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做算命先生的云临君垂眸打量了西岸渝一番,笑道:“原来是你。”

  西岸渝点点头。

  云临君似是回想起什么:“你做的小葱拌豆腐不错。”

  他看了一眼笑着不说话,但一直拉着他衣袖的西岸渝,抬起另一只手,半敛着眸子掐算片刻,沉吟:“既定的命运……”坎坷的人生,悲剧的结局……

  西岸渝闻言,装作迷茫的模样,一脸好奇的看着云临君。

  须臾,云临君深深看向西岸渝,“贵不可言。”

  放下手,背到身后,笑道:“也好。”

  他迈开脚步,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走罢。”

  就这样,西岸渝拉着云临君的衣袖,跟着云临君脱离官道,向另一侧的密林中走去。

  —

  范无垢打了只野兔回来,却发现篝火边的西岸渝不见了踪影。围着篝火查看了一圈痕迹,范无垢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夜行衣的人出现在他身边,“大人。”

  听声音,正是玉清霜。

  范无垢随手扔掉野兔,撕下刀疤面具,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容。他理了理发丝,总感觉有些痒。

  “西秦那边情况如何?”

  玉清霜将这段时间来西秦和春风楼的情况汇报一番,才道:“时小橙跑了?这……”

  “无碍。”范无垢背过手,“蛊虫已经种下,无论他跑到哪里,相信季夜云都能找到他。”

  玉清霜松了口气。

  范无垢伸出手,手中捏着一枚金色的蛊虫。

  “情蛊……你确定,你培育的这个东西能发挥那么大的效果?”

  玉清霜:“只要母蛊被种在时小橙身上,就可以产子蛊,和时小橙发生关系之人便会被中上子蛊。母蛊没有控制和杀死子蛊的能力,子蛊会越来越爱母蛊。而母蛊和子蛊的生死,都掌握在您手中的蛊王那里。”

  范无垢:“确定他们想要破局只有杀掉蛊母这一种方法?”

  “是。”玉清霜道:“但子蛊会越来越爱母蛊,无法下杀手,且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范无垢收起蛊王,“此间事已了,我这便回南楚。你在陆千映身边,自己多加小心。”

  “是。”

  刚回到南楚皇宫,范无垢便被皇帝召见,路上遇到五皇子和七公主。

  “表哥!”五皇子见到他很高兴,拉着他说了一会儿话。

  七公主则有些羞怯的看着他。

  范无垢微微蹙眉。

  两人离开后,范无垢觐见皇帝:“舅舅。”

  皇帝正当壮年,但身体不太好,咳嗽了一声,看着范无垢,“你这孩子,今年也二十六了,朕打算将小七许给你,你……”

  然而他的话被范无垢打断了:“舅舅,无垢身负血海深仇,东齐皇室一日不亡,我一日不成家。”

  皇帝看着他,叹息一声,看向远方:“当年你范氏在东齐四代为相,你爹和东齐先皇帝也是至交好友。姐姐那年去和亲,却一眼看中了你父亲,而当年东齐先帝成就你父母姻缘,也算一段佳话。谁知道后来……”

  “都是因为朕,如果朕没有坐上这皇位,你父亲也不会遭到猜忌,从而招致灭门之祸……好在,你逃出来了。”

  范无垢垂眸,“不关舅舅的事。没有舅舅,便没有如今的无垢。既然那老贼是为了给他儿子铺路,那我便要亲手毁了他儿子的江山!”

  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咳嗽一声,“朕知道你的执念,但在报仇之余,还是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一番。”

  范无垢还要说什么,皇帝挥挥手:“朕累了,你先下去吧。”

  范无垢应是,躬身退下。

  —

  云临君走路不紧不慢,配合着西岸渝慢悠悠的步伐。

  深夜的森林中格外静谧,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之上,月华暗淡。

  山路并不平整,但无论是云临君,还是西岸渝,走的都格外稳当。

  走了小半个时辰,西岸渝道:“我们去哪?”

  云临君一手拿着布幡,一手被西岸渝拉着衣袖,领先西岸渝半步,“你想去哪里?”

  西岸渝打了个哈欠,想了想道:“去客栈,洗个澡,吃顿好吃的热乎饭,美美的睡个觉。”

  云临君:“嗯。”

  他带着西岸渝走啊走,又走了半个时辰,西岸渝看看周围的群山和树林,这分明还在深山之中,“先生,还有多久能到最近的客栈?”

  云临君:“快了。”

  又走了一刻钟,西岸渝瞄了眼云临君的肩膀。

  云临君回头看他,“还走的动吗?”

  原本正在打怎么让仙人背着自己走的主意的西岸渝忽然感觉一阵危险,松开云临君的衣袖,十分乖觉,“走得动。”

  云临君点点头,温声道:“快到了。”

  西岸渝打了个哈欠,蔫哒哒的跟在他身后。

  云临君却停下脚步,看了西岸渝一眼。

  西岸渝:“?”

  云临君抬起手臂。

  西岸渝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衣袖,再看看云临君。

  云临君:“小心路。”

  西岸渝笑了,伸手重新拉住了云临君的衣袖,往云临君说的不远的客栈走去。

  就在西岸渝困的快睡着之际,云临君停住了脚步,“到了。”

  西岸渝闻言,往前一看:“……”

  西岸渝看看面前的山洞,再看看云临君:“客栈?”

  云临君:“正是。”

  他看向西岸渝,眼底似乎藏着揶揄的笑意:“荒郊野岭,这就相当于客栈了。”

  西岸渝:“……”

  好吧。

  他看着面前黑乎乎的山洞,一阵失落。

  云临君收回目光,唇角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淡淡道:“走吧。”

  西岸渝嗯了一声,没精打采的跟在云临君身后,走进黑黝黝的山洞之中。

  山洞中不见半点光亮,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走了大约一刻钟,感觉穿过了某种屏障,神情一凝,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跟着云临君往前走。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这山洞客栈的尽头,别有洞天。

  面前是一座漂亮至极的山谷,冬天明明还没完全过去,这里却温暖如春,花木繁茂如同盛夏。

  夜风吹过,落英缤纷。

  正对着山洞的山上,一条细长的瀑布飞流而下,水声清悦。盛开着繁花的树林间,清澈的溪水静谧的蜿蜒流过,带走繁花落叶。

  苍穹中,明明是和山洞外一样的月亮,可在这里,却明亮非常。

  柔和的银色月辉挥洒而下,如一层薄纱笼罩着山谷。

  西岸渝:“好漂亮。”

  云临君:“。”

  他带着西岸渝踏进山谷中,沿着花林下的鹅卵石小路穿过花林,走到山脚下,转过拐角,是一条山间狭窄的小路。小路快走到尽头的时候,西岸渝再次感受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不过他没在意,而是看着新出现的景色。

  云临君:“刚刚那是……‘山谷客栈’的后花园,这里才是食宿的地方。”

  西岸渝闻言,看着眼前的参天古木,睡意全无,眼睛越来越亮。

  云临君:“走吧,选一个你喜欢的房间。”

  说着,带着西岸渝踏上了由粗壮的藤蔓组成的阶梯上,一步一步走进了古木之中。

  虽然仙人说是‘客栈’,但这里所谓的房间并非整齐排列,而是依照古木的长势自然形成的一个个类似房间的空间。

  西岸渝跟着仙人走了一圈,最后选了位于中间的能看到花园全景的房间,房间中的床是树枝自然生长纠缠在一起的。

  仙人出去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床云朵般的被褥过来,铺在床上。

  西岸渝立刻不想动了,就在他将要扑在床上之时,云临君伸手拦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西岸渝身上破破兰兰脏兮兮的衣服,将手中叠的整齐的一套衣衫放在床上。

  “树后有温泉,可以沐浴更衣。这套衣服是新的,先将就吧。”

  西岸渝看了看自己小乞丐似的模样,接过衣服往外走去,一步三回头,看着柔软的被褥恋恋不舍。

  云临君跟在他身边:“我去下面溪水里捉条鱼来烤,你洗完来花园吃。”

  西岸渝眼睛一亮,应了一声立刻不再留恋被子,欢喜的去泡温泉了。

  一泡进温泉,西岸渝长长的舒了口气。连日来的舟车劳顿不翼而飞,通体舒泰。

  他靠在温泉池边的石头上,仰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出神。

  不过这身体太过孱弱,不能泡太久,否则真想在温泉中多泡会儿。

  想到有烤鱼在等着,这点遗憾很快也没了。

  西岸渝穿上新衣服——仙人同款的白底黑边的书生布衣,有点大,他卷了卷裤脚和衣袖,踩进新的千层底黑布鞋。布鞋也有点大,但底子很软很舒服,西岸渝就当大号拖鞋穿了。

  他踢踢踏踏的跑到花园,远远的就闻到了烤鱼诱人的香味,吞了吞口水。

  顺着香味找到正在一株花木下烤鱼的仙人,西岸渝的目光落在仙人手中的烤鱼上,挨着仙人坐下,直勾勾的看着。

  云临君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将烤鱼递给西岸渝,自己又烤了一条。

  西岸渝接过烤的金黄的烤鱼,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外焦里嫩,咸香鲜美。

  “好香!”

  西岸渝幸福的眯起眼睛,没想到仙人还有这手艺。

  吃完一条烤鱼,西岸渝摸摸肚子,眼巴巴的瞅着仙人新烤好的鱼。

  云临君看着他的馋样,将烤鱼又递到了他的眼前。

  西岸渝眼睛一亮,朝仙人笑了下,美美的继续吃烤鱼。

  一边吃,一边看仙人烤鱼。

  最后,仙人一共烤了四条,仙人只吃了一条,剩下的都进了西岸渝的肚子。

  一片乌云飘过,云临君起身,“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西岸渝吃饱喝足,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嗯。”他摸了摸肚子,看了云临君一眼,“先生先回吧,我再待会儿。”

  云临君看了他的肚子一眼,“走不动了?”

  西岸渝:“……”

  西岸渝笑。

  云临君看了他片刻,朝他伸出手。

  西岸渝:“?”

  云临君:“起来走走,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西岸渝眨眨眼,伸手握住云临君的手,云临君轻轻用力便将他拉了起来。

  西岸渝拍打了下身上沾的树叶,跟在云临君身边在偌大的花园中散步消食。

  云临君看他还在捂着肚子的手,递了一个药丸过来:“帮助消化的。”

  西岸渝接过,毫不犹豫的吃进嘴里,酸甜酸甜的山楂味。

  嚼吧嚼吧咽下肚,胀得慌的胃瞬间好多了。

  于此同时,他身体里的蛊虫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威胁,蜷缩起来,陷入沉眠。

  回到房间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吃饱喝足的西岸渝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柔软的被子,在冬末听着夏季才有的淅淅沥沥让人感觉静谧安宁的雨声,进入梦乡。

  西岸渝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两夜,第三天清晨,西岸渝才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睛。

  阳光遍洒。

  晒得被子暖洋洋的。

  西岸渝踩了踩被子,蹭了蹭软枕,蛄蛹了一下,又睡了个回笼觉。

  彻底清醒时,太阳已经老高了。

  西岸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有点饿。

  仙人不知道去哪里了,找遍了所有房间也没见人。

  馋烤鱼。

  西岸渝溜溜达达的从古木上顺着藤蔓下来,来到阳光底下。

  阳光温暖却不刺眼,入目所及,颜色鲜明。

  柔软的千层底踏在同样柔软的草地上,西岸渝眯了眯眼睛。

  雨过天晴,各种小动物也出现了。

  西岸渝找到了新的乐趣,漫山遍野,捉鸟逮兔子,玩的不亦乐乎。

  他追着一只小黑兔子跑到瀑布边,正撞见仙人在瀑布下冲澡。

  仙人反应很快,顷刻间便披上了布衣,转身看向西岸渝。

  西岸渝愣了一下,连忙背过身,看看这看看那,似乎在寻找什么。

  “在找它吗?”

  云临君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伴随着轻微的压迫感。

  一只晕过去的黑色小兔子被从他身后递了过来。

  西岸渝:“对。”

  他接过兔子,转过身,却见仙人就站在距他半步距离的地方,愣了一瞬,连忙后退两步。

  云临君墨色长发披散,头发上脸上还有水珠滴落,打湿布衫。

  虽然仙人扮做算命先生的容貌平常,但,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和雪花酪仙人本尊的时候略有不同,有些难以言说的禁欲系的味道。

  西岸渝:咳。

  看着晕过去的小黑兔子,伸出手指戳了戳兔子脑袋。

  这谁能不迷糊?

  —

  小黑兔最后被仙人烤了,进了西岸渝的肚子。

  在山洞客栈好好玩了几天,仙人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正乐不思蜀的西岸渝见到来叫他的仙人:“去哪?”

  云临君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想去客栈吗?”

  西岸渝看了看周围:“我觉得这座客栈也挺好的。”

  云临君悠悠道:“贵不可言。在这里可不能实现。”

  西岸渝:“……”

  好吧。

  西岸渝恋恋不舍的跟着云临君离开了山洞客栈,穿过屏障,走过长长的黑暗的洞穴,再见到天光时,却和进来前的景色完全不同。

  明明是同一个通道。

  不过西岸渝并未在意。

  洞穴位于半山腰,往山下看去,不再是密林,而是广阔的平原。宽阔的河面流淌而过,浇灌着万顷良田。

  西岸渝一身轻松,好奇的欣赏沿路的风景。

  然而仙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西岸渝片刻。

  西岸渝:“怎么了?”

  云临君端详了西岸渝片刻,往四处看看,最后走到一块石头边,伸出手拿了些什么,回来站到西岸渝身前,看了看,在西岸渝脸上抹了抹。

  西岸渝看着他手上沾着的灰黑色的粉末,明白了。

  乖乖让仙人给他涂花了脸,也在衣服上涂了些,等仙人弄完,西岸渝已经灰头土脸。不仔细看,看不出那祸国殃民的面容。

  西岸渝对此毫不在意,跟着云临君从山里出来,便来到了乡村小路上。

  村民们看到仙人手里拿着的布幡,虽然大多不识字,但也知道这是算命先生,有好奇的便来算上一算。

  对于这些并不富裕的村民,仙人几乎分文不取,只偶尔换些农家的食物和住宿。

  村民们都格外热情,西岸渝跟着体验了一把古代版农家乐。

  这般穿街走巷,七日后,西岸渝跟着仙人来到了最近的一座城镇。

  此时正是清晨十分,似乎有个大集,附近十里八乡的老乡或挑着担或驾着车进城来赶集,在城门前排了长长的队伍,挨个检查。

  西岸渝津津有味的听着旁边的大爷和大娘在唠家常,忽然感觉到一道带着恶意的视线。

  不动声色的抬眸看去,不远处的队伍是专供城中权贵进出查验的,其中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上,一名纨绔模样的男子正挑着车窗帘看向这个方向。

  不过,因为仙人给西岸渝弄得灰头土脸,那人看的自然不是他,而是他身旁的云临君。

  仙人此刻正在给一位大叔看手相,西岸渝轻轻拽了拽云临君的衣袖。

  “嗯?”云临君回头看他,“饿了?”

  西岸渝:“……有点。”

  云临君:“等进城再给你找吃的。”

  西岸渝:“……有人在偷看你。”

  说着,西岸渝向刚刚那辆马车看去,却见马车车帘已经放下,马车已经走到城门口,经过检查,进城了。

  云临君看了一眼,摸了摸西岸渝的头,“不怕。”

  西岸渝:“……???”

  他摸摸自己的头,又看向仙人,只见仙人正一本正经的给大叔解惑提供建议。

  西岸渝:“……”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他们。

  不知道仙人什么时候在哪里给西岸渝整了一套身份文牒,两人顺利进城。

  一进城门,熙熙攘攘的喧哗声便灌入耳朵。

  虽然比不上永溪城的规模,但这座城镇也十分热闹繁华。

  此时正是早市,各种早点都是新鲜出炉热气腾腾,整条街市上香味弥漫。

  还有各种蔬菜,水果,家禽。

  又赶上大集,东西较往日更加丰富。

  西岸渝跟在仙人身旁,穿梭于大街小巷市井繁华中,这看看,那瞧瞧,目不暇接。

  忽然,西岸渝停在一个摊子前,不走了。

  他鼻子嗅了嗅,空气中,都是馄饨的香味。

  西岸渝自己的钱都在行礼中,被范无垢劫走时自然没带着行礼,除了一枚贴身带着的玉佩,现在是身无分文的状态。

  他只好拽了拽仙人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吃的香喷喷的食客们,“我们今天吃这个好不好?”

  云临君:“没钱。”

  西岸渝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仙人。

  “没钱?”

  不可能,仙人明明挥金如土,给个压岁钱都好大手笔。

  云临君:“在下区区一介算命先生,游方术士,餐风饮露,且早已辟谷多年,对身外之物毫无兴趣,自然也无需银两。”

  西岸渝:“……”

  好吧,仙人是仙人,算命先生是算命先生,看来仙人准备角色扮演到底了?

  西岸渝:“你方才在城门前说过要给我找吃的。”

  云临君一副神棍模样:“自然。只是时机未到。”

  西岸渝:“……”

  西岸渝苦恼状,忽然他眼睛一亮,走到一个当铺门前,从胸口衣襟中拿出一块玉佩。

  云临君:“……”

  西岸渝感觉到危险的气息,问云临君:“先生看这玉佩可值些银钱?”

  云临君淡淡的,似笑非笑:“……不错的玉佩。”

  西岸渝汗毛直竖。

  但还接着雷区蹦迪。

  点点头,转身就往当铺走,一只脚已经迈进门槛了。

  云临君凉凉的看着他。

  西岸渝感觉背后发寒,闹够了,脚收回来,唉声叹气的走到云临君身边。

  “唉,这是一块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送我的玉佩,不能当不能当。”

  说着,可怜巴巴的捂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

  云临君:“……”

  仙人脸色多云转晴,转身慢悠悠的往馄饨摊走去。

  “哦,送的?”云临君回头自上而下睇了他一眼。

  西岸渝立刻收好玉佩,淡定反问:“那不然呢?”

  云临君:“……”

  云临君有些无奈,看了馋猫一般眼巴巴的瞅瞅他,再瞅瞅混沌的西岸渝,在混沌摊边找了一个位置,摆摊算命——

  看到这么一个看上去格外不凡的年轻算命先生,人们都十分稀奇,不一会儿,发现去算的人都很准,客似云来。

  仙人被众人围了个结实,西岸渝则被挤了出来。

  西岸渝:“……”

  看着不少人见这边似乎有热闹,纷纷往这边走来,西岸渝眼睛忽然一亮。

  一个时辰后。

  馄饨摊的一张桌子边,西岸渝已经吃了两碗馄饨。

  桌边贴着一张纸,上面狗爬似的字写着:铁口直断赛神仙,一次十文。请到此处拿号排队。

  此刻他正优哉游哉的一边坐着数钱,一边准备吃第三碗。

  感谢小神仙的努力,我实现了馄饨自由。

  云临君抽空往这边看了一眼,“…………”

  “呵。”

  正美滋滋的数着钱吃着馄饨的西岸渝忽然感觉汗毛直竖,他顿了顿,接着吃饭接着数。

  只是在人稍微少了些的时候,在旁边的摊子买了两杯乌梅浆,自己喝了一杯,将另一杯上供给了赛神仙大人。

  西岸渝:“先生,辛苦了。”

  说着,十分乖觉的将今天收的已经用新买的钱袋装好的银钱推到了云临君面前。

  云临君拿起乌梅浆喝了一口,淡淡的扫了一眼钱袋:“你好好收着吧。”

  西岸渝:“那怎么好?”

  云临君继续给下一个拿着号码的人算命:“没关系,我也用不着。”

  西岸渝喜滋滋:“好吧。”

  小神仙大气!

  就在此时,一行家丁打扮的人嚣张至极的往这边走来,到了近前一把掀了仙人面前的小桌子,气焰嚣张:“喂,算命的,我家少爷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围人见到这些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很快此处就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云临君淡淡起身:“走吧。”

  他一起身,嚣张的家丁们不由自主的神色一肃,让开了道,离他远了些。

  西岸渝跟在云临君身后。

  没人带路,云临君却走了正确的方向。

  家丁们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一行人一路来到富人们居住的街道,停在一座陈府大门前。

  家丁们满肚子疑问,但看了一眼云临君,罕见的没有开口。

  大门里走出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见自家向来嚣张跋扈的家丁此刻变得规规矩矩的模样,有些不明就里。不过他也没太在意,上下打量了一下云临君,自动忽略了云临君身后灰不溜秋的西岸渝。

  “走吧,少爷在里头等着呢。”说完,径自转身走了。

  云临君率先进了大门,西岸渝跟在身后。

  家丁们见云临君离的远了,这才松了口气,坠在后面。

  跟着管家一直进了花厅,就见厅堂中间摆着一桌子山珍海味,桌前坐着一名二十六七岁的男子,正是之前西岸渝看到的那辆马车上的人。

  见到云临君进来,那人连忙起身,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云临君,凑到近前,笑道:“听闻先生铁口直断赛神仙,久仰久仰,快坐。”

  云临君瞥了一眼西岸渝。

  西岸渝:“……”

  西岸渝看向桌子上的菜。

  他终于知道仙人之前说的时机未到是什么意思了。

  可他已经吃饱了。

  云临君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在桌旁落座。

  西岸渝只得也跟着坐在他旁边。

  看着香喷喷的各种山珍海味,摸了摸肚子。

  吃不下啊,真的吃不下。

  见云临君落座,陈公子神情一松,就要挨着云临君坐下,却见云临君端起茶杯。

  只这一个动作,陈公子下意识的就往旁边让了三个座坐下,擦了把额头不知怎么回事冒出来的冷汗,笑看着云临君:“是这样,今日请先生来是想请先生帮在下算算运势。”

  说着,就拿起酒壶,手指轻轻在壶盖上自以为无人看到的转动一下,给云临君面前的酒盅里斟满酒。

  云临君淡淡道:“可以。”

  陈公子看了眼他面前的酒盅,笑道:“不急不急,先生远道而来,陈某定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先用饭。来,咱们干一杯。”

  云临君却没搭理他,拿出三个铜板起卦。

  陈公子举着酒盅,脸色有些难看。

  但他莫名的不敢发作,就在他脸色变来变去的时候,云临君收起铜板,“恭喜,阁下近日将有一个天大的机缘。如果把握好了,则可更进一步,甚至青云直上,一步登天。”

  陈公子眼睛一亮,“当真?那先生可知那机缘在何处?”

  云临君沉吟片刻,“明日酉时,城外西南十里,有贵人。”

  陈公子蹙眉想了想,忽然想到什么,“你,您是说,难道是那位贵人?”

  说着,陈公子激动起来,来回踱步,最后似是有什么急事,对云临君抱拳道:“多谢先生,今日某有急事,来日再招待二位。”

  说着,命人准备好了银子,送二人出了府。

  站在街道上,吃饱喝足的西岸渝还在对刚刚没能吃到好吃的有些悻悻,又有些困,打了个哈欠:“先生,我们去哪?”

  云临君已经转身走了,“客栈。”

  云临君用陈府的银子在最好的客栈定了两间上房,各自安歇。

  西岸渝一觉睡到傍晚,打开房门来到隔壁云临君的门前敲了敲门:“先生,我们出去逛逛怎么样?听说东街那边有夜市,很热闹的,还有很多好吃的。”

  云临君打开房门,“走吧。”

  西岸渝跟着云临君下楼,此刻正是客栈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西岸渝这看看那看看,南来的,北往的,各种口音……差点被人撞到。

  云临君拉了他一把,“看路。”

  西岸渝:“嗯嗯。”

  云临君:“……”

  出了客栈,一路往东街走去,人更多了。

  到了东街,各种小吃让西岸渝看花了眼。他边走边吃,最后在一个卖阳春面的小摊坐下,要了两碗面。

  这边等着面,西岸渝又看见对面摊子围了很多人,好像是卖肉饼的。

  西岸渝:“先生你在这等着,我去买个肉饼。”

  云临君目光落在桌面的油光上,一把按下了西岸渝:“我去吧。”

  不等西岸渝说话,便起身向对面走去,排队买肉饼去了。

  西岸渝等在原地,看了看,没有更吸引他的食物了,眼巴巴的向小摊里面正在做着阳春面的简陋厨房看了一眼,等了一会儿,又看向云临君。

  却见仙人再次被人包围了。不过这次不是为了算命,包围他的有男有女,女子居多。

  仙人的容貌,如果真身出现在街上,一定会引发轰动和混乱,说不定整条街道都会被来看他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但如今仙人扮做算命先生,容貌平平,却仍有男男女女围着他移不开视线满脸花痴心神荡漾……

  看着面前小规模的拥堵,西岸渝想到之前在路上,也有许多人围着他,乖乖听他算命,明明只是解释卦象,都一脸尊敬孺慕,着迷,入魔了一般。

  一路上还有堵他们的,追着跑了好远的……

  西岸渝揣着手手,可怕可怕。

  终于,云临君带着肉饼回来了。

  面也上来了,西岸渝将其中一碗推到云临君面前,递了筷子和勺子,“你也尝尝。”

  和仙人相处这些日子,他都没怎么见过仙人吃东西。

  云临君看着这大碗的阳春面,蹙了蹙眉头。

  西岸渝好奇:“先生不会真的餐风饮露吧?”

  云临君:“你觉得呢?”

  西岸渝:“……”

  西岸渝忽然笑了一下,起身向小厨房走去,和摊主说了两句什么,过了一会儿,端着一个小碗出来了。

  西岸渝将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将一双新筷子放在碗上,这才落座。

  “我觉得不是。”“你就是单纯的挑食。”

  云临君:“……”

  西岸渝坐下,一口肉饼,一口面,再来一口汤,畅快的舒了口气。

  “你之前说过这个小葱拌豆腐不错,希望不是糊弄我。”说完,西岸渝继续吃肉饼和面去了。

  云临君看了看西岸渝,又看了看小葱拌豆腐,他拿起新筷子,吃了一口,眼睛一亮。

  又吃了一口。

  他吃的很慢,西岸渝风卷残云般的吃了半碗面和大半肉饼,他的碗里还剩下小半碗。

  西岸渝肚子七分饱了,开始慢慢吃,边吃边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喝了口汤,西岸渝一手撑着脸颊,另一手用筷子卷着面条,置身热闹喧嚣的街道上,欣赏着街上的人间烟火,一脸憧憬。“我觉得这个镇子很不错,如果能在这里过一辈子也挺好啊。”

  云临君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小镇不计其数,很多还有各地的特色小吃,你不想再去看看别的吗?”

  西岸渝:“……”

  可耻的心动了。

  来这个世界后,他一直在春风楼,还没在这个世界好好逛逛:“好呀。”

  想到未曾谋面的美食,西岸渝咽了咽口水,继续吃肉饼和汤面。

  云临君则慢条斯理的吃完了一小碗小葱拌豆腐。

  第二日晚上,西岸渝和云临君一起逛起了西市,忽然听人议论,陈家公子及其狗腿子们今日下午都被杀了,现在衙门的人都在陈家,可惨了。不过他们这帮子人这么多年杀人越货,欺男霸女,手上人命好几条,什么坏事都干绝了,如今也是罪有应得。

  西岸渝:“???”

  再一听,就是昨天那个陈府。

  西岸渝买了碗胡辣汤,一边喝一边看着坐在对面吃小葱拌豆腐的云临君。

  云临君吃完,擦擦嘴,看向西岸渝:“怎么了?”

  西岸渝放下碗,“我怎么记得那个卦象是非常好的,没有什么凶险。”

  西岸渝那时看了一眼卦象,跟着云临君在乡下走街串巷的那些日子,西岸渝耳濡目染,也能说道两句。

  云临君:“你看错了。”

  西岸渝:“……”

  —

  西岸渝跟着云临君游山玩水后回到山洞客栈,待了几日,两人再次进入洞穴密道,这次打算去海边的城镇走走。

  密道自始至终都只有一条,但每次出了洞穴看到的景色都不一样,当再次感受到屏障的波动时,西岸渝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

  骤然间,屏障剧烈震动,来不及反应的两人瞬间被传出洞穴。

  西岸渝跌倒在地,云临君站在他身边,然而——

  西岸渝看着眼前骑着战马正带着数万士兵训练对战的季夜云……

  云临君:“……”

  西岸渝:“!!!”

  季夜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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