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角落里积了许久的灰的水晶球突然亮如白昼,一股电流顺着他的手心灌入四肢百骸,眼前一阵白光,什么都看不到。

  齐贤只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轻盈之感,整个人像是来到了外太空,没有一丝的重力。就像是灵魂离开了肉体,被吸入水晶球中了一样。

  他本来是站着的,等意识勉强恢复过来之后,他感觉自己坐在了一个硬邦邦的椅子上,他迷迷幻幻地睁开眼睛,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这是哪里?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他不是在家里吗?!

  他摸着脑袋,头很疼,但是记忆很快就回来了。

  对,他今天刚和莫莲去申领结婚照,吃完饭回到家里,准备休息一下睡了。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水晶球,看到了一张脸,然后突然就感觉很怪,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他慢慢地,不可置信地,再次张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告诉他,他如今不是在伦敦那间楼中楼的小公寓,而在金黄的沙漠。

  毒辣的太阳,无数银白色的巍峨雕塑竖

  立在广场两侧,两侧有几根高耸入云的方尖碑。他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卢克索神庙,太阳神坐落在他的身边。

  密密麻麻的人挤在广场上,他们的服饰非常的凉爽暴露,根本不是现代人的衣服。

  沙漠,神庙,穿着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

  这都是些什么!

  这里是埃及,这里一定是埃及,太阳的国度——古埃及!他的脑子嗡嗡地响,怀疑甚至肯定,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他刚从埃及回来,那时候他看到的东西现在都出现在这里了,他肯定是在做梦!

  对,一定是他日有所想就夜有所梦了。

  不过他好像好久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了。

  之前的梦境和此时一样真实,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梦里他只能用上帝的角度看梦里发生的一切,而此时,他却感觉自己在一个真实的身体里,他尝试抬起手揉自己的头,很轻易地抬了起来。

  耳朵还没有恢复过来,什么也听不见,他眨了眨眼睛,把眼前的雾眨掉,等看清楚时,他再次愣住了。

  莫莲跪在他的身前,身上穿着淡青色华丽的礼服,他化着妖冶的浓妆,配饰的铃铛叮铃铃地响,微风拂过他的长发,他美的不可方物。

  他的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齐贤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发自内心地开心过。他是如此的灵动,那么的美好,连太阳与尼罗河都为他沉醉。

  不,他不是莫莲,他是卡莫西斯,大埃及的公主,卡莫西斯。

  他敢肯定。

  莫莲不会穿这样奇怪的衣服,不会化这样的夸张的妆容站在他身边。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做梦还多了新的形式,这次直接把他整个人扯进梦里来亲手实践了?

  之前他做的梦都只是新手教程,现在要把掌控权交给他自己去弄了?

  不会吧?这是在搞什么?

  齐贤的耳朵此时清晰多了,身边戴着弯弯如号角般帽子的祭司沉稳的声音传了进来。

  “伟大的法老,请为您的妻子戴上王冠,从此以后,你们的爱情将被众神所祝福,如光明一般永恒。”

  齐贤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干哑,他轻咳了两声,坐在椅子上无法起身。他的眼神涣散,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说不定不是梦,梦绝对不能那么真实,难道,他这是穿越了?还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

  “陛下?”祭司暗暗提醒他快一些,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法老将王冠戴到公主的头上,宣布他是自己唯一的王后,将用毕生守护的人。

  他扫了地上的卡莫西斯一眼,卡莫西斯也在悄悄抬头,期待地地望着他。

  他盛满星辰的眼睛里,闪烁着夺目的光芒,眉眼弯弯,唇角是明媚的笑意。

  可是齐贤不敢看他。他的眼神躲闪着,穿过祭司,落在他身后的某处。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愣住了,就在他往数层台阶下的观众席望去的时候,朦朦胧胧之间,他好像见到了林莞莲。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他眼花了,他拼命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下了台阶,不顾祭司的阻拦,跌跌撞撞地绕过卡莫西斯,朝那个女人跑去,像是害怕那是幻觉,他抓紧了那个女人的手。

  “普拉美斯?”卡莫西斯还跪在那里,他抬起头,脸上尽是错愕,当看到他抓住了那个女人的时候,他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感到了巨大的尴尬。

  那个女人他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见过,她站在赫梯的使者队伍之中,身着昂贵的修身长裙,身材凹凸有致,穿金戴银,还涂着艳丽的红唇,一看便不是寻常的女人。

  他看看普拉美斯抓着她的手腕,明明那么激动,却又不舍得用力,另一只手亲昵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一切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仿佛害怕她消失一样。

  人群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法老竟然会抛下等待着被他戴上王冠然后扶起的公主,和敌国的一个无名女人卿卿我我。

  卡莫西斯转回了头,重新对着王位垂首,颤颤巍巍地吐了一口气,拼命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现在只要等着法老回来,完成仪式,然后退场。

  头顶烈日炎炎,他尴尬得嘴唇都在不停地颤抖,咬紧了下唇才忍住没一气之下离开。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没有感到过如此的耻辱,从不曾。

  普拉美斯,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仪式他也有责任,既然法老胡来,剩下的场面他还要撑下去,这是登基大典,不能没有法老。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朝仆人命令道:“将陛下请回来,让他先务必完成仪式。”

  他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华美的王冠,心下伤心不已。这不仅是登基大典,也是他们的婚礼,他向他承诺了许久的盛世婚礼。

  现在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魔怔了,出了这样的岔子。

  如果不能完成的话,那大概是会遗憾一辈子吧。他想到。这样的婚礼以现在王室的财力,近十几年也只能有一次,就算国库充裕,卡莫西斯也不舍得再举办一次了,因为实在是太过劳民伤财。

  浪漫的婚礼突然变成了堪比处刑仪式的折磨,当事人尴尬得恨不能早点结束,以免在埃及的万千子民面前丢脸。

  怎么会这样他大概已经成了笑柄了吧,为什么要在所有人面前不给他留半分面子,等今天人们回去的时候,就会兴致勃勃地笑话他吧,婚礼当天男人就冲进了观众席拉着别的女人不放。

  卡莫西斯感觉自己耳朵在嗡嗡作响,已经恍惚到什么也听不见了。

  如果能晕过去就好了。他什么也不想看到,什么也不想听见,更是什么都不想说。

  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才会跪在这个地方,傻乎乎等人回来。

  他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吗?可他明明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呢?

  难道,在婚礼上,他就开始提醒他,从今往后,作为王后,他必须要仁慈博爱,不能与他人相争吗

  “莞莲?你是不是莞莲?你们长的一模一样,我绝不会认错!”齐贤攥紧了那个女人的手,盯着她的瞳孔,急切地追问道,女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齐贤的脸。

  连发愣的表情都那么相似

  赫梯的使者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假意惊慌道:“大埃及的国王陛下,请您放开我们的斯特拉公主!她还是未嫁之身,请您不要这么失礼!”

  “斯特拉?”这个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面前的人他绝不会认错,他认识了这张脸整整四年,林莞莲的睫毛有多长,眉毛是什么颜色,哪里稀疏,哪里浓密,他都不会记错。

  一模一样,真是一模一样!

  他闻言更不愿意松开,奈何身边的侍从一直在催促自己回到王位上,他只好松开她的手,对依然没反应过来的她说:“请这位女士您晚些到我那里,我有事想和你说。”

  当他回到台上的时候,立刻感觉到了几乎化成实物的尴尬。祭司手持着装着王冠的托盘,不知该如何委婉地表达对他的意见。

  卡莫西斯紧抿着嘴唇,肩膀都在颤抖,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又被狠狠地忍了下去。

  为什么?他真的想质问普拉美斯,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急事需要把自己抛在一边,去拉别人的手,一点面子都不留。

  就算纳妾,也必须认真把封后的仪式完成了吧?

  他感觉王冠一瞬间变成了锁链,爱情突然就变质了,不再甜蜜,他尝到了令自己厌恶的味道。这个华美镶满宝石的王冠,变成了一块长满恶心的绿色青苔的巨石,要把他压垮。

  他想逃开,跑下台去,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独自安静一会。

  他眨了眨眼睛,要看不清眼前的人,跪得太久了,他眼睛要睁不开了,汗水要流进眼睛里。

  等等,怎么越来越远了?他要去哪?他瞪大了眼睛,仪式,仪式不继续了吗?!

  齐贤已经不顾所有人的阻拦,从王座后的阶梯离开了。

  群众一片哗然,为法老的突然离席感到惊讶,从来没有哪位法老会选择中途结束自己的登基大典。

  虽然大典重要的授红白王冠的仪式已经结束了,剩下来的只有这个封后的仪式。

  可是法老之前为封后的仪式费尽了心思,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把公主一个人撇在台上丢人,她该会有多失望,多伤心啊?

  可是齐贤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不想娶卡莫西斯,他现在只想找到一个房间坐下来冷静下来,组织好语言描述自己心中有多激动,对于见到斯特拉公主有多么惊讶,

  他已经顾不上卡莫西斯了。

  他甚至在想办法,试探性地询问身边的侍者有什么办法能把她缓住。让她不要那么快回到赫梯去。

  他肯定也是要走的,不管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真的穿越了,总之他必须得想办法醒来或者回去,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还占用了别人的身体,也不知道身体原来的主人现在在哪里。

  虽然如果她真是林莞莲的话那么待在这里好像也没有多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