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哪天”陈清风不知道林羽说的是哪天。
“算了，没什么。”
见他不记得，林羽也泄了气，仿佛一切都是庸人自扰。
“什么就算了不能算了！”陈清风急了，他可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冷暴力。他仔细回想，陈清风说的究竟是哪天。
“我想起来了！你是说校运会那天吗？我有给你发消息的，也给林文君发消息，让她载你回去的……”陈清风委屈巴巴地向林羽解释。
他想起来了，林羽不搭理他的前一天，就是校运会他早退了的那天。不过他临走前，明明有告知林羽的，怎么还这么大火气。
陈清风急着从兜里掏出手机，要把短信打开给他看。
“嗯，我等到操场上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林文君来找我，我才看到消息。”
林羽摁住他的手，把手机推了回去，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问他，
“我以为你在躲我，你不让我跟着，衣服还在我手上，最后也没回大本营……”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最后这句林羽没说出口，他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也许是因为那天，陈清风对他疏远的动作让他觉得，陈清风在嫌弃他。
林羽的自卑感，无论过了多久，无论经历过了多少事，都不会消失。他对别人的一举一动都敏感多疑，那天陈清风不让他触碰，不让他跟着，甚至放学后独自一人的离开，都让他感到不满。
“我……我去找柯乐了，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别人跳高，觉得没意思，就想趁还没放学，路上人少，先回家去。”
陈清风抠着手机壳，不敢直视林羽的眼睛。他说的话半真半假，有些心虚。
毕竟他总不能告诉林羽，自己好像喜欢上他了，一时接受不了，不敢面对他吧。
林羽没说话，陈清风说的理由有些牵强，明明可以回来说一声的，为什么发短信……
没意思，林羽发觉跟他争论这些挺没意思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只觉得那天陈清风躲开他的那一瞬间，就像自己和盘托出后被人躲避，背叛感席卷而来。
不要重蹈覆辙。
他脑海里不断闪过这句话，想自己是不是太过轻易地相信了对方。
陈清风对谁都很好，但他知道，陈清风对他是特别的，陈清风对他十分照顾。
只是，他不知道这份特别，是因为林羽单方面认为的对好友的惺惺相惜；还是因为自己的生理缺陷，陈清风对弱势群体特殊照顾罢了。
太混乱了，他想不清楚，分不清楚。自作多情也好，自卑敏感也罢，只要他把两人的关系，摆正到普通同学上，就不需要理会这么多了。
于是林羽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拒绝与陈清风过于亲近的举动。
陈清风问他问题、借笔记，这些都是同学会做的事；但是请吃早餐、互送苹果和零食、上学接送、没有尺度的玩笑……这些在他眼里都是越界行为，都是需要避免的。
林羽以为自己能够做到，但在看到陈清风生气地把为他买的爱吃的巧克力扔进了垃圾桶时，有那么一瞬间心软了。
不过很快，又自我安慰，陈清风只是一时有落差，会习惯的。
苹果可以送，但不能搞特殊对待。所以他给每个算得上朋友的同学都送了。
陈清风给他的，也收了，只是零食是特殊的，不能要。
林羽没想到那个讨厌的周思逸也来了，那人居然还没死心。
对此他感到疲惫，无论他怎么拒绝，周思逸都不会放弃一样，不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羽有些烦躁，他懒得再去思考周思逸的用意，不如直接接受周思逸的好意，等着周思逸自己显露算了，于是他接下来周思逸的苹果。
林羽面无表情地盯着桌面，一团乱麻。
陈清风小心发问：“你生气就是因为这个吗？”
算了，何必纠结那么多，自寻烦恼。爸妈总说他想法太多又偏执，读书读傻了。林羽现在也这么觉得。就这样吧，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
“嗯。”
“那我保证，以后放学离开都跟你说一声！”
陈清风竖起手指头发誓，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对，他俩这种情况，怎么弄得跟小情侣一样。
林羽释怀一笑，“那倒不用。是我吃错药，把气撒在你身上，不关你事。对不起，这事儿就这么结束吧。”
“结束什么？绝交吗？这个不行，你还是继续生我气吧！”
“我说的是冷战结束。”林羽背起书包起身，“走吧，回家了。”
陈清风又惊又喜，一把抱住林羽的腰，在他怀里蹭。
“你不生气了对吧？”
“行了，没生气。”
林羽用力推开他的脑袋，陈清风越抱越紧。
“下次别这样了可以吗我做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你直接说要么直接揍我，不要憋着气不吭声，太难猜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再不松手，我要揍你了。”
林羽锤他背，也没用力。
“嘿嘿，就这样，生气了就揍我出气不就好了，搞什么冷战啊对吧。”陈清风笑嘻嘻地松开手。
“我饿死了，别说了，回家吃饭了。”
“等等！”
陈清风拽住林羽的书包，要扯过来。
“干嘛？”
林羽松开肩，把书包给他。
“我饿了。”
“饿了回家吃饭啊，你要我书包做什么”
陈清风不回话，在书包里翻找，掏出两个装在礼盒里的苹果。
不等反应过来，抓起两个苹果就放进嘴里，各自咬了一口。
“蛤”林羽目瞪口呆，不知道陈清风又在闹哪出。
陈清风也心虚，乱翻别人书包，未经允许就吃了林文君和周思逸送给林羽的苹果。
陈清风一时上头，咬完苹果后，又开始感到不安，林羽不会又生气吧。他抬起眼皮，看着林羽，“你……不会生气吧？”
林羽冷下脸来：“生气了，你干嘛吃我苹果，你自己没有吗？”
陈清风害怕地张大嘴巴，嘴里的苹果块快要掉出来。
林羽一把捂住陈清风的嘴，他要被陈清风这个幼稚鬼笑死了，“别浪费粮食。还有，你几岁啊，幼不幼稚，我是只能吃你送的苹果才能证明跟你天一第一好是吗？”
林羽没生气，危机解除，陈清风心里乐开了花，笑得见牙不见眼，嚼着苹果点点头。
林羽重新背好书包，遗憾地说：“行，那你吃吧，我刚刚还想说要不我们一起吃了砂煲粉再回去。算咯，你应该也吃不下了。”
“咳咳咳，吃！我能吃！”
吃前还是得把咬过的苹果吃完。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专门挑了两颗又红又大的苹果给林羽。陈清风一口接着一口，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林羽看不下去，到林文君位置上拿来水果刀，把剩下的另一个切开两半，帮忙把没被咬过的那半块吃完。
陈清风此时也顾不上吃醋，管他林羽现在吃的谁的苹果，他只想赶紧把苹果解决掉，和林羽一起去吃午饭。
好不容易吃完，林羽开玩笑道：“有点饱，我好像吃不下了。”
陈清风哀怨地看着他：“不行！”
两人不再磨蹭，陈清风搭着林羽的肩，兴高采烈地走出教室。
不料迎面撞上一人。
离中午的放学时间已经过去许久，这一层的教室里已经没人了。两人吓了一大跳，陈清风揽着林羽后退两步。
“对不起对不起！”被撞到的人，身高不高，还未看清两人，就连忙躬身道歉。
“没事。”林羽说。
对方听见林羽的声音，瞬间愣在原地。有些迟疑地抬起头来。
三人对上目光，都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对方是个矮个子的女生，看见林羽的瞬间，两颊绯红，盯着他一动不动。
林羽见状，也不知该不该走。
陈清风也不淡定，这人他见过，他记得她，她就是曾经向林羽表白过的女生！
为什么陈清风会记得这个只见过一次的人
因为她和林羽一样，一样的，右眼有所缺失。不，她好像比林羽还糟，她的右眼眶里没有眼睛，没有义眼片，只有裸露的肉球和中间暴露出来的，白色的，像蜂巢一样的东西。
发觉两人都在看她，那女生慌乱地垂下眼来。
陈清风也移开目光，拉着林羽，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女生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喊住了林羽。
“林羽，我有东西想给你！”
林羽好像没多意外，像个好久不见的朋友，神色如常，没有反问对方是怎么认识他的，他微笑着问她：“什么东西”
女生大脑宕机，没有意识到中间有什么不对，林羽问她，她下意识地把东西递了出去，“送你的苹果，今天平安夜。”
“啊，谢谢你。但是我的苹果分完了，这个给你吧，这是我爱吃的巧克力。”
林羽从书包里拿出林文君送他的巧克力，递给对方。
女生欣喜若狂，看看巧克力，又看了一下林羽，似乎难以置信，还能收到回礼。最后，她望一眼陈清风，有些不好意思道：“同学，我有些话想跟林羽说……那个……”
陈清风了然，识趣地走到走廊的另一头，背对着他们，看风景。
见人走开了，女生鼓起勇气，直奔主题，“那个，林羽同学有对象了吗？”
林羽还是温柔地摇摇头。
“那，我喜欢你……可以追你吗？”
说这话时底气不足，声音有些小，但林羽还是听见了。
他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摇了摇头，靠近了女生，微微低下头，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