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没有一开始就用大秘密威胁,而是选择了说服,这才是真的趁火打劫。

  趁着他们放弃排斥心绪的时候,在心中狠狠烙下真正的威胁。

  此一生,他们都不能与金银台交恶。

  否则,磬国皇族将不遗余力的成为璞玉国最毒的毒药,直到把他们的血脉全部毒死,到夺回磬国为止。

  离开侯府,二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快到落脚的客栈时才说上话。

  “寥寥,天宁那边真的会退兵吗?”

  “嗯,他们会的。”青白颇为笃定。

  他已经不用避讳在大街上说禅位的事情,因为他们看见了张贴在客栈前的皇榜。

  “陛下要禅位!”

  “什么?禅位?禅位给谁?”

  “禅位给勤于公主和永乐候的……女儿?”

  “啊?”

  “不会吧?!”

  围观过去的百姓哗然,接着奔走相告这个惊天的消息。

  “殃殃,咱们进去吧,别待会被挤了。”青白搂着灾殃的腰,把想要看热闹的人哄回客栈里边。

  现在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可得小心看护。

  一个月前,他们刚到灵玉国准备换水路,漂洋过海前往中原,途中灾殃呕吐不止,还以为是晕船,结果把完脉才发现是害喜,这可把俩人给弄懵了。

  当然青白后来跟只狂喜的猴子一样,手舞足蹈着把船上所有人都拥抱了个遍。

  并告诉他们自己要当爹了。

  “这朱国公,要么拖,要么不到一个时辰就去劝了人,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青白是在吐槽,搂着灾殃的腰,扶着他缓缓走上楼回房。

  “你还没说天宁为什么一定会退兵。”

  “对对,我差点忘了,其实很简单。”青白笑着说道:“天宁的目的其实不是吞并磬国,否则他们不会慢慢蚕食,而是直捣黄龙。”

  “天宁要什么?”

  “要钱。”

  “钱?”灾殃有些错愕,他还以为天宁帝君野心勃勃会吞并磬国,结果是为了钱?

  “殃殃,治理一个国家,可比管理寂灭城难多了,人才培养,军备谋划,市井衣食,人口婚配,时刻都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兴衰,天宁现在不适合再扩张,是我跟帝君谏言敛财有道,应该发展军工。”

  “难怪,我说天宁怎么打蚕食的战略,原来心思不在吞并上面,所以他会撑腰让自己表妹登基,让璞玉国成为天宁的附庸和钱袋子?”

  “不错。”

  “那确实很简单,可我还是不明白,难道扩张领土就很难昌盛了吗?”

  “不是昌盛的问题,是时机。”

  说着话,俩人已经进到被白袍人重重保护的客房。

  里面有两个中原打扮的近侍正在铺床叠被洒扫,看见俩人回来,行礼后就很有眼力劲的出去候着了。

  “忙活大半天了,殃殃你躺下我给你捏腿。”

  “也行,再给我端盘葡萄醪过来。”

  “好嘞!”青白立刻顺盘挪凳,把自己和带着余温的葡萄醪送到塌上的灾殃面前。

  打从有动静后灾殃就容易身体困乏,虽说是有身子的常见症,可还是让他容易唉声叹气。

  青白看他吃着葡萄醪露出满足的笑容,手中的力道加重,让他舒爽的笑出声。

  “你怎么总是能精准的拿捏住我的穴位?”

  “那当然,你身子每一寸我都了若指掌……唔!”

  听他要开黄,灾殃拿起块葡萄醪结实堵住他的嘴,“我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你再撩拨小心灭不了火,把东西吃了。”

  就见青白三两下把嘴里塞得鼓囊囊的酸甜葡萄醪吞吃入腹,手上动作也没停。

  这何尝不是一种多才多艺?

  “所谓时机,就是在恰当的时候赚到最大的收益,当然天宁国现在国力确实增长很大,扩张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你是在忽悠天宁?”

  “也不算。”青白张嘴又要了块葡萄醪,吃下后才美滋滋的说:“月亏则盈,月满则亏,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想想天宁坐大之后周边的国家会怎么样?”

  “忌惮?”

  “对,会忌惮,然后他们就会结盟,接着就开始吵,然后打起来,所以只有大家都差不多,不争不抢,天光才能太平。”

  灾殃听得起劲,点着头问:“那你觉得,一个国家就该固守领土吗?”

  “也不是。”

  “那不是与你之前说的制衡相悖?”

  “什么事情都是有前提的,你说万一出个天下大乱谁都不服谁的时候,群雄并起,能阻止得了吗?”

  好嘛,就是好坏都自己说了。

  “我可算明白了,原来你一直在耍花腔。”

  “我家殃殃真聪明。”青白起身坐到榻上,然后把人护在身下腻歪。

  头三个月不能剧烈运动,那亲亲抱抱总可以的。

  三天后。

  天宁国退兵的军报,被八百里加急送进磬国皇宫。

  “天宁,退兵了?”

  “退兵了,他们终于退了……”

  朝堂之上,不少官员痛哭流涕。

  他们还以为自己要回老家种田,寒窗苦读全成泡影,现在好了天宁国退兵了。

  大殿内的高位上,身着龙袍的肥胖中年男人手里拿着那份军报,跟丢了魂一样没有反应,还是旁边凤冠霞帔的皇后和太后哭着去搂他的脖子他才回过神。

  那人就是磬国当今帝君了。

  “没了,磬国,没了……”

  “陛下,留着命就好了,咱们也不差吃穿,其他就别管了。”

  “儿啊儿啊,咱们真的要回去种田了吗?”

  “娘啊……”

  一声呼号,引动底下群臣跟着嚎哭。

  磬国皇族,本就是一群庄稼汉乘风九万里才成了皇亲贵胄,无才无德更无脸,现在禅位给天宁后裔,没有被赶尽杀绝,也是善了。

  里边有人庆幸,有人不甘,瞬间演绎出世间百态,只一身素袍的朱歇在大殿门口唉声叹气。

  二十多年如梦似幻,今大梦初醒,已是蹒跚老人。

  “天降兽潮群雄起,忽如一夜落下来,笑话,都是笑话……”朱歇拄着一人高的龙头杖,缓缓朝那玉白的石阶走去。

  在那下面,是雍容的宁璞玉牵着六岁的女儿在等候。

  她在等朱歇。

  “来了,这么快就来了……”老人用袖子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接着缓缓跪下,朝着小女孩的方向朝拜,呼喊道:“恭迎女帝!女帝!千秋!”

  “阿娘?”戴着金丝羽翼冠的女孩有些被吓着,抬头望向面色讥讽的母亲。

  宁璞玉跟她说:“囡囡,以后谁都不能欺负咱们母女俩了,你是女帝,璞玉国的女帝,你的表哥是中原第一大国天宁国的国君,你生来就该被捧到那宝座之上,明白吗?”

  小妮子并不懂这些,又转身望向躺在软轿内,被抬过来的永乐候。

  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用愤恨的眸光看着她们,也许很多年之后,她才会知道清霆才是自己的生父。

  而永乐候,怕是也已经知道自己不行,女儿不是自己的血脉了。

  他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母女俩接掌磬国,后面还要改国号,给天宁国纳贡朝岁,若不是他瘫痪,已经要开始发疯。

  这人其实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是洪流一粟,卷进去,又没能力自保罢了。

  或许,以后走运有机会复国,但要到什么时候呢?

  谁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以后……

  “报!!”

  宁璞玉听见那由远至近的军报声,猛然扭头,便看见传令兵骑着马奔着大殿而来,手上一卷军报,被清霆拦下。

  接着便送到宁璞玉手中。

  “怎么了?”看她脸色骤变,清霆连忙上前,又被抬手挡住。

  “台首说得对,我们麻烦来了。”

  “……真的来了?”

  别忘了中原的国家不止有天宁和磬国,如今磬国帝君禅位,天宁国大有称霸的势头,其他国家怎么可能坐得住!

  中原真是多灾多难,不是内斗就是远征,没有远征别人就来打你。

  没完没了。

  这种时候,肯定要有个领头羊稳定人心。

  宁璞玉不行,她是天宁的公主,磬国还有好些将领没拐过弯,所以只能是她和清霆的女儿。

  接着,她拉上清霆,拜倒在女儿面前。

  “阿娘!”小妮子吓得连连后退,大眸之中的泪水几乎彪出来。

  在他们跪下后,天宁其他人,还有两边驻守的侍卫也跟着拜下。

  “哭什么?不许哭!把眼泪擦掉!”宁璞玉的话是有用的,小妮子果然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听着她郑重之中带着颤音的声音随风灌入。

  “女帝,明日登基!”

  “阿娘……”

  “囡囡,明日之后,阿娘就不是阿娘了,你应该称呼我为母后。”

  明日之后宁璞玉便是垂帘听政的太后。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