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谢景逸准时来到了云意商场。
他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只希望走的时候,能把宋卿书带走。
五千万已经打到了对方的卡上,
这点钱,对他谢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说实话,在收到孔方的短信的那一刻,他内心的大石头突然就落了下来。
还好这人图的只是钱财。
还好,他刚好有的是钱。
商场已经被提前清了场,谢景逸刚踏进商场入口,便听见广播里传来声音,
“谢总,麻烦您乘坐电梯直达顶楼。”
谢景逸缓步走到电梯内,按下了10号数字。
宋卿书被人孔方五花大绑起来扔在顶楼角落里,面上抹着灰扑扑的泥土,身上衣服也撕扯地破破烂烂,看上去憔悴至极。
他俩为了逼真,还提前去菜市场买了点鸡血抹在裸露肌肤处,
这几天他们调查许妍的事情,已经渐渐查出了些头绪。
这几天,宋卿书每天早中晚都会给顾章时发一张照片,有时是许妍曾经读过的母校风景图,有时是鸿元街热闹的集市,而有时,也会发两张许妍待过的出租屋,
他要的就是顾章时,自乱阵脚。
而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宋卿书也该回去好好会一下顾南笙了。
两人等待谢景逸到来的空闲时间内,孔方看向一旁装晕的人,
“你开口就是五千万,会不会太过分了?”
装晕的人不情不愿地抬了下眼皮,“我还想要一亿呢。”
孔方:“……”
他看向宋卿书,眉毛抽了抽,“呵呵……宋总还真仁慈。”
宋卿书勾了勾唇角:“谢谢夸奖,人活在这世上嘛,总得讲点良心是吧?”
“是……”孔方拉着长长的调子。
心里却道:这人才是他们组织里最没良心的那个。
不一会儿,楼梯口处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两人立即噤了声,一秒进入表演模式。
谢景逸推开顶楼铁门,一眼便看见宋卿书躺在不远处的黑色角落里,旁边的孔方戴着黑色面罩,手中拿着一把手枪,稳稳地顶在宋卿书脑袋上。
“谢总,请站在原地别动。”
谢景逸前进的脚步立即顿了下来,他看向孔方,眼里气血翻涌,
“钱,我已经派人打在你账户上,但宋卿书这个人,你也必须完好无损地交给我。”
孔方阴深深地笑了笑,“哎,谢总别着急嘛,少夫人我怎么敢动?”
他将手枪慢慢滑下,抵在宋卿书的脖颈处,“马上让人给我准备一架私人飞机。”
谢景逸看了一眼宋卿书,确定这人无事后,才拿出了手机给赵柯打了个电话。
“三分钟后到。”他沉声道,语气却不怎么好。
孔方哈哈笑了几句,很有礼貌地朝谢景逸鞠了一躬,用着十分欠揍地语气说道:“那就谢谢谢总了。”
我只是要了台私人飞机,回去还要交公。
而你身边这位,可是眼不眨心不跳地要了你五千万。
三分钟,私人飞机直接落在了大厦顶楼。
孔方知道,若是他没有工具,能立即离开南市,那他这条小命可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谢景逸看上去可不像啥好人啦。
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他挟持着宋卿书上了飞机,在最后要离开之前,俯身说道:“我数三二一,就要会把你推下去,你自己注意点。”
宋卿书动了动睫毛,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以前刚进组织的时候,为了训练体能,可是吃了不少苦,这点小磕小碰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他下一秒,瞥眼看了一眼冰冷坚硬的水泥地,还是禁不住指尖抽了抽。
这一砸下去,不是骨折就是轻微脑震荡。
或许这两年,在谢景逸面前装柔弱小白兔装太久了,他有一瞬间恍惚,希望坠落下去时,能有人接住他或者当他的肉垫。
能忍住疼痛,但不并代表不会疼。
“三。”
“二。”
孔方松开抓住宋卿书的手,
“一。”
随着飞机的轰鸣声响起,宋卿书的身体随着重力下降。
他四肢被孔方绑的死死的,只求落地时,能后背着地。
宋卿书闭上了眼。
……
可下一秒,迎接他的并不是剧烈的疼痛,而是一个温柔宽厚的怀抱。
男人衣襟间上还带着淡淡的烟味,茉莉花香的,不难闻。
因为他的冲击力,男人被迫撞倒在了地上。
宋卿书再怎么消瘦,好歹也是一百多斤的男人,这般砸下来,谢景逸没忍住闷哼一声,
他缓了缓身体,来不及顾及自己身上的疼痛,赶紧将怀中人拉了出来。
神色焦急,“卿书,宋卿书,你没事吧?”
宋卿书不好再继续装晕,他语气虚弱道:“我、我没事,景逸你有没有事?”
谢景逸听着他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哪里还来的及管自己怎么样,赶紧叫人来把人送进了医院。
赵柯跟在自家老板身后,看着他忙进忙出,自己根本插比上手的模样,一时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看来这世界上,还真有风水轮流转这件事。
想当初两人刚结婚一年后,宋卿书就生了场大病,躺在医院内整整一个月。
可谢景逸那时还在别墅里和小情人嬉戏玩乐,一眼都没来看看。
医生办公室内,
谢景逸担忧地看向医生,问道:“医生,你确定他没事吗?”
自宋卿书检查完身体,被送进VIP病房休息,他就已经被这位谢总拉着问了不下十几次了,
但忌惮着谢景逸的身份,还是得好好地解答着:
“谢中,医院给了宋先生做了极其详细的检查,现在看来只有些皮肉伤,这段世家好好休息,就会好起来的。只是宋先生后期可能会有轻微的心理障碍,希望谢总注意观察一下。”
谢景逸蹙眉;“那就好,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医生叹了口气,看向对方:“谢总,这边您的情况,可能比宋先生还要严重一点,您的手臂因为强烈撞击,肘关节处有细微的撕裂,请先治疗一下。”
闻言,谢景逸动了动手臂,钻心的疼痛立即传到大脑神经。
让他的脸色都不禁白了一瞬。
他“嗯”了一声,回去病房看了眼宋卿书,见人乖乖地躺在床上睡觉,便跟着医生去了治疗室。
晚上,宋卿书醒了过来。’
他手臂上输着营养液,精神稍微好了一点。
从给谢景逸发消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再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米饭。
所以才会在将顶楼时,看上去那般虚弱。
谢景逸脑袋不比他笨,不演得逼真一点,他和孔方都没啥好日子过了。
四肢躺的酸胀,他没忍住动了动。
这一动,就把躺在床边的谢景逸吵醒了。
他左手胳膊上打着厚重的石膏,看上去有点滑稽。
“醒了?”
宋卿书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他看向谢景逸的手臂,眼里带上十足十的心疼:“景逸,你的手……”
谢景逸知道这人胆子小,想必这次爆炸案给他吓的不轻,
可现在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却是先关心了他的身体状况。
他不禁感慨,宋卿书真是太喜欢他了。
“没事。”谢景逸起身,走到宋卿书面前,用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捏了捏人的滑腻的脸蛋。
他眉眼带上了一丝笑意,“要不要去卫生间?”
宋卿书原是准备自己悄悄去卫生间的,却没想到谢景逸这人竟然还能猜到他的想法。
还挺细心。
他没受什么伤,走路完全没问题,只是这药水需要人帮忙拿着。
卫生间内,谢景逸站在宋卿书身后。
宋卿书憋了一分钟,还是没好意思解出来。
他不太自在地拉上裤子拉链,低头小声道:“那个……景逸,你可以去门外一下吗?”
谢景逸蹙眉;“咱们都什么关系了,你还在乎这些?”
宋卿书不知道该怎么说,虽说两人那事都滚了上百回了,可就是憋不出来。
他脸色微红,眼里带着一丝慌乱,
谢景逸可能是怕被他憋坏,叹了口气,将门打开,举着药水站在了门外。
……
回到床上后,两人都没什么睡意。
谢景逸轻手轻脚地躺到了宋卿书旁边,两人一个左右打着石膏,一个右手挂着药水,
一点那方面的旖旎思想都没有。
夜色昏沉,谢景逸将目光静静地落在身边人面容上,把人看的浑身不自在也不收回。
最后,还是宋卿书先投了降,他抬眸看向谢景逸,问;"景逸,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谢景逸声音压的低低的。
他其实想问,宋卿书这几天过的怎样,是不是害怕他找不到他等等……%
可他又想起医生说的心理障碍,又不敢开口了。
有林北的例子在前,他想着暂时还是不要提一句这件事。
所以,他将话题转移开了,
“手臂有点痛,睡不着。”
宋卿书轻轻蹙眉,这人手臂撕裂,也是因为他造成的,内心还是难免有点小内疚,
他问:“那要才能好一点呢?”
谢景逸低低笑了两声:“你就安静地坐在这里,让我看着,就会缓解很多。”
他的语气低沉,说出如此肉麻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怪异的感觉,
宋卿书一愣,随即好看的眉眼弯了起来。
“那亲一下,是不是好的更快?”
“……”,谢景逸身子一僵,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他呆呆问道。
可宋卿书却笑了笑,没再说话,轻轻俯身在他的手臂献上一吻。
“……”谢景逸呼吸一滞,
虽然他手臂上打着石膏,无法感受到宋卿书温热的呼吸,可他此刻却好似内春风温柔地吻了一下,春心荡漾。
宋卿书抬起头来,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男人一只手扣住了后脖颈,狠狠地、炽热地吻了上来。
两人呼吸交缠,用无声地肌肤之亲,抚慰这两人这几天难捱的内心。
一吻之后,谢景逸心情好了很多。
这几天焦躁,失眠的暴躁情绪,终于在切实感受到这人柔软的唇瓣后渐渐安稳了下来。
这一晚,他抱着宋卿书沉沉地睡了好觉。
直到第二天的阳关灼热地打在眼皮上时,谢景逸才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身旁,宋卿书还在他怀中安睡。
他唇角勾了勾,俯身在人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才轻手轻脚地地起了床。
下午,顾家程和楚凌云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位不速之客顾南笙。
俩孩子还不懂得掩饰心情,即使面上看着毫无表情,可那冷冷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们。
宋卿书没什么感觉,他现在可巴不得顾南笙赶紧在他眼前蹦跶。
他到时候,连着顾章时给他们家一起收拾了。
谢景逸站在一旁,看着顾南笙进来后也没什么反应,似乎当他如空气一般。
自从上次秦褚卫将那些不堪的照片,给他看后,顾南笙在他心中的回忆就打了个天大的骨折。
没把他从人生轨迹里抹去,都算他手下留情了。
但顾南笙却不知道这回事儿,提着花篮的脸,笑意盈盈。
若是其他人看到他这张美丽动人的笑脸,一定会为之倾倒。
不过可惜的是,宋卿书长了一张不比他不差一分一豪的优越脸蛋,
“卿书,景逸,你们都好了点吗?”顾南笙声音轻柔,“我听家程说,你们生病住院了,便想着跟过来来看看,没有提前打声招呼,你们不介意吧?”
宋卿书:“……”
真是典型白莲花的出场言语。
他也跟着复刻笑脸,声音更轻柔:“没事的,顾公子。你能来看我们,我们很很高兴。”
顾南笙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看向站在一旁脸色淡漠的谢景逸,
“可是景逸,你怎么都不和我打声招呼啊?”
他轻轻蹙眉。“难道你还在担心我们以前的事,影响到你和卿书的感情吗?”
顾南笙低下头来,眸色低垂,“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谢景逸:“……”
呵呵,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比这样的人,还跟肮脏不堪。
他笑了笑,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和我早已是过去,提这些白白添堵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