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开心里,又是夹杂着担忧的,觉得江瞬倾艺人的身份会对顾景和的生活产生影响是一方面,也怕江瞬倾年纪小心性不定,自己的孙子认了真,那孩子却不愿意和他长久。

  但随着了解的深入,那些顾虑就渐渐打消了,那孩子的眼里,只要看着景和的时候就满是爱意,虽然比景和小,但日常生活,却是他照顾对方的多,添衣吃饭,甚至喝水也要时时提醒,顾老倒也不要求他这样,只自己的孩子有这样一个知冷知热,把他放在心上的伴侣,他看了是真高兴。

  说句不吉利的,这下即使百年,他也能安心的去了。

  偶尔江瞬倾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定要对顾景和耳提面命几句,叫他好好对待江瞬倾,好好照顾他,千万不要辜负这个好孩子。

  虽然养老院的爷爷奶奶们是第一次见江瞬倾,但他去养老院其实不是第一二回 了,在见过第一回后,他得空就会去,很多时候顾景和忙,他也会自己一个人去,只是回回去都把自己裹的严实,没惊动什么人,今年夏末秋初,天气不冷不热的天,江瞬倾还带老人出去旅游了一趟,老人回来,精神奕奕的,脸色红润了好多。

  “老顾,咱们这群老伙计还是你命好啊!白捡个这么大的乖孙,这承欢膝下的感觉好吧,看你都乐不思蜀了!”

  养老院的朋友们看见他回来后那红光满面的模样,一个个的酸掉了牙,他们的孩子,辛辛苦苦拉扯那么大,翅膀硬了就天南地北的飞了,一年见不着几回,哪有这样待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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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江瞬倾拿出在超市买来的红纸,裁成整齐的长条往桌上一摆,墨也研上,把笔往顾老手里一塞:“爷爷,你写几副春联,我把家里都贴上。”

  顾老自然没意见,袖子一卷,欣然的写了,不过写了一副就把笔给江瞬倾:“这幅你来写,让我看看你的字有进步没有。”

  “那我就献丑了,要是写的不好,爷爷可不要笑话我。”他说着,凝眉沉思了一下,落下了手里的毛笔。

  年年顺景财源广,岁岁平安福寿多,横批:富贵延年

  春联嘛,自然是越吉利越好,顾老对这个内容也很满意,但他对江瞬倾的字更满意,“笔底春风,灵秀隽逸,比上次又有很大的进步,你很有天赋。”


第一回 见面顾老就答应教江瞬倾书法,只见他有兴趣,当即还送了自己珍藏的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给他,后面江瞬倾也没辜负老人的心意,每次来都要跟着学一学,回了家里还自己琢磨,又找顾景和指教,这一两年来,也当真不是白来,偶尔在影视剧里或者综艺里露一下,都要被网友们夸上天,但那毕竟是业余的声音,还是加了滤镜的生意,能得到顾爷爷这个在书法界都颇有声望的艺术家的称赞,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真的吗?”江瞬倾高兴地立马跑去拉了顾景和来炫耀,“爷爷说我在书法上很有天赋,你看我这幅字,不错吧?”

  顾景和认真的端详了,说:“清灵隽美,写的很好。”

  “你这话跟爷爷说的如出一辙,你们真不愧是亲爷孙!”

  顾景和笑道:“这叫什么话?”

  江瞬倾朝他吐了吐舌,把手里的笔塞给他:“你也写一副。”

  三个人写了一个小时,写出十几幅对联,把厅里桌上都摆满了,地上也铺了一地晾着,江瞬倾把腿脚不慎利索的顾爷爷扶到壁炉边坐了,添了几块木炭,茶水糕点往他手边一摆,又问了老人要看的书,给他从书架上找来,“爷爷,那我做饭去了啊!”

  “去吧。”

  江瞬倾去了,走四五步又折回来。

  “怎么了?”老人问他。

  江瞬倾眼睛左右扫了扫,找到一旁沙发扶手上的毛毯,拿过来盖在老人腿上:“没事了。”

  顾老被他细致入微的照顾搞的哭笑不得。

  上午逛商场,午饭在饭店吃的,回来规整东西,写对联,眨眼也就到了下午的四点多,外面天都昏沉了,顾景和和江瞬倾在厨房做好了饭,吃过晚饭,江瞬倾说要做些丸子,他提前就在网上看好了教程,让顾景和把要用的材料一一准备好,先蒸上要用的南瓜,红薯,然后开始把面粉、芝士等各种配料过称。

  顾老什么也不用做,就一边看着他们小两口忙活,搓出各种颜色、各种口味的丸子来,看江瞬倾干着干着,把指间沾着的面粉抹在江瞬倾脸上、鼻尖,然后看着他发出愉快的笑来,顾老也跟着笑了。

  这样的场面,他永远也看不厌。

  第二天是除夕,他们这边贴春联早晨上午最是吉利,吃过简单的早饭,顾景和和江瞬倾把家里每扇门都帖上了对联,门口还挂上了一对喜庆的红灯笼,房子已经打扫的干净,但还是按着江瞬倾的意思拿起鸡毛毯子到处扫了尘,打扫完了包饺子,中午吃饺子,吃完饺子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本来三个人吃饭,四五个菜也净够了,但江瞬倾这一两年越发注重仪式感,非说要多整些,鸡汤排骨各种炖菜,炒菜安排了一桌子,为了样式多兼顾不浪费,特意每样菜都做了小份,单看精致小巧,远看满满一桌,色香俱全。

  祖孙三人坐在桌上,江瞬倾开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和顾景和一人倒了一杯,他说了几句吉祥话,要大家一起干个杯。

  顾老看了看自己高脚杯里的果汁,说“给我也倒一杯酒。”

  他虽不如何嗜酒,但偶尔也小酌一杯的,特别是逢年过节或心情好时,更愿意和点酒助助兴。

  “爷爷,医生说你不能喝酒的,你就喝果汁吧,我刚才特意给你榨的。”

  “……也好。”顾爷爷很听他劝,短暂的纠结了一下,妥协了。

  三人干了一杯,吃了点菜,闲话家常,江瞬倾又郑重的捧起酒杯敬顾老,他说了敬辞,道一句,“爷爷你随意,我干了。”

  顾老看他当真咕噜咕噜的喝起来,连连道:“慢点喝慢点喝,不用干。”

  话说完,江瞬倾杯子里的就也喝空了。

  他把杯子反扣过来,上下晃几下,把杯壁上粘的一点红酒也全倒进口中。

  那虔诚的态度,仿佛这样干了酒,刚才说的吉祥话就都能实现了一般。

  “这孩子!”

  江瞬倾十几二十岁时酒量不好,为了谋求一些机会,被灌过不少回,没灌出酒量,倒灌出个严重的胃病,后来蒙顾景和照顾,再没人敢灌他酒了,所以事到如今,这酒量还是差。

  顾景和喝着水一样的红酒,他两个半杯下去,脸早就红了,却又给自己倒,顾景和见他吨吨又倒了半杯,摁住他的手:“好了,少喝点。”

  江瞬倾听话的放了醒酒器,却又举起杯子要敬顾景和。

  顾景和配合的和他碰杯,说:“喝一口就行。”

  江瞬倾就喝一口,只这一口一半没了。

  “……”顾景和,“你喝这么急做什么?”

  江瞬倾说:“我高兴!”

  “你等会儿该难受了。”

  “没事,我的胃病都已经好了。”江瞬倾笑的脸上酒窝明媚,“今天多好啊,团圆的日子,咱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就应该喝一点……咦,爷爷怎么没喝呢,你怎么没给爷爷倒酒?我给爷爷也倒一杯。”

  顾景和一听这话,得,喝醉了!

  醉了的江瞬倾已经把之前不让爷爷喝酒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说着话就开始找杯子,桌上没有,于是准备去酒柜里拿,顾景和把他拉回椅子上:“不去找了,爷爷不喝。”

  “为,为什么不喝?”

  顾景和用他之前的话,耐心给他解释:“爷爷年纪大了,医生说不能喝酒。”

  “哦,是,爷爷不能喝。”

  “你也少喝点,多吃点菜!”顾景和说着,给他夹了一块滑肉。

  “啊!”江瞬倾仰头张着嘴。

  顾景和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你喂我。”江瞬倾晕晕乎乎说。

  “……”顾景和把菜夹起来,放进他嘴里。

  “真好吃。”江瞬倾把菜吃完了,甜甜的说,然后很突然的搂住顾景和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顾景和都愣住了,下意识转过头去看顾老。

  四目相对,顾老一秒敛起了脸上憋着的笑,干咳了一声,低头喝汤去。

  顾景和再回头去看江瞬倾。

  江瞬倾红着脸,笑眼弯弯望着他,颊边的酒窝仿佛也漾着甜甜的酒意,全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可想而知,如果明天他酒醒了,想起自己当着爷爷的面干这样的事儿,必然要羞的不知道怎么见人了。

  顾景和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脸,心里都不禁有些替他担心。

  顾景和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过来,喝了里面剩下的酒,把杯子收了,酒也拿走了。

  他去酒柜边,江瞬倾起来摇摇晃晃的跟在他后头,顾景和回头,就对上他一双清透的孩子一样的眼睛。

  “你干什么?”江瞬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