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谭发誓这是他酒醒得最快的一次。

  比初中参加KTV聚会那会儿第一次喝酒,晚上回去被他爸妈进行男女混合双打时,醒得更快。

  不知道是脑子还是身体反应更迅速,在看到黎荀背着人往他们这边走来的时候,程谭异常识趣地让出了一条走道,然后又异常贴心地帮人背包、打车、换……

  黎荀轻飘飘地朝他投去一个视线。

  程谭悻悻收回手,摸了摸鼻子退出男士换衣间。

  ……换衣服不能是他了。

  总之他只知道最后走出门的时候,是同手同脚,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一定是蠢得要死的。

  趁着两位当事人不在,程谭一个滑铲溜出换衣间,抓住门外的乔明洋就开始叽里咕噜:“卧槽!黎荀……黎荀他……”

  显然孩子被吓得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程谭口水咽了又咽,半晌才抖着声音说:“他竟然是gay?!”

  乔明洋:“……”

  合着你思考了半天就想出这个答案?

  除了真直男程谭的三观被震碎以外,这边还有一个悲痛欲绝几乎神魂出窍的宁大少爷:“他们……在谈恋爱。”

  宁钊不知道从哪又顺来了一瓶鸡尾酒,吨吨吨开始灌。

  “他们是真的在谈恋爱……”这一句话重复了八百遍。

  乔明洋刚开始还认真地在回答他说“是的”“他们总算是谈恋爱了”,到最后发现人早就醉得魔怔了,抱着手里的酒瓶子骨碌碌滚到一旁,压根拦都拦不住。

  乔明洋地铁老人看手机:“……”

  不过这是他舅的店,那倒是没问题,总不会流落街头。

  可事实证明,就算是他舅有几百家温泉旅馆也没用,呃……这个倒是不好说。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却不能使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哦不对,黎家也蛮有钱的,乔明洋默默叹了口气,帖子说的果然都是真的,喜欢这东西还真是一个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捉摸的东西。

  “等会儿,我知道了!”程谭还在一旁义愤填膺,“他是不是早就盯上小鱼了,从什么时候——”

  乔明洋比他俩平静多了:“不是,是你家小鱼先动的手。”

  程谭:“?”

  宁钊:“??”

  乔明洋:“我比你俩先看到的,确实是——”

  程谭脑壳甩的像拨浪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关键是宁钊还能接上:“不理不理骂你自己!”

  程谭继续:“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乔明洋:“……”

  ……

  午夜十二点半。

  烟火还在释放它的光芒,街道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虽说今天是跨年夜,但他们目前处于市里的繁华地段,只能说一眼望过去,全是人。

  车都进不来,更别说想打车回家了。

  余岁此刻套着件宽松的黑色卫衣,外面又披着件纯白羽绒服,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靠在黎荀肩上全程闭眼,呼呼睡大觉。

  如此冷冽的天气,竟然还能睡得着?!

  一回想起俩人刚才卿卿我我的惊人场面,程谭禁不住抖了抖身子,全身跟通电了似的……有点麻木。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接单,程谭搓了搓冻僵的手,斟酌着试探说:“要不我们就住酒——”

  黎荀:“回家。”

  “……回家,回家,各回各家各找各——”

  程谭呛了一下,愣生生地转了话头:“——爹。”

  “叫谁爹?”听到这话的余岁醒了,但也只是醒了一下。

  他偏了下脑袋,正好能欣赏到比他命还长的下颚线,接着点了点头,好似很满意的样子。饱了眼福后额头再次撞上硬挺的肩膀,又睡过去了。

  程谭:“……”

  踏马的。

  怎么醒的点掐这么准呢?

  车流围堵,水泄不通,走到路口他们才勉强找到一辆空车。

  “我们挤一挤,师傅先去中心大街414号——”

  砰。

  后座一大一小两人已经坐了进去,顺带关上了门。

  “?”

  反应过来的程谭怒目圆瞪:“他们一个小区,他们住一块,他图谋唔唔!”

  乔明洋没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完,捂住人的嘴拽着人胳膊把人拽走。

  “去哪啊帅哥?”司机似乎也被跨年夜的热情浸染,上车便问。

  余岁小腿一扑腾:“帅哥?哪里有帅哥?”

  黎荀:“……”

  “这是喝醉了啊,”司机揶揄,“你旁边就有一个帅哥。”

  余岁定定看了两眼:“那确实。”

  “大叔你很有眼光。”

  “不过大叔你看上的话,不行。”余岁打了个酒嗝,“这是我家的。”

  说罢,不自觉地,余岁又倾身靠过去了些,像拦住外来车辆的小区保安一般,横出一只手。

  圈地盘的行为。

  这是我家的。

  黎荀顿了顿,承认自己会被这句话蛊惑,却也知道余岁张扬的个性,平日里都口无遮拦,更何况现在这人脑子已经像老式电视机一般,出现彩虹条了。

  抓住作妖的几根手指头,黎荀压了压旖旎的心思,同司机大叔报了个地址:“到南山苑。”

  司机大叔爽朗地笑了两声。

  车程约莫半个小时,路程还算愉快,没堵车,只是……某只醉鬼晕得快呕了。

  大叔倒是没说“吐车上两百”,在即将抵达小区的前两百米,余岁叫停,嚷嚷着难受。

  “成,那我就不拐进去了,你们自己慢点啊。”司机说着,从后视镜瞟了两人一眼。

  再次感叹一句:“兄弟感情真好啊。”

  谁料,这句倒是引得一人不满。

  余岁认真且坚定:“我们不是兄弟!”

  “我们是……”脑袋突然卡壳了。

  “暂时是朋友吧?”余岁眼神不太能聚焦,同样的,意识也不算清明。

  所以当他说完这句,便偏头去看旁边的黎荀,好似在寻求一个认可的答案。

  “是吗。”

  黎荀扬眉不作答,反问他,顺便打开车门让人下车。

  “什么时候不是朋友?”

  这句话有点歧义,比如晃晃悠悠跨出虚浮一步的余岁就把自己绕进去了。

  什么时候才能不是朋友,和什么时候不是朋友,表达的意思截然不同。

  “不知道。”所以他愁眉苦脸地、实诚地说。

  两旁路段的樟树树梢上挂满了缤纷的圆灯,犹如满天星,熠熠生辉。

  这时候的余岁又不想吐了,但他压不住雀跃的心情,径直从车上跳了下去,脚后跟平稳落地的同事顺带“嘿咻”一句,接着夸赞自己:“小余选手跳远满分!”

  “满分。”边付车钱边得看着人,黎荀饱含无奈。

  “站好。”

  “站得非常好。”

  有回应,黎荀转头,却看到一个靠在电线杆旁边,但双臂紧贴自己胯部的“军人”。

  行,勉勉强强算是站好的。

  特色小黄出租逐渐没入夜色中,

  黎荀问他:“自己能走吧?”

  余岁乖巧地点点头:“可以。”

  黎荀半信半疑,只觉自己像操劳的老父亲。

  余岁确实可以自己走,只不过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迈步。

  “方向反了……”

  “我要过新年!”

  “……”

  艰难地连哄带骗就差上手段强行把人绑了,几乎是折腾到下半夜,黎荀才将难缠的醉鬼塞进被窝。

  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要蒙蒙亮了。

  床头小夜灯逐渐暗下。

  余岁安静的时候并不多见,即使是平躺闭着眼,那也不安分。

  “明天还记得么?”黎荀垂着眼睫。

  醉鬼一人侵占满整张一米八的大床,几乎一沾枕头就进入了梦乡,睡得黑甜,自然不会回应他。

  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替人捻好被角,黎荀道了声晚安,轻轻关上门出去。

  -

  早间十点。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洋洋洒洒落到还在睡梦中的人脸上。

  要问为什么是脸上而不是脚上……

  睡姿一向不太好的小余同学,经历一晚上的翻滚,成功地将自己的脚丫子枕在了枕头上,脑袋现在呈现悬空的状态。

  要是再不醒,他的脖子可能就要落枕了。

  宿醉过后的余岁缓缓掀开眼皮,入目第一眼是洁白无瑕的天花板,精致的吊灯。

  第二眼,熟悉的黑白灰色调,性冷淡风卧室。

  眼珠转了又转,他得出一个结论:

  嗯,还在梦里。

  阖上眼十秒钟。

  唰。

  余岁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超!不对!

  他好像没在温泉旅馆里过夜!

  “咔哒。”

  没管腿上莫名其妙的酸痛,也没管嗡嗡作响的脑瓜,余岁噔噔噔三步并两步,压下门把手打开门。

  客厅里空旷得有些寂寥。

  环顾四周一圈,他喃喃自语:“我梦游了?游到黎荀家里来了?!”

  一屁股坐上沙发,余岁愤愤地捶了捶大腿,痛斥自己丝毫沉不住气,表现得也太明显了,而且还把人小窝霸占了……

  等会儿,他睡在黎荀房间,那黎荀人呢?

  在老宅没回来?

  那他现在溜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还来得及。

  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

  我超!身上这件不是他的卫衣!!

  余岁啊余岁,你居然还翻别人的衣柜,这种行为太可耻了!

  低头盯了两秒,余岁稍稍出神,方才还处于反省状态中,下一秒,他拎着领口——

  然而恰逢此时,“滴滴”两声,玄关门开启。

  ——嗅了嗅。

  余岁:“……”

  名为心虚的视线在空气中与之对望。

  余岁缓缓放下。

  而后缓缓起身。

  眼神空洞地走回到卧室。

  四肢垂落,行如僵尸。

  “……”黎荀默了默,看着某个装梦游的人做一系列动作。

  分明是他自己的卧室,但黎荀现在却没理由直接进去。

  敲了两下门,低沉的声音穿透门板,复而穿透被褥,落进里边卷着身子的胆小鬼耳朵里。

  “醒了就出来吃饭。”

  余岁在此刻决定自己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傻逼事了……

  要干也得偷偷摸摸躲起来,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干……

  社死的瞬间不止今天,余岁安慰自己,都熟人,没关系。

  ……

  怎么可能没关系!关系大了!

  余岁装鸵鸟,将头蒙在被子里无声的呐喊。

  直到门口“叩叩”声再一次敲响。

  “我、我洗澡换衣服!”

  余岁朝门边吼了一声,手忙脚乱地脱了那件染着不属于他味道的衣服,杀进隔壁房间再杀进浴室。

  一套操作下来,别说宿醉,精气神都足了。

  美男出浴,但他没空欣赏自己,出门前瞄了眼这间客房,床铺异常整洁。

  余岁没想太多,毕竟得知自己性取向,又住校后,他一到两周才回一趟家,天天抬头不见低头,没必要跑过来。

  已经将近十一点。

  厨房中岛台前,有人正在忙碌。

  “黎叔叔呢?他没回来吗?”

  余岁尽量装作镇定,像平常一样聊天。

  黎荀背对着餐桌“嗯”了声,端着盘过来:“把蜂蜜水喝了。”

  “哦。”余岁长舒一口气,还好黎叔叔没回来。

  一饮而尽,冒烟的嗓子好多了。

  早饭变成了中饭,余岁干脆就不管旁边彻底凉透的三明治,夹了一筷子焖面进自己碗里。

  色香味俱全,吃货的眼睛都亮了。

  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其他,他察觉到今天黎荀的状态并不好。

  黎荀本身也是个白皮,眼下的乌青就算只有一丁儿点,都能轻易被人识破。

  “你没睡好啊?”

  话语脱口而出,黎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心道,不是没睡好,而是没睡。

  他不说话,余岁也没强求他一定要回答。

  从三明治里夹出早餐煎蛋,他打开被遗忘导致一直持续震动的手机。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程谭发癫地给他发了一连串问号、感叹号、乱七八糟的各种符号,就像是谁家猫踩过键盘似的。

  时间还是大半夜,凌晨一点多开始到三点多。

  余岁才懒得往上翻,只捡最后几条消息看。

  程谭:[余竹竿你真的,咱们的友谊走到尽头了]

  程谭:【】

  程谭:[这种事你居然不跟哥们讲,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心里!]

  ……

  余岁:[没有]

  余岁:[你成熟一点,我也是有个人生活的]

  一夜风流过后,显然断了片的醉鬼保持着一贯的调侃风格,你一嘴我一句地呛,完全没意识到整件事情的危险性。

  那边在聊天,这边黎荀看着他打了个哈欠,边戳煎蛋边刷手机的模样……

  真挺欠的。

  但又没辙。

  相顾可谓是无言地吃完一顿饭,做了饭还得洗碗,黎荀倒是很自觉。

  “为什么我腿那么疼?”方才没心思想有的没的,这会儿酸胀突袭,余岁揉了揉小腿肚,“昨天我去夜爬泰山了?还是跟人家比赛竞走了?”

  “……”

  绕着小区外围走了两圈,又绕着内部走了将近半小时。

  腿不疼才叫奇迹。

  目目相觑,余岁觉得他飘过来的视线有点奇怪,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趁着等对方回消息的空档,余岁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控制设备,开着暖气,他又拿余光瞥黎荀,没多余的表情。

  好冷。

  饱餐过后余岁才发觉,自己的记忆似乎是被哪位食梦貘吃掉了一块。

  这会儿乔明洋也醒着,两人浅聊了两句,但说着说着,乔明洋就很怪异地开始输入好一会儿。

  余岁:[你说我买的礼物到底要不要送啊?]

  余岁:[你写什么小作文呢?]

  备注姓名那栏,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停了。

  乔明洋:[你们说开了吗?]

  看到这行,余岁短暂地皱了皱眉。

  说开?说开什么?和谁说开?

  一连串的问题盘旋,直到程谭回他信息。

  程谭:【图片】

  程谭:[我有你俩谈恋爱的证据,别想否认,余!小!岁!]

  压根不用多此一举点开大图,单从小图,他就能看到一个穿着和他昨晚一模一样的服装……

  什……么……?

  余岁嘴角笑容僵硬。

  余岁现在能理解,为什么电影里回忆要放慢镜头,彰显这一段有多么刻骨铭心、多么印象深刻……

  看到照片里旁若无人接吻的两人,他瞬间get到。

  此刻的脑子像放烟花,砰的一声,炸响。

  而现实里,确实有东西发出了同步的一声巨响。

  余岁看向脚边,玻璃杯的碎碴子。

  “别用手捡。”黎荀的声音有点凶。

  余岁直腰出神许久。

  “怎么了?”见他一张脸顷刻煞白,黎荀拧眉。

  现在轮到余岁颤唇:“你昨天……”

  “去温泉旅馆了?”

  话落,黎荀滞住,垂睫看他。

  余岁吞了吞口水。

  “记起来了?”黎荀语气平淡,好似只是餐桌上的例行问候。

  余岁沉默地点了点头:“记……记起来了。”

  黎荀又问:“记起什么了?”

  余岁:“……”这很难说。

  他表现得很镇定,那是因为他只有七秒钟的记忆里,只有一小段,他垫脚去碰对方嘴唇的画面。

  说实话,他只记得自己强势地把人亲了。

  如果他后面没睡过去的话,大抵就是恶人先告状,控诉黎荀是不要脸的大变.态了。

  而且那个吻很轻,说是吻,倒不形容成指腹不小心擦过唇齿,柔柔、软软的触感。

  令人面红耳赤的情景历历在目,醉鬼余岁什么都记不起,却清晰地记得靠近黎荀时呼吸声交织的那点暧昧……还有唇上的触感。

  软的。

  热的。

  咳咳,回神了。

  所以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叉腰大放厥词:“不就是亲你一下,怎么了?”

  所以他又叉腰,肆言无忌:“又不是没亲过!”幼儿园的时候。

  所以他更加有底气,音量突升:“我、今天周几?我要去上课,不跟你说了……”

  黎荀问:“一下?”

  被耍流.氓的人没有愠怒,反而出奇平和。

  闻言,余岁再次震惊了:“难道……很多下?”

  “……”黎荀确定了他压根没有记忆,或者说是只记得一点类似碎玻璃式的片段。

  “很多下……那我好像也没吃亏。”余岁胆大不怕死地又小声嗫喏。

  “……”黎荀差点气笑。

  手还放在汽水罐上,但余岁现在手抖到压根拿不稳东西,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严谨点就是远离黎荀,越远越好。

  然而冰箱门还未关上,余岁刚侧过身,只见一双有力的手阻止他关门的动作,骨节分明长指撑在侧边。

  居高临下的视觉让余岁心脏跳动愈发剧烈,尤其这种带着审视的眼神……

  面前的五官正在放大,很近,甚至有更近的趋势。

  黎荀就这样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直觉告诉他,现在情况不妙,可有时候脑子比腿快得多。

  以至于偏向于告白的一段话从喉间挤出去的那一瞬间,余岁闭着眼睛,整个人还没缓过神来。

  “虽然我亲你有错在先但是……”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你喜欢你行了吧!”

  室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

  说出来了!

  哇,好像挺轻松的?

  但是,似乎,好像,没有动静?

  余岁试探性开口:“你要不就当被狗啃了一口?”

  黎荀:“……”挺会比喻。

  “余岁。”

  “到。”

  “你察觉不到吗?”

  “察觉……”什么?

  薄唇覆盖薄唇,极浅却又明显的感触,附带的是似有若无般的呼吸。

  余岁登时睁大眼睛:“!”

  尾音被人含了进去,大约是和昨天一式一样的触感。

  但是比昨天更加真实。

  脑袋不晕。

  所以向来神经大条的余岁当下察觉到了。

  余岁:“察觉到了……”

  黎荀扬眉。

  余岁怔怔:“察觉到你亲我。”

  黎荀:“……”是,不错。

  余岁呼吸不大顺畅,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爱情片都没看过几部,现在倒好,直接让他进入恋爱阶段,对象还是个男生。

  钝重的心跳声持续不间断地响彻耳畔,余岁舔了舔微润的嘴唇。

  冲击力有点大。

  所以……

  所以!

  “你也——”

  ……

  不合时宜的铃声在这一秒响起。

  余岁蹙了蹙眉,摁断了电话。

  两秒钟后,铃声再次来袭,像是不打扰两位温存便不罢休似的。

  饶是黎荀也无奈:“……接吧。”

  倒扣在桌面的手机被翻了个身。

  程、大、力。

  余岁面无表情接起电话:“你很会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