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与陈清风的语音通话，林羽瘫在床上不想动弹，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让他感到疲惫。
“砰砰——”屋外传来敲门声，谢红芳冷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吃饭了。”
林羽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来，“知道了。”
他将手机揣林口袋里，起身开门出去。
那边三人已经坐在饭桌上吃了起来。
林羽刚从陈清风家里吃饱没什么胃口，但为了避免爸妈以为他还在不懂事地闹别扭，他还是盛了一小碗饭端直桌前。
“爸坐几点的高铁？”饭桌上林晓宇问林春生。
林春生把仅剩的一块鸡腿夹到林晓宇碗里，“两点，吃完饭就出发。你什么时候开学？要不过去玩两天？”
“我也想去，可惜我们重点班的十二号就得回去上学了。”林晓宇有些失望。
林春生摸摸他的头，安慰道:“等你中考完，给你资金，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真的？那万一我没考上重点高中怎么办？”
“没考上也去！”
“怎么会，我儿子这么聪明，考得再差也能上高中。”谢红芳也在一旁搭腔。
林晓宇拍拍胸脯，十分自信:“你现在就可以为我筹备资金了，我肯定考得上！”
林羽只顾低头扒饭，努力将他们说的话屏蔽掉。就连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也没听到。
直到周围安静下来，谢红芳发出疑问:“谁手机响了？”
餐桌上三人面面相觑，直到将目光放到了林羽身上。
林羽这才回过神来，将手机拿出来查看。除了陈清风会给他发消息，还能有谁。
陈清风给他发了十几张图片，林羽没点开消息，若无其事地将手机熄屏放回口袋里。
谢红芳眉头拧紧:“你哪来的手机？”
林羽夹着饭菜，不说话。
这态度惹得林春生不满:“你妈问你话呢。”
林羽随口说:“路边捡的。”
谢红芳质问:“你哪来的钱买手机？”昨晚塞进门缝的钱，谢红芳都收进了自己囊中，林羽应该不会有这么多钱买手机。
“反正我没偷没抢，钱也给你们了，你管我哪来的手机。”林羽吃完最后一口饭菜，将碗底扒干净，“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随后将吃完的碗筷拿进厨房洗干净。
谢红芳紧跟其后，“你昨晚是不是没在家睡觉？”
“去哪了？你是不是去网吧了？谁给你的钱买手机？”
“还是你自己偷偷摸摸存了这么多钱就为了买台手机？”
“你高二了！明年高三！你还玩什么手机？！”
“你这样子能考上好大学吗？！到时候考个不上不下的学校，花好几万学费拿个没什么用处的大专文凭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谢红芳越说越愤怒。不是她的错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大了，青春叛逆期到了，曾经的乖孩子如今脾性都变了太多，不止家务活不主动积极，对家人也不友善，夜不归宿不止，甚至花大钱买了手机也不与家里人商量。
换做以前的林羽，听了这些话，或许会反思，会内疚，会向父母道歉。不，以前的林羽是个对父母言听计从的“乖”孩子，不会做出这些让父母头疼的事，更不可能在顶撞完父母后还心安理得地回到这个家里，无视他们的话语。
类似的话林羽曾经听过上百遍，如今再听一遍，不觉刺耳，反觉可笑。
林羽嗤笑:“您先别这么生气，这点小事就这么生气了，以后你可能会更受不了。您放心，这手机真没花一分钱，白得的。以后我要真的只考上大专，那学费我也会自己看着办的，不让你们浪费钱。”
林羽将洗干净的碗筷放回橱柜，推门回了卧室，徒留谢红芳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喊他名字。
餐桌上的两人听见这头的争吵，也没过来，见着林羽回了卧室，林春生才进来安慰气上头的妻子。
林春生到了时间，该出发了，林晓宇与谢红芳两人也跟着出门相送。
林春生路过大儿子房间，重捶两下卧室房门，警告道:“你给我好好听话，别气你妈，你这手机买了就买了，我也不追究了。以后要花什么大钱，你总得跟家里商量，别整日一声不吭的，学学你弟弟，性格合群一些，学习认真些，你想去玩以后也能玩，别总说我们偏心。”
林羽躺在床上，刷着陈清风发来的消息，对门外的声音置若罔闻。
得不到回应，林春生也没再多说什么，拉上行李离开了家。
直到外边没了声音，林羽才无声落泪。
他抹掉眼泪，将陈清风发来的图片一张张点开。
这臭不要脸的家伙，一连发了二十多张自己的自拍照。
一会儿是陈清风对着镜头举着剪刀手的自拍照，一会儿是假装他拍看着窗外的照片。甚至还有露出刀削般的侧脸，仰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照片。不仅如此，还有陈清风躺在床上的侧身露出大长腿的“写真照”……
林羽看着这些做作中又带有一丝不经意，油腻中又有一丝帅气的摆拍照，哭笑不得。
刚才那股难言的情绪，也随之而去。
陈清风附言:
[不许截我丑照。]
[帅气照片哥多的是！]
[合种风格各种款式，任君挑选。]
[来来来，大把大把的，随便选一张都是能当屏保的程度。]
林羽回复他:[随便什么照片都有？]
林羽怀疑陈清风二十四小时拿着手机，消息刚发过去两秒，陈清风就回复了。
[都有，这位客户需要特别定制吗？]
林羽憋着坏水，存心逗弄这不要脸的人，反正隔着屏幕，他脸皮也厚着呢。
[luo]
[照]
[麻烦来一张，谢谢！]
果然，陈清风那头过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回复。
十分钟后，林羽才收到陈清风发来的一条语音。
林羽点开，陈清风清了清嗓子，用低沉的声音给他回复:“本人卖//艺/，不/卖//身/，请这位同学自重。”
林羽发去带着墨镜的小黄脸表情，十分得意，这一回合，又是他胜。
说完不正经的，再说点正经的。
林羽想起壁纸的那只猫，问他:[你旧手机壁纸是只猫，跟你头像的一样，这是谁家的猫呀？]
陈清风:[不是家养的，路边流浪猫。]
林羽:[你这么喜欢怎么不带回家养？]
陈清风:[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林羽:[不喜欢又当壁纸又当头像？]
陈清风:[也是哈，我的壁纸是你。]
林羽猝不及防，又被陈清风击中。
林羽:[别扯别的。]
陈清风:[喜欢又不一定要带回家。我养不了。]
林羽:[也是，我只喜欢看，真要养的话，还是算了吧。]
陈清风:[为什么？因为洁癖？]
林羽:[才不是。]
在林羽看不见的屏幕外，陈清风笑了。
他忆起曾经见过的某个少年，拿着火腿肠，伸长了手，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在喂一只流浪猫。
明明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偏偏还是选择要喂那只狸花猫，只因为那只猫一直围在他脚边转悠，还不停喵喵喵地叫唤着。
那天陈清风正坐在便利店门外的小椅子上吃着辣条望着远处放空，耳朵里塞着没放音乐的耳机，假装听歌。
一少年刚从便利店买了一瓶豆奶出来，看见这只一直冲他甩尾巴的小猫，有些为难。犹豫再三还是重新回到便利店，买了一根火腿肠。
他将包装撕开，蹲上便利店门口两三米外花圃的矮墙上，居高临下地喂着那只猫。
说他不怕吧，又非得离得这么远，说他怕吧，又抓着那根火腿肠不放，直到火腿肠被吃到最后还剩三分之一，才把剩下的甩到地上，看着那只狸花猫吃完了才把戳开自己的豆奶喝了起来。
他蹲在矮墙上，低头跟小猫说话。
坐在门外吃辣条的林羽，好奇地竖起耳朵。
“你个馋猫，我就剩最后一块钱了，你还缠着我。”
“我坐公交的钱都给你了，等会儿我得走路回家了，你个坏猫。”
小猫仿佛听懂了他的抱怨，喵了几声，想要往墙上爬，少年后仰着头，挪开几步，“你干嘛，说你两句你还生气啊？还是说你良心发现要驮我回家？你这么小一只，我等会儿坐扁你了。”
林羽三两口就吸完了一瓶豆奶，他将空盒压扁扔进垃圾桶，跳下矮墙，就要离开。
可那只狸花猫像是傍上了他，围在他脚边转圈圈要蹭他。少年往前跳开几步，警告小猫，“你别蹭我！”
小猫哪里听得懂他的话，愣是追了上去，绕着他转圈，不让他走。他迈一步，小猫就跟着上前一步，不蹭到誓不罢休。
少年急得跺脚，“你别过来！别蹭我！我不想碰你！”
小猫才不管，喵喵叫了几声，又要蹭上去。
少年挥手，作势要打，恐吓道:“你再跟着我，我就打你了！”
狸花猫还是不听，少年一边用力跺脚，一边呵斥:
“你别跟着我了，我没吃的了！别靠过来！真别过来！我不要摸你！你好脏！别过来！你走不走！不走我把你抓去卖了！”
少年挥起拳头，朝空气砸去。
小猫这才后退半步，不敢上前。
少年见这狸花猫终于肯放过他了，赶紧撒腿就跑。
陈清风在一旁看完了全程，憋着笑了好半天，生怕被人发现。见人走了，才笑出了声。
两分钟后，林羽收到陈清风发来的消息。
陈清风:[你好可爱。]
林羽啪地一声将手机盖上。
这头陈清风好半天才收到林羽的回复。
林羽说:[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