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的狼藉之中,许时乌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碰到那满地的脏污。
“不,尊敬的魔王大人。”
他压抑住自己的笑声,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依着城堡中那些人对罗辰的描述,用了这个称呼,“我并不是把你当傻子。”
眼睛中透出了一丝血光般的凶狠,罗辰皱着眉头,冷声冷气,“那么,张三,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许时乌脑子里飞快运转,“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该散散步?避免我的情绪影响到一会的……”
“我没有时间和你散步。”罗辰打断了他的话,脸色阴沉下来,他掐住许时乌的下巴,霸道的说,“我说过……你是我的食物!食物就该服从主人——柔弱,美丽,有着不错的滋味,这才是你该做的。”
许时乌冷笑一声。
但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很弱,以至于什么也反抗不了。
——如果他真的能回去,一定要开始学防身术。
柔弱只能让他在危险来临之际毫无反抗能力。
而罗辰这种人对他们的态度更是明了——任人宰割的食物,他高兴时就哄着许时乌,比如给他吃穿。不高兴时就会拿他撒气、随随便便掐在手心。
“你笑什么?”暴怒之下,罗辰渐渐收紧了手,显然是完全不顾这人的死活了。
“笑你啊……”喉咙里的气息逐渐稀薄,许时乌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但他的眼神却很坚定,露出一丝疯狂:“随便你怎么样,我不奉陪了,爱杀就杀。”
死了也好,看看这个游戏最终会怎么样……
但要他再服从这个人,却是再也不可能的了!
“我可舍不得你这样的美人死……”
罗辰话音落下的一瞬,两人的身影骤然闪到了那柔软的欧式大床上,他的手松开了许时乌,身子却伏了下去……
“滚开!你别碰我!”
他对面前的人恶心的要命,和对待魏然复的样子截然不同。
许时乌一直都很讨厌这种不把人当人、随意掌控伤害的人。
“闭嘴!”罗辰倏然扇了他一巴掌。
躲闪不及的许时乌生生受了,但这一掌却像是打通了他什么开关似的,只见下一刻他抬起脚再次踢在了罗辰身上,和他扭打了起来,口中还骂骂咧咧——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
他几乎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在打了,神色隐隐有疯态,“来啊!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来啊!”
许时乌虽然身体弱,但竭尽全力打人的时候却也是疼的。
“宝贝儿,我说了,我要先享用食物。”罗辰被他扇了好几个巴掌,脸上都有点红了,“……嘘,冷静,我不杀你……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做你大爷的交易!”许时乌抬手一拳打歪了他的鼻子。
罗辰:“……”
早知道就不扇那一巴掌了,现在可怎么办?
他挨了十几巴掌了,这小食物都还没消气……可怎么享用?
“不做交易是吗?”罗辰懒得再管他的心思,准备直接动手,只见他手指一抬,掌心中出现一团银白的光芒,嘴角微微一笑——
“那就不准动了。”
这句话像是诅咒一般落下,银白色的光芒爬上了许时乌的身躯,他立刻就动弹不得了。
“现在知道停下了吗?”罗辰伸出手暧昧的摸了摸他的脸颊,“……宝贝儿。”
身体突然被推到了床上,许时乌眼神中露出愤恨神色,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来。
“放松……我说了我只是想尝尝你的味道……”
他的手在许时乌身上游走起来,“今夜过后……你就会是我的人了。”
衣衫骤然落下,被撕裂似的疼痛传来,许时乌咬紧了牙,眼睛不受控制的逼出了一滴泪水——
“味道果然……”罗辰的表情变得销魂,“很不错。”
动弹不得的许时乌只能用恨恨的眼神看着他。
“嘘……不会痛的。”指尖触碰上了许时乌紧闭的嘴唇,罗辰安抚一般,“干嘛做这副不情不愿的表情?我长得又不丑……你没爽到吗?”
许时乌依旧眼神恨恨,但脑海里却闪过了自己高中时遇到的那个禽兽的面容……
那件事过后,他勇敢的揭发了那个培训老师的所作所为,但那老师入狱前却还一直都在死鸭子嘴硬——
“你没爽到吗?两个人都爽到了,那还算猥亵?我这叫什么猥亵?”
一旁看不下去的女老师愤怒的踹了他一脚,“我告诉你,只要是不情愿的都叫猥亵,蠢货、法盲!”
我爽个屁。许时乌想,他恶心的要命。
在那件事情发生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不敢和任何一个男人接触,就在那些社会组织者都准备要将他送去精神病院治疗时,许时乌却诡异的好了起来。
他开始正常上学用餐,也不再惧怕任何一个男人。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被压下去的情绪在每个深夜都会卷土重来,直到后来才好了一点。
可这一次的疼痛却让许时乌久违的想起了那些无法安眠的日子。
剧烈反抗后的结果就是疼晕过去。
……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进了百格窗,许时乌浑身像碎了似的,是被疼醒的。
“……草……”他的声音很沙哑,而后就感到了身上的不舒服和厚重的黏腻感,“……嘶!”
他挣扎着爬起身,却又摔回了床里。
这一摔把昨夜的记忆全都回想了起来,许时乌脸色顿时黑了,他看向屋内,床上却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天杀的强jian犯呢!!!
还特么不给他洗澡做清理!简直罪大恶极!
许时乌简直要气疯了,愤怒使他强忍着疼痛爬了起来,眼神中带着疯狂的杀意。
然而就在这时,门却被敲响了。
“……在……”
或许是这门隔音太好的缘故,许时乌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他扶着墙壁走了过去打开门,正准备破口大骂——
“你真的在这里?”却是阿孟怯怯的声音响起了。
许时乌一愣,随即下意识遮住身上乱七八糟的痕迹。
这还是个孩子呢!
“阿、阿孟?”许时乌开口是很沙很哑的声音,还有点鼻音,像是生病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昨天没见到你回来,在城堡里到处找你但怎么也找不到……”阿孟的目光扫过了许时乌一身的狼藉,眼睛中立刻就带上了泪水,“然后就想到了这里……今早又赶了过来,便听到有人传昨夜魔王的房间很吵……”
“好了好了!”害怕听到什么限制级的词,许时乌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
“你……你没事吧?”阿孟的目光落在了许时乌脖颈上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迹,“对不起……我应该和你一起走的……”
“和你没关系……”许时乌动一步就龇牙咧嘴,他有点晕,“那个魔王呢?他在哪里?你要不先回去?别被他发现了……”
阿孟抽噎了一下,“听人说他上树中心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的……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他又开始哭。
许时乌真想说又不是你上的我,你搁这哭什么?但他也知道这小孩是好意,只能忍了:“别哭了,我现在头好痛……你能叫人给我打点热水来吗?”
“你还要待在这吗?”阿孟却瞪大了眼睛,“我是打算将你带回屋顶的……”
许时乌一顿,“可是如果罗辰回来,你被牵连了怎么办?”
“他不会来我们这些地方的……”阿孟过去扶住他,小麦色的脸上全是泪,“要我抱你回去吗?”
他的四肢百骸酸软无力,许时乌犹豫了一下,“……谢谢。”
紧接着剧烈的失重感传来,许时乌惊讶于这孩子竟然能抱得动自己还走的那么快!
“……你力气好大。”许时乌头更晕了,也更疼了,他小心翼翼的问:“我想在你怀里睡会……可以吗?”
事实上他刚说完这句话,疲惫的身体就已经撑不住昏睡在了阿孟的怀里。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温热的水拂过了身上,许时乌本能的要睁开眼睛却实在困倦,只能动了动手指。
如果他此刻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阿孟眼神中的占有欲以及一丝悔恨。
他默不作声的帮许时乌清洗完了身体,却不敢多看那些青紫色的痕迹一眼。
……
再醒来时,小天窗上已是星辰遍布。
那一刻许时乌内心不由感慨星辰之美,可当他想起自己现在在哪里、昨晚遭遇了什么时……
那轻松惬意的赏景心情就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一定要杀了罗辰!
“咕——”
肚子叫了起来,许时乌的杀意顿时蔫了。
也不怪他会饿,毕竟睡了整整一天。
“阿孟?”他起身,感觉身上的疼痛已经好了大半,还清爽了许多,低头一看却是已经被换过衣服了。
那是一件洗得干净却很旧的衣裳,一看就是阿孟的。
许时乌再一次对他生出了感激之情。
这小孩……唉,想必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感觉也不好受,可他却那么善良,还愿意如此帮助他。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突然响起,许时乌抬起眼睛一看——
“你醒啦?”阿孟端着一个盘子跑到了他的面前,眼睛让许諵风时乌想起刚才看到的星辰,“正好,我去厨房给你偷了点食物……你快吃吧!”
盘子里是撕成碎条的烤鸡肉,还有奶酪和土豆泥。
“你吃过了吗?”许时乌却蹙眉,问,“可别像上次一样你又不吃……”
“我当然吃过啦!”阿孟拍了拍肚子,把盘子递给许时乌,“有充足食物的情况下,我没那么傻,嘿嘿。”
许时乌这才接过盘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阿孟从破旧的水壶里倒了点水在碗里,又递给许时乌。
那碗都有豁口了,显然是主人不小心摔碎一个角却还是接着用。
“真的……十分感谢你!”吃饱以后,许时乌放下了盘子,看向阿孟,“我该怎么报答你好呢?”
“答应我,不要再去城堡里夜游了,”阿孟叹了一口气,看着许时乌的目光里带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那个魔王太可怕了……我打听过了,他的力量来源于城堡中心那棵树,那是一种无人可以抗衡的东西……你不能再被他抓去了。”
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许时乌蹙眉,“你的意思……他不是人?”
可罗辰有体温……
不对,不管他到底是不是人,许时乌都已经决定要找时机将他杀了。
自从成年以后,很少有人能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
而许时乌是个十分记仇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阿孟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哀伤,“我只想请求你不要再出现在他的身边了……万一下次他杀了你,让你和那些人一样的归宿该怎么办?”
“那些人?”许时乌一愣,和阿孟对视,“那些人是哪些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原本蹲在地上的阿孟站起来了,似乎很懊恼自己将这事透露给许时乌,背过身去了。
“阿孟。”许时乌也站起来了,“你对我提出要求可以,但总不能什么也不告诉我吧……如果下一次我又触犯了呢?”
阿孟转过身来,眼神更悲伤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吗?”
“……不知。”许时乌摇头。
这也确实是一个问题,但他经历过最开始的怀疑后,就完全相信了阿孟。
这种信任让许时乌现在想起来都有些觉得不解。
“……我以前有一个很好的朋友,”阿孟低头,“他也是在一个晚上被伯爵抓去,然后……被赤身裸体的扔在了城堡外,那些荆棘丛把他吃掉了。”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许时乌一时愣了,等他回过神来只能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你不必为此感到抱歉。”阿孟抬起手似乎是抹了抹眼角的泪,“我只是不想你重蹈覆辙。”
“可我必须杀了他。”许时乌突然说。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杀意。
“……什么?”阿孟似乎怔住了,“为什么?”
“是你今天帮我换的衣服洗的澡吧?”许时乌却问,“那些伤痕你也看到了……那就是原因。”
阿孟沉默了。
“我不会容忍一个和我有仇的人一直这样安稳的活着。”许时乌危险的眯起眼睛,思绪开始灵活翻转,“阿孟,你也想为你的那个朋友报仇吧?”
身子一抖,阿孟似乎被拿捏住了,他看向许时乌,“……可是你真的敢下的去手吗?你敢杀人吗?”
“我敢。”许时乌冷冷的道,“——他对我做出那样的行径,他就活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