多。
这方面上是做的到位的,小将手里拿的画,他将画供上,崔寄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去接。
乔肃一直盯着,崔寄成的笑意也变了,刚刚的透着虚伪,现在那点虚伪消失的无影。
“什么东西,你能笑成这样?”乔肃偏头问。
崔寄成怕桌上的油渍将画弄脏了,于是他站起身走到屋中正方,“绝世仙人的画,过来瞧瞧。”崔寄成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将知他手不方便,于是将画展开在他面前。
他托了好些关系才从宫廷画师手上买到了季般般的画像,这是先前祭天大典画师描的,后来又单独将季般般拎出来画了一张。
这画送到季般般殿中时,季般般正因纪恒的死大病一场,后来收到了仓库中没人去查看,崔寄成费了老些劲儿才拿到手。
乔肃走到身侧,正疑惑画的是何方仙人,当他看清画上的女子,怔住了,“这便是你说的绝世仙人?”季般般生的好看这点他不否认,但他想问的是崔寄成为何会有季般般的画像。
乔肃并不知季般般的名字,他知道的是夏朝遗军救了他,而和夏朝遗军有联系的是江湖组织暗夜阁的阁主。
当初将他护送到昭邱的也是暗夜阁。
崔寄成说:“怎么不像?这便是大北王朝的摄政王。”他说这话时有些自豪,女子能做摄政王有这么大权利,在这个王朝看来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你弄错了吧。”乔肃别过脸不再看,大北王朝的二殿下摄政王,他在偃台见过,当初还下了春蚕散给她。
他坐到位置上继续喝着酒,他记得那女子不会武,有做摄政王的脑子,但是没有武艺统领不了禁军还有七处营。
想到这儿他有点怀疑了,崔寄成对于他的态度丝毫不在意,乔肃再次起身到他旁边,他凑近了些眯着眼说:“你确定?”
“废话,我和她有过婚约,我骗你做什么。”崔寄成推开他,让小将把画收了起来。
崔寄成的来历乔肃是清楚的,他这时猛然想到了什么,季般般是大北的公主又是前朝的血脉,他发现事情不太对,他看着崔寄成,崔寄成像是全然不知道这件事。
他此时才明白,昭邱所有的匪军不过是给季般般做垫脚石的,将他送到昭邱也是为了稳住这群人,她的目的是要拿他们拖住景听尘,自己控制朝堂内部。
而季般般也早就知道他们打不过景听尘,她的目的只是将景听尘调离关卫。
这一刻他开始怀疑季般般压根不是前朝的血脉,他上当了,毕竟没人知道怀德公主去了哪里。
世间的说法有两种,一种是怀德公主死在宫变中,一种是自杀在了驻阳河旁,尸身投海无处可寻。
对于这个说法顾司宜更偏向于后者,因为前者的话,她的尸身会入前朝皇陵,但是前朝皇陵是一具空的棺椁。
秋猎的日子越来越近,禁军先一步前去山林搭建临时的御棚,禁军启程当天,后宫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封意晚有了身孕,第一个子嗣季锦十设了大宴,将秋猎的日子往后延了几日。
后宫母凭子贵,司天监一卦让季锦十在大宴上便承诺立封意晚的孩子为太子。
这样的事情是史无前例,许是这孩子来之不易,皇族血脉单薄这么多年,朝臣无人反对,毕竟太子可立可废。
现在的一句话说明不了什么,季锦十这样承诺无非是显得他无德无能孩子气,孩子未出生,没人会多言。
顾司宜刻意避开了季般般,那日知晓的事情,让她无法面对季般般,季般般如果是报纪恒的养育之恩所以帮他光伏前朝,加上先皇不公心里有怨恨所以做这些事。
她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尽量在帮季般般要走的路,但是当她发现所有的动机都是不纯的时候,这条路死了太多人,如果不是她伸手拦下,浔安已经不成样子。
她见了云乘,云乘重病在床上,见到她的时候瞪大了双眼,情绪有了波动,顾司宜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为了不让云乘太过激动而心梗丧命只能离开。
“姐姐,马车在外面,回哪里,御史台还是回家?”景澜先一步替顾司宜开了大门,顾司宜回到关卫的时候,景澜也得了消息跟了回来。
顾司宜停下脚步说:“去东宫。”
“东宫?”景澜瞬间惊了,“东宫是废地,姐姐去那儿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顾司宜没去过东宫,东宫也荒废了好几年没人打扫,她想去看看季般般住过的地方。
景澜定是会依她,“姐姐要去那就去好了,不过东宫上了锁,姐姐只能随我翻墙。”
顾司宜应声,先一步走在了最前面上了马车。
封意晚的马车在正午时到了东宫门口,季锦十本不让她出宫,但如今怀了子嗣禁令也就取消了,龙子入腹内务府准备的马车都多加了些垫子。
“归笙派了人是不是说将信藏在东宫的内石狮下?”封意晚问道身侧的文瑶。
文瑶回答:“信上是这么说的,娘娘若不是怀了龙胎也不会这么顺利从宫里出来。”
封意晚怀孕是偶然,也许老天这是在帮封家,但她让皇帝立太子不是偶然,不是抓住了司天监的把柄让其胡言乱语一番,也不会立她腹中的孩子为太子。
季锦十经不住吹嘘,封意晚给他出几个主意让他受大臣称赞,他便能全身心的相信封意晚。
封意晚今日借着要去查看孩子住处的名义出了宫,拿到了东宫大门的钥匙。
“归笙应该是想传了些父亲死亡真相的事儿,毕竟当时他和父亲在一起。”封意晚不信任季锦十,从上次她求季锦十开延城城门她便能明白,在帝王家,若是她有用,那她便是主子,若是她没用那她便是帝王养的狗。
车夫将马车停在巷子转角处,封意晚说:“就在这儿吧,我走过去,路上颠簸别动了胎气。”这里正好是东宫的后门,如果绕到前面,未修缮的石子路定是颠簸的很。
封意晚在文瑶的搀扶下往大门的方向而去,她的每一步都在监视下,这车夫便是季般般派来的眼线,若是她走路过去便能避开这眼线。
毕竟车夫得将车停在空旷的地儿等着她,封意晚加快了一些步子,她刚到大门处,见着熟悉的影子于是往后一缩。
她探出一个脑袋,景澜站围墙上拉顾司宜上去,文瑶多看了一眼,“她来东宫做什么?”
封意晚看着顾司宜跳进府里,她立马说:“我去看看,待会儿车夫过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文瑶是个懂事的,她点头,目送封意晚。
封意晚不准备开锁走正门,她会武艺,翻墙进去比顾司宜容易的多,文瑶瞧着她一步便翻了上去,心里还是捏了一把汗,毕竟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