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莫西斯一点都不在意,他随意地擦拭了一下头发,就扯开被子躺下了。

  “你躺着吧,我来给你擦药。”

  他在狱里一定没有睡好,还熬了一夜,肯定累了。

  普拉美斯自告奋勇要拉开被子给他抹药,卡莫西斯扯过被子蒙住了头:“不用,过两天就好了。”

  “擦了药好的更快。”普拉美斯劝说道。

  卡莫西斯不为所动,“我行动不方便不是最好吗?跑也跑不掉,更没能力再杀你一次,你不如直接废了我的腿,断了我的手,关我一辈子算了。”

  普拉美斯没有回答他,他知道他就算怎么辩解卡莫西斯此时也听不下去,一心认为他会在登基之后,杀了梅里,下令他的母亲为法老陪葬,毁了他的家。

  普拉美斯叹了一口气,伸手去熄了灯,和他躺在一起。

  偌大的一张床,两个人没有任何的接触,他面对着卡莫西斯的背影,想要伸手从后背抱住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普拉美斯背过身去,两人背对着背,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同床异梦,不过如此。

  熬了一夜,普拉美斯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来,这一觉睡的倒是很香,比他任何一次打完胜仗归来时睡的都好。

  而他起身时,卡莫西斯还躺在他身边没有醒来。

  普拉美斯觉得这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他屏住呼吸,怕自己呼吸重了一些都会惊醒卡莫西斯,怀揣一颗激动不已的心,他慢慢挪开被子下了床。

  他赤着脚绕到床的另一边去,蹲下身,小心地欣赏着卡莫西斯的睡颜。

  卡莫西斯睡得毫无防备,全然卸下了平时摆在脸上的冷淡,这朵清冷禁欲的蓝莲花,在此刻也有了属于人的生气。

  普拉美斯的脸贴的那么近,他也没有丝毫觉察。

  如果是普拉美斯,当有脚步声出现,陌生的呼吸打在脸上时,应该就会立刻惊醒吧。

  毫无防备的公主,无处不漏着涉世未深的干净气息。

  普拉美斯觉得,他真是被保护的太好了,生长在王家的温室,头顶上有一个哥哥,身后还有无数的弟弟,虽然有一个第二继承人的头衔,但王冠基本上落不到她的头上去。

  对于党派的纷争,卡莫西斯原本可以一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安心在神庙中做他的闲职,时机到了就嫁给他的王兄。

  可是因为他的求婚,他被迫卷入了纷争之中,手里被塞了刀子,推上前去刺杀他。

  普拉美斯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愧意,他深深望了一眼卡莫西斯,决定不打扰他休息,他在狱中过了好几天苦日子,肯定比自己更疲惫。

  普拉美斯穿上衣服从卧房里出来,立刻闻到了羊肉的香味,还听到了两位公主嬉笑声。

  他这才想起来,法老送来的两位公主在这个点应该开始用晚饭了。

  她们在这里待了两天,过的相当快活,早上醒来,她们就拿着她们伟大的父亲给的嫁妆去集市上购买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或者把珠宝商人叫来,买些珍贵的珠宝首饰,佩戴着相互炫耀。

  当太阳照到头顶正上方时,她们还会把裁缝叫过来,挑选一些来自异国的昂贵布匹,让裁缝丈量她们玲珑的身躯,做几件在当下最流行款式的衣服送过来。

  女人的购物欲望真的很难停下来,不想买的时候,她们也会去看卖艺的人表演,以艺人得赏之后谄媚的笑容为乐。

  真的是相当无趣。

  他还是更喜欢高傲冷漠的卡莫西斯,他安静,沉稳,还有点儿偏执,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见到他来,两个公主站起来行了一礼,强行收住笑意,使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娇艳放纵,她们端坐在方桌的一侧,普拉美斯的左右。

  普拉美斯厌烦极了,他想立刻赶她们回去,可是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两个女人虽然日里不是那么的贤淑,但是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两个公主不断的挑起话题,在旁边嬉笑着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可普拉美斯一言不发,对于她们强行扯起的无聊话题爱搭不理。

  她们也无奈,对视一眼,一齐坐到了普拉美斯的身旁,一人挽住他一边胳膊,摘下脸上的面纱,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普拉美斯突然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恶寒,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两位公主都是不错的美女,他从前是很喜欢这种女人的,本来妻子也准备找这样的,可是自从见到卡莫西斯后,比较之下,他渐渐就开始反感与这种女人接触了。

  卡莫西斯如同一朵娇艳的蓝莲花,有令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魔力,当你爱上他时,其余女人就都成了俗物了。

  正在他发愣这几秒钟了,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冷淡地说:“普拉美斯,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了?”

  他猛地抬起头,卡莫西斯抱着手臂,面色如冰,冷冷地望着“并肩”坐在一起的三人。

  他站在卧室通往餐厅的小台阶前,身着那件简单的亚麻睡衣,目光在他们三个人身上来回打量。

  他身后的站着的仆人虽然低着头,但是看得出她们非常想抬头看一眼这个“抓奸”的现场。

  普拉美斯连忙把他身边的两个女人的手臂甩开,走过去要向他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她们自己靠过来的,我没主动碰她们。”

  他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撇的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一家之主的硬气可言。

  两个公主听了他这话,心里都委屈得很,她们可都完全不知道普拉美斯家里已经有别的“女眷”了呀。

  能让一个英勇的将军如此慌乱,这个“女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当见到站在楼梯旁边的竟然是卡莫西斯时,她们先是惊讶了一瞬,随后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我当是谁,原来是卡莫西斯王妹,你不是被贬到边境去了吗?怎么在这里呀?不对,你已经不是我们的王妹了,我们不能同一个庶人互称姐妹呀,这会很失礼的。”

  其中一个公主身上穿戴着无数珠宝,整个人看起来亮晶晶的,身材看起来像一个镶满石头的狼牙棒,她翘着小指傲慢地说道,向卡莫西斯展示着小指上蓝宝石的尾戒,以示自己地位的不俗。

  另一个公主得到了她的眼神示意,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是呀,我还以为你这会儿已经到了边缘村落里给低贱的农民做妻子了,怎么会还在这里?是后悔了,想要和我们大人哭着赔罪?”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嘲讽之意溢于言表,要知道,她们早都看高傲的卡莫西斯不满了,只不过苦于他嫡出的身份不敢造次,如今今非昔比,她们可要把面子讨回来。

  普拉美斯的眉头越皱越紧,如果不是把剑全部都收起来了,他此时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举动。

  这两个女人的嘴脸实在是太可恶了,他一个男人都恨不得跟她们动手。

  不过卡莫西斯没有这样的顾虑,他快步上前,揪住其中一个的领子,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然后一脚把另一个踹翻了。

  动作之间粗鲁得完全没有公主的贵气,普拉美斯站在一边看呆了。

  他踩着那个满身珠翠的女人的脸,冷冰冰地说:“我不在乎是否做法老的子嗣,不会像你们一样做个公主就沾沾自喜,收起你们那副丑陋的模样,免得让我看了恶心。”

  “卡莫西斯”普拉美斯伸出手想要阻止她,想了想,还是缩回了手。

  卡莫西斯现在看起来冷静极了,应该不是怒火中烧冲动行事。

  反正这是自己的地盘和自己的人,冷不冷静也无所谓,普拉美斯愿意纵容他。

  况且这样一来,两个公主就知道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了,大概也会主动提出回去的。

  普拉美斯不动声色地打着算盘,抱手旁观,一点要劝架的意思都没有。

  “我要告诉父王!告诉他你胆敢私自逃离,让父王、让父王处死你!”一个年纪较小的公主激动地喊道。

  普拉美斯闻言,脸色瞬间冷若冰霜,他沉声说道:“如果你敢这么做,那么我即位之日,便是你和你母妃一族的死期。”

  两人都没想到普拉美斯竟会如此袒护卡莫西斯,顿时吓得不敢出声。

  她们极力挣脱卡莫西斯,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一同逃离了这处居所,连她们这么多天来购买的东西和“嫁妆”都没有带走。

  侍从们并没有拦她们,一来普拉美斯完全没有言明要拦,二来她们实在跑的太快,拦都拦不住。

  “该死,至少也带匹马吧,不然法老会说我虐待他女儿的。”普拉美斯摸着自己的假发,望着她们的背影很不高兴地说道。

  但同时他又感到很庆幸,庆幸她们终于走了。

  他下令换一桌酒菜,把她们吃过的都倒了。

  他扯着卡莫西斯坐下,让他多少吃点。

  卡莫西斯倒不怎么客气,甚至心安理得地招手让身后的侍女给他倒酒,还让普拉美斯亲手给他从烤羊腿上割下最嫩的那块肉。

  估计他也希望普拉美斯能因为他的嚣张跋扈而生气赶他走,然后他就可以毫无负罪感地离开这座城了。

  见他不客气,普拉美斯没有如他所愿,相反的,他甚至还有点高兴。

  想让卡莫西斯接受他,或许应该从接受他家里的饮食生活开始。

  他并不觉得卡莫西斯做的有什么不对,家里的仆人是两人共有的,当然可以让他随意差使。

  “她们走了,我也该能搬出你的房间单独住了吧?”卡莫西斯在接过普拉美斯割好递过来的肉时,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