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里的人无不大惊失色。

  但也没一人敢上前阻拦, 那老臣十分无所谓,模样依旧是憎恨至极:“死又如何,你这种以下犯上谋权篡位的人, 日后必定会遭报应!”

  很快他被带走, 而覃深则是一副镇定的样子, 俨然已经再无所谓。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阴鸷,冷冷看向旁边的武宁候,忽然问道:“父皇……这几日可醒了么?”

  “额……”武宁候望了望身旁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 还是明说道,“没有。”

  “该去看看父皇了。”他忽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众人看着这有些毛骨悚然。

  东宫这一起祸事,足以让这些大臣们人心惶惶。覃深知道自己等不起了,先前有把柄的时候他还可以慢慢玩,如今现在被玩弄的是他自己。

  那就只能选择最后一条路。

  玉石俱焚。

  阴暗的皇宫内,连窗户都不曾开一扇,阳光都没有地方能够照射进来。这已完全不算皇宫, 与那暗无天日牢房有的一拼。

  一声传唤,里头的人知道是覃深来了。

  跪坐在床边的老太监身体抖了抖, 随后靠着皇帝耳边说道:“他来了。”

  床上的人身体抖了一下,随后又闭了闭眼。

  覃深阴测测的走了进来, 双眼似在打量这间寝宫。没有生机、充斥着死气之意的地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 覃深缓缓走到了皇帝的床边,轻柔道:“父皇, 今日可好些了吗?”

  床上的人不肯作答。

  一如往常一样,半点变化都没有。皇帝和老太监都知道, 这是覃深又来打听玉玺的下落了, 于是两人都守口如瓶。

  先前覃深还有耐心, 但现在面对两个都是死人一样的东西,他半点耐力都无。

  于是他表情更加烦躁,望着这老太监和皇帝,忽然萌生出了一种恨意。

  于是覃深开始说话激怒两人:“老东西,太子那种货色有什么好的,懦弱无能且心慈手软,为帝王者没有半点魄力,您又如何将江山放在他的手中?!”

  床上的皇帝忽然叹了口气,虽然想反驳但气短胸闷,说一句话都费劲。

  倒是一旁的老太监忍不住了:“太子不当皇帝,难道殿下就配吗?为帝王者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与暴君又有何异?”

  但覃深显然是不想听到他的话,连一句话都没有搭理他,直接当着皇帝的面伸出手在老太监脖颈上来了这么一下。

  很快,照顾皇帝多年的老太监一命呜呼。

  躺在床上的人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今日他过来已经不再是要玉玺这么简单了,怕是自己也再无生还可能。

  于是人到了这一刻,皇帝才忍不住缓缓道来:“帝王之相从来不是简单的人品、道德就可以评判,你与阿越相差的地方……只能自己领悟了。”

  这话一说完,皇帝就忍不住重重咳嗽起来。眼看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覃深干脆帮了他一把。

  他就这样站在父皇的边上,伸出双手为这人合上了双眼。

  只这一个动作,床上的这个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覃深一脸冷漠,走出了寝宫,对着身旁之人说道:“传我命令,父皇于今日驾崩,天下无主,太子已故,即日起,吾顺位登基。”

  一旁的小太监眼睛瞪大了一瞬,随后马上道:“是。”

  *

  隔日,覃深诏令天下,明目张胆的告知于所有人,太子皇后崩于事故,皇帝本就患有心疾,听闻后便一命呜呼。如今皇朝内再无可以胜任的皇子,自然由他继位。

  而玉玺,听说也被他找到,登基仪式在一日后举行。

  如此迫不及待,还有这般明显的谋杀,终于引起不少人猜忌。

  严景倾看完了诏令,心思微动。他心想大军已经快来到姜国地界,只等他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攻入城内,势必要打对方一个猝不及防。

  待在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必要,如今孤身带着这等重要的人,严景倾准备悄悄返回昆山到那时与老将军会合。

  他身上暂时没有一兵一卒,唯几人伪装起来才能悄悄行使。

  夜里匆匆上马车后严景倾给皇后和覃越丢了几件农家的衣服,低声与他们分析局势:“你等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跟着我日后也抵抗不了覃深的大军。跟着我,我暂时能保全你们母子二人,但等日后如何,全要看二位是否聪明,能下这个定夺了。”

  虽是保护,但言语之间也有威胁的意思。

  覃越和皇后本就做了人质这么久,如今能触碰到一丁点星光都是不易,哪还敢说什么。他们倒是低声下气,于是这辆马车亲自给江恕护送。

  由他暂代马夫,也能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

  严景倾看了一眼江恕,吩咐道:“若你先我们一步与老将军会合,需要你全权照看他们,我届时要领兵布阵,管不到这两人。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的人身安全,若是失职……”

  “太子殿下请放心。”江恕说完,先一步上马带着里头那两人先行一步。

  而之后便是严景倾和朝言各骑一马,几人行动没有全部黏在一起,而是循序渐进。直到顺利进入昆山地界,几人没敢合眼,都在算着时辰。

  大约等到子时,有一队兵马从昆山底下而过,火光照亮了悬崖峭壁。直到顺着这条路完全攻入昆山城内,里头的人才吓了一跳。

  叶城的防守显然来不及反应,彼时姜国正处于新帝的动荡,大多数人恐惧的是新帝将来会作何打算,而完全没意识到外患正在靠近。

  一片混乱之中,严景倾带着朝言上马来到叶城的城门处,身上换了老将军给的弓箭。城门处那一处将领正惊慌失措,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样子才从睡梦中惊醒。

  他望着城下完全不相识的这群人带着丘国的旗帜,名号写的还是‘颜’,瞬间明白了一切。那人名叫余甄,正想说什么话时却注意到了城门下另一处骑着马的人。

  就算官再小,但他也是见过皇室之人的,当即认了出来。

  余甄有些不可思议:“如今皇城内五殿下犯上作乱,而九殿下勾结外人窜取姜国地盘?若真是如此,本官还有什么意义守护叶城?不如今日一死百了!”

  他正想直接从城门跳下,而朝言马上阻止道:“慢!”

  城门上的人动作一顿,只听朝言解释道:“太子皇后我已经安全救出,若是真想阻止五皇子犯上作乱的话,只需打开城门即可!我等不是灭国,而是救国。”

  国家早就陷入了危难之地,从昨日的诏令就已宣告了一切。纵使姜国有那么多忠义之士,但面对如此暴行也不能立刻反抗,若没有一位领袖也难以阻挡覃深那般气势汹汹的人。

  余甄早就听说那位跟随两位先帝的老将被押入大牢,本就痛心而无能为力,如今见覃言这么说,倒是给了他思考的余地。

  于是很快,全部解释清楚后余甄终于开了城门,放了丘国跟来的二十万大军进城。

  如此浩荡,在深夜的叶城忽然预示着不久的将来姜国的内防正一步步被击破。古有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覃深如此作为已经失去了民心。

  就算他得到一时的天下,也终究不会成为自己的。

  深夜,严景倾让众多兵马直接在城外的郊区驻扎好营地,而自己与各位大将则暂时入住在城内。他们这般浩荡,这消息一定很快就会传入覃深的耳中,到时的行动只会越来越快。

  几位将军与余甄全部在他的府邸,一通精打细算后才决定好未来几天要走的路线。

  余甄和朝言问了好些话,到最后一刻还是犹豫,反复又问严景倾道:“阁下为什么会帮这么大的忙,到时真的不会趁机取下姜国吗?”

  虽然是放行,但还没做到完全放心。

  严景倾对着他轻笑一声,随后神秘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听过这句话,就知道孤不会轻易骗人。至于报酬嘛,该到时候的时候自然就知晓一切了。”

  他说的后一句话意味深长,余甄听后果然松了口气,但眉心依旧微蹙。

  严景倾知道,他蹙眉也只是因为好奇自己所要的报酬到底是什么,害怕到时候姜国拿不出来。不过自己倒是没有取笑这些人,而是在内心沉了口气。

  姜国的这些属下以及人才,真的不配为覃深所有。

  也许覃深真的会好奇,自己哪般不如太子,可能就是因为……不够宽厚。纵然他有临危不惧以及果敢的志气,但偏偏就是心胸狭隘和暴戾之气不配做为帝王。

  国家需要的是一位明仁之君,而不是毁灭姜国二十多年基业的暴君。

  而覃越,有这个能力。

  刚过子时,还未完全天亮,想着众将士一夜未睡也该休息一下,严景倾才跟几个人各自告别。余甄还不知道两人关系,所以安排的卧房也就那几个。

  不过严景倾倒是大胆,他沐浴完后看了眼屋外头没什么人,本就全是自己的兵马,于是大摇大摆的进了余甄给朝言的住所。

  作者有话要说:

  很像调戏小娘子的感觉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