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脏糖>第19章

  

  方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贺子烊刚好站在他身后。

  前面的对话贺子烊没听见,不知道他和崇宴在干什么,只有那句“够暧昧的”听得特别清晰,结果就这一句话,让贺子烊整个回程的半小时都在回想。

  崇宴对自己真有这么明显?

  可能做过爱就不存在安全距离这个说法是真的吧。

  喝酒喝得连吃晚饭的胃口也没有,但考虑到外面的西餐厅座位都订好了,还是醒醒酒就又出发了。

  餐厅是特意选过的,提前一周就要订位,在酒店的六十多层,可以俯瞰城市夜景。崇宴的爹因为工作原因没能赶来,他们总共五个人,坐窄长的方桌。

  崇宴妈妈刚从法国休短假回来,会要求家庭成员之间的贴面礼。贺子烊一般会觉得这礼节有点太做作,但崇宴做起来还是挺绅士的,而且很自然,上去大方快速地在两边脸颊浅浅贴了一下。

  他贴完还来看贺子烊,好像在问他要不要也来一下似的。见贺子烊皱眉,又问:“还是说你想要马德里版本的?”

  西班牙贴面礼要亲出声音的,贺子烊往他背后不轻不重来了一拳,拉开自己座位坐下,半开玩笑地把脸侧过去留给崇宴:“那你来啊。”

  来餐厅之前他们回了趟家,贺子烊把衬衫换成了在大学纪念品店买的学院基础款卫衣,胸前的印花是中规中矩的英文字体,头发也弄成顺毛,看着比实际年纪更小,像吻都不会接的高中生。

  崇宴扫了他一眼,一手撑着他座椅靠背,倾身过去,在他脸颊朝餐桌的那侧只是按照规矩装作亲空气,到了家长看不见的那边,就把嘴唇贴着贺子烊的脸,短暂但结结实实亲了他一下。

  贺子烊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

  崇宴亲完就坐他对面去了,看着他的表情很戏谑,贺子烊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脚,把脸藏菜单后面。

  每个人点过菜,这种家庭聚餐的话题通常都是先围绕着他们俩。贺子烊有个很酷的爸,做服装设计的,很有品,但平常穿着很低调,今晚戴了对称的银环耳钉。还尤其爱好户外运动,贺子烊和崇宴的单板滑雪都是跟他学的,这次也一上桌就问他们,今年夏天要不要一起去找条风景好的公路自驾。

  贺子烊觉得崇宴之前跟他爸关系已经很融洽了,是能相互调侃的程度,但今天崇宴简直是在他爸爸面前开屏,自谦的玩笑说了很多个,又聊他们今年有什么见闻,下厨水平长进了多少。

  说到这个贺子烊兴致就来了,开始声情并茂复述崇宴的做饭受难史,讲他一开始对着视频学做红烧排骨是怎么把锅都烧干了的。

  崇宴脱口而出:“靠,哪有第一遍做就会的,”被他妈妈看了一眼提醒说language,摸了下鼻尖低声讲了句抱歉,把脏字收起来,又开始反驳,“我现在已经会做红酒烩牛肉和西班牙海鲜饭了。“

  贺子烊尝过他做的这两道菜,味道还挺好,跟他在餐厅吃的基本没区别,但还是抱着胳膊嘲讽一句:“在你失败了一百遍之后是吧。”

  崇宴嗤他:“你今年炸厨房那次,第一反应还不是去扣住那个烟雾探测器?我为了给你遮掉墙上烟熏的痕迹,刷墙都学会了......”

  这条贺子烊确实没法回嘴,和崇宴住一起,每天都觉得他更靠谱一点。

  餐厅上菜慢,终于上到甜品的时候家长们已经懒得和他们聊天了,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事谈得更多。后面好像是偶然聊到什么话题,才突然转过来问这两个小子有没有在英国找到什么约会对象。

  贺子烊他爸眨眨眼睛,又补充一句:“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长辈们都在笑,虽然是善意的那种。贺子烊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就听桌对面崇宴很坦然地开口:“没在谈恋爱,但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语调很稳,承认这个轻轻松松,说完就来看贺子烊。餐桌四周的氛围光打得昏暗朦胧,桌上的玻璃杯里点了一小片香薰蜡烛,跳动的火光映在崇宴面前,贺子烊觉得他眼睛里面好像碎进去很多片星星似的。

  虽然这描述很夸张,但他当时觉得真的是那样的,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崇宴无心恋爱的形象一直深入人心,今天突然这样说,立刻又被逮着问对方几岁,长什么样,也是学生吗。

  崇宴不答,重任就落到贺子烊头上,还问他看没看过对方照片。

  贺子烊摊手:“我不知道啊,他都不告诉我的。”

  “到时候我带他回来你们就知道了。”

  崇宴最后这样说才被放过,贺子烊唇边却止不住带上笑意:“我也想见见。”

  说完就感到两膝之间的位置被蹭了一下,他微微一惊,知道是崇宴的膝盖强行顶进来,就抵在他打开的大腿内侧。

  他不知道崇宴想干什么,抬眼发现他用指尖蹭着餐叉的柄,另只手捞起手机在打字。

  贺子烊禁不住想到大学橄榄球队的同学在训练闲暇时常玩的游戏,两个人面对面在椅子上坐下,一方把另一方的腿夹在两腿间,攻方要用力往两边顶开束缚,而在外侧的守方则需尽力并拢,不让人打开自己的腿。内容基本上是扳手腕的进阶版,但因为更考验腿部及核心力量,一直被称为队里关乎尊严的项目。

  他和崇宴也玩过一次,自己在经过球场旁边的跑道时被一群人抓来坐下,说要灭了已经连胜几局的人的威风。当时好几分钟僵持不下,崇宴的腿像铁一样把他锢得死紧,最后贺子烊是靠作弊胜的,伸手过去挠了一下崇宴的腰,崇宴没防备,贺子烊就趁机顶开他突然松懈的腿,膝盖颤着,颈边青筋微显,张着嘴唇气喘吁吁对他说,我赢你了吧。

  崇宴当时说了什么来着?忘了,但肯定脸色很差,还坚持要跟贺子烊再来一局,这次换贺子烊夹他。贺子烊没同意,起身就走,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怕自己一向崇宴张开腿就湿了。

  现在倒还好,崇宴的膝盖只是微微蹭着他大腿内侧,但眼神却一直看着他。贺子烊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用叉子尖轻轻欺负盘子边沿放的一小片柠檬,透明的汁液渗出来几小滴,他感到崇宴用膝盖向外侧顶了顶他的腿。

  再抬头,看见崇宴伸手指冲他点了点自己餐盘边上放着的手机,用口型无声地跟他说,看看。

  贺子烊家里的习惯是坐到餐桌前就不带手机,他手机根本没从外衣口袋里拿出来。大衣搭在椅背上,他回身去口袋里摸索,屏幕因为被抬起的动作自动亮起,他还没解锁就看见锁屏上崇宴的备注名,和发来的一条消息。

  「腿再打开一点啊。」

  我操,发什么东西呢。

  贺子烊第一眼扫过去,脑子里就嗡的一声,又看一遍才确认内容。

  因为这两天除了睡觉几乎都待在一起,他和崇宴之前的消息记录也就零星几条,24号发了航班信息,25号凌晨崇宴给他发晚安,早睡,还问他明早要不要叫他起床。贺子烊当时逗他,说微信电话叫也太没诚意了吧,崇宴说我会直接来敲你家门,你爸九点应该晨跑回来了吧,他会给我开门的。

  如此日常的内容下面就接这么一句,贺子烊有点受不了,膝盖想往回收,鞋被崇宴用脚一拦,就不敢用大动作挣扎了,怕他们在餐桌下面折腾的名堂被发现。

  然后就看到崇宴又拿起手机。

  「躲什么。」

  「爸妈看着呢,我能把你怎么样?」

  贺子烊想他也不敢有什么大动静,放松了膝盖的控制,崇宴果然只是小幅度蹭着他,仿佛只是享受贺子烊对他的这种纵容。

  贺子烊回了个中指的emoji。聊天窗口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跳动了几下,崇宴显然在删删改改,最后发过来:「今晚穿这么乖,我都不相信你有在做网黄的账号了。」

  贺子烊的脸开始变烫,直接问他:「你想说什么?」

  「以后只给我一个人看吧。」

  「之前能拍那种视频给我看,现在就不行了吗。」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贺子烊说:「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有什么特殊待遇?」

  崇宴没有立刻回复这一条,而是转开话题:「我看到你粉丝怎么给你评论的了。」

  「什么?」

  「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还说miss you so much babe, can't sleep without you...」

  贺子烊没想到他连这些评论都会去翻,咬了咬嘴唇,故意避开重点:「你也这么叫过我呢。」

  「他们有那么多不一样的叫法,你说哪一个?」

  贺子烊没回,手指捏着垫在腿上的白色餐巾布一角,看了崇宴一眼,眼神像在玩捉迷藏。极其迅速的一瞥,但被崇宴发现了,单手撑着下巴,半边眼睛狐狸似的眯着,他手大,单手打字一点问题也没有,消息很快弹出来。

  「babe?」

  「宝宝。」

  「sweetheart。」

  「还是小婊子小骚货?」

  亲昵称呼直接这样打字出来,就好像是崇宴自己想这样叫一样。

  之前线上聊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匿名世界人的底线总是低一些,但是这些消息一旦在每天都用的社交软件发过来就更让人感觉到羞耻。

  贺子烊握着手机的手心都微微渗汗了,即使没抬头,也知道崇宴的视线正灼灼地盯着自己。他还没考虑好怎么回复,幸好这时候家长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还笑他俩,面对面不聊天,光顾着看手机,跟谁联系这么重要。

  贺子烊关上手机之前,看见崇宴返回去引用了他之前那条消息,单独回复说:「那我可以是你的男朋友吗?」

  但他最后也没来得及回答崇宴这个问题。

  崇宴比他想象中的要更急躁也更大胆,走出餐厅的长廊弯弯绕绕,他趁他们父母先走进电梯间等待的功夫,把贺子烊拖到暗处的角落,掐着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干嘛突然......”贺子烊一偏头,推他肩膀,崇宴的吻贴在他的唇角,“操,快松开,会有人......”

  崇宴不为所动:“下午还有人呢,那么多人,怎么那时候你胆子那么大。”

  贺子烊听到这就笑了一声:“你当时硬了?”

  刚问完,嘴巴就被堵上了。这次不偏不倚吻在他嘴唇,崇宴的手扶在他颈侧,一个很有掌控感的姿势,拇指暧昧地蹭着他的耳后皮肤,吻着他想把他往更隐蔽的地方带,没想推开的是室内观景台的门。

  令人松一口气的是里面空无一人。顶楼的餐厅,地板和落地窗都被设计成透明的,整个城市的烂漫光影和霓虹仿佛要将贺子烊包围。

  后背抵上巨大的玻璃窗之前,有那么一刻他感觉自己就要直直坠落下去,强烈的不真实感和悬浮感撕扯着他的心脏,但崇宴很快紧紧地拥上来,手臂环在他腰后,坚实的力量让他无处可逃,也安下心来。

  他不合时宜地想也许这就是吊桥效应吧,他的心跳得如此迅速而猛烈,是因为有一点点恐高。直到崇宴的第二个吻称得上温柔地落下来,慢慢舔开他的唇瓣,他知道他心动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面前的人是崇宴而已。

  一直是因为这个,只可能是因为这个。

  那晚他们是坐车回去的,上车时被问到为什么耳朵这么红,晚上明明没有喝很多酒。贺子烊的解释是餐厅里太暖和,崇宴的解释是下午的劲儿一直没缓过来。

  下了车,到小区门口,贺子烊刚要进门,听见崇宴在他身后挺低地叫了他一声。叫的贺子烊还是别的什么,他其实没有听清,声音很快四散在冬夜的风里,他只听见一个烊字而已。

  回过头,他站在台阶上,两级高度让他比崇宴稍微高出一点,第一次能垂着眼睛看他。崇宴单手插在兜里,视线没看贺子烊,而在跟他爸打招呼。

  “嗯,先不回,”崇宴朝贺子烊张开一只手臂,贺子烊看看他,从台阶上下来,肩膀很快被他揽过,“我跟贺子烊去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