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哟?窝都被端了,还挺有活力。”青白双手环胸站在关着妖兽的大笼子旁边。

  那是只浑身漆黑的妆熊,上次在登空山勘察的平兴等人还遇过妆熊成群结队的围攻,好在平兴经验老道察觉不秒先带人上树,虽然在树上又遇到棘手的雪龙蜕皮。

  这次妆熊也是成群结队,只不过是头雌性妆熊带着八只小妆熊,被白袍人连窝端了。

  褐色皮毛的小妆熊还没断奶,被锁在一边的小笼子里嗷嗷叫,灾殃捞起一只逗弄,似乎觉得挺可爱。

  可能是因为有身子的缘故,影响了灾殃的激素分泌,他现在特别喜欢小的还是活的小动物,“灾厄在寂灭城也没点玩伴,不如送只去给它玩玩?”

  灾厄就是灾殃通感的那只白玉兽,虽说是送玩伴,可白玉兽在妖兽圈里属于顶级掠食者和杂食妖兽。

  食谱里面也有妆熊的,那么小一只送过去还不够它塞牙缝。

  “不如把它们全家送去寂灭城好了,灾厄还能多嚼几口。”

  “它吃妆熊?”灾殃还不太清楚它食谱的模样,抚摸妆熊崽子的手一顿。

  “杂食,像什么雪龙和黑凰,只要能被它抓住的都在它食谱里,吃不吃取决于食物有没有惹它。”青白自己也拎起只妆熊崽子在手里逗弄。

  意外的,看见青白抓自己崽子,笼内的雌性妆熊没有像刚才那样低吼。

  “它好像很信任你?”灾殃发现了,青白当然也发现不一般。

  也许是因为神珠?

  “无所谓了,反正它们肯定要送回昆仑绝地的,还要查一下怎么跑出来……或许,我可以问它们?”

  这就很神奇了,他还能听懂兽语?

  那妆熊能听懂人话吗?

  “怎么问?我通感都做不到理解普通妖兽在说什么。”

  “那我就得试试了。”

  青白放下怀里的小妆熊,双手扶住笼子,居高临下用幽森的蓝眸和雌性妆熊四目相对。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只有面前的妆熊在用开合的嘴巴,想要告诉他什么。

  [你为什么会出来昆仑绝地?]

  [人……人……]

  嘶嘶嘶……

  有类似于电流的声音声音让青白皱起眉头,只有一个“人”字有点辨识度。

  [什么人?有人把你放出来的?]

  他看见妆熊摇头,[人……人,是人……尸体……尸体……]

  交流的时候一直有层障碍在隔着他们,让青白皱紧眉头。

  突然,他身上金光大盛,让自己能通过妆熊的视角,去到它记忆之中。

  面前出现的是白森森的妖兽骸骨,已经堆成小山,还看见妆熊被某种东西追着跑上去,接着滚下,然后周边出现繁丽的文字,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居然在磬国都城旁边!?

  天地连云阵……

  它是被阵法送到这边的!?

  青白惊骇之下往后退去,若不是灾殃眼疾手快拉住人,他已经自己摔在雪泥上狼狈不堪。

  “寥寥?你怎么了?说话啊!”灾殃看他脸色少有的难看,意识到出大事了。

  “有人在试探天地连云阵。”

  “阵……”

  那是葳蕤帝靠着圣子的力量创造出来的,能把军队直接空降到敌后的阵法。

  二十几年前,他们师徒俩还利用阵法,天降兽潮清洗了神国都城,间接导致神国的灭亡。

  可他记得青白说过,天地连云阵启动代价极高,需要许多生灵献祭。

  现在则已经被掩埋在昆仑绝地深处。

  按理说除了他和空弦,没有人知道位置才是……

  不。

  当年去开启阵法的人知道。

  “把它们送回昆仑绝地。”青白交代完人,拉着灾殃进营帐。

  夜里,收到急信的空弦快马到营地这边。

  “发生什么事了?”空弦是孤身来的,迈入大帐察觉气氛的诡异,随即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风落座在火炉旁,“我听报信的人说是关于天地连云阵的?”

  “当年启动阵法的人呢?你怎么处理的?”青白语气镇定,想来已经接受当年事情的反复。

  空弦仔细思量后说道:“当年我安排恋慕你母亲的塔姆去带队,他一直想要为你母亲报仇,不止他,还有金银台的死士,计划成功之后我前往阵法察看,人都不见了,我以为他们已经被阵法吸引过去的兽潮吞噬,便封了那里离开。”

  “所以,你没有亲眼看见他们死?”

  “没有。”

  是当年幸存的人在试探阵法?

  为什么?

  死士的求生欲?或者是塔姆不甘心?亦或是他们不知道的第三波人……

  “无论如何,你都需要去一趟昆仑绝地,我派人护送你。”

  “不必,我自己有人,你可以怀疑我的用意,但不必怀疑我的本心,我不会害你。”说罢起身,深深看眼青白和灾殃,忽然有些感慨,“你们都长大了,虽然很艰难,但我希望以后你们能继续携手走下去。”

  “他怎么了?”看空弦离开,灾殃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听都像在说遗言啊。

  青白则笑了,“你别信他,这人就是容易悲观,那鬼……咳咳,不可说那件事情也是,明明可以换别的方法提醒我,却偏要自己去寻找破解的方法,找不到才想用命告诉我。”

  “你师傅总是在未雨绸缪,而且在保护你。”灾殃颇有感念,但是对于青白来说,那人的保护让自己觉得很窒息。

  “别了,我受困皇宫的保护还好说,之后他就开始脱缰野马只做自己认为对我好的事情,我只想把他捆起来关在寂灭城别出去祸祸,现在咱们也打听不到师母的消息,回吧。”

  他拉过灾殃的手说:“我们回家。”

  “就这么回去?”

  “不是说好了,回家把孩子生下来,再去外陆给岳母报仇吗?”

  灾殃略微沉吟后问他,“你不担心你师傅吗?”

  “祸害遗千年,他不会有事的,你不了解他就会以为他一去不复返,真的,他要现在死了我也觉得没什么遗憾。”

  “你那么讨厌他?”灾殃不理解他们师徒的感情,好像互相牵绊,又很嫌弃对方。

  真是让人搞不懂的师徒关系。

  “咱们先不说讨不讨厌,就说他年轻的时候追逐过理想,又亲自毁灭了自己的理想,然后为了这个世界寻找破解灭世的方法二十载,如今不会灭世了,他也要去给当年的事情善后,谁能不说一句有始有终?真要死就死了吧,反正师母跟师妹也不待见他。”

  意思就是,空弦不仅已经实现自己人生的可能,还肩负起了必须负的罪孽。

  都那个岁数了,真因为天地连云阵的事情驾鹤西去。

  未尝不是善终。

  如此豁达,反而让灾殃一时无法苟同,“他教你护你二十多年,你真的不担心?”

  一听就是把虞冷霜对他的悉心照拂,代入到空弦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