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女三人被接到了羽化宫,路上还差点被在河里玩的白玉兽弄翻船,好在有惊无险。但原本狼狈的行头,显得更加的不堪,转眼上码头的时候,看见他们的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难民。

  彼时青白和银河已经等在那里,看看来的到底是什么幺蛾子,而万劫也在琪琪苏的搀扶下来看热闹。

  唯独灾殃不在。

  说什么自己不关心,让银河代替他看看就行,况且若是什么事都要他这教主去看,岂不是忙成陀螺?

  那中原女子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这会子已经被河水浇透了,脚上也同都是补丁的鞋子则磨破了洞,露出白花花的脚趾头。

  旁边俩小孩更没有好到哪去,大的也就七八岁,小的看起来像小猴子,俩人骨瘦如柴不说,还浑身脏兮兮,小女孩几乎衣不蔽体,小男孩更是直接没了衣服,只剩下一块布围在腰上挡着。

  就这么一大两小三个人,千里迢迢来寂灭城寻亲?

  这怎么过来的都是个问题。

  青白发誓自己从来没跟哪个女子不清不楚,也就谈生意时为附和客户喜好,安排过几个美人儿陪酒而已,除此之外一直洁身自好,就没那个心思,赚钱不香吗非要谈情说爱。

  当然这话在遇上灾殃后,已经属于是老黄历,翻篇了。

  这中原女子和俩孩子跟他没关系,这事青白百分百确定,肯定是有人指使他们过来的。

  那他们为什么别人不早偏要找他呢?

  青白自己也很好奇。

  银河更好奇,那别说万劫了,他恨不能抓住青白一点错处把人赶出去,“青白,你看看人家母女三人这般落魄,你这当老子的可真是渣到家了,抛弃妻子儿女,亏得你还是金银台的台首呢。”

  “你少编排我!”青白喝止万劫给自己泼脏水,面对这种冲着自己满是恶意的人,最好的反击就是凶狠的怼,“信不信我再喂你两根毫毛针?”

  万劫看他要发疯,顿时也来气了,“你来!”

  “得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赔偿都没有!”

  “你有本事就来!”

  “……别吵了!”银河无奈插腰,白他们一眼才上前问候那女子,“这位……大娘,我是弄潮教的神女银河,敢问您怎么称呼?”

  “我,我叫小屏……”这女子忽然体力不支,身子直接软下去,不过没有倒,而是坐在地上。

  银河下意识要去扶,但是被琪琪苏抢先,“神女,我来吧。”

  看出她是担心有危险才抢先一步,银河也就没有非要去扶,而是回头瞅眼快打起来的青白和万劫。

  她也不说话,而是招呼着带人先去偏殿休息会再说。

  近侍拿了教众的衣服给小屏换上,又给俩小孩去找了城里家眷小孩的衣物过来,这么一捯饬,母女三人才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偏殿内,众人坐在矮桌前,桌上放着瓜果和清水,小屏和俩孩子看得直流口水。

  这个小屏收拾完后,那长得就普普通通,皮肤黝黑还带着明显的晒斑,一看就是常年在日头底下干活的,这一对比,和两个小孩也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可能是像爹?

  银河转头看眼青白,又觉得不像,看近侍摆好东西才说:“这是给你们准备的,快吃吧,吃完再说。”

  瓜果和清水能给他们先纾解,免得饿狠了,一下子大鱼大肉会吃坏身体。

  “那,那我真吃了。”小屏抓起一块黄澄澄的瓜肉开始啃,俩孩子才敢自己拿来吃。

  可怜他们这么小就跟着大人忍饥挨饿,怕是路上更不好受。

  青白则是一直在观察小屏,心下就有了答案。

  这人,不是这俩孩子的亲娘。

  不说她没紧着孩子照拂,就说她从刚才到现在,连小孩的手都没牵,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的孩子似的。

  这要是亲娘那才怪呢!

  待他们吃完,银河才问:“小屏姑娘,你说这俩孩子是青白的?是他吗?没认错人吧?”

  小屏转头看着青白端详,然后点着头说:“是他,我记得他脸上的麻点,不会认错的,他说出门做生意,然后就撇下我,可怜我十月怀胎……”

  “停停停!”青白知道她想卖惨,直接打断她的哭诉问:“你刚才看见我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人家一说你就认出来了,我看你就是被人雇来讹我的!”

  这话的道理是准的,但是小屏也有自己的说辞,只见她抽抽搭搭的说:“你这死鬼,我还怀着大宝的时候你就走了,你也不看看现在孩子都多大了,我记不清一时没认出来不行么?”

  “按你这么说,这小的女儿就不是我的了吧?”也不是承认,就是调侃。

  却没想到小屏直接就冲着银河哭,“神女你听听,他都自己承认了,这小的确实不是他的,那我一个孤苦无依还带着孩子的弱女子,没办法只能随便找个人托身,还不都是因为他啊……!”

  “我可没承认,你也别演戏给我看,真话假话我一听就听得出来。”青白自不能让自己被污蔑是抛弃妻子儿女的渣男,但现在如何让她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还没想出办法,小屏就搂着男孩说:“儿子你快叫爹啊!你不叫他,他可就不认你了!”

  小男孩懵懂,看看青白就喊了声,“爹!”

  “我呸!”青白听着那脆生生的一句爹,直接从坐垫上跳起来,差点没产生新的应激。

  跳脱的反应却让银河忍不住笑起来,倒是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说这小男孩是我的种,那我什么时候跟你好的?什么地点,可有人证?我堂堂金银台台首,你随便带着孩子过来就说是我的,那我岂不是全天下都是我的崽?”

  “这话不对,你是金银台台首怎么就不能到处留情了?”万劫适时捅刀,就是乐意招惹他,自己心里还憋着气呢。

  青白晓得他为什么捅刀,也就没好气的回他,“你说的话不作数,谁不知道你因为毫毛针的事情记恨我,总之她拿不出证据我也不可能承认,我青白身正不怕影子斜!”

  “万劫,你先别打岔。”银河无奈的回头说他一句,这才转回来问小屏,“你是怎么过来的?不会是带着两个孩子,连盘缠也没有,就一路走了千百里地过来的吧?又是谁告诉你青白在这的?”

  “我,我是盘缠在路上被偷了,是金银台的人告诉我的。”

  “你的意思就是,你知道青白是金银台的台首,而且还认识了其他金银台的人?”

  “是啊,我要不是看他是金银台的台首,我哪能看上个麻子。”小屏这话可把青白扎穿了。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难受的跟目光躲闪的小屏说:“你污蔑人可以不要人身攻击吗?再说你自己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姿色,能和我家殃殃教主比吗?我能看上你?到底是谁指使你来的?”

  那原本就不是真的,小屏可能也不知道会被问这么多,这时候只能说:“你,你就是个负心汉!反正我们三个大大小小都在这了,你要不认,我就带着俩孩子去投河!”

  行,直接撒泼是吧。

  “你去,我还真不信你敢去。”青白不怕死无对证,反正怎么着都能查出他们的来处,“我可先告诉你,现在河里不仅有比我还壮的鳄鱼,还有一头白玉兽,一张嘴你们三个加起来都不够给它们塞牙缝,有本事就去,敢去我就给你们立好汉碑。”

  “你,你这个负心汉……”小屏作势要打他,奈何青白直接躲到银河背后。

  真动起手,万劫该寻着机会说他只会对女人小孩动手了。

  被万劫和青白一番搅和,银河当真半句话都套不出来,只能让人先把小屏带下去安置,只留下两个小孩慢慢说。

  这么小的孩子,总是好哄的。

  “你们别怕,我不会对你们阿娘做什么的,瓜果好吃吗?”

  看他们木讷的点头,银河摸摸他们的头,又给他们倒了酸甜的葡萄汁。

  没等柔情攻势展开呢,小男孩突然说:“她不是我们阿娘,我们阿娘没有了。”

  青白右手捏拳在自己左手掌心捣了下,“这似曾相识的恶作剧感,我好像知道是谁弄出来的了。”

  “谁?”银河好奇的转头,看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心道怎么他刚才就没想到是谁呢?

  且听青白坐回来,笃定的对银河说:“是那闲着没事就找我麻烦的对头,万春堂,孙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