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不需要秘书。”

  “你就当是私人医院的医生。”余岁继续眨巴眨巴眼睛。

  黎荀彻底沉默了:“……”

  “余岁,你什么身份?洛蕊是幸存者,我是工程师。我听说这里面有几张卡都是要做单线任务的,特刺激!”曹方先前就看过这本名为《无人生还》的密室简介,兴致高昂。

  “我是黎医生的秘书,你可以叫我……”余岁唇瓣轻贴身份牌,“Mr.鱼。”

  黎荀:“。”

  曹方:“?”什么玩意?

  穆翀燚:“……”玩真花。

  乔明洋海豹式鼓掌:“!”好雅兴啊。

  几人戴上眼罩,确定好站位,呈一字型队列,采用后一人手搭在前一人肩膀的方式依次有序进入。

  工作人员一拉开帘子,他们就察觉到了屋内的黑与想象中的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黑咕隆咚的,时不时有阴风拂过,耳边诡谲逼真的音效让人瞬间汗毛竖立。

  两位女生在队伍末尾,原本余岁是准备打头阵,但中途黎荀拉住他的卫衣帽子,示意让他站在自己前面。

  本也想提醒他的乔明洋登时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皱起眉头。

  进入密室前乔明洋给余岁发过消息,告诉他千万要记得,不能因为专注游戏而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然而感受到余岁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般雀跃,乔明洋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小鱼到底看没看啊……

  没人在第一位,成为领队的大好表现机会就落到了曹方肩上,重担压下,在场还有心仪的女嘉宾,他必然跪着也得上。

  于是此刻,站位便成了曹方第一,余岁第二,其后的是黎荀,乔明洋,两位女生,最后是穆翀燚垫底。

  等全员进入后,眼罩便可以摘下。

  场景是在一所废弃的医院,随处可见的老旧医药设备、档案、以及墙面莫名出现的猩红暗号等……

  一行人穿越第一道大门后,身后铁栅栏“砰”地一声——

  被关上了。

  并且上了锁。

  “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洛蕊咽了咽口水,和另一位女生手勾着手,“……危险吧?”

  曹方立马站出来安抚两位女生的情绪,“不会”二字即将脱口而出时,身后披头散发、穿着白裙、双眼血红的女鬼便伸出魔爪,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势朝他们奔跑而来。

  “卧、卧槽!大家快跑啊!!”

  余岁压根来不及说话,曹方已经抄起不知道谁的手,爆发惨叫的同时夺命狂奔。

  楞在原地的一众人眼瞧着曹方和女鬼姐姐手拉手,打得火热……

  余岁好心地在后面提醒他:“你抓错人啦!”

  曹方僵硬着脖子扭头,女鬼姐姐正在朝他微笑。

  梅开二度。

  “……草啊!!!”

  七人脚尖挤着脚尖,慌不择路地闪进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间房。

  明显还未能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乔明洋只能顺手抓住旁边穆翀燚的胳膊,以寻求一些安全感。

  等数了数十个呼吸后,他颤着唇问:“小鱼,你选的这个恐怖指数几星啊?”

  “五星啊。”余岁神色如常,仿佛一切如常,找到房间内灯的开关后,他淡然地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寻找线索。

  乔明洋:“!!”

  五星……

  满级就是五星啊!

  “怎么了?”余岁分出神思,压低声音问,“不是你说让我挑恐怖的嘛,说越恐怖越能激发对方男友力,产生肾上腺素,从而自然而然就能看出他对你的态度。”

  “……”

  他明明说了选微恐级别就可以了,三星都已经能把人吓得满世界乱窜,五星得惊悚成什么样啊……

  满是血腥与诡异叫声的房间内,胆子只有小拇指那么丁点儿大的乔明洋表示欲哭无泪。

  五星到底是个什么级别。

  等游戏进行到中段的时候,几人就见分晓了。

  带着“刺啦刺啦”的喇叭声在头顶响起,这是提示有两位幸运儿需要做单人任务。

  一位是穆冲燚,另一位,正是余岁。

  余岁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所谓非酋,不过如此。

  曹方拍拍友人肩膀,沉重地说了句:“加油bro,无论何时,我与你同在。”

  余岁:“那你替我去。”

  曹方:“还是不了,我的队友们需要我。”

  队友们表示——

  “不需要。”

  “不需要。”

  曹方:“……”

  黎荀蹙眉看任务卡,余岁笑得花枝乱颤,不忘安慰:“没关系,你等我。”

  “咳咳。”乔明洋突然咳了两下。

  余岁立刻接收到信号,一本正经地攥住黎荀袖口:“其实……我好怕。”

  黎荀看他:“……?”

  乔明洋:“。”

  小鱼,你太明显了……

  “好吧,我先去做任务。”余岁摊摊手。

  单线任务说白了就是独自前往一间房间,拿重要线索的时不时会出现吓人的“东西”出现。

  余岁只身揣着两根类似荧光棒的东西,摸黑穿越过道,这一段路倒是没有遇到特别的事件,只有在快要拿到道具的时候才突然冒出一个骷髅头吓人。

  一路顺畅无阻地进入一间狭小的房间。

  余岁环顾四周,他面前的镜子大概就是触发恐怖场景的机关。

  好吧,这也太简单了。

  “五星就这样啊……”

  余岁嘀嘀咕咕,借着一点手电筒微弱的光芒,他过去捡起方才女鬼姐姐掉落在地上的假头。

  揣摩了一阵后,带着稍许恶趣味的余岁突然灵光一闪。

  有了。

  让他来给这场游戏增加一点惊悚元素吧!

  ……

  另一边,穆翀燚已经回到最开始的房间。

  没有被选中完成单线任务的一群人,却不是绝对安全的,经过方才出现手持电击棒的病患,一行人便四散跑开。

  这会儿过道中只剩下乔明洋和穆翀燚。

  拐过一个转角后,便看见了洛蕊以及黎荀。

  “黎、黎黎……”乔明洋拍拍胸脯,心脏突突狂跳。

  女鬼姐姐的阴影太深刻,一紧张他就开始语无伦次。

  黎了半天没黎出一个所以然,黎荀“嗯”了声打断他。

  “小鱼还没有出来吗?”看见黎荀后面的洛蕊,乔明洋问。

  黎荀停顿一下,说:“没有。”

  “这里房间太多,应该是分散了。”穆翀燚看了眼墙上的地图。

  找到大部队后,洛蕊也松了一口气。

  但她到底是个女孩,依旧忍不住抖着声音,本能驱使他靠近黎荀:“我们下一步先去哪?”

  “先找钥匙吧。”穆翀燚推了下眼镜,看向手中的线索卡。

  话落的瞬时,黎荀已经抬起脚,准备前往下一个房间。

  明显不受庇护,洛蕊楞了一下,四周黑漆漆,她忙不迭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危险总是悄无声息地靠近。

  听到远处传来电击棒“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后,几人又加快了脚步。

  “哎唷我去!”

  为躲避怪物,曹方带领着另外一个女生跑进下一间房。

  几人这才团聚。

  “总算找到组织了,吓死我了。”曹方舒了口气。

  只是因为过于着急,进来前,曹方并没有看见头顶的“停尸间”三字。

  “诶,小鱼呢?他还没做完任务啊?”

  “你们也没见到他吗?”乔明洋滞了一下,“好奇怪啊……”

  “我去,你不知道那个女鬼,好像看上我了一样,跟了我们一路,吓都吓死了。”曹方心有余悸,拿着蜡烛小心谨慎地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后,几人终于发现这是停尸房。

  房间里有些杂乱,但空荡。

  只是有一个“人”,端正地坐着。

  “那是真人吗……”洛蕊缩在后方问。

  “假的吧,应该是个摆件什么的。”

  然而没等曹方缓过神,就见旁边的“假人”突然缓缓地、慢慢地站起身。

  接着转过来,杂乱乌黑的头发下,压根看不清遮挡着的是正脸还是后脑勺。

  “这是什——”

  话音未落,骨碌碌……

  假人的头掉落下来,在木质地板上滚了两圈,来到曹方脚边。

  随后,只听“假人”开口说话了:“我的头呢……”

  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尖锐。

  角落,黎荀拿线索的手停了,看向那位假人。

  由于衣服挡着,某位尽职尽责的NPC也看不清,但表演要进行到底:“我的头呢……”

  “我的头呢!谁看见我的头了!!”

  “我的头呢!是不是你拿走了我的头!”

  贴脸开大。

  “啊啊啊啊!!!”曹方率先变身尖叫鸡,夺门而出。

  余岁在心里偷笑,胆子也太小了,他一点一点挪着脚步,一只腿上似乎还缠着绷带,一瘸一拐的准备随机抓下一个幸运儿。

  “头,我的头呢……”

  “谁看见我的头了……”

  “我看见了。”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黎荀抓住他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随后拉下他的帽檐,用手托着他的下巴。

  四目相对,他看着余岁,面不改色,启唇:“头。”

  空气流速似乎变慢了。

  视野在这一瞬间变得开阔,两人对视,缄默许久。

  “……”

  门口,刚想准备逃跑的乔明洋睚眦欲裂。

  我的鱼!!!

  你为什么单独出去做了个任务,就打入NPC内部了啊!

  -

  被乔明洋拉到无人的小角落里教育一番后,余岁学乖了。

  这下无论多高难度的解谜问题、多繁琐的开箱操作,他一概不碰不听不知道,问就是“我不会”,再问就是“我害怕”。

  “小鱼,你看一下这——”

  余岁面不改色心不跳,像个复读机,揣着手:“我不看我不看,我害怕我害怕,我不会什么都不会。”

  曹方:“?”

  刚才不是你三下五除二就解开谜题的?

  他们大约是卡在了这间房间,停尸房还是原先的停尸房,只是上了锁,进来了便没有出去的路。

  找了半天没找到出去的门,心理已经从平静转变为了焦急。

  黎荀无计可施,温声道:“你刚刚拿到的线索,拿出来看看。”

  “在我口袋里。”余岁正面转向他,宛如断手,“前面卫衣的口袋。”

  封闭的密室里温度不低,余岁在进来前就把羽绒服脱在休息室里,眼下,单薄的卫衣里空无一物。

  黎荀目光落在他身上,余岁就表示很无辜,他冷。

  黎荀:“……”

  良久,他最终上前两步,伸手过去。

  “你俩干啥呢?”艰难地打开面前宝箱,曹方一转头就看到角落里呈现依偎姿势的两人。

  黎荀淡声:“找线索。”

  曹方脑袋里大大的问号。

  找线索,要两人贴着找?

  拿到线索卡,黎荀没搭理曹方疑惑的神情。

  室内仍旧昏暗,黎荀示意余岁:“打一下光。”

  身后的人半晌没有动作,黎荀偏过头,就听余岁嘀嘀咕咕。

  “捏到我肚皮了。”

  余岁声音低低的,与其说是在和他对话,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

  黎荀难得回敬了他一句:“吃太多。”

  晚饭吃太多,所以鼓起来,不怪他能捏到。

  等待的时间过长,女生们有点顶不住了:“到底怎么出去,这里好像没有线索啊……”

  指了指七张空位,穆翀燚道:“应该是让我们躺上去。”

  “那行,就随便躺呗。”

  曹方率先躺平,一行人看着没事也跟着效仿。

  脚下的木板被打开,一条通道展现在众人眼前,速度很快,“唰”一下,身体失重感伴随着耳边尖锐混杂的男音女音,几秒时间便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除了黑还是黑。

  除了静还是静。

  余岁知道他应该是落地了,也和队友们再次分散了。

  “黎荀?”

  “黎医生?”

  不会又是他一个人的任务吧。

  但这次显然不是。

  “嗯。”不知道在何处传来一声回应。

  余岁勾了下唇角:“你在啊?”

  还是“嗯”的一声。

  余岁随意地看向四周,有点家徒四壁的风格。

  “太黑了,我看不见。”他说。

  余岁确实没说谎,这里没有蜡烛照明,他们两人连手电都没有。

  全身上下只有手上套着一圈荧光棒,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余岁一个踉跄便跌了过去。

  借着蓝色荧光棒的幽光,黎荀稳当地拽住他的衣服,避免他和大地母亲来个亲密接触。

  他提醒:“当心脚下。”

  “太黑了。”余岁又重复一遍。

  然后右手顺势往下,摸索到细长的指骨,他大胆地牵住,毫不犹豫。

  “这样有安全感,不容易丢。”余岁说。

  大约又回忆起乔明洋嘱咐他的话,他又义正言辞道:“我害怕。”

  没感觉到你害怕,黎荀想。

  察觉到对方手心传来的温度,黎荀也只是停顿了下,没有甩开,任由他握着,随后稍稍放慢找寻光亮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缓步前进。

  在找到出去的门……也可以说是洞之后,外面的过道变得狭窄。

  后方无路,他们只能往前走。

  过分昏暗又逼仄的羊肠小道,头顶忽明忽暗的红色灯光,耳畔萦绕不间断的怪异音效……

  这样的环境,余岁脑袋里却突地生出暧昧二字。

  独处的空间,容易产生情愫。

  这句话牢牢刻在余岁心里,于是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指尖穿插进缝隙。

  指纹带着些粗粝的触感,先是小拇指、再是无名指。

  时刻注意跟前人的反应,余岁低着头,控制把握着进度。

  接着是中指、最后是……

  “嘿,你们在这啊!”

  关键时刻,第三者出现。

  “我感觉我走过来,跟穿越到平行世界似的,别说人影,鬼影都没见着。”曹方也是一路挪着步伐过来的,看见他们仿佛看见了生的希望。

  余岁幽幽转头:“……我们噶了,现在也是鬼。”

  曹方:?

  为什么这么黑,他都能看到余岁在瞪他?

  错觉吧……

  “这是要做什么?”曹方看向余岁另一只手里类似眼球,且正在冒绿光的物品,问。

  刚问完,曹方又两手一拍:“哦!是要装到那扇门的缺口上是吧!”

  黎荀:“是。”

  只不过眼前的这扇门挺高,以余岁的视角,他得仰着脑袋看。

  伸手是够不着那块缺口的,他们都一样。

  “我觉得……应该是要两个人齐心协力。”

  余岁偏头对黎荀说:“你抱——”我上去?

  话音未落,只听曹方又发挥着他机智的小脑瓜。

  “害,早说啊,”曹方福至心灵,“来来来,跟我来。我刚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有个扶梯,原来是这个用处!”

  曹方被自己聪明到了:“妙啊妙啊!”

  “扶……”扶你个头啊!

  接下来,余岁面无表情地上去装了机关,再面无表情地看着大门启动,最后面无表情地“逃”出密室……

  “啪——”

  灯亮了。

  结束了。

  听着工作人员复盘,乔明洋兴冲冲地过来问:“最后怎么样?试探成功了吗?”

  余岁小脸冻得像冰块,咬牙切齿地说:“没有。”

  “啊?没有独处的时间吗?”乔明洋懵了。

  有,独处了五分钟。

  还没有上厕所的时间多。

  “别提了。”余岁冷声,“呵,荒谬。”

  明天就该回去了。

  乔明洋纠结地想,这下怎么办,光是这些,根本看不出黎荀对余岁的态度,更甚的是他们从小到大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一方虽凛冽得犹如冬日寒冰,但对另一方可谓是有求必应。

  余岁从前嚣张跋扈惯了,又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做出点反常的举动或许只会被认为是“好玩”“有意思”……

  乔明洋心中警铃大作。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先知道他们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黎班对恋爱的观点。

  换句话说,要先了解,黎荀有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以及对同性这个群体的看法。

  -

  “看法?”

  晚上,夜话开始。

  “好像没什么看法。”余岁摸着下巴,回答乔明洋的问题,“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乔明洋楞了两秒:“他知道?”

  “知道……的吧,”余岁原本笃定,但话说出口便有些犹豫。

  三言两句概括那晚的奇遇,余岁又说:“我感觉我当时的反应,可能比他还大点?”

  可能大得不是一点点,那些天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邦邦揍了两拳。

  “那应该好办多了吧。”乔明洋喃喃自语。

  余岁坐在乔明洋床铺上,这会儿另一个室友还没回来,他态度认

  真地求学:“所以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

  赶在查寝前回到自己的房间,余岁先瘫了会儿,让黎荀先洗澡。

  他这会儿还在复盘和乔明洋的对话。

  说来,黎荀从小到大被表白的次数很多,其中不乏有校花、别人眼中的女神,头发长的短的、化妆的素颜的、温柔的直率的……

  但最后都被通通拒之门外,无一例外。

  要说反应……

  确实没见他有过什么反应,指不定连小视频都没看过。

  虽然余岁自己也就看过那一次,还有点辣眼睛。

  或许他刚刚应该说“我们一块洗”,然后观察一下黎荀有没有正常的生理现象?

  ……可能会被人团成一团塞进行李箱,然后丢到门外去。

  总不能是无性恋?

  难不成也没有那方面的……需求?!

  性冷淡?

  哇,那还真是一个恐怖的事情。

  余岁兀自思索着。

  明天就要返程,黎荀冲完澡,此刻正在收拾行李,背对着,却能感受到那股黏人的视线一直不离不弃。

  甚至下移了。

  “咔哒”两声脆响,行李箱被合上。

  黎荀转过头,就看到余岁一脸肃穆地盯着他的裤子,沉吟不语。

  “……”

  衣服上有花?还是有字?

  “还不洗澡?”将睡衣扔过去,黎荀问。

  余岁蓦地回神:“洗啊,我洗!”

  还是一言不合就扔衣服,余岁扯过椅背上的浴巾缓步走进浴室,然而刚迈进去,就又探出一个脑袋。

  “我们一会儿看一部电影吧,”余岁直勾勾地盯着他,“现在才九点半,十点查完寝。”

  他甚至找好了理由:“看场电影刚好可以助眠,转移密室逃脱带来的恐怖阴影。”

  “你觉得怎么样?”余岁尽可能保持平静,问他。

  沉默片刻,黎荀问:“看什么?”

  “看……”片名脱口而出的前一秒,余岁紧急刹车。

  现在告诉他的话,那搜一下岂不是就知道是什么了?!

  “我一会儿出来选!”

  关门声紧随其后,然而不出一秒,余岁再一次伸出头,重重叮嘱:“让我选啊!”

  “……”

  余岁保证这是他洗过最快的一次,几乎是囫囵让水在身上过了一遍,然后便匆匆擦干,穿上衣服后迫不及待地出去挑电影。

  酒店设施还算良心,起码有台电视。

  余岁搜索乔明洋刚才推荐给他电影,快速投屏到电视上,甚至为了氛围,他特意关了灯。

  眼下,只剩下昨夜床头的条型灯。

  地上铺了块绒毯,两人干脆就这样坐下,背靠着床沿。

  影片刚开始很一切正常,就是男性有点多,几乎没女生出现。

  这里特指和青春期的主角同龄的女生。

  播放至半小时,黎荀便扭头看向余岁:“这是什么类型?”

  “我不知道啊,我看某书说它评分很高才选的。”

  “没看简介,讲的什么?”

  “应该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励志片。”

  问,就是装傻充愣。

  余岁将这一招表演到极致。

  “……”

  澄澈的眼眸无辜且迷茫地看着他,黎荀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说一句话。

  “继续看吧。”

  直到画面从教室转至浴室,主角开始暗戳戳告白,余岁才佯装恍然大悟:“所以这是同性,恋爱,的故事啊。”

  他咬着重点。

  黎荀“嗯”了声,神色如常。

  余岁:?

  这都没有波动?哦不过也是……毕竟他们俩见过真人亲嘴。

  那确实对电影里的“假戏”没多大感触。

  “你觉得……”余岁莫名紧张。

  黎荀偏过头,等着他说话。

  良久,余岁衔接上问题:“……这部电影好看吗?”

  声音掉在毯子上,接着电影里便传来一些无法用言语诉说的声响。

  真要说,那就是挺干柴烈火,挺敢拍也挺敢播。

  “从美学角度,导演很专业。”避开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黎荀捡着话说。

  “哦。”余岁感觉自己耳尖开始熟了,“我也觉得。”

  于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开口。

  斑驳陆离的光效照在黎荀脸上,倒是平添了两分柔和,这是余岁第108次偷瞄得出的结论。

  除此之外,他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余岁心情有点凌乱,房间里只有电视声,确实有点助眠的效果。

  发现身旁的人打了两个哈欠后,黎荀淡声问:“困了?”

  “没困,我没困。”差点闭上眼睛了,余岁心道。

  黎荀无奈:“……困了就去睡。”

  眼看他即将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准备关电视,余岁立马阻止:“我还没问观影感想呢!”

  “写影评送豆子,攒满之后可以换免费的饮品的。”

  余岁对于胡编乱造异常得心应手,反正随口说的,黎荀还能去查?

  真去查,他就说自己记错了,可能是外卖软件才有的活动。

  “问。”

  黎荀现在觉得自己毕生的耐心,大概都贡献给他了。

  “就是,同性,”余岁吞咽了一下口水,“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

  蜷缩了一下手指,他察觉到自己心跳正在加速。

  “没什么看法。”黎荀说。

  余岁疑惑:“一点也没有?”

  见他非要问出点什么,黎荀敛眸,吐字:“正常。”

  正常……

  余岁吊着的一口气霎时吐出去。

  然而几乎是下意识,问题不过脑地冲口而出:“你不觉得恶心什么的吗?”

  倏忽之间,周遭寂静得让人恐惧。

  黎荀蹙地心跳漏了一拍,脊背紧绷。

  一向神经大条的余岁显然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以至于,他目光光明磊落,直愣愣地看向对方。

  半晌,黎荀对上他的视线,面色冷了下来,他问:“你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