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博容将手上看了又看的信仔细收起,小心翼翼地放入面前的玉盒中。那玉盒中,已经躺了数封书信了。
“近日的折子上来看,凤君似乎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方法。至少,患病前期的病人可以被治好了。”花朝阳看着小心把盒子藏起来的萧博容,有些无语道:“这样看来,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回来,你至于吗?”
“哼,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懂我们的快乐的!”萧博容冲着他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
虽然花朝阳不懂什么是单身狗,但是陛下说你是狗...唉,随便吧。
勤勤恳恳的左相继续任劳任怨。
“陛下,我近日在宫外,听了些不好的传言。”盛光给几人添了茶,皱眉道:“这传言和花家有关。”
“嗯?”萧博容抬头看他,示意道:“说来听听。”
“说是传言,其实是有说书先生借古讽今。说花家外戚干政,意图把控朝廷。”盛光是托罗人,并不懂中原的戏文,但是那说书人讲的十分明白,完全足以让他听懂。也就是说,那说书人说的,整个凤都的人无论老少是否念过书,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件事,需要让人去处理吗?”盛光迟疑道。
花朝阳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折子喝了口茶,摆手道:“没关系。那说书人就是我找到,他讲的话本也是我亲自写的。”
“我那个父亲,心是越来越野了。前些日子还叫人送信给我,让我趁着凤君不在,赶快和陛下引得仙人入梦,抢先一步孕育长子呢。我看他,是想当国丈想疯了!”
花朝阳的面上闪过一丝厌恶,语气也差的很,“早些铺垫些,到时候好直接抄家。那副脑满肠肥的模样,与其让他日后死在男人肚皮上,不如早早定个罪抄家了好。贪官污吏,总比风流艳事要好!”
“看来,是时候进行科举补充一批新的储备官员了。”萧博容懒散地趴在案上,无力挥手道:“等西北瘟疫解决,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叠子奏折,莫名其妙又多了一项工作的花朝阳默默咬牙,“您还真是,把人当驴使啊!”
对此,萧博容笑眯眯地让人送上一盘子糕点,充当谢礼道:“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嘛!”
又过了月余,天气渐冷起来。凤都的冬季来的要早些,昨日夜里已经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萧博容穿着毛绒绒的大氅,怀里抱着贝贝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心情很是不好。
“陛下这是怎么了?”魏绍元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已经许久不在萧博容跟前伺候了,一切事务,都是小夏子和盛光顶上。
“自从半个月前,凤君一封信都没有寄过来。”小夏子扶着他,小声道:“甚至,就连凤六都没有信送来。”
“为什么会这样?”魏绍元看着毫无生气的萧博容,只觉得满心心疼,焦急道:“这、别是出了什么事情!”
“干爹别急,您大病初愈,还是回去歇着吧。”
魏绍元被小内侍扶走,还不住地回头看那坐在亭子里的萧博容,眼底一片担忧。
“陛下,天凉了。还是回去吧。”盛光添了热茶,低声劝道。
“不想回去。”萧博容有些呆滞的摇头,摸着贝贝的手顿住,颤抖道:“你说都半个多月了,怎么一封信都没有呢!”
“凤一已经快马加鞭赶去探查了,陛下不必担心。”盛光叹了口气,给他换了个手炉,轻声道:“算算日子,凤一已经去了五日。若是脚程快,应当已经回来了。”
正说着呢,一道消瘦的人影落下。凤一满身风尘,跪地抱拳道:“臣参见陛下。”
“凤一!”萧博容放下怀中的猫,急急上前扶起凤一,追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月沉半个多月没有信来。”
凤一不敢起身,低着头快速道:“臣去看了。陈河郡药材不够,凤君和和文君等人上山采药。结果...结果遇上狼群,上山的人都走散了。加之大雪封山,根本无法搜山救人。前几日雪停了,但是程文欢下令禁止所有人上山救人,甚至杀掉了主张搜山的陈河郡郡守。”
“臣去的时候,上山看过,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咣当。”
萧博容顿时失力,连连后退撞翻了石桌上的茶壶等物品,坠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碎裂声。若不是盛光及时扶住他,他只怕要栽倒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萧博容双眸猩红,只觉得心如刀割般。牙齿死死咬着,几乎能尝到血腥味。他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程文欢,他怎么敢!”
“程文欢现在已经被我们控制住,关押在大牢中。凤二现在留在陈河郡,正组织搜山中。”凤一汇报道。
萧博容完全听不见凤一在说什么,他慌乱的握着盛光的手,低吼道:“备马!现在就备马!我要去陈河郡!”
“陛下,不可。陈河郡的瘟疫并没有完全解决,陛下万金之体,不能沾染分毫。”盛光下意识拒绝。
“求求你,让我去吧。”萧博容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蓄满了泪水,断了线似的坠落。他死死拉着盛光的手,止不住地哭泣道:“让我去找他!”
盛光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亭子外有人道:“让他去吧。”
花朝阳长身玉立,看着萧博容叹气道:“若是不让陛下去,只怕陛下会疯的。陛下大可放心,这朝堂上有我看着,出不了乱子。”
“不错。臣陪陛下一同去,定能护住陛下周全。”盛霍也道。
盛光看着崩溃到无法站立,只能死死攀住自己手的萧博容,反握住他的手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陪着陛下一起去。陛下带上凤君的贴身物品,我那紫蝶,说不定能帮上些忙。”
“对、对啊。”萧博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着盛光满怀希望道:“你那紫蝶可是寻人的利器!”
他慌忙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递给盛光道:“这是、这是月沉贴身带着的玉佩,他特地留给我的。”
盛光没有接过玉佩,而是温声道:“陛下先收着,等到了陈河郡,再给我就行。现在。陛下先去收拾收拾,我们即刻出发。”
听了这话,萧博容又将那玉佩紧紧塞入怀中,踉跄着被小夏子扶起来,去收拾东西。
盛霍看着他离去,走到盛光身边皱眉道:“你的紫蝶,不是只能找到那宝石上的香气吗?”
“是啊。”盛光叹气道:“你记得不错。可是陛下现在完全顾不得这些。就像花大人说的,若是不给他一个盼头,只怕他真的会崩溃疯掉的。”
一个时辰后,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从宫门急行出去,很快穿过大街,出了城去。
第二日,宣政殿。
上朝的时辰早就过了,但是皇帝迟迟不出现。不止皇帝,盛霍和花朝阳都不见踪影。底下的臣子不由得议论起来,数人围着礼部尚书询问。
又过了许久,一道人影缓步走上高台。
“诸位,安静。”花朝阳看着低下众人,扬声道:“陛下圣体违和,由我暂代监国一职。”
“这...这此前从未有过臣子监国的先例啊!”低下有人反驳道。
花朝阳冷眼扫过那人,嗤笑一声道:“陛下尚无子嗣。在朝我是左相,在后宫我是贵君。于情于理,我监国诸位可有意见?”
此话一出,底下众人纷纷安静下来,心中思绪万千。
半响后,礼部尚书捋着胡子,满眼笑意道:“臣,谨遵左相旨意。”
由他带头,其他的大臣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纷纷同意。
花朝阳看着志得意满的礼部尚书,眼中满是讥讽。他冷声道:“好,今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算算账!”
他一撩衣摆,坐在龙椅旁新设的座位上,随手将一个册子扔了下去,扬声道:“礼部尚书作恶多端,鱼肉百姓收受贿赂。现将其收押于天牢,等陛下康复再下定夺。”
此话一出,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几乎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
眼见殿上守卫的士兵没有反应,花朝阳掏出萧博容留给他的令牌震声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拿下他!”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数名士兵上期,很快将礼部尚书压的跪倒在地。
礼部尚书这么大把年纪,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当即吼道:“花朝阳,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花朝阳轻笑一声,“我身为丞相,拔除贪官污吏也是职责所在。”
“你!”礼部尚书挣扎着不让士兵将其带下去,一张老脸气的通红,几乎要喷出火来般,“以子伤父,你罔顾人伦!”
“君君臣臣。礼部尚书,咱们先是同僚,再是父子。”花朝阳一挥手,冷哼道:“带走。”
直到礼部尚书被带走,整个宣政殿内的官员都像是没睡醒般,处在震惊之中。
“诸位大人。”花朝阳拍了拍手,唤回在场众人的神志,高声道:“陛下身子不适,咱们也安分些,别叫陛下伤神。你们说,是不是?”
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说关就关的人,其他人还有什么敢反对的,当即连连应声。
“好了,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吧。”
花朝阳听着底下人的汇报,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陛下此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若是长久不回,就凭礼部尚书的野心,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风波来。还是将其关起来,省的烦人。
在花朝阳勤勤恳恳的上朝处理政务时,萧博容一行人也成功抵达了陈河郡。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萧博容看着银装素裹的陈河郡,满眼的哀伤。
月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