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菏那声迫切的、脱口而出的话并不像是一时脑热。
捏着门把的手被握紧，又松开。
盛菏盯着郁馈
盛菏那声迫切的、脱口而出的话并不像是一时脑热。
捏着门把的手被握紧，又松开。
盛菏盯着郁兰汀的背影，双手不安且紧张地攥住衣角又松开。
郁兰汀没有转身也回头，整个人维持着平静而又毫无反应，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她站在那里没有离开的举止又毫无疑问地表示她听到了。
在盛菏眼中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那个离她有一个房间那么远的人终于开口了。郁兰汀没有转身，她的话也没有任何应该起伏的情绪，平淡的如同书上一排陈述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盛菏想要回答的那声我知道被一个轻微的响动打断。
咔哒。
门把手被压下去的声音。
那扇在郁兰汀面前被她打开的门就像是一道劝人止步的结界，不仅吞掉了盛菏接下来的话，还吃掉了她借着今晚所有不痛快的理由而滋生出的胆子。
郁兰汀对此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这种情况下，未将拒绝付之于口，是给彼此双方都留下一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好借此维护她先动心的体面。这些盛菏都知道，郁兰汀的于此刻还能存留为数不多的体贴，她也理应感激。
但是……
二十几岁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吗？
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奋不顾身，在没有撞到南墙之前，谁又能确定前面那堵墙就是牢不可破的，谁又不会后悔曾经明明可以选择的第一条路，最后不得已因为一堵墙而放弃。
“郁兰汀，我喜欢你不是错误的，再爱一个人的能力也不是……”
“你有没有看过《情人》？”
又一次被打断后的盛菏无疑是懵的，虽然不知道郁兰汀为什么忽然扯开话题，但她的人文专业素养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是杜拉斯的那本……？”
“电影版，梁家辉演的。”郁兰汀留给盛菏只有一个背影，当她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连表情都看不到时，她与第二个人之间拉开的距离感就像是暑假那晚她们在郁奶奶家的小花园里第一次见面。
可惜现在，盛菏手中也没有另一根糖能送出去了。
郁兰汀没有等盛菏的回答，她自顾自地说：“我没有带你看过这部。以后有时间，自己去找来看看吧。”
这是郁兰汀今天晚上留给盛菏的最后一句话。她很快收拾好了客卧，盛菏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摆设跟她上一次来时一模一样。
客厅的灯光已经熄灭了，盛菏洗漱完后躺在床上，经过一晚上时间，微信上滞留了很多消息，只是没有一条属于郁兰汀。
盛菏眼睁睁看着时间从23点走到23点59分，手表上的日期已经跳转到一半，卡在数字31和1之间。再过一分钟，这个糟糕、仓促、一地鸡毛的一天就过去了，时间马上会走进崭新的一个月，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都可以留在上一个月。
只是郁兰汀的生日也要过去了。她本应该是今天最开心的人。
思及此，盛菏没有再过多犹豫地拿起手机发微信，反正都已经冲动过了，她再冲动一次，还能有什么更糟糕的情况发生吗。
盛菏：今天还没过去，生日快乐郁兰汀。
盛菏：第三个愿望我还没有许，现在还来得及。
盛菏：我希望你能够把过去狠狠踩在脚下，抬头展望未来的精彩人生。
秒钟走到零，所有的计时重新开始。
11月1日00点00分，盛菏如愿以偿地切出微信，打开郁兰汀刚刚推荐过的、盛菏学当代文学时被教授安利过原著的电影。
电影里是烈日、贫困、被留在上个世纪永远都无法逃离的西贡，在渡船上，三十二岁的男主遇到十五岁戴着男士帽子的女主，他借抽烟的借口靠近她，连从烟盒中取烟的手都在发抖。
他们之间被种族、殖民和文化深深地割裂开，就连单独个体都差了那么多岁。
从严肃文学和专业角度来看，这样的电影应该从时代背景、殖民主义与西方的“他者”化这些角度分析，他们最后会变成那样的结局，是因为畸形病态的文化观念和时代不留情。
可是盛菏今天晚上刚刚才表白失败，换句话说她失恋了。失恋的时候最适合不过看一部BE电影，评论里都说，他喜欢她的年轻热情，又害怕控制不住她。十几岁的法国少女像一条在林间蹦蹦跳跳的小鹿，谁不羡慕她的鲜活。
盛菏想了一晚上郁兰汀忽然提到这部电影是想对她表达些什么，然而在沙雕网友写下的一堆“大叔萝莉”“病态虐恋”屁话弹幕中，她的智商也成功地跟着去了。
大叔和萝莉同理可代为御姐和萝莉，今天晚上郁兰汀所透露出的那一堆想法，看上去也确实挺病态的。
所以同理可得，这里的“她”，不就是自己吗！
盛菏觉得杜拉斯一定会死不瞑目。
又可能是做贼心虚，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盛菏才稍微有些睡意，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依稀听见客厅里有些许动静传来，好像是郁兰汀出来喝水。
盛菏闭着眼睛听到偶尔几下脚步声，琢磨着是郁兰汀又回去了。
时间还很早，今天又没有课，因为前一天晚上实在是太过于惨烈，所以在犹豫半晌后，盛菏决定干脆就直接放任直接睡过去算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郁兰汀会进来赶人的场景。不过表白不成情分在，看在她小时候为郁兰汀送过糖还陪吃□□陪玩的份上，这个人应该不会那么无情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盛菏根本没有睡踏实。仿佛是刚一失去意识就被拉进暑假里郁奶奶过寿的那个晚上，梦里的一切都很清晰，盛菏抱着郁家的小侄女恬恬在小花园里笑，一抬头看见那么久那么久没见过的郁兰汀。
她皱着眉问：“你是谁？”
盛菏说：“我是明明啊。”
郁兰汀“哦”了一声，皱着的眉头并未松开，扫一眼在盛菏怀里的小侄女，开口的时候声音冷冰冰的：“你怎么还在人家怀里？多不礼貌。”
这一次她认出来她是谁了，可是也早都不记得当年的那些情分。
盛菏醒来的时候在床上小赖了一会儿，梦中的难过在初醒时被带进现实，先是委屈为什么她又忘了她，然后是委屈为什么小时候的情分在她眼中那么不值得一提。委屈来委屈去，提到委屈，能想到的人只有郁兰汀。
客厅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来时也是在这个时候。盛菏现在满腔委屈，听见脚步声就只想冲出去抓住郁兰汀，跟她说说清楚。
她胡乱抹了下脸，门一开冲到客厅里。
“郁兰汀！”盛菏的角度能看见郁兰汀背对着她，已经穿好了外出的衣服，正半弯腰在玄关处换鞋。
是要一声不吭地走了么？就像盛菏中考那年的寒假，连一句再见都不肯留下。
盛菏冲过去一把抓住郁兰汀的胳膊，她看见她穿戴整齐的衣服，手腕上重新戴好的表，化好的淡妆……
那么刺眼，到最后变成眼睛酸涩流下的泪水。盛菏本该愤怒生气，然而开口的时候只有委屈。
“你别走。”她双手抱住郁兰汀的胳膊。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郁兰汀低下头看见抓住自己的那双手，于是恍然地顺从，“我没想走。”
盛菏好似没听到一样，带着哭腔扎进郁兰汀的怀里，这次是用双手揪住郁兰汀没有系上扣子的大衣：“你也别赶我走。”
她抱得那么紧，是不同于以前那个在郁兰汀怀里撒娇打滚有恃无恐的盛明明。这样的盛菏是郁兰汀未曾见过的。
她停顿些许，略带无奈地说：“我也赶不走你。”
“那你现在走……你五点就去上班啊。”
“我去买早餐。冰箱里没有能吃的东西，这几天太忙，忘记去超市了。”郁兰汀说完，轻轻晃了一下怀里的人，盛菏隐约听见一丝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所以某人现在能松开我了吗。”
盛菏尴尬地从郁兰汀怀里退出来，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那你还回来吗？”
“盛明明，这里是我家。”这次盛菏确定了，郁兰汀的确发出了一声轻笑。
盛菏：“……”
“那你去吧。”
说完要转身，不料被又郁兰汀拉住。对方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几眼，盛菏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洗脸，也没刷牙，头也没梳。
盛菏猛地捂住脸：“别看了！”
没见过素颜吗！
“昨天晚上没睡好？”盛菏再用指缝间偷看郁兰汀时，看见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顿了一下，淡淡地问。
盛菏不太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嗯了一声说：“你说的电影我看完了。”
盛菏说完后，郁兰汀少见地沉默了一下，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盛菏熬夜到天亮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一部电影。
郁兰汀的沉默也给了盛菏一种迷之错觉，以为郁兰汀真的是在透过电影想像自己传达一些话。
她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把电影的进度条来回划拉，就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能够隐喻的台词。
“其实我……”
“先回去洗漱吧。”在盛菏犹豫不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她迎来郁兰汀这样一句话。盛菏不可思议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失眠一整个晚上，有一肚子话要说，并且刚刚开了个头的时候，郁兰汀竟然只是让自己回去洗漱。
可能是因为盛菏此刻蓬头垢面还一脸懵逼的表情过于喜感，她听见郁兰汀肉笑皮不笑地笑了一声，跟着伸手碰了一下盛菏的头发，帮她理了理那顶鸟窝。
“你去洗漱，放我去买早餐，有什么话可以等我们回来再说。”
郁兰汀对于时间的精打细算过于熟练，让盛菏无法反驳。等盛菏被忽悠了一通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把自己收拾出了个人样，并且和刚刚回来的郁兰汀双双坐在餐坐上。
她们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郁兰汀看一眼腕表说：“说吧。我七点钟要走，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
盛菏盯着对面的人盯了半晌，又说了一遍：“昨天晚上我把《情人》看完了。”
郁兰汀对此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嗯。”
盛菏握着杯子的手稍微在上面搓动了两下，毫无预兆地问：“你是不嫌我小啊？”
“为什么这样问？”郁兰汀的表情是真的茫然。
盛菏盯着她那张精致又好看的脸只想磨牙，还没等她再说第二句，郁兰汀轻轻“啊”了一声，又恍然大悟了：“是你看电影的感悟么。”
盛菏：“……”
盛菏真的快要被气死了。
她现在十分想摔杯子，站起来大骂还能不能谈了，不能谈就干脆散了吧！
可惜她不能。
还得趁郁兰汀有心思听，继续死缠烂打。
盛菏舔了一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心态平和语气温柔，还酝酿了一下眼神，用一种自以为深情款款的表情抬起头：“你昨天晚上问我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个时候我就想告诉你，可惜没有机会。我说我喜欢你。说我贪恋你的温柔也好，说是从小的习惯也好，什么借口都无所谓，因为我就是喜欢你，从你还没回国之前就喜欢你。”
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没敢盯着郁兰汀看，她的视线也不敢乱转，全都放在了郁兰汀给她拿出来倒咖啡的那个玻璃杯上。
她搭在那个杯子上的指尖有点抖。
奇怪，为什么会忽然想到电影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场景，男主拿烟的手在发抖。
她们昨天晚上说话的时候，郁兰汀的手有抖过吗？
盛菏记不起来了。
她现在的心思全都放在郁兰汀听完这段话的反应上。对方在沉默，一丝声响都没有，像是对面的座位本来就空着，早已人走茶凉。
盛菏下意识地抬起眼皮偷偷扫了一眼，看见一截被眼帘遮住的衣服。
郁兰汀还在。但她一声不吭。
时间长到让盛菏以为桌子上的早餐要凉透了。
她忽然听见郁兰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响让盛菏的心也跟着下意识地凉了一下。
“你想让我怎么回答？”郁兰汀说。
盛菏轻声说：“你就……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郁兰汀忽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很大一声响，吓得盛菏立刻抬头看过去。
“盛菏。”郁兰汀叫了她的全名，“还有一个小时，你想不想听我拉一首曲子？”
盛菏：“……”
盛菏：“？”
盛菏：“啊？”
作者有话说：
实不相瞒，我觉得杜拉斯看见我今晚写的这一堆，一定会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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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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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 福建-星际宇航员y：迟来的 中秋节快乐！
• 重庆-浮烁：终于表白了！期待接下来的剧情
• 广东-?：中秋快乐
• 浙江-夜倚弦：大大中秋节快乐！
• 福建-恒：中秋节快乐！
• 河南-莫得事儿：大大中秋节快乐！晚睡的快乐 要拉琴啦 那牵手旅游告白也不远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