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王妃静静地立在展窗内,冰冷高贵,蓝的纯粹且忧郁,隔着特殊材质的玻璃,深情地凝望着前来探望它的两个男人。
“见到它,我想起的不是那些曾经的主人——赫赫有名的欧洲贵族,而是库伯太太慈祥温和的脸。”宇文颢的口吻也带着一丝淡淡的感伤。
鲍皇叔也不无感伤:“我只想到了那一亿美金。”
宇文颢缓缓地看向身边的男人,鲍皇叔微微一笑:“开个玩笑。”
宇文颢回以一笑:“心里是什么样的,看到的世界就是什么样的。”
“哟,想不到我睡了一位哲人。”
“不,是我睡了一位俗人。”
纽约大而繁华,红绿灯交替闪烁,各色人种川流不息,步履匆匆间仿佛诠释着大都市的忙碌永无止境。
宇文颢来过几次纽约,每次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家小咖啡馆里,敲打着键盘,写自己心中的故事,偶尔抬头望望过往的行人,发会呆,然后抿一口苦咖啡,继续敲打键盘;或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骑着自行车穿行在中央公园的绿荫草坪间,看看那些捧着书本、晒着太阳的人们,同他们一起享受着当下,这就是生活,一个人的。
鲍皇叔是第一次来纽约,也许也是从大都市出来的,并没有初来乍到的新鲜感,两个人从博物馆出来又逛了时代广场,超大的路口显示屏不停的变幻和走几步就要等个红绿灯的节奏,弄得他隐隐的不耐烦,远没有在阿岗昆的湖边和黄石公园垂钓时的兴致高。
男人更喜欢大自然,对都市的繁华有种天然的抵触,宇文颢默默地想。
“这纽约地面上够脏的,怎么到处都是垃圾,还没多伦多瞅着干净呢。”鲍皇叔微微挑剔着。
宇文颢淡淡地说:“纽约的脏乱差和它的华尔街一样的出名。”
在杜莎夫人蜡像馆和几个喜欢的球星合过影之后,鲍皇叔便彻底的失去了兴趣,人也走乏了,宇文颢带他去了一家自己喜欢的老式咖啡馆,男人对咖啡颇有心得,居然点了店里最好的咖啡,又替宇文颢弄好翻起的衣领,吻了吻他的头,这才落座对面,从包里掏出一本英文小说静静地看起来。
宇文颢也取出电脑,开始敲打新小说《菟丝花》,故事是从网上几年前的一则旧闻获取的灵感,一个关于爱情与谋杀的故事。
两位男主终究还是相爱的,所以这令谋杀看上去更叫人不可思议且耐人寻味,读者一定会喜欢这个故事,宇文颢自信满满,连落在键盘的手指都很带感。
咖啡馆里很安静,偶有几句轻声细语也很快就消失了,人们在喧闹的都市里享受着既属于自己也属于别人的安宁。
鲍皇叔和宇文颢也难得的不讲话,偶尔抬起头看看对方,另一个也会感应般地看过来,目光相触,停留几秒,或者更长,再以一个微笑收回视线,一个继续看书,一个继续打字,或者一同望望街上的人,看到新奇有趣的,两人又都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宇文颢想,这就是生活,两个人的。
鲍皇叔还是最爱美国大床房,野马无缰,驰骋在宇文颢的身上,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坏毛病,一边驰骋一边“拍马屁”,房间里时不时地回荡着啪啪的脆响。
开始一点都不疼,宇文颢对这种从小皇片看来的某种助兴却略带屈辱的手法选择了隐忍,架不住鲍皇叔这兴致被助上来了,就有点收不住闸,啪啪的臭来劲,把人打疼了,自然要翻车的。
宇文颢甩开他,转身也扇了他几巴掌,虽然没敢真用力,但扇的位置挺缺德的,正在紧要关头的鲍皇叔,不知哪根神经受了这额外的刺激后,终于受不住,来不及喊疼就全都出来了,打了好几个激灵,男人不仅脸红了,整个身体都浸染成玫瑰红,煞是动人,宇文颢看呆了,然后忘记一件最重要的事,犯了事为什么还不赶紧逃离犯罪现场?
伏在美国大床上的男人气喘如牛,低低骂了声“草”,还没等宇文颢反应过来,男人就如泰山压顶般地砸过来,宇文颢这时候才想起来跑,可惜迟了,咣当一下,就被男人狠狠地压在了身上,震的整个人从床上反弹起来又重重地陷入床垫,五脏六腑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一声惨叫。
男人哪哪都坏透了,以手为最,反正宇文颢也差不多了,索性就大展灵指神功,宇文颢开始还咯咯地笑到喘不过气来,骂鲍玄德你丫变态吧,然后声就变了,哼哼唧唧地讨饶,不用男人逼迫,主动发誓以后再也不敢随便乱扇了,最后啥话也说不出来了,终于翻着眼白也交代了个干干净净,人也红了,声也弱了,抱着男人又哭又笑的停不下来,弄的鲍皇叔也懵逼了,这是把人给玩坏了么……
忽觉哪里不对,屁股底下怎么湿乎乎的?不是一般的湿,再一摸,美国床上湿了一大片,宇文颢还在呜咽,把脸埋在男人的胸口,死活不肯抬头,男人愣了几秒,这才明白过来,男孩可能没控制好,失尽了。
“没事啊颢颢,爽过头了容易这样……”
各种情绪最终汇聚成一股羞耻的洪流,从心底迸发而出,卷过喉咙,冲破牙关,鲍玄德,我草你个……宇文颢张开嘴,狠狠地咬在男人的肩头。
啊——
鲍皇叔凄厉的惨叫,顺着窗户冲出了酒店,弥散在曼哈顿斑斓迷幻的夜色里。
原本还要在纽约再多待两天的,却被一场意外提前结束了。
鲍皇叔的肩头留下一圈红肿的牙印,就像宇文颢给他盖了个戳记,男人整晚都没再搭理他,第二天也没理,两人在纽约一家很有名的餐厅里用餐,男人摆出了墨镜一戴谁也不爱的德性,宇文颢虽然不清楚伤在肩膀又不是眼睛的男人为什么从酒店出来一直戴着墨镜,但也采取了你爱怎样怎样我也无所谓的态度。
其实……宇文颢现在也不太想跟男人说话,昨晚的床上事故带来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还在蔓延,虽说两人现在对彼此的身体很熟悉了,也做过很多疯狂之举,可像昨晚那样的失控还是头一次,自己居然当着男人的面……仅凭他的几根手指,臊死了。
咬他,纯粹是下意识的,也很懊悔,小时候搬进宇文正清的大宅子里的时候,一旦受了哥哥姐姐们的欺负时,弱小无力的他,唯一的反抗就是用牙齿,渐渐的几个大的也都知道小的爱咬人,而且咬的很凶,也就由明着欺负改成暗地里作践,但宇文颢却也难改急了就咬人的坏毛病。
对着吃饭,又都不说话,再美味的饭菜也都食之无味,宇文颢决定由咬人的自己率先低个头:“咳……你干嘛用餐的时候还戴着墨镜,不别扭吗?”
鲍皇叔头也不抬,继续用手中的刀叉切割焖鸭肉,终究还是给了回应:“遮光挡土屏蔽你。”
宇文颢想笑,又忍住了:“干嘛屏蔽我?”
鲍皇叔放下了刀叉,站起身,宇文颢本能地坐直了身体,警觉地盯着男人。
男人扯下餐巾,丢来一句话:“自己想。”说完,转身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德行!
沉闷地坐了会,宇文颢拿起手机编辑信息:下次绝不咬你了,我错了。
想了想,删除,重新编辑:以后不咬就是了。
又删,再编……
一身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遍布整个餐厅,所有人都惊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通往洗手间的那条甬道,声音正是从那边传来的。
是鲍皇叔的声音。
宇文颢急忙奔向洗手间,餐厅领班和几名男服务员也都跑了过去。
在通往洗手间的甬道上,鲍皇叔扶着墙壁,面色惨白,两腿打着弯一副站都站不起来的模样。
宇文颢冲上前,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男人:“怎么了?”
领班也惶惶地问:“先生,发生了什么?”
一把抱住宇文颢,鲍皇叔的眼神像散了黄的鸡蛋,墨镜也不知哪儿去了,抖着嘴唇连话都讲不出来,勉强抬起一条手臂指了指洗手间。
几个人冲进去一看,不禁面面相觑,水池旁的墙角下躺着一只又大又黑的死老鼠,那是纽约常见的一个品种,本地人早已见怪不怪,估计也是刚死没多久,清洁人员还未发现,不幸被鲍皇叔撞了个正着。
尴尬了……
“不,不好意思,他有恐鼠症,”宇文颢干巴巴地解释着,大家的眼里都很有内容,看着面如白纸的鲍皇叔,高大、英俊、健硕……抱着宇文颢就像抱着根救命稻草,啧,怂的。
宇文颢打算结账走人,领班一个劲地sorry,餐厅经理亲自赶来,惊着客人了,这一餐打了最低的折扣。
结过账两人离开了餐厅,站在纽约熙来攘往的街头,即便大太阳照着,鲍皇叔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仔细看的话,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也没完全消褪。
“纽约,我草你大爷的。”鲍皇叔突然一句京骂,引来不少行人侧目。
“你墨镜呢?”宇文颢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神马都是浮云,可微扬的唇角还是被鲍皇叔敏锐地捕捉到了。
男人的老脸终究一红,声音也小了下去:“丢洗手间了。”
宇文颢转身想返回餐厅,被鲍皇叔一把拽住了:“算了,我不要了。”
“很贵的。”
“掉地上摔坏了。”
宇文颢:……
“我看不清那玩意是什么,以为是谁丢的钱包,结果摘了墨镜凑近一看……”
不等男人回忆完那惊恐的一幕,宇文颢打断了他,亦如往常那样,轻轻唤着他的名字:“鲍玄德。”
鲍皇叔丧眉搭眼地看向宇文颢。
“对不起。”
望着略带歉意的宇文颢,鲍皇叔脑洞大开,脸色顿时变了:“那玩意不会是你故意丢的吧?”
“你那么缺德都干不出来这事!”宇文颢真想弄死他。
“那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宇文颢指了指自己的肩头,又指了指男人的肩头。
明白了,鲍皇叔吸了口气,终于笑了:“挺好的,给我盖了个戳,以后你想赖账都不行。”
宇文颢也笑了:“我把机票改签了,咱们回家吧。”说完,掏出自己的墨镜,架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
男人轻嗤一声,一把搂过男孩,晃进熙攘的人群里,向着纽约的上空挥了挥手,拜拜了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