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宇端详着谢明微的表情,心里的恶意在不断升腾。昨晚他爸把他骂的狗血淋头,还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都是因为谢明微,因为他把他们的关系捅出去。
他想想就要发笑,谢明微怎么这么傻啊!居然傻了这么多年!以前那些事,不会都是为了要报恩吧?喜欢我也是要报恩?结果到头来连人都搞错了?!
他居然一直以为是我帮了他!
梁宇的虚荣心彻底得到了满足。他怜悯地看着谢明微,觉得他快要碎掉了,但还差一点,他决定补上:“谢明微,你是完完全全搞反了吧?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江怀鹤啊?是不是很喜欢我啊?可惜帮你的人是他,一直想要带着你的人也是他,他坚持让你上学,坚持让你和我们上同一所学校,甚至曾经还想着带你出国,出了国也要费尽心思找到你的电话祝你生日快乐,他那么偏心你……”
梁宇细数着桩桩件件,本想奚落谢明微,却数着数着伤到了自己,对谢明微的嫉妒心又火烧火燎地冲了上来,对,是嫉妒,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他嫉妒谢明微,嫉妒这个明明什么也不是的局外人!
他咬牙,不甘心地吼道:“他凭什么那么喜欢你?他当你是好朋友,你又当他是什么?情敌?对手?还是恨不得断绝关系的陌生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说的不会再和他联系了!”
他的话快要把谢明微给活活掐死。
梁宇站起身,很痛快地说:“不过这样最好了,你对不起他,他就不会再惦记你,我和他能重新在一起,也是多亏了你的退出。”
他表示理解,伸手拍了拍谢明微的胳膊。谢明微一动不动,睁大了眼,眼神无法聚焦,虚无地落在梁宇身上。
只有不断起伏的胸膛还能证明他仍活着,他痛极了,牙都快要被咬碎,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梁宇又笑了,但他很快又收起笑:“钱我拿走了。”
他似乎很欣赏谢明微的蠢样,凑到他耳边挑衅地说:“我替你给江怀鹤,你的恩人会理解你的。”
江怀鹤。
这三个字变成一根刺,彻底捅破了谢明微胸腔里淤胀的皮球,谢明微踉跄着后退一步,紧接着抓住梁宇的衣领,愤怒烧穿了他最后的一根弦,他要梁宇死,死在他面前!
“梁宇!!!”谢明微的声音极度嘶哑,咬着牙 手臂上暴起青筋,用尽全力挥拳砸过去,梁宇没想到他忽然暴起,被他一拳砸翻,只觉得脸都要碎了,倒在地上开始呻吟。
谢明微压在他身上,又是一拳砸在鼻子上:“你欠我的!!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他妈怎么敢!!!”
梁宇慌乱中抓住谢明微莽撞的拳头,两只手一翻用力扭他的手腕,谢明微不防,惨叫一声,被梁宇一下掀翻在地。
梁宇痛得眼前发黑:“草!你个疯子!我他妈骗你什么了!一开始就是你自作多情!我求着你让你报恩了?!你自己犯贱,还赖我吗?!”
他吐出一口血沫,以牙还牙,一拳打在谢明微的脸上,骂道:“我怎么敢?我怎么不敢?我哪里对不起你?!是你自作自受!”
他按着谢明微揍了好几拳,又把谢明微整个人提起来,往门口拖。
谢明微挣扎着站起来,用力带着他摔在墙上。他提起膝盖狠狠撞梁宇的肚子,把人压在墙上大声质问:“我是犯贱!我自作自受我不得好死!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我对你的那些,你就凭该受着么?!你没资格!你不配!!!”
梁宇内心深处瞧不起谢明微,他蔑视谢明微的身世,行为,所有的一切他都高贵于对方,谢明微算什么东西!敢说他不配?
“草!”
梁宇怒火攻心,两人较着劲,从门内打到门外,谢明微把梁宇打的鼻血直流,梁宇把他绊到,从门口一脚踹了出去。
门口有台阶,五阶左右,谢明微的尾椎狠狠撞上了台阶的棱边,整个人滚到门口的草地上。
梁宇扶着门框站着,看谢明微趴在地上痛的喘气,肾上腺素飙升让他感觉不到疼,但他也知道自己伤的不轻,擦了擦鼻血,狼狈又得意地说:“你就算了,别骗自己了,你活的就像个错误!还不如死!我不配,难道你就配么?如果不是我们,你能有现在?还是想想分手以后住桥洞还是住地下通道吧!”
谢明微摔下来还没感觉到什么,很快便头晕目眩,看不清也听不清,感到一阵阵的反胃,想吐又吐不出来,好像有人在他脑子里蒙了一块布,再兜起来用力摇晃,把大脑小脑脑干都晃成了一坨糊糊。
他依稀能看清梁宇走了,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动不了,他没有力气动。有只手在他胃里搅水泥,他难受极了,只能用力把手指掐进泥土里,一阵阵的,他缓了很久。
尾椎骨要了命的疼。真他妈寸啊。谢明微迷迷糊糊地想,怎么就我摔下来了,还磕成这个样子。
身下泥土的寒意泛上来,谢明微半睁着眼,艰难地翻了个身,总算正面朝上了。
他这一动作又晕了很久,等缓过来以后,便直愣愣地看着夜空。长腿老)啊姨!整)理[
半晌,他惨笑出声,小腿无意识地蹬了一下,血流到脸侧,眼泪渗进头发里,十指沾满了泥,他又哭又笑,在十二月的寒冬深夜里。
*
谢明微躺了很久才慢慢能坐起身。
他脸上挨了两拳,腰上紫了一大片,尾椎磕成什么样他看不清,但看他身体反应,估计不太行。
谢明微洗澡的时候看了看,好像没青也没紫,但是坐是坐不了了,而且起身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太疼了,他像条咸鱼干儿,直挺挺地瘫在床上。他吃了止疼片,却是缓释的,他还要疼一会儿。
……
“你活得就像个错误!”
“一开始就是你自作多情!”
……
“谢明微,你完完全全搞反了吧!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江怀鹤啊?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他当你是好朋友,你又当他是什么?情敌?对手?还是恨不得断绝关系的陌生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说的不会再和他联系了!”
……
如果走错了路,人生可不可以重来?
爱错了人,恨错了人,我还能做什么呢?我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我活了这么多年,又有一件事是做对的吗?
难怪梁宇想笑,连谢明微自己都想笑。
怎么会有人这么蠢?这世上真的有人会蠢到一错再错!会错过所有正确的路!避开所有可能的转折!一头撞死在尽头吗!
谢明微,你太没用了!!!你就是个废物!!!
床头柜上的手机闪了一下,有消息进来了。
谢明微睁着眼,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断断续续地抽气,眼泪流出来,连带着血肉灵魂也流了出来。他干瘪的肉体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灵魂千疮百孔,要往窗外飘。
飘远一点,再远一点。
*
江怀鹤皱着眉,拿着手机无意义地翻找,有些焦躁。
梁宇不知道跟谁打架,打了一身伤出来,问他他也不说,只说被疯狗咬了,但是疼的厉害,要江怀鹤来照顾他陪他看伤。
江怀鹤真是受够了,大半夜的,他又不是护士,为什么要照顾他?江怀鹤权当没看见梁宇的电话和信息,捷克狼犬坐在他身边,尾巴在地板上一扫一扫的。
他平时为了见谢明微,都会在宠物医院假装偶遇。可几天他为了见王盛,来不及去医院,错过了谢明微来看饭饭,也就没有见到他。
他听宠物医院的人说,谢明微半夜三点多来医院看饭饭,还睡在了休息室。他后天就要考试了,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江怀鹤担心谢明微的状态,看了眼时间,又觉得是不是太晚了,十二点多。
可对面的别墅区里,谢明微的房子却忽然打开了灯。江怀鹤迷惑,居然还没睡么?
要不去看看吧?万一他又失眠呢?
去吧。江怀鹤起身。他学会了有话直说,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犹豫。他牵着小明,走路过去要二十分钟,他走的不慢,想在灯灭之前走到别墅。
谢明微似乎真的失眠了,江怀鹤到了他家门口,灯还是亮的。他按了门铃,却没人来开门。
难道又睡了?只是没关灯?
“汪嗷呜!”捷克狼犬开始不安地叫,它反复嗅着门口的地面,冲江怀鹤焦躁地低吼。
怎么回事?江怀鹤打开手机照明,发现小明站的那块泥土十分凌乱,像是有人在那上面滚了一圈。
“嗷呜!”捷克狼犬扑在门上,急匆匆地很想进去。江怀鹤忽然反应过来,又按了几遍门铃。
没人回应。
就在江怀鹤火速打物业电话开锁的时候,大门开了。
江怀鹤及时接住了即将晕倒的谢明微,他滚烫的额头贴在江怀鹤的脖子上,烫得江怀鹤浑身一颤,被眼前的灯光晃晕了眼。
“谢明微?谢明微!”
他愣了半秒,连忙抄起谢明微的腿弯,抱着人往地下车库跑,捷克狼犬就跟在身旁奔跑,锐利的双眼在黑夜里反射出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