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季般般收拾好从房里出来,面色很是难看,随从在客栈门外侯了一夜。
顾司宜还在熟睡中,她没将人叫醒,一早她便觉着胸口绞痛。这药也是厉害的很,得亏了她是女子体力不错,用药的都只管一时,也不会瞧自己身板是否能受的住。
季般般手撑着胸口往门外去,这家客栈分了七间上房皆聚在后院,说是客栈,倒更像是合租了一夜的别院。
随从见季般般踉踉跄跄出来,忍不住上前扶她,手还没碰到季般般的小臂,便被季般般很自然的躲开了,见她面上惨白额角冒汗,随从猜到昨夜发生了什么,他将手里的包袱交给季般般后,问道:“殿下可还好?”
季般般撑着墙道:“无碍。”话罢,季般般心开始绞痛,她手紧紧攥着胸前衣,转过身无力的靠在墙上,双眉皱在一处。
随从见状垂眸说:“属下已派人在寻鬼医祖叙言,为殿下配置解药。”
季般般昨夜后,心便开始绞痛的厉害,这春蚕散没有解药,她是知道的。
季般般闭上眼问:“可有问过,我这症状是何缘由?”
随从欲言又止,说:“女子本属阴体,这阳蚕不能在体内结茧,所以殿下才会觉得心绞痛,阳蚕久不能结茧虽不会伤及殿下性命,但也会时不时发作,且一次比一次疼的厉害。”
季般般一声冷哼说:“不死便算不得大病,此事不要声张。如果被师父知道,那你这条命也别要了。”
随从点头行礼,此事即使要上报,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想想还是觉得难以启齿描述。
“殿下尽快拿到镇龙玺前往关卫,大人在驻阳河畔等着殿下。”随从临走时提醒了一句。
她本不想要乔肃的命,但是如今不行,乔肃碰到了她的逆鳞。
随从刚走,她转身回了屋,刚放下手里的包袱,顾司宜便醒了。
顾司宜撑着坐到床沿边上,身上披着丝毯,她紧紧搂着丝毯盖住全身,刚想站起来,腿上却是一阵酸软。
“醒了,要吃点什么吗?”季般般语气很是温柔。
顾司宜能记得的事情不多,但是今日想起一星半点还是挺难为情的。
她轻声咳嗽了一下问:“我里面的衣服呢?”
“扔了。”季般般坐下倒了一杯茶。
“你......”顾司宜上前两步,险些摔倒,季般般知道她要说什么挥手打断道:“等等,先别急着生气,昨夜你哼哼唧唧在我身下求欢的时候,自己扔的。诺,现在还在浴桶里,外面的衣裳我给你留了下来。”
顾司宜的脸瞬间涨的彤红,本就难为情,如今季般般还说的那么坦然,顾司宜怒声道:“季般般,你到底是不是姑娘,无耻!”
季般般一笑说:“当然是,不过昨夜有人将我压在身下,我差点就不是姑娘了。”她假装很委屈的模样。
顾司宜这时隐约能想起一点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尴尬地咳出了声,然后坐到季般般旁边喝着季般般刚倒好的水。
季般般又说:“我原谅你......”
顾司宜立马上前捂住季般般的嘴,全然已经忘了身上的丝毯没有扣上,这时身上的丝毯顺着雪白的肌肤滑落下,她□□的展露在季般般面前,气氛一瞬间变得很是尴尬。
季般般噗嗤一笑,然后将毯捡起来给她裹上,双眼含笑说:“火气这么大做什么,要不我伺候你穿衣?”她眉眼一挑,往屏风后看了看。
顾司宜紧抓着身上的毯子,然后逃到了屏风后,像是初出洞穴的小兔,可爱之余下搭着羞怯。
季般般坐回位置上,岔开话题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顾司宜看到衣柜旁的包袱,忍不住打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绣了金边,是她长穿的款式,她隔着屏风看向季般般。
顾司宜说:“纪家的令牌你可拿回来了?”她将身上的毯子搭在屏风上,曼妙的身姿隐约映射在屏风上。
季般般说:“拿回来了,跟簪子一并放在了包袱里。”
顾司宜刚穿好了内衬还没来得及整理,便开始扒拉着面前包裹,包袱底下令牌和簪子放在了一处。
一想到乔肃,她便咬紧了后牙槽。顾司宜穿好了衣裳,从屏风走出,顺便拿出了镇龙玺。
“这是我在乔肃房间寻到的,前朝镇国宝。”顾司宜将东西放到了桌上,昨夜季般般不可能没有瞧见这东西。
季般般拿在手上查看,假装说:“前朝的东西怎么在他的手上。”
季般般也是第一次见镇龙玺,她以为的镇龙玺是玉石做的,没想到竟是琉璃所制成,她放下后,看着顾司宜,顾司宜是完全的相信她,才会将镇龙玺的事情告知给她。
顾司宜说:“听说太上皇登基称帝时,前朝旧部部分逃离了浔安,其中包括顺王世子,顺王世子被捕那一年,已经娶妻留有一子,先皇费了不少人力,也未能捕到这个孩子,不过后来,负责逮捕的大理寺却上缴了一具孩尸,我想,尸首是假的,乔肃便是前朝的遗孤。”
这不是很难猜,顾司宜在宫里长到八岁,对于前朝那点旧事儿,也能知晓一些。
儿时太上皇时不时还召她到身侧让她读些经书,她写的第一个字便是太上皇教的,太上皇也会给她讲关于前朝的趣事。
但她所听到的,都是□□敛财,至于真相如何,她不得而知。
季般般双眸抬起,问道:“你要怎么做?”
“报官。”顾司宜斩钉截铁说道。
季般般骤然起神,她站起身道:“不行,你来偃台没有身份,贸然报官会被朝廷察觉。”
“儿时我为了从泗州到偃台和尘姐姐见一面,便对人谎称是大帅府的丫鬟,大帅府从此多了一个一年只见一面的丫鬟。”顾司宜本不想用这个身份,八岁后她在泗州药观养病,若是能行路定也是要回关卫陪伴大长公主的。
为了不被人察觉,于是有了一个景家丫头的身份。
如今这个身份她能用,只要纪府的令牌拿了回来,那乔肃便没有证据说她冒充过公主。
季般般看着顾司宜,顾司宜很显然是铁定了要报官,顾司宜说:“镇龙玺你拿着,乔肃久居庆州,杨广又是二品官员,从杨广家娶冥婚这事儿一看,便知庆州知府定是个畏强权的主儿。”
“你把镇龙玺交给我?”季般般双眉一蹙,她本还想着如何从顾司宜手上拿到镇龙玺,但没想到顾司宜却主动给了她。
顾司宜莞尔一笑说:“你本就是大北的公主,这东西是前朝的宝物,交给你没什么不妥。”
季般般有点失措,垂眸望着手里的东西问:“你信我?”
“殿下与我相识五年,多次救我于水火,又随我来庆州从乔肃手中救下我,保住我清白,我如果连你都不信,岂不是没心没肺。”顾司宜淡淡地说,如果是两年前她没有办法信任季般般,但是此次来了偃台,季般般待她如何她是能瞧见的。
季般般听了这番话,心头一紧,长在心间的春蚕好似又在胡乱撕咬,她捂住胸口坐了下来。
顾司宜见状连忙扶住她问道:“怎么回事儿?”
季般般努力挤出一个笑,看着她说:“你说话太酸,一下不能适应。”
顾司宜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顾司宜心里自是知道昨夜是季般般服了另一颗药救了她,这药会留下怎样的症状她并不知道,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伴随了她好几日。
就像是那夜雏上城被屠杀一样,心里不安,雏上城本是一片祥和地,如今不知又留下了怎样的乌烟瘴气。
当雏上城最后一具尸首入土为安后,景听尘按照浔安惯例为所有的冤尸立了碑在旁侧。
“大帅,有消息了。”一小卒快步跑来,单膝跪在景听尘面前。
景听尘双手叉腰长舒一口气说:“起来说话。”
小卒站起身说:“放走的几个叛军前往关卫边上,相继在驻阳河边上抹了脖子,尸首直接滚落进了河内。”
“什么?!”景听尘显然很是诧异,这群人完全没有求生的欲望,明知这是她的阴谋,哪怕随便将她的人引到别处也是好的,但是他们并未选择这么做。
淮策大惊失色说:“这群人疯了吧!给他机会活命都不要。”
景听尘没说话,沉默须臾她道:“由此可断定,这群人并非是前朝的叛军,如此训练有素,来时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屠城的目的更像是嫁祸。淮策,你说,到底得训练成什么样,才会被关被折磨数日,逃出去后仍旧想着赴死生怕连累到主子。”
景听尘本来想揪出贼窝藏匿之地,严刑拷打几日都没有办法撬开这群叛军的嘴,但是没想到放出去的人更是狠毒,直接在河边自刎。
淮策摆摆手道:“我哪知道,正常人反正不会,这群人不正常,剩下那几个干脆也杀了吧。”
景听尘想了想说:“除非这群人是从小孩提之时便被训练,没有亲友也便没有牵挂。”
淮策一笑说:“逗我呢,这么多叛军,每个都是孩童之时训练,这天下哪来这么多孤童,你以为都是纪大人,自己没孩子,喜欢去买些孤童编入家军中。”
当年纪桐也是这么被纪恒选中入了纪家做义子,纪恒喜欢买些孩子编在家军中训练算不得秘密,纪家手上的精兵不受先皇掌控,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景听尘说:“纪大人近几年身子不好一直在家中养身子,没再买过孩子,纪大人走的山路,算算日子到哪里了?”
淮策说:“应该到关卫边上,还没过河,怎么大帅?”
“雏上城的事情交给你了,这事我要亲自调查,准备一匹快马,我去追追纪大人。”景听尘将手里的手帕扔给淮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