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外旗帜飘飘,景听尘战败后退到嘉郡,淮盛文接了圣令很快便从赶到了战场,昭邱乃至丹山地界都让土匪扎了根,好在昭邱直通浔安的官道一直被封,才未然他们直入浔安。
这一战持续的时间较长,军营等来了使臣出关卫的消息,也等来了数万援兵,唯独不见朝廷拨粮。
在援兵到后的半月里,枯山已绿,营中除了炊事房别处不再生火,而也到了休战的时候。军队旗帜飘的越是厉害,营中便越是凄惨。
余阳一沉景听尘巡视一番军营后她顿下脚步,抬眸看向高山青涩山峦层层叠起。作为大北的最东边,它没有偃台的山峰瞧着高大耸立,残光横照也不能让它娴静妩媚,然而就连这样的景象也配不上军营的哀嚎。
景白烯巡视完军营后在景听尘身后停下,他的面上并不好看,“来人!将景听尘绑起来,上军杖。”景白烯冷言让所有人唏嘘。
大宝说:“将军,这。”
“景听尘疏忽让身侧人偷了布防图,致使匪军直跨丹山,她的疏忽让探子烧了军队粮食,致使敌军偷袭我方无气力御敌,绑起来,今日我替景家惩治!”景白烯大怒,冷厉的神色瞧不出一丝不忍。
营中将士都是景家军跟着出生入死的弟兄,在景家还是景白烯做主说了算,他们看着景听尘脸色,然后上前。
景听尘是犯了错,将阿拉真留在身边导致了今日惨状,她不等将士走近,解了披风,“这军棍我该受着,因我的疏忽丢了丹山一脉,上凳。”景听尘声音哑了不少,持续御敌面上少不了疲惫。
士兵这时上了军凳,没人敢碰她,景听尘自己趴在凳上,余光隐约能见狼烟徐徐隐秘孤寂,战场就是这般充满恐惧死亡,唯一的湛蓝也会被染上硝烟。
等到士兵拿过军棍,景白烯盯着景听尘手肘都在抖,他咬紧牙槽说:“架起来,给我鞭子。”他的声音像是百万雄师齐吼,让小卒忍不住打颤,他们不敢耽误,按照景白烯说的做。
景听尘一言不发,将士很快支起十字架,将景听尘双手缚上,麻绳膈着软甲,得使劲拉上一拉才能绑紧,但是景听尘却卸下了身上的软甲,露出内里一身红衣。
景白烯接过鞭子,抽在景听尘身上,“这一鞭是替将士打的,为帅疏忽。”景白烯的力气不小,每一鞭都能看出用力,鞭子过的地方红衣颜色瞬间加深了。
大宝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多看第二眼,景听尘咬着牙关不说一句话,她没有理由说话,鞭子咬破她每一寸肌肤,疼痛蔓延全身的时候,她只能满是愧疚。
她拜将封侯的时候年龄不大,她知朝廷没有她的位置,她还是在叔伯们的努力下站到朝上,她从未懈怠,不管是战场还是军营,她皆不敢放松。
淳于蔚站在远处听着声儿,他摇着手里的扇子终是没有走近,他摇摇头转身入了屋。
景白烯抽的手肘酸麻还是没有停下,景听尘能受的住疼,见着景听尘红衣被血染湿,大宝看不下去了,他急着说,“将军,莫要打了,这么打下去大帅会被打坏的。”
景白烯一向刚正不阿不会放水,他做的不仅仅是给军营将士看的,更是给埋在偃台的景家先祖瞧的。
“住手,白烯。”淮盛文匆匆赶来,走近后夺了景白烯手里的鞭子。满脸的络腮胡上挂着白须,同几年前相比他瘦了不少。
景白烯喘了一口气说:“大哥,我替景家端正家风,鞭子给我。”说着他便要伸手去拿。
淮盛文是淮策叫来的,他的营帐在另一头,淮策怕景白烯将人给打坏了搬来了父亲做说客。
淮盛文看了一眼景听尘,景听尘哪怕是练武的身子也抵不住景白烯这么打,他说:“军中如今得有帅,你将小妹打坏了还怎么打仗。”他转向身后,“给大帅解了,下去治伤。”
将士们会看脸色,景白烯没有说什么,他们这才上前解了景听尘的绳索,将人带进了营帐。
景白烯别过脸说:“此次损兵折将,朝廷不放粮食,若是不惩治鼓舞三军气势,这仗还怎么打。”
淮盛文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听我一句,白烯,听尘年龄不大,但是征战多年泗州一战都能败两部恶狼,她一定有对策挽回全局。你将她打坏了,这三军便真的没救了。”
景白烯闻言不语,他没有不认可淮盛文所说,不过是他没想到景听尘会犯这种错误,而这种错误会致使整个大北倾盆,他绝不会姑息。
淮策扶着景听尘入了营帐,他小心地走着每一步,景白烯毕竟是练武的家子,寻常人都抵不过他几鞭子,何况景听尘足足被打了半时辰。
景听尘额头密汗满布,知道她坐稳收回手,淮策说:“大帅,你休息一下,我去叫军医。”
“不用了,我自己上药,先让军医给将士们治伤。”景听尘将他拦下,军中的医师并不多,开战后有的士兵都需要互相上药治伤,景听尘在军营已经习惯自己上药。
淮策为难,“那,我将药给你拿来。”他四周环视,眼神锁定在桌边的药箱,药箱不大为了方便,除了包扎的绷带就是几瓶一样的金疮药。
战场图的都是方便,这些繁琐的东西够用,能用就行。
景听尘这时才感觉到伤口疼痛,她警惕地望了一眼门口,然后看向淮策问:“可查出了?”
淮策看了一眼帐帘,石头压着帘子一角,刚好能见外面天色暗沉,他低声说:“查出了,昨夜有人后山放鸽,此人在火头营做事,大帅可要将人抓来?”
“先别打草惊蛇,此事不要同任何人说起。”景听尘声音很小,说完她便转移了话题,“药拿来。”
淮策颔首将箱中的瓷瓶取出来递到景听尘手上,景听尘没拿稳,瓷瓶掉在地上刚好撞到尖锐的小石块,药粉散落一地,两人目光都落在碎上。
景听尘忍着疼弯腰欲要去捡,淮策连忙拦下,“大帅,我来。”
淮策音落,景听尘已经碰上了碎片,一向小心谨慎的她,指头竟被碎瓷割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小口,鲜血渗出时她莫名的心慌。
阿拉真被铁德鲁带走后直接见了硕和东部特勤,经过这段时间的医治伤好的很快。
她在泗州的时候很少见过硕和东部特勤,特勤常年戴着一铁面具在外不以真面目视人,禺尧的水土不温和,这几日阿拉真脸上起了疹子,照顾她的是军师铁德鲁的宠姬。
那宠姬并不是漠原人,听说是铁德鲁来了禺尧从青楼赎回来的,而自从阿拉真回来后便没见过特勤。
晌午她刚睡醒,木门开了,她坐在梳妆台前认真梳着发髻,习武人听觉敏锐根据脚步声断定不是女子入屋,她猛地转过头,铁德鲁露出一个笑。
她警惕站起身,左手搭在右肩上行礼,“见过军师。”
预感告诉她铁德鲁不怀好意,但是介于身份她还是只能低头,铁德鲁找位置坐了下来,她住的院子是特勤安排的,整个小院住了好几个漠原的军士。
“伤好了吧。”铁德鲁打量着她。
阿拉真察觉了铁德鲁怪异的眼神,仍旧没有抬首看他,“多谢军师相救,已经好了。”她从被救回来以后一直关在这个小院。
铁德鲁说:“特勤明日便从昭邱回来,昭邱匪军已和特勤谈好让道,届时硕和东部大军绕道至汾郡,将景听尘军队包抄。”
大北的叛军和硕和东部联合,硕和东部要的是灭了景听尘,而叛军要的是一并收了硕和军,各有各的算盘,自然联合就到了一处,但是特勤一下便能猜出叛军的目的。
硕和东部征战多年,是战场雄鹰翱翔千里不曾停歇,是万里翔云转瞬成阴致使万物倾塌,这样的军队败给景听尘是绝不会甘心的,他们训练有素也不会被一群山匪当作软柿子捏。
阿拉真捏紧了袖口,她抿唇半晌抬眸问,“那群匪军会想着一并剿灭硕和东部增加人手好攻破大北,特勤要如何应对?”
铁德鲁听到这话,顿时转头看着她,“阿真姑娘是不是问的太多了?”他缓缓起身,步步朝着阿拉真逼近。
阿拉真往后一退,连忙单膝跪地,“军师饶命,属下不过是担心特勤。”她紧张到不知眼神该看向何处。
“起来,作为硕和东部养的杀手,你做的很好,虽然没杀了景听尘,让特勤大怒,不过你烧了粮草偷了布防图立功了。”他牵着阿拉真的手将人扶起来,那双手布满裂纹让阿拉真浑身不适。
铁德鲁面上带笑书,“我在特勤面前为你说好话,才将你救回来,这恩情,阿真姑娘打算如何报答?”
阿拉真心头一震,霎时她抬眸看着铁德鲁,男人甚是不怀好意,他的粗茧磨着阿拉真的手背,她往后一缩,颤颤巍巍说:“属下谢过军师救命之恩。”
说话间她试着躲开铁德鲁,谁知却被一只手环住细腰,阿拉真顺势反手去摸腰间的飞镖,谁知铁德鲁早已猜到了她这举动,将她的手拦下,“做胡姬的时候,你没少陪人,现在何必装清高。”
阿拉真纵使武艺高强但是她打不过铁德鲁,她一身的本领是伍佰成传授的,而伍佰成的第一个徒弟是铁德鲁。
铁德鲁微闭上眼在她耳畔说:“你若是反抗,我能救你,也就能立马杀了你。”他将阿拉真腰间的飞镖摸了出来抵在她的腰间。
阿拉真听到这句话无疑是重头一击,似乎她的傲骨被一点点消磨,她气沉丹田让自己冷静,
随着腕上的力气消散,铁德鲁笑了,“你跟女人玩儿有什么意思,这就对了。”他解开阿拉真的衣裳,而阿拉真咬紧牙关也不挣扎,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捏紧了袖口。
以前她觉得活着跟死了没有区别,但是如今不同,她不想死。在刀上讨生活的人有了牵挂便会怕死,她本就不是家养的贵菊,路边野花被马蹄践踏末了土也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