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倾这两天没有其他事情可做,所以依旧去打猎。管他抓个什么玩意,总之碰碰运气总比什么都好。

  如今刚入夏不久,不少野物因天气燥热行动都会比较慵懒。

  朝言也收拾起来了,今个穿了一身白净,衣物虽朴素但总觉得跟着自己外出很糟蹋。严景倾也没说什么,就是叮嘱了一句:“等会儿你可不能乱走动,省得把衣服弄脏了。”

  口吻怎么有点像教育自家那调皮的小孩子。

  朝言乐了一下,拿着盲杖走在外头,脸上被早起的阳光晒的有些暖晕。两人正准备走,谁知王生和陈堂又莫名其妙找了过来。

  察觉这里来了客人,朝言往后退了一步,以耳倾听。

  严景倾倒是奇怪:“你这新郎怎么不在家里多陪陪新娘子,今天怎么来这了。”

  被他反问王生还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爹娘说我太粗犷,光在家里下地也收不到多少钱。干脆让我跟着你出来多学一门技术,以后若是能打猎,也能多补贴……”

  要不然家里的庄稼地也有他爹和娘看管着,自己再多一个反而是只在一个地方耗着。来来往往的钱只能靠庄稼地,但若是他能学个打猎,以此来卖钱也有多一门的收入。

  他爹娘果然也是个好算计的,技多不压身。

  王生很不好意思,马上说道:“我听木匠大哥说你最近是不是想挖个池塘啊,到时候我来给你打下手!”

  行,得亏这小子是个憨厚的人,也知道互相帮忙的说法。

  严景倾倒是知道这家伙来是干嘛了,但旁边这读书郎也跟着他寸步不离,面上倒是好笑的问:“那你呢,我记得你爹娘都不舍得你来这些吧。”

  “我?”陈堂表情散漫,“书天天读,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倒是我觉得打猎挺新鲜的,我想来试试而已。”

  算了,一人动身,如今还得带着三个随行的。

  知道的是去打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一起上京赶集呢。

  严景倾原本是拿着一堆东西的,如今这俩小子跟过来后自己手上反而轻了。于是他就带着朝言在前边走,还没进入树林子前烈日当头,不过都是男子倒也没谁真去计较。

  就是陈堂从没感受过在烈日下走这么久,脸上有些发烫而已。

  等到几个人终于进了树林里去,那热度才终于消散了些许。山林间阴凉的风瞬间将这些燥热和不平静掩盖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虫子的沙沙叫声和鸟鸣。

  身后几人挨的有些近了,陈堂发觉周围一股若有似无的药草味香。

  他是个狗鼻子,非得嗅出是谁的味道,搁一旁王生身上没闻出来,往前走才在朝言身上闻到。陈堂知道可能是药草味,但还是想出声问问:“以前我喝草药都是苦味,怎么朝言身上的这药味有一股香气?”

  朝言回头好像感觉到有人靠自己太近,于是又朝严景倾身旁挨着些。

  严景倾敲了他一下:“药味就药味吧,你老嗅他干吗。”

  “是景倾哥做的,可以驱散虫蚁。”朝言默默答道。

  几个人顿时又安静下来,终于到了严景倾常呆的地,他默默坐下拿出织网和细竹条开始布置陷阱。由于这次带的东西有限,这两人也只能笨拙的跟着他再做一遍。

  严景倾的陷阱笼做的自然是漂亮,一旁这两人一看就不结实。

  他可容不得什么一次两次给他们练手,那些动物又不是傻子,挣脱一次就有警惕心了,严景倾只好又拿过来缝缝补补全部修钉好才将东西放那。

  这一次因为人多,不可能全部人都守在这里。

  严景倾准备四散开来等,于是将王生留在这:“你在这等着,若是笼子里进东西了就将这个棍子往上面插,这样我们在山顶就能正好看见。若是你遇到危险了也将这根长树棍插在那个地方。”

  他从口袋里拿出用特殊药草捣成的颜料汁水全部抹在树棍上,直到树棍完全变色后就可以当做信号。深山里那些什么烟花当做信号并不好使,相反会打扰一些大型动物,为自己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叮嘱完,严景倾又带着朝言和陈堂往山顶上走。

  陈堂以为山顶上肯定是更厉害的动物,整个人还有些兴奋:“那我们去干吗?”

  “采药草。对了,你可不要碰蘑菇,那玩意有些碰了会死人,不认识的不要动。”严景倾顺手从旁边摘了一根有些眼熟的东西给陈堂看,还生怕这货不认得,“自己拿着,仔细的对比,长得差不多一样就可以收进来了。”

  陈堂顿觉无趣。

  他说了个好,然后一回头发现朝言的嘴角好像在笑,整个人愣了下。

  树林子里一直有风,朝言的衣服摆动的很轻。这会儿他轻轻在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让陈堂有些异样。总觉得这人虽是个男子,面容俊俏,但总有种吸引人的劲。

  于是他也保护欲上升,怕严景倾太忙,又自告奋勇的说:“那景倾哥你去忙,我帮你找这些东西,你……你要不坐在这,周围没多少东西。”

  他给朝言找了一个好坐的地,也不用怕危险。

  严景倾想想也是,他递给了朝言一个水壶。正想离开,忽的一阵大风吹过,朝言头上用来的束发的发带顿时松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就那样散乱着。

  他不动声色让朝言转过来,非常娴熟的拿发带给他扎好。朝言感受着这道力量,可还没等一会儿,今天他扎的力度都太轻了,白绫也从眼上飞了下去。

  朝言便只能伸出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等终于碰到白绫时,已经被陈堂捡起。

  陈堂将白绫递给严景倾,他抬头想看白绫下的眼睛是什么样的,可又觉得冒昧。于是转过脸去没敢看,严景倾就那样默不作声为朝言收拾好了。

  严景倾笑说:“是不是自己不太习惯,要不以后我来帮你扎吧。”

  朝言有些拘谨:“不知道,可能是早上手没什么力气……”

  好像更怪异了,在严景倾耳朵里听起来莫名有点像示弱撒娇的样子。他将这念头甩走,拿起东西就去旁边除草。山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严景倾可没有一等一的把握不发生危险。

  几个人都忙活着各自的事情,严景倾还不忘往那下面看一眼,发现没有任何情况就慢慢的往旁边走。前面没多久就是悬崖,但越靠近这些危险的地方,那些奇花异草反而特别多。

  怕陈堂发生危险,他也不好交代,于是只能自己去看一眼。

  严景倾随口吩咐了一句:“你就在这附近守着,我去悬崖那边看一会儿,注意别发生危险。”

  “好。”陈堂将自己采的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鬼玩意全放到背篓里了,还兴致昂扬的在旁边帮朝言除草。

  严景倾也不知道那小子发什么疯,摇摇头往山崖上走。他抽空看了眼四周,这里的东西长的都还算特别整齐,这一簇那一簇的。他闭上眼睛时,甚至能感受到从崖底吹上来的风。

  这个山崖底下……好像有溪流。

  但应该不是全部,而是一条小河流而已。

  他往一个稍微安全的地方看了一眼,正摸索着,目光忽然被一个地方吸引住了。那是长在半山腰的一个东西,似花又不像花,颜色有些偏暗黄。严景倾瞬间一顿,脑海里闪现出了一幅画,这不是……先前那个郎中所说的黄月苓?

  很值钱的那个玩意。

  没想到果真生长在如此危险的地方,这个可真是个大发现。

  现在家中处处都需要钱,如果能走此捷径,那可以为以后的生活省下好大一笔。

  当初他爹也曾带过他上山采药过,貌似有这种登山的绳索。但如今已经过了好多年,那绳索没怎么用过必定不牢固,严景倾还得想办法制造一个新的。

  这件事情暂时不能告诉跟来的那两个小子。

  第一自己是孑然一身,身边除了朝言没有其他亲人。而那两个人就不同了,都是有父母的人,如果因此而贪恋钱财来跟着他一起,万一发生什么危险,难保最后的源头不会归咎于自己。

  严景倾是个聪明人,就算会被人认为是自私,但他也不想和别人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发现了这个秘密后,严景倾不动声色的下去了,看见陈堂还是和朝言在那坐着心里就放下了心。他走过去往背篓看了一眼,面上有些黑线。

  到底是跟过来凑热闹的,陈堂根本就没有在仔细择选。

  一部分是他要的东西,另一部分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杂草。

  严景倾没与他计较,拿着东西就想下去和王生汇合,可没一会儿……视线深处有什么东西从树丛里过去了。他眼睛尖,一眼看出那是一只毛色漂亮的野鸡。

  瞬间,他声音低了下来:“我让你背的弓你拿了么?”

  朝言愣了下,然后面色激动,小声的说:“你要射中它吗?”

  “有有有……”陈堂也不敢大意,从地上那一堆装备里拿出弓,递给了严景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