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越对一些细小的事从来都不甚在意,所以他并没有认出那个趾高气昂的弟子是谁。但听到对方毫无尊敬反而满带轻浮不屑地叫出黎念水的名号,启越细微地眯了眯眼。
就算黎念水有万般不好,对他万般过错,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一个人就可以轻亵的。
见启越身上已缓缓涌出杀气,向来心思缜密的陇洲伸手按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呵,我倒是不知道,如今随随便便一个手下败将也可以来觊觎我的仙缘了。”陇洲对着那人不屑一笑,言语间的讥讽轻蔑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经陇洲这么一说,黎念水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你!”那人见陇洲公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又是觉得羞耻,又是觉得生气,瞪着眼指尖发抖,直指陇洲。
这弟子乃是另一峰主的大弟子,心高气傲,自小就不停接受着来自各种人的褒奖与赞赏,可自从陇洲与启越出现,然们已经逐渐忘却了他,装目光转到了新的闪光点上。
曾经的宗门大比可以说他一直是卫冕之冠,可自从陇洲出现,他失败了之后,就一蹶不振,再也没有胜利过。而启越出现之后,他更是直直从第二掉到了第三。
他不甘心,他既已享受过万众瞩目的感觉,又怎么会甘心沦为他人的陪衬,活在他人的光辉之下。
陇洲和启越不懂他的悲哀,那他就杀了他们,夺回那些曾属于自己得一切。
“你真以为这么多年来,曾今意气风发的我已经不复存在了吗。”那人放下手,对着陇洲笑了起来,眼中不停闪烁的贪念欲|望让启越皱起了没。
丑陋。
启越微微别过了脸,看着被微风吹得身姿摇曳的矮草,心中突然一阵沉寂。
不停执着着想要报仇的他,是不是也如此丑陋呢。
启越捏紧了手,不愿再去探寻那些隐暗在阳光下的散发着腐朽味道的秘密。
“今天这仙缘,我是非取不可了。”那人嘴角绽出一个略有癫狂的笑容,脚下生出缠绕着黑色藤蔓纹的法阵,眼中嗜血的光芒让人心惊。
陇洲定睛一看,瞳孔微缩,心中终于开始警戒。
“不过是仙缘,竟值得你大动干戈去偷学禁术。”陇洲沉眼看着那人,如墨色浮动的瞳孔中竟然浸着些许的悲悯。
那悲悯深深刺痛了那人的自尊心,他像受惊的兔子,肆意宣泄着自己的不安和愤怒。
“你懂什么!你凭什么安然处之静享一切本属于我的!凭什么!凭什么!”
“你根本就不懂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最珍贵的东西!你凭什么不屑一顾视若草芥!”
那人疯狂地向陇洲挥着法气,显然已经失了理智。
陇洲与启越略有狼狈地躲避着对方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强势的攻击,思考着该怎么打败对方,好让他停下来。
“陇洲,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对我不屑。”那人不停攻击着,看着陇洲额上的细汗,眼中是舒畅的快|意。
“你对这些事物不屑一顾,就真以为自己高贵到了哪里去?你心中的那些龌龊心思,怕不是要比这地上的泥丸还要肮脏几百倍!”
那人缓缓勾起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对陇洲放出一记猛攻,森森道:“让我来猜猜,你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
“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貌若谪仙,任谁看了都想与之缠绵的清玄吧。”那人恶意满满,一字一句,都在口中混满了恶意才脱出口。
这话一出口,陇洲的冷静再也无法自持,大脑影响着身体,原本迅猛的动作缓了下来,竟是生生挨下了那人重重的一击。
陇洲的身体本就已经超出负荷,此时挨下这一击,没有任何缓冲的力量,腥甜的血液直直从伤处上涌,从口腔中喷了出来。
陇洲半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神色不明。
“敢侮辱师尊的人......都得死!”陇洲抬起头,双眼死死盯着那人,原本墨色的双眸,此时竟在一片漆黑中隐隐闪着骇人的红光。
启越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一沉。
怎么陇洲也有入魔的迹象......
黎念水就是陇洲此生的信仰,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人,可以玷污他心中最崇高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陇洲接收到的赞美,并不是白白得来的。
他有极高的天赋,过人的心智,和可怕的意志。甚至可以说,他比天命之子启越还要优秀许多。
他一直被礼法所困,多年来循规蹈矩,不曾做出半点逾矩只是。
但当他的信仰被人侮|辱,被人虐|待,他那怕三生三世也无法得到救赎,也愿意为他的信仰而堕落。
“我本不想杀你,可你触了我的底线,就必须得死!”陇洲站起来,周身被黑色气体包裹着,看起来要比魔修还要邪|恶。
启越看着陇洲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他没想到陇洲这么不冷静,若是现在陇洲就与他玉石俱焚,那之后谁还和他一起去找岳青笺。
他一个人并没有把握能打赢岳青笺。
“注意分寸,莫要得不偿失了。”启越看着陇洲身边越来越浓烈的黑气,还是忍不住皱着眉提醒出声了。
陇洲没有回话,启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实在不行的话就见机行事吧,陇洲不行的时候,他再出手。
启越站在一旁看着,两种颜色的法力交缠在一起,发着诡异的光。
当然用了禁术之后,力量是会在瞬间突飞猛进,可生命力也会随着力量的输出而一点点流逝。
其实陇洲很想问他这么做值得吗,但他细细一想,或许在对方的眼中,也会不解他为什么要因师尊而做到如此地步吧。
陇洲承认他的悲哀,明白他的坚持,可他依旧要杀他。
因为他已经触碰到了他心中最禁忌的地方。
他已经堕入了深渊,满身污秽,他已不能再逃出。
就让他用最后的肮脏,来守护他最后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