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卡莫西斯从来不期待什么惊喜。

  齐贤走之后,他一个人默默地到花园的水井边上,用刚打上来的水反复洗着自己的手,像是害怕洗不干净似的,他甚至还用了精油,直到双手满是芬芳。

  但他还是忘不了那个吻,炽热的嘴唇亲吻着他的手背,就像烙铁一般,他吻过的地方,火烧似的滚烫,那种感觉即便是用冰凉的水去洗也无法洗去。

  “殿下,对不起”察觉到卡莫西斯的异常,哈特希不免有些自责,她不该多嘴说那些话的,如果她没有说这些话,陛下也不会注意到殿下的手,更不会去触碰他,让他产生反感。

  今天早上殿下得知赫梯国王要将斯特拉嫁来埃及联姻的消息时,气得根本吃不下饭。

  唉!都怪那个伟大又令人糟心的陛下,要是当初他没有被那个赫梯女人迷的鬼迷心窍,就不会有现在这出了。

  哈特希都替卡莫西斯感到不平,当初说的好好的,关键时刻又突然变卦,这可不像陛下以前的作风,不过不像又怎么样呢?他已经做出这样的事了。

  “不是你的错,没必要向我道歉。”看着齐贤离去的方向,卡莫西斯眸光渐沉,他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人了,他穿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服,连眼线也不画,从头到尾都像变了一个人,态度和说话的语气,都令人感到陌生。

  “那今晚殿下要去吗?”哈特希试探性地问道,卡莫西斯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这是陛下的邀请,不去恐怕并不合适。

  “去,怎么不去?”卡莫西斯的手不自觉地抚向了胸口的墨色玉石,这并非是普拉美斯以法老的身份向他下达的命令,而是他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对他的邀请。

  况且,如果这时候再给他脸色,不去参加宴会,那日后失宠,别人也会说这是他咎由自取吧,而且失宠事小,身后的党派倒了才是事大。

  算了,就勉为其难去一次吧,他也想知道,普拉美斯的壶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殿下,刚才陛下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套衣服?”

  哈特希担忧地把衣服抱了过来,在卡莫西斯面前抖了开,连卡莫西斯也皱起了眉,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衣服,里面那件白色的衣服竟然只有上半身的长度,还有一排扣子,从领口下来整整齐齐的一排,竟然有五颗扣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款式,甚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扣子,手指笨拙得完全扣不进去。

  “这个裤子也太”连哈特希都扯了扯嘴角,完全笑不出来,她手里的裤子与别的裤子完全不同,裤腿修长,严实地包裹着他的腿。

  穿这样的衣服参加宴会,陛下到底安的什么心?是想叫她的殿下当众出丑吗!

  这样的衣服,真的能穿出门吗?卡莫西斯心里非常怀疑,但是他没有说出来,普拉美斯送这套衣服来,肯定是有意而为之,且意思定然不是要他打扮成这样哗众取宠。

  难道,他也会穿上这样的衣服吗?

  不怪卡莫西斯会这样设想,即便是那时候没有情侣装这样的说法,齐贤的目的也太好猜透了。

  作为西装资深爱好者,这套西装是齐贤亲自画了设计图,让裁缝给自己定做的,但是由于裁缝第一次做这种款式的衣服,做的稍微小了一些,他本来想叫裁缝把衣服拿回去回炉重造的,但是他突然想办个宴会,然后在宴会上和卡莫西斯一起穿相搭的衣服,于是索性不改了,直接给卡莫西斯送了去。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齐贤搓了搓手,他本来是想给卡莫西斯定制一套欧式风格的长款礼裙的,可惜时间不够了。

  夜色降临,王宫里最大的宴会厅燃起了篝火,这是法老登基后举办的第一场宴会,规模自然相当大,到来的不仅有庭臣,还有底比斯的名流,整个埃及能说的上话的人,能到的都到了。

  人们拥挤在宴会厅里,三两成群,交友叙旧两不耽误,觥筹交错间,酒液泼洒在地,还未散发出浓烈的甜味,就被热火朝天的气氛彻底烘干了。

  齐贤此时正在自己寝宫的小衣帽间里给自己修剪假发。

  在灵魂穿越到这个身体以后,齐贤就开始有意识地蓄起头发了,他真的不喜欢这里那些假发的款式和材质,什么样的假发都没有自己长出来的头发质感真实。

  他已经穿上了在裁缝那儿为自己定制西装,因为细节描述和工艺水平都不到位,这套西装只能说是低配款,齐贤即便是不怎么满意,也还是把它穿上了。

  经过一番修剪,假发已经有了标准中分短发的模样,齐贤把它戴在头上,对镜端详了好一会,才摸着下巴觉得自己恢复了三千年后一半的英俊。

  仆人们早对他奇怪的打扮见怪不怪,估计法老今晚这样穿出去之后,底比斯的潮流又将发生一次天翻地覆的转变了吧?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衣服由他们伟大的法老穿上,看起来还挺迷人的,因为他有挺拔的身姿,健壮的体魄,还有一张俊美的脸庞,若非欧西里斯之子,普通人穿上这样的衣服,肯定如同跳梁小丑一样滑稽。

  “卡莫西斯公主到哪里了?我还来得及去接他吗?”整顿完毕之后,齐贤问身边的仆人道。

  仆人恭敬地回答他道:“公主殿下已经离开宫殿,且快到宴会厅了。”

  那看来是不能和他一起闪耀出场了,齐贤不免感到有些惋惜,这和他的预想不太一样。不过这也没什么,重头戏不在这里。

  “好了,我们出去吧。”齐贤刚迈了两步,突然停住转头叮嘱道:“老规矩,不要抬着我,不要超过两个人跟着我。”

  法老的确不能没有排面,但秉持着节俭致富的原则,随从的人数可以尽可能减少。

  真正到了宴会厅的时候,齐贤还是不免被这么多人的宴会给吓了一跳。

  他见过人数最多的宴会也只有在大一时候的成人舞会,与这次来的人数不相上下,他当初也只是嘱咐仆人说尽量多邀请些人来,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

  他们都不忙的吗?

  作为主角出场,齐贤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穿着米白色的长款西装,高筒的皮革长靴,干爽的短发随着他走路带起的风微微颤动。

  他的长外套就像是帝王的斗篷,随着他一路走向最高处的王座,飒然摇摆着,皮靴踏在铺着野兽皮革的台阶上悄然无声,篝火摇曳的影子照在他身后,像是阿蒙。拉无言的目光。

  欢闹的宴会一霎那变得悄然,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走向王位,甚至忘记了跪下行礼。即便是这段时间法老换了不少新奇的装束让他们大开眼界,在见到这一套衣服的时候,他们依然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这样一件衣服,能将一个人的魅力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明明是血液中饱含着野性的法老,在穿上这样的衣服时,也能比饱读诗书的书吏更加儒雅,风度翩翩。

  我一定是全宇宙第一个穿西装的人,拿个西装之父不过分吧?齐贤暗戳戳地想到,他一抚西服后摆,在黄金的王座上坐了下来。

  代表约束的西服与狂野的王座格格不入,但他身上由内而外的气质却向所有人宣告,这个位置,非他莫属。

  等他已经坐下,众人才醒过神来,纷纷屈膝俯首,恭敬地向人间的神问安。

  “请起,别客气,别客气。”齐贤经历了这段时间的过渡,已经对他们动不动行大礼的习惯有一定的心理抗体了,短时间内改变民众的愚昧思想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觉得这并不属于他该管的范畴,只要自己身边的人能稍微正常一点就足够了。

  “咦?卡莫西斯公主没有来吗?”环顾四周,齐贤并没有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反而在人群的最前方看到了斯特拉。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去看她,而是看向大门的方向。

  该来了吧?他心里嘟囔着,快点来吧,这可是我特意为了你举办的宴会,你要是不来,我做这一切可就没有意义了。

  真正的主角往往姗姗来迟,但即便如此,也并无人敢责备他迟到——毕竟连法老都不在乎,又有谁敢置喙呢?

  随着一声“卡莫西斯公主驾到!”齐贤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站的最高,不用穿过人群,也能一眼望到大门。

  只见卡莫西斯的右手搭在哈特希的左腕上,昂首阔步,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快步走向了阶下。

  他穿了!他真的穿了!齐贤心里暗喜。

  这衣服

  明眼的人都瞧得出来,这套衣服显然是与法老相搭的。

  原来还可以这样!底比斯的贵族男女恍然大悟,和自己的爱人穿上相似的衣服,就可以在人群中一眼看出谁和谁是恋人。

  大概今夜之后,底比斯会掀起一股“情侣装”热潮吧?

  或许是他本就适合黑色,黑色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非但不显妖冶,反而贵气逼人。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化上艳丽的浓妆,只是描了眉,英挺的眉型让他柔和的脸庞多了几分英俊,他紧抿着嘴唇,脸上依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不过在看到这多得几乎挤满宴会厅的宾客时,不可避免地皱了眉。

  在看到人群最前面的斯特拉时,他的脸色更加黑了。

  他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这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自在。他的目光直直地投向了王座上,直到看到齐贤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的极其相似时,他才在心里偷偷大松了一口气。

  看到普拉美斯并没有在耍他。

  齐贤自然注意到了他看到斯特拉之后厌恶的表情,这个表情就好像在说“早知她来,我就不来了。”

  真是有趣。

  齐贤主动走下台阶,在卡莫西斯向自己行礼之前,挽住了他的手,牵着他,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之下,一路走到了王座之畔。

  卡莫西斯惊讶极了,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迈不动步子,若不是齐贤拉着他,手心传来温度是如此真实,他都觉得这一切是假的。

  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在动。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只剩下了魂魄,被齐贤牵着,就这么飘着走。

  这不是普拉美斯第一次牵着他的手走过人群,但这是他第一次对此感慨万千,第一次渴望并享受旁人投来的羡慕的目光。

  他很需要这些,他需要这些去证明自己的地位,证明自己的身份,证明自己仍在法老心中占据着不可取代的位置。

  他第一次觉得普拉美斯这些腻歪的举动如此合情合理,甚至希望这走上台阶的短短几十步路,能就这么永远都走不完。

  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好好牵着这双手了,他都快忘了和他并肩同行是什么样的感觉。

  即便是已经站在了王座旁边,卡莫西斯依然舍不得松手,王座怎么这么窄呢?为什么不能同时让两个人并排坐下?卡莫西斯不悦地想到。

  不想松手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他感觉自己脚下一空,在仆人的小声惊呼中,他坐到了齐贤的大腿上,一个重心不稳,他的脸直接靠进了那熟悉又陌生的胸膛。

  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卡莫西斯瞪大了双眼,红晕迅速从脸颊晕染到了耳畔,他惊慌得差点失了声。

  “普拉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