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文一直在医馆里待了七天。

  这七天里, 张枫事无巨细的照顾着沈嘉文,即便王大夫再三提醒这样会有感染的风险,他也没有离开。

  最后还是王大夫嫌弃他们在那妨碍其他病人看诊, 冷着脸将他们赶到了后院的小屋里住着。

  屋外的阳光明媚耀眼, 透过半开的木门洋洋洒洒的照进屋里,屋中角落处放着一张简陋破旧的木板床, 床上静静躺着一个唇色浅淡的年轻男人。

  男人的面容十分英俊, 眉如远山,五官清俊深邃,即便躺在这样的陋室中,也遮不住他身上的风采。

  像是美玉蒙尘, 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些,好好欣赏一下他的容颜。

  沈嘉文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没人, 只有门外能隐约能听到一些声响。

  他现在没有说话的力气,嗓子里火辣辣的疼,身上也浑身疼痛难忍, 像是有蚂蚁在身上啃食一样,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用手去挠。

  可越是想要挠,就越是提不起力气。

  沈嘉文浑身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最后也只能寄希望于门外的人能够来看一看他的情况。

  他能听的出来,外面是阿枫和王虎的声音。

  “大哥, 已经把钱都交给王大夫了,这是药童刚熬好的药剂……对了, 还有那件事……好像跟谢家有关, 你等我再去打听打听!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要是被老子查出来是谁在背后耍阴招, 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他!”

  ……

  沈嘉文听的不是很清楚,身上又痒的厉害,折腾了半天才终于撑着身体坐起来了一点点。

  破旧的木板床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声响。

  还没等他自己摔到地上,张枫就已经先一步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头发有些散乱,步履匆匆,手中还端着一碗黑油油的药。

  “你醒了?”张枫几步走到沈嘉文的身边,扶着人坐了起来。

  沈嘉文靠在张枫的身上,努力平复着自己混乱的呼吸。

  “阿……枫。”他的声音嘶哑,不复平时的温润。

  张枫低低应着沈嘉文的话,红着眼睛给他喂水喝。

  沈嘉文刚喝了一口就难受的把头埋进了张枫的胸口,浑身颤抖不止。

  张枫心疼的摸了摸沈嘉文的头发:“难受就叫出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嘉文扯了扯唇,闭着眼睛,连嘴唇都被咬破了,血液从他的嘴角滴到张枫的衣服上,很快就渗出了一小块红痕。

  王大夫这时才终于姗姗来迟,被王虎架着走了进来。

  不过他即便是进了屋子也没有靠前,只淡淡打量了一遍沈嘉文的情况,便道:“能醒过来就是他命大,赶紧把药吃了,下午就领着他回去吧。”

  他顿了顿道:“这伤口以后应该会留疤,还是得好生修养才行。”

  “那要是没养好咋整?”王虎问。

  王大夫耸耸肩:“没养好就是个死,这伤口养到结疤至少还得等个一年,这期间有任何的感染,他这条命都会很危险。”

  张枫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沈嘉文的手更加紧了几分,像是要把人拥进自己的血肉中。

  他默然片刻,一边安抚着沈嘉文,一边看向王大夫:“有没有缓解疼痛的方法?”

  王大夫点点头:“有倒是有……不过那种药材价格不菲,我看你们还是忍忍算了,这病疼不死人。”

  张枫摇摇头,沉声道:“开药吧,不能让人一直这样疼着。”

  “嘿,”王大夫笑着点了点头道:“也行。20两银子,你先给了,我才能给你开方。”

  张枫没有犹豫,当即便将银子交给了大夫。

  等王大夫出去了之后,王虎才一脸忧愁的说:“大哥,你这才刚要回来的100两银子,结果这才几天的功夫,现在都花了60两了……你说你这……”

  不是他王虎心疼钱,实在是没必要用那么贵的止疼药,乡村里长大的孩子,哪有那么金贵。

  张枫丝毫没有被王虎的话影响到,只是一遍遍小声安抚着沈嘉文:“没事了……嘉文,你很快就能好起来……没事了啊……”

  “……”王虎见张枫不愿意搭理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大步走出了门。

  沈嘉文疼的有些发昏,昏昏沉沉之间,只感觉自己被张枫一直紧紧抱着,而后便是柔软的唇贴上来的温暖触感和药水的苦涩。

  床榻边,张枫看着沈嘉文苍白的模样,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样,连指尖都有些微微发麻。

  他其实一直都记得沈嘉文对他的好,也记得沈嘉文带给他的每一次温暖和感动。

  只有嘉文会在他赌气出门的时候去找他,也只有嘉文会在他难受的时候给他喂糖,他喜欢和沈嘉文在一起。

  他……不能失去嘉文。

  张枫目光温柔的凝望着沈嘉文的脸,薄唇在对方苍白的脸上亲了又亲:“早点好起来吧。”

  “我会一直陪着你。”他再一次重复道。

  沈嘉文迷迷糊糊中睁开眼,便对上了张枫深沉的眼睛,他下意识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身体不住的往张枫的身边靠。

  张枫也耐心的安抚着他,哄着人闭上眼睛睡觉。

  ——

  张枫一直等到第二天,沈嘉文病情稳定了些之后才动身往家走。

  他雇了辆车,认真把沈嘉文包裹的严严实实,一路上都没吹到什么风。

  沈嘉文也很配合,一直安静的任由张枫的动作。

  回到家之后,张枫才刚休息了一会,门外就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他把沈嘉文的被角盖好之后,才起身去开门。

  林翠几乎是推门而入的,一股脑的挺着身子往屋里钻,指着张枫低声骂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我们这些年对你不好吗?你居然还敢找人威胁我们……你……你连你亲哥都能算计……你他娘的也是个人?”

  “呸,我看你以后怎么有脸去见你那对死去的爹娘!他们让你好好照顾你大哥,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张枫被她的叫声吵得心里烦躁,再加上担心屋里的沈嘉文,于是直接冷声道:“你要是不服,可以去官府告我。”

  他只是往林翠的身前迈了一步,林翠便已经觉得压迫不已。

  “张墨和林浩做的那些烂事,你真的以为我一点也不知道吗?科举作弊、逛青/楼,找人替他们作诗、赌博……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那个说错了?”张枫抬手捏住林翠的肩膀,逐渐用力……

  “他们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大少爷不成?”

  林翠疼的“啊”了一声,挣扎着要走,却被张枫按住,动弹不得。

  “从前我不和你们计较,是因为我没有在乎的人,你们如何对我都行。”

  以前他贪恋张墨和林翠那些虚假的爱,所以心甘情愿的护着他们、即便掏出所有的钱也心甘情愿。

  可现在不一样,他现在有了嘉文,见识到了真正的关心和爱护,又怎么能甘心被林翠这样的虚伪之人掌控。

  “这一百两银子本就是嘉文自己的钱,他没事也就算了,现在他出了事,需要钱,这钱我便不能再放在你们手里了。”

  张枫说完,松开按着林翠的手,冷声道:“滚。”

  林翠疼的直抹眼泪:“阿枫,五十两……你给我们留五十两也行啊。”

  她开始打感情牌,哀怨的哭诉着。

  张枫脸色更加阴沉:“我留给你们的田产足够你们生活,有时间求我,不如回去研究如何种地。”

  他说完便按着林翠的手臂,将人推出了家门。

  林翠狼狈的被人赶了出去,回想起林浩和张墨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脸色迅速变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闷声咽下了这口气。

  愤怒又委屈的往回走去。

  她得赶紧回家,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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