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怀疑我吗?卡莫西斯?”齐贤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话真的是卡莫西斯说出来的吗?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为什么要怀疑他?

  卡莫西斯没有说话。

  齐贤感觉自己那一瞬间无比地难过,原来在卡莫西斯心里,他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说他隐瞒病情,和说他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

  “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我和你一样,我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再说了,你的母亲也是我的长辈,我有什么理由要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齐贤感觉自己的呼吸愈发急促,口腔里的痛感在不经意间又涌了上来,他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明明在出门之前对自己做了完整的心理疏导,但是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生气了。

  卡莫西斯凭什么怀疑他,他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做。

  “因为祭祀,因为不想要我分心。”卡莫西斯冷冷地说,虽然看齐贤这个表情,他知道自己是误会他了。

  “我真的没有,我用我自己的性命发誓。”齐贤再次重申道。

  卡莫西斯仓促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声对不起,转身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齐贤站在原地,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坐在了台阶上,靠在卡莫西斯刚才靠过的那根柱子旁。

  连柱子都还残留着余温,为什么卡莫西斯的言语会这么冰冷?

  他的头枕靠在那根纯白的石柱上,闭上了眼睛。

  清晨的第一抹曙光打在了阿蒙神屹立的神像上,方尖碑银白色的顶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齐贤红着眼圈坐在王位之上,他面前的群臣站成两排,正在紧张激烈地辩论着。

  他却没有心思听他们在讲些什么,他昨晚

  完全没睡好,卡莫西斯的话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难过得要命,隐瞒病情这么严重的事,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卡莫西斯居然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他知道卡莫西斯的内心脆弱又敏感,但是这并不意味他必须将自己的心千锤百炼成铁去忍让着卡莫西斯。

  他希望卡莫西斯从母亲离世的巨大悲痛中缓过来之后,能来他这里向他道一个歉,直白也好,委婉也罢,不然他心中一直会有个过不去的坎。

  “陛下,您在听吗?”注意到他的走神,大臣们不满地提醒他道。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普拉美斯昔日的同僚,他们近日来都发现了法老与之前有所不同,但是大多数人都不好敢怀疑到这个身体里换了个灵魂上来。

  他们只是觉得普拉美斯从叉提变成了法老,在作风上稍有不同也实属正常。

  “哦,不好意思,我走神了,你们能再说一遍吗?”

  作为百官之首的叉提,艾纳斯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向他重复了一遍他们刚才的谈论结果,“咳咳,臣与其他同僚们已经商议完毕,决定要厚葬先王后殿下,王后的后事工作已经在有序开展,两个多月以后就举行正式的葬礼。”

  “嗯,这都是应该的,还有,千万不可以偷工减料,否则严惩不贷。”齐贤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希望早会能早点结束。

  今天的工作不多,他又困的很,打算一会儿回到寝宫之后先睡上一会再工作。

  “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就散会吧?”齐贤刚想站起来,忽然大臣们齐刷刷跪了一大片,他们低着头,额头几乎点地,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央求他,或者说胁迫他。

  “你们这是做什么?”齐贤皱起了眉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逼宫?他们觉得他当法老当的不好,打算联名把他赶下台?

  不可能,现在可是封建社会,君权神授,想把法老赶下台可没那么简单。

  阶下数百大臣齐声喊道:“请陛下早日立后,丰盈后宫,开枝散叶!”

  “陛下”艾纳斯站在齐贤的身边,为难地摇了摇头,表示这件事并不是他指使的,他也并不知情。

  齐贤并不能理解他们此举所为何意,“我马上就有王后了,也有了合适的继承人,丰盈什么后宫?”

  在他眼里,广纳后宫完全是没必要的,一是劳民伤财,二是他已经有塞提一世这样被历史所认可的继承人了。

  就算充盈后宫之后不小心有了孩子,他也觉得自己也活不到孩子出世。

  但是大臣们是不可能像他一样凭借上帝视角知道这些事情的。他们跪在地上,大有他不点头答应,他们就一直跪着的决心。

  这又是何必呢?齐贤叹了一口气,他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去说服他们。

  “婚礼不就是在下个月吗?早已经定好了,再催也不可能提前,再有,我已经属意塞提梅里安普塔为我的继承人,他的能力各位都有目共睹,我已经打算在婚礼之后就让他与我共同摄政。”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那个塞提梅里安普塔虽然打仗和法老一样确实有一手,但是却是个实打实的野小子,他打仗可以,但是要他坐在这个王座上料理政事,他未必行。

  “陛下三思!且不说塞提梅里安普塔是否真是陛下的儿子,万一陛下日后与王后诞下了王子,那塞提梅里安普塔又该何去何从?”

  这不是开玩笑吗?齐贤哼了一声,难道这个大臣是指望卡莫西斯生个孩子做太子吗?

  不过也不怪这个大臣,毕竟他还不知情卡莫西斯的性别。

  “臣有一法,可一石三鸟。”

  忽然,一个齐贤眼熟极了的大臣跪行至前,再一叩首,说道。

  他叫马修斯,齐贤眼熟他是因为他实在是太碍事了,总是爱和自己唱反调,齐贤好不容易想出一个看起来十全十美的法子,他马上就会站出来否决掉,列出的十几条反例都让齐贤尴尬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站起来将他拉到王位上让他来当法老。

  虽然有这样敢于言明利弊的忠臣的确是好,但是他总能把齐贤气得血压上升。

  此人一出必没好事,齐贤心里一咯噔,但是还是不能不让他发言。

  饶是齐贤心底已经做了最坏的猜想,还是被他的主意吓了一跳。

  “臣以为,如果立斯特拉为后,便可一劳永逸,一石三鸟。一,斯特拉乃赫梯公主,赫梯国王两番致信托女,可见其诚心与我国交好;二,传闻塞提梅里安普塔大人乃斯特拉公主之子,若此言非虚,斯特拉公主成为王后之后,便可顺理成章地让塞提梅里安普塔大人摄政,三,相较卡莫西斯殿下,斯特拉公主更为温良贤淑,实在是王后的最佳人选。”

  齐贤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些什么好。“我看你真是疯了,需要治治脑子。”

  他之前看马修斯说的话虽然讨人厌,但是也有几分道理,并没有拿他如何,导致他如今竟然开始胡言乱语了。

  可是没有人反驳马修斯,全场一片寂静,寂静得齐贤心底发毛。

  他不敢相信,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你们都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并打算和他一起劝说我吗?”

  依然没有人说话,齐贤感觉自己的气息都在颤抖,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无力,明明他才是坐在王位上的法老,但是这群人却不顾他的想法,非要他按照他们的意思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傀儡,一个吉祥物,所有人都膜拜他,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愿意听他的话,连他的私事都要插手。

  “疯了,都疯了,都不听我的话了是吧?”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越过群臣,落在了欧利的身上。

  “欧利大人,您来说说,马修斯这个方案可行吗?”

  他可是卡莫西斯的外公啊,立斯特拉为王后对他来说应该百害而无一利吧?为什么他没有站出来反驳呢?这个小老头平时不是挺有心计的吗?

  齐贤把希冀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希望他能多少说点什么,最好把马修斯斥责得体无完肤。

  欧利听到了他在叫自己,犹豫了一会儿,从人群中走到了阶前,站在了马修斯旁边。

  看着他的表情,齐贤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不会也同意他的想法吧?这个想法简直荒谬得无可救药,你们都疯了吗?”

  “陛下,请冷静一会儿”艾纳斯轻轻拍了拍齐贤的手臂,让他坐下,喝杯冰水冷静一下。

  “臣附议马修斯大人的方法。”还没等他坐下,欧利就说道。

  他语气坚决,没有半分犹豫与不舍。

  齐贤不相信他是那种会为了国家利益舍去自身优待的人,难道难道斯特拉也许了他什么好处?

  想想也并非完全不可能,齐贤将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摔,冰水溅到了马修斯的脸上。

  “全部给我滚开,这个法老,我不当也罢。”

  他狠狠用肩膀撞开了想要拦住他的艾纳斯,离开了王座。

  这个法老当的属实是憋屈,他宁可不当。

  反正他们也不想让卡莫西斯当王后,他不如就此离去,带上卡莫西斯,离开这个王宫,就算哪天突然穿越回去,交还这个身体给原主他也无所谓了。

  他不想当这个法老,谁爱当谁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