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过后,两人在家里可算是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好像从那一日他记得自己会使剑以后,便经常拿着一个东西在院子里依照回忆里的模样开始摆弄。严景倾心想,阿言是个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以后也不用依赖盲杖,不如为他准备一柄剑用来防身倒是不错。

  可这年头的剑都是挺贵的,那都是上好的铸剑师打造而成,严景倾也没能力完成那么大的工程。不过他心想,铁剑是做不好,不过木剑还是能做好的。

  本着这一个心思,严景倾这几日都没外出了,每天都在家里锯木头。朝言知道他好像在做什么东西,不过也没多问。

  木剑做好的那天,王生他又带着陈堂过来了,说是准备了更厉害的工具去捕捉那些山里的东西。反正也好几日没出去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严景倾当然也不好说不准陈堂跟过来。

  但他这时候开始怀疑为什么朝言会对陈堂不满,心中稍有疑惑。

  走的时候,严景倾靠近朝言身边,悄悄跟他说了一句:“东西做好了,晚上等我们回来就知道我这几天在干吗了。”

  朝言有些疑惑:“给我的?”

  他有些惊讶,面上很高兴:“景倾哥你又在为我忙什么……”

  其实严景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上心,大约是一个人生活久了,家中突然添了一个人,处处需要照顾……难免事事都要想到他。

  好像真的是自己的家人,为了他忙碌,有了充实感也挺不错。因为很久以前,严景倾并不知道自己存在这世间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记忆,流落于此,唯一照顾自己的爹爹去世了,整个人又好像漫无边际的活着。所以难免那些大娘一直都在考虑他的终身大事,因为一个男人,只要成了家就会有归心。

  而严景倾恰恰就是少了这个认知,没有家人所以才随心所欲。即使如今他忙碌起来,但也还是开心。

  上了山,依旧还是上次的安排,王生去布置陷阱。不过这次严景倾得跟他一起看,所以就安排了朝言在后边坐着,打发陈堂去采草药了。

  布置陷阱的周围几乎都是草丛,因朝言看不见,所以严景倾只能安排在空地上。虽说有一段距离,但还算是安全。这样若是发生危险,他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半个时辰后,几乎都各自守在自己的那片领域里,严景倾虽说是看着面前的陷阱,不过又出神的望了望远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世外境地。

  *

  整个草地只剩下了朝言一个人。

  他端正的盘腿坐好,整个人闭起眼睛去沉思那些剑法和口诀。关于这一段的记忆,他不是很清晰,但勉强能在心里慢慢琢磨出个大概。

  功课不能一日荒废,剑法也是。

  朝言心想,他一定要想起来。

  关于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以及自己的身世。来这里一趟,还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走下去。

  但很快,朝言还是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

  这里没有别人,严景倾估计还和王生在上头布置罗网,那么除了陈堂没有第二个人了。他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直言道:“陈堂,你又在鬼鬼祟祟做什么?”

  “你别误会……”他叹了口气,痴痴的坐下来,“那天在茶馆走以后,我已经睡不着觉很多天了。”

  他慢慢说道:“我每天晚上满脑子都是你的脸,还有你被遮住的双眼,我真的……充满了好奇。而且你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我实在憋不住了,所以决定跟你坦白。”

  这些话语有些刺耳。

  也不知是掀起了朝言心里的哪个回忆,好像万箭穿心一样扎入他的身体,他咬着牙冷冷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都知道了!”陈堂很笃定,“你是双儿对不对?双儿到你这个年纪,都是要嫁人结婚的。我只是想说,我很喜欢你,若你愿意的话,我会娶你回家的!而且……严大哥跟我也是朋友,若是我们成亲,亲上加亲,以后也能一直见面!”

  对面说话有些激动了,但朝言只觉心头一凉,气不打一处来:“谁告诉你的?”

  他的印记很淡,除了将外衣脱掉的时刻,没有人知道。到目前为止,不就只有给他看病的李双玲和严景倾知道吗?可严大哥虽说跟陈堂来往的多,但他是正人君子,当初也尊重意愿不会告诉别人。

  那就只有……李双玲!

  这么轻而易举推断出来了这个名字,朝言告诉自己要冷静:“你知道我身份又能怎么样?当今皇帝也没有下命令双儿就要成亲的吧。”

  见他这么冷漠,加之对自己的态度很坚定,陈堂感觉自己急了:“我……我只是跟你说一下我的意愿,具体怎么样当然得看你。可……难道你没有喜欢的人吗?你一个双儿,最后能做什么呢?”

  言下之意是他现在行动不便,最后还是个双儿,没人会要他。

  但陈堂很快又意识到朝言身后有一个男人,严景倾不也算是吗。可他不死心,不认为严景倾对他有这么上进的心,抱着侥幸说道:“可如果你不成亲,严景倾呢?难道他也带着你一辈子不成亲吗?”

  眼看越说越激动,朝言自知无法跟这个人再辩论下去,急忙起身拿起自己的盲杖就走。他甚至忘记在地上探路,身后陈堂怕他过去,于是又赶紧走开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去采草药。

  朝言很害怕,在这路上走的有些远。

  感觉快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喊了一声:“景倾哥……”

  话音未落,也不知道脚踩到了什么,使他整个人摔了下去。前头的严景倾闻声望去,登时被吓了一跳。

  “阿言!”严景倾忙走过去将他扶起,朝言白净的脸上有些灰尘,因踩到一块石头而崴了脚。他全身的衣衫都沾了些青草,显得有些狼狈。

  直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对,严景倾抬眼看到那边的陈堂好像没看见似的,心中狐疑更甚。王生连笼子都没顾得收,也抓紧时间跑了过来,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怎么会摔跤呢?”

  “对不住……我没看好。”陈堂马上过来,一脸懊恼的样子。

  朝言将手放到了严景倾手心上,忍着疼说道:“没关系,我们先回去吧。”

  “好。”严景倾低下头,用手心探了探他的额温,发现一切是正常的。应该不是生病,他果断将朝言扶起来背在自己身上,马上就要带他走。

  后边这两个自觉去把那些东西都收了回来,严景倾低声问:“疼吗?”

  他的声音这会儿有些喑哑,好像对朝言的伤口很心疼。

  也不知为何,朝言听见这句声音后恍若整个人被他拉了一把似的,很快就嗯了一声。严景倾的力气不小,背部宽阔,将他背着也很稳当的走。

  后面,他感觉到朝言将自己的头都趴了下来,发丝垂到了自己的肩膀。严景倾怕他就这样睡过去,于是就开始跟他说话:“很快的,我回去找人帮你包扎吧……”

  但朝言一听到要找人,就想起那个姑娘和执着说亲的那个大娘,眼神又惶恐起来:“我不想……”

  但又觉得是无理取闹,他马上换了个说辞:“景倾哥,你帮我包扎好吗?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严景倾只好说了句好,他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呢?”

  朝言忽然趴在他背上笑了起来,说道:“我感觉在你的背上,好像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总觉得,自己以前好像也被这么背过。”

  “是吗?”严景倾也顺着说道,“不过那应该不是我吧,我这是第一次背……”

  不对,他都忘了,当初救朝言回去时自己也背过好长一段距离。可那个时候朝言都昏死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想的起来呢?

  严景倾又开始怀疑了:“那到底是不是我……”

  “可能是,可能不是……”也可能是他小时候的记忆。

  就这样说着悄悄话,两个人终于回到了家。陈堂还想说什么,不过严景倾客气了一番就让王生带着他走了。家里的狗崽子听见两个主人回来忙叫起来,他没空搭理狗,只能先将放在床上躺好。

  严景倾找了医药,回来端了个凳子坐下给朝言脱鞋。眼看人都走了,他才好奇的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跟陈堂到底怎么了?刚才他也好像害怕了。”

  见瞒不住,朝言很犹豫,最后缓缓道了出来:“陈堂他知道我是双儿了,他……”

  这一句惊雷,将严景倾的动作顿住。他有些愠怒,生怕是不是遭到了什么轻浮,连忙说道:“他对你做了什么,我马上去教训他。”

  “没有!”朝言摇头,“他只是说知道了我的身份,祈求那些事情。但我不想,我也不想见到他。”

  “罢了,既然他已经是这么不守规矩的人,我也无需再跟他客气。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放心,我会帮你摆平。”严景倾听他这么一说,心上莫名有种火烧的滋味,愤恨不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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