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离脑子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想到了在王府大院的美好时光,一会儿又想到街头流浪的那段艰难日子。
左离在床上躺的安静,却忙坏了左冷和凌志两位大夫。
两人轮班亲自在左离床前守着,翻箱倒柜地找医书,需要名贵的草药,打发兄弟下山买,需要蛇血做药引子,打发兄弟上山抓蛇。
一天,两天,三天……
十天很快过去了,左离却不见半点起色。左离封上信封的封口,对守在门口的王生说,“这封信想办法送到海阳城大帅府!”
正改药方的凌志问左冷,“什么人啊?”
左冷瞥了安静躺在床上的左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侄媳妇!”
他和凌志起早摸黑了十天,都没什么起色,虽说医者不会放弃每一个病人,但他心里有些没底。
此时的左冷还不知道左离和阎君山之间的纠葛,只想着不能让他们彼此留下遗憾。
左冷的信非常顺利地到达了大帅府。
安葬了阎方,解决了军饷问题,军中一切事务逐渐步入正轨,正如阎君山所料到的那样,十座城快速瓦解了宋江山等人的利益联盟。
眼下,正拟作战计划,收回拱手让人的城池。
下属把信交到周海手里,周海垂眸看着来自秃顶子山的信,信封上没有署名,既然是给少帅的,相当然地认为是左离寄的。
周海伸头看了一眼正指着沙盘,研究下一步作战计划的阎君山。
少帅好不容易最近有点精神头,一门心思铺在军务上,可不能因为一个曾经在背后捅过刀子的人,坏了事。
周海拉开抽屉,把信扔了进去。
那封承载着左离生死未卜现状的信,就这样混杂进了大量无关紧要的信件里。
阎君山在屋里冲周海喊道,“周海,你干嘛呢?快点过来!”
周海合上抽屉,“来了!”
阎君山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瞥了周海一眼,周海神色如常地说,“我刚才打电话没打通。”
阎君山刚才确实让周海给军需处打电话,没有对周海的话起疑心,小木棍指着一处,“到时候,你带人埋伏在这里,这里也要多派些人手……”
或许是老天还没有折磨够左离,亦或许是左离命不该绝。
在左冷和凌志两位名医的照拂下,昏迷的第十五天,终于清醒过来。遣散了来看望左离的众人。
左冷手里还拿着左离刚喝过汤药的碗,看着缀在最后面的凌志,“凌子!”凌志回头看他,“碗拿出去。”
左离这才注意到凌志这个人,脸色蜡黄,满脸麻子,身形消瘦,要不是左冷在后面叫住凌志,明明那么大一活人,他愣是没注意到。就好像此人在刻意收敛气息,不让别人注意到一样。
左离有些奇怪,左冷是一个看脸交友的人,这人长的其貌不扬,甚至有点一言难尽,为何却能和左冷走得如此亲近。
凌志接过左冷手中的碗,和左离短暂对视,点了一下头,跟随众人离开了。
左离抬头笑着问左冷,“他就是你那至交好友凌大夫?”
左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要不是我们两个在这里起早贪黑地伺候你,你还能见到我吗?”
左离愧疚地偏过脸,尽管是名贵药材用着,面色依旧煞白,本就没多少肉的脸上,颧骨更加清晰可见。
对于左冷而言,左离就是他半个儿子,左离这个样子,他是看一眼,心疼一下。说好的是去寻仇,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
左冷站在床边,也不顾大不大当家的了,一副说教的气势,“说吧,怎么回事?”
左离倚靠在床头,就知道左冷定会问他一些海阳城的事情。心里埋藏了十七年的身世秘密,只为了能顺利地手刃仇敌,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一个笑话。甚至因为这个笑话,伤害到了爱他的人。
他想和阎君山解释清楚,他不是故意的,求阎君山原谅他,但他没有那个勇气,更没那个脸面对阎君山。
左离心里憋得有些难受,他现在也想找一个人,述说心里的无奈和委屈,哪怕这个人是看起来极不着调的左冷。
说他是安王爷的儿子,说错把阎方当成他的杀父仇人,说和查白合作,说他对不起阎君山……
起初左冷还惊讶地插一两句话,后来干脆不说了,作为一个聆听者,安静耐心地听左离的故事。
左离昏迷十多天,身体虚弱,撑着精神讲完,天已经擦黑了。头脑浮上些许困意,看起来整个人都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左冷还在消化左离的事情,他这个外人听完都觉得心里堵得慌。叹了一口气,左离这孩子的这十七年是泡在苦水里度过的,老天就怎么揪着一个人不放啊!
左冷想到前几天给阎君山寄的那封信,可能有点弄巧成拙了,也难怪阎君山没来,两人闹成这个样子,几乎不可能在一起了。
左冷面上划过一丝心虚,看天色暗了下来,正好到饭点了,借由子出门松了一口气,顺便吩咐一声,没多大一会儿,刀疤端着一碗清粥,一碟小咸菜进来了。
左离此时没什么胃口,他怕寨子里的兄弟们担心,勉强喝了半碗粥。
刀疤收拾碗碟的时候,随口问道,“大……大……当家,你……你的仇……报……仇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