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孟的用词让许时乌嘴角一抽,他无奈的抚了抚额头,“什么叫糟蹋?”
闻言那孩子的耳朵却红了,磕磕巴巴的道:“就是你们身上的痕迹……魔王大人特别坏。”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许时乌顿了顿,“你的意思是他会对很多外来人做这种事吗?”
“嗯。”阿孟似乎很避讳传达这类的事。
“那你把我带回来,不怕被发现后自己受罚吗?”许时乌知道自己不该怀疑这个小孩,可他的本能却让他说出了这种话。
小孩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听出了许时乌的怀疑,眼眸中露出受伤神色,“……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我不是他,我做不出他那么禽兽的事……”
阿孟说着垂下眼睛,啜泣起来,但眼皮却盖住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抱歉,”见他不似说谎,许时乌也对自己的话做出了表示,“虽然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我救到这里来,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不怕受罚吗?”
还是说这孩子根本就不是城堡里的人?
“这里是古堡的顶楼,他不会想到你在这里的。”阿孟抬起眼睛,“而且这边是城堡仆人的地方,他不会屈尊来此处……哥哥,你可以在这好好养伤。”
他说得颇有道理,这下许时乌终于打消了那怀疑的念头,“好……我也确实有些困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这屋子很温暖,他的眼皮有些沉重起来,又躺了回去。
这古堡上的屋子很小,房顶也是斜的,只有一张床榻,还有一个低矮的壁炉,里面燃着小小的火。因为空间太小的缘故,这里一有什么味道就会变得无比浓重。
比如壁炉中那柴火灰的气息。
但许时乌却莫名的喜欢睡在这种小地方。
他小时候借宿在那些好心人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小屋顶。
“哥哥……”就在这时,阿孟又打断了他的思绪,咬唇,“这里只有一张床……”
睁开双眼,许时乌朝里动了动身体,留出一个小的空间,“……那得麻烦你和我挤挤了。”
总不能让这孩子在自己的家里睡在地上。
“好……”阿孟脸色一红,走了过去,“那哥哥……明天见。”
他说这话时那低沉的语调变得有点不像小孩,但过于疲惫的许时乌根本就没有在意,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而后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眼睛里克制的神色再也隐藏不住,阿孟坐在了他留出来的位置上,本就有些破的床发出了难听的吱嘎声,在这一小方屋顶里回荡。
但许时乌没有被吵醒。
“……哥哥,”阿孟用正常的音量喊了喊他的名字,“你还醒着吗?”
身旁没有回应。
“还是这么容易相信人啊……”阿孟的声音变成了一个低哑的男声,他的眼神中露出了强烈的占有欲,将许时乌的身体侧了过来,对着自己,“……随随便便就吃我给你的药,不怕有毒么?”
梦中的许时乌却还是没有醒,只是轻轻蹙了蹙眉。
“好吧,”阿孟低低的笑了起来,“看来那个药还是有效果的……”
他的手抚上了许时乌的脸,从他沉睡的眼睛摸到了鼻子上,而后又滑到了嘴唇……
“你长得可真好看……”阿孟喃喃的说,“怪不得魔王会对你做那样的事……还在你的身上留下标记……”
他说这话时,两人的距离几乎已经近在咫尺了,而许时乌完全没有醒的样子,显然是给他喝的药里放了什么安眠的东西。
“唔……”似乎是壁炉里的火太旺了,许时乌有点热,扯了扯领口,露出了大片冷白色的皮肤。
见他可能要醒来,阿孟立刻收回了手,闭上眼睛。
直到那轻浅的呼吸再次响起。
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阿孟睁开双眼,发现许时乌还是睡着。
“……看来女巫的药还是有点用的。”他在心里感慨。
可许时乌无意间脖子上露出的那点冷白色让阿孟瞳孔又是一缩。
那一块就好像是什么鲜美可口的糕点,散发出了芬芳。
阿孟被勾引了。
他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抬手按上了许时乌的脖子。
——他也想吃了他。
“好香……”阿孟小声喃喃。
最终他还是没有抵挡住诱惑,翻身吻在了许时乌的唇上。
这味道让阿孟觉得灵魂都好像为之颤抖,并觉得有些……熟悉。
奇怪……为什么会熟悉……
我难道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吗……阿孟想。
身体的本能让他在许时乌的唇间亲吻,索取,啃咬。
他的吻落在可那截冷白的肤上,盖住了之前魔王伯爵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舌尖轻轻往下,轻轻咬住了许时乌的锁骨……
这疼痛让许时乌又眉头一皱,发出闷哼,好像马上就要醒来了。
那声闷哼就像是某种讯号,阿孟眼前闪过了一副莫名的、白骨的画面,顿时恢复了理智。
……不行。
他会不喜欢在无意识的时候这样的……
阿孟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猛兽,将许时乌的衣服给拉了回去,自己又躺了回去。
壁炉中的火燃烧的很旺,烟火气从留出的烟囱小口里窜了出去。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许时乌是被小天窗射进来的光亮照醒的,他抬手挡了挡光,扭头一看,床边已经只有他一个人了。
那小孩可能已经出去做活了。
“嘶……”许时乌从床上坐了起来,挠了挠已经像枯草的头发,呢喃自语,“好奇怪……昨晚好像梦到魏然复了……”
他梦到那一夜在别墅里,魏然复耳根通红的说——
“主人……帮帮我……”
那是一种又可怜又委屈,又不知所措的口气。
至今许时乌都还记得。
说起来……那个门牌号应该已经是他的了吧,可是他怎么没看见呢……
“你醒啦?”小门的吱嘎声响起,阿孟惊喜的声音传进了许时乌的耳朵。
许时乌扭头。
这小孩今天穿了身旧衣裳,看上去像是外中世纪奴仆会穿的那种,背着一个和衣服同样色的旧袋子,小脸上一片惊讶。
不过……他怎么感觉这孩子好像长高了一些?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因为昨天的天色太黑了所以没看清楚?许时乌不自觉蹙眉起来。
如果说阿孟昨天像个小孩,那今天就有些少年身段了。
“……嗯,我醒了。”许时乌开口是有点哑的声音,他看着阿孟手里提的铁桶,“现在几点了?你在做什么?”
“我刚给古堡外的花浇完水回来。”阿孟放下了手里的桶,然后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两个苹果,走过来递给了许时乌,“……这个,这是今天的早饭……哥哥。”
这个地方居然有苹果?接过了那红色的果子,许时乌啃了一口,这熟悉的味道简直要让他热泪盈眶了。
他都多久没吃水果了,皮肤都干了……
就在这时,阿孟的肚子咕的叫了一声,那孩子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意识到了什么,许时乌放下了手里啃了一口的苹果,蹙眉,“这个苹果不会是发给你们的早饭吧?”
“……”阿孟没有说话,脸更红了,但许时乌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也吃一个吧,我吃一个就够了。”许时乌举了举手里咬了一口的苹果,友好一笑,“谢谢你给我留着。”
这孩子还是心地纯善的,居然自己饿着都要给他留食物。
“不不不……”阿孟却摆了摆手,“哥哥,你受伤了你应该多吃一点的……我、我吃这个吧!”
他夺过了许时乌手里咬了半口的那个苹果,把完整的那一个塞到了他手里。
他的动作太快,许时乌都没来得及躲,“诶!可是那个是我吃过的……”
阿孟却已经咬了一口那苹果了。
正好吃在了许时乌曾咬过一口的那个缺口。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这个角度,许时乌看不到他暗戳戳做的这个小动作。
“……好吧,”许时乌见状也只能从了,无奈一笑,“谢谢你这么照顾我。”
阿孟咬着苹果,垂下眼,羞怯的笑了一下。
……简直装的一副好模样,好像昨天那个趁着许时乌睡着抱着亲的人不是他一般。
吃完了苹果,许时乌想着自己也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又问:“阿孟,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牌子呀?或者什么宝物是牌子的呀?”
眼神迷茫了一瞬,阿孟突然噔噔噔的跑到了壁炉旁边,从一个小柜子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又跑了回来。
“哥哥,你说的是这个吗?”
他摊开掌心,里面是一只怀表和一个很小的白牌子,上面写了一个1。
“?!”许时乌惊了,他接过这两样东西,“你从哪里找到的?”
“就是昨天你晕倒的时候身上掉下来的呀,然后我就把它们一起捡回来了。”阿孟老老实实的说道。
掉下来的?
对此许时乌却表示了诧异。
他昨天披着白色的餐布都没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难不成这俩玩意儿塞在裤兜里吗?不过好歹是找回来了……
“除了这两个以外,”许时乌想起上个世界的事,道:“我还想问一下你们这里的那个伯爵大人有没有什么宝物?”
“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过,”阿孟懊恼的摸了摸头,“要不我帮你在我们这些人里问问吧?”
“好,那就多谢你了……”许时乌感激一笑,又想起别的,“你在这里都做什么工作呀?要不要我去帮你?”
他动了动脚,发现脚心虽然还有点疼,但并不妨碍站立。
“……这,不好吧?”阿孟却有点迟疑,“我做的都是粗活累活。”
“没什么好不好的!”见到他的态度,许时乌顿时觉得有戏,“就让我帮你吧。”
他的内心有两个算盘——一来是可以趁着这个时机打探一下古堡的事,二来也是真的想帮一下这孩子。
“那,好吧。”阿孟眨眨眼,“不过你这副装扮可不行哦……我怕你被伯爵认出来。”
提起那个伯爵,许时乌条件反射觉得颈子一痛,他蹙眉,“他经常在城堡里吗?”
“并不是,”阿孟却摇头否认了,“听说他只待在他的那口冰棺里……所有的食物都是由他的护卫送过去。”
“比如我?”许时乌脑子里想到了那个人头怪,“他是每天都会去那个墓园抓食物吗?”
“墓园?”阿孟眼神疑惑起来,“那是什么地方?……哥哥,你总是说奇怪的话呢。”
心里咯噔了一下,许时乌抬眸,“你们这里没有墓园吗?”
“不知道呢,我没有出过城堡,我们也不可以出去。”
“不能出去?”许时乌顿了一下,“是你们没有尝试过出去……”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有什么力量不能让你们出去?”
“外面有很多护卫的,”阿孟老老实实的说,“没有人可以逃出去,如果被发现了还会被关进大牢……被那里面的怪物们……”
他说到此处,耳根又红了。
许时乌觉得好笑,“怎么不继续说了?”
阿孟这才又接着说,“……会被、会被关进大牢里,被那些怪物们玩弄……”
“……”许时乌沉默了。
他显然不能指望那个词语是什么好的意思,只能感慨这游戏果然就不是个正经游戏……
“所以哥哥你千万不要想着逃出去……”阿孟提醒道,“从来就没有人可以逃出去过……如果、如果你真的进了大牢,那里面没有人可以救你的。”
对此许时乌不置可否,而是思考着。
过了不久,阿孟的休息时间过了,又要出去干杂活。
这一次许时乌也出去了。
只不过在出去之前他的脸被阿孟用炉灰给抹黑了一个度,遮住了他本来的面貌,还穿上了一件更旧更脏的袍子。
嗅了嗅身上的味道,许时乌感觉自己像一根成精的发霉酸菜,苦得皱起眉头。
但他想出去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只能忍着。
古堡外的天很晴,许时乌跟着阿孟出去后才发现这地方不是一般的大,处处都透露着高贵。
但当他走出去时,他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逃不出去了——
这古堡外,被一丛丛的高大荆棘给拦住了,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古堡的中心是一株巨大的、直入天际的怪异植物。
它通体为绿色,上面有着一个个嚅动的小口,就好像这棵植物是活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