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要送过来?还要地址电话?
他不想再和江怀鹤有不必要的联系,所以电话还是算了。
谢明微只思考了几秒,就对江怀鹤说:“去你家拿吧。”
江怀鹤似乎早就料到谢明微会这么说,并不意外,牵着小明就要往外走。谢明微隐隐约约好像明白过来,也许他根本没想着能够借此拿到自己的联系方式,他本来就是要把自己往他家里带。
谢明微:“……”
怎么有种进入圈套的感觉。
谢明微把饭饭留在了宠物医院,跟着江怀鹤上了路边的车。本来是想离江怀鹤远一点坐在后面的,没想到江怀鹤快他一步,先把捷克狼犬安排进了后座。
谢明微撑着后座车门,跟里面的捷克狼犬大眼瞪小眼。他犹豫了:如果坐在后座,就意味着要和这个危险生物呆一路……捷克面朝他,无聊地呲了呲牙,吓得谢明微立马转身,连忙坐到副驾驶去了。
驾驶座的江怀鹤偏过脸,在谢明微看不见的角度无声笑了。
谢明微无语,系好安全带就移开视线开始看风景。走着走着,他觉着这条路有点眼熟。
他简直肺里哽住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快要了他的命:“你这就住在对面?”
这不就是自己家对面的别墅区吗?
江怀鹤心情似乎很好,微微笑道:“对,很近,一会儿把你送回去。”
谢明微:“……”
你根本就知道我的地址吧……
要不了几步路,江怀鹤在车库停好车,带着小明和大明一起坐电梯上楼。
大明不想说话,走在江怀鹤后面。小明转过身用鼻子去嗅他,大明不敢跑,怕跑不过,只能硬着头皮任小明嗅来嗅去。
进了家门,捷克就从江怀鹤手上飞速窜走,四处乱跑。谢明微只敢站在玄关,打算等江怀鹤自己把东西拿出来。
江怀鹤转过身喊他:“进来吧。”
“不了,我就……”
“一会儿小明玩累了要在玄关趴着。”江怀鹤看着捷克,说瞎话不打草稿,“就在你站的那个位置。”
谢明微只得换了新拖鞋,跟着走进去,边走边问:“是什么东西?”
江怀鹤领着他进了卧室,从床头柜里端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盒子,递给谢明微:“我的……道歉信。”
谢明微正伸出来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把手收回去,而是抵在盒子上,把盒子推了回去。
他看向江怀鹤:“不用道歉,当初的事我们都有错。我早就放下了。”
江怀鹤垂着眼睛不和他对视,只低声说:“放下……那就好。”
他没说道歉信是用了多长时间写的,也没说里面到底有多少封,更没说他写道歉信就像写心理剖析,每一封的最后都是一句总结,大部分都是“我喜欢你”。
江怀鹤本来是想把这些都告诉谢明微的,只是谢明微看起来并不想听,他就只能咽下去。
他抱着盒子问:“那你原谅我了么?”
谢明微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不怪你,你也别老纠结了。”
他说:“你这次回国发展,算是新的开始,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吧,以后……没有必要,我们也不用总联系。”
他本来想说“不用联系”,可看着江怀鹤低着头的样子,却又说不出口,只好改成“不用总联系”。
快五年了,江怀鹤慢慢也学着琢磨别人的话里话外。放在以前,他大概是听不懂的,但现在,他一下就明白了谢明微的欲言又止。
江怀鹤端着盒子的样子就像端着一盒珍藏已久的珠宝,送给最想送的人却被拒绝了。他慢慢摩挲着盒子的侧面,想装不明白也装不下去,妥协了:“我懂了。”
他把盒子随手放在床上:“那我送你。”
他低头,侧身绕过谢明微,先一步走出了卧室。
谢明微没有动,他站在原地闭了闭眼,心里却并没有“放下一切”的感觉,只是酸涨得难受。
江怀鹤以前不这样的……他以前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不会因为别人难过,也不会因为别人失落。可刚才他低着头的样子,却让谢明微想起了今天早上的饭饭,浑身脏兮兮,低着脑袋蹭他手心的样子,很难让人不心疼。
只是谢明微累了。期?1铃午+扒扒&午九'铃整文
他这次只想做逃兵。
*
谢明微整理好心情,总共也没花几分钟,走出卧室时,看到捷克前爪扒拉着玄关前的柜子,柜子上放着的几个瓶子被扒拉得摇摇欲坠,捷克则摇着尾巴,正往前探脑袋乱嗅。
江怀鹤就站在小明旁边,谢明微小心翼翼绕过捷克狼犬,没想到捷克好像还是不适应生人在场,忽然甩着尾巴从柜子上弹了下来,谢明微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瞬间,玻璃瓶意外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谢明微:“!”
一个瓶子被小明碰掉了,玻璃渣碎了一地,里面的液体溅的到处都是。
罪魁祸首小明皱着鼻子跑远了,简直毫无犯罪意识,拍拍屁股就走。
谢明微看着地上碎掉的瓶子:“这是……香水?”
江怀鹤面上神情不定:“嗯。”
一开始还闻不到什么味道,过了几秒,一股浓烈的辛辣味儿直冲上来,谢明微不得不后退几步,捂着鼻子闷声说:“你这个……”
江怀鹤却看着他说:“溅到你衣服上了。”
谢明微低头,发现不仅裤脚湿了,大腿上也沾了星星点点。他提了提裤子,叹了口气:“先收拾了再说吧。”
他拿着抹布,江怀鹤提着拖把,两个人费了好一番功夫,用水尽量擦去地板上的味道。一楼的几个窗户全部打开,捷克狼犬跑去花园撒欢,丝毫没有忏悔的意思。
谢明微敢怒不敢言,这要是饭饭,非要狠狠揍一顿才算好。这屋子里碎了一瓶香水,得多久才能散干净啊!
擦完,他自己也快要腌入味儿了。最初的辛辣似乎渐渐散去,浓厚的香辛气下,一股醇郁的木香翻上来,很恬静,像是暴戾后的温柔,和前调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谢明微提着领子闻了闻,完蛋,真的入味儿了。
江怀鹤提议道:“你要不要换套衣服再走?”
现在出去就是行走的香水瓶,谢明微也想换,可这里除了江怀鹤本人的衣服,还能有谁的?
他只穿了一件毛衣和一件大衣,如果他不想发生太过亲密的接触,且不得不换的话,那么只换件大衣,便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谢明微:“算了,借我一件外套吧。”
江怀鹤弯了弯嘴角,似乎是很高兴,待谢明微看过来的时候他又立刻恢复原样,一派平静地说:“好,我给你拿外套。”
谢明微脱下大衣,穿了江怀鹤递过来的外套,把大衣搭在小臂上。江怀鹤看了他几眼,主动道:“走吧。”
谢明微觉得今天真是状况百出,先是意外遇见江怀鹤,后来又是被狗追,又是被香水腌的,简直是精彩纷呈。
江怀鹤好像也累了,一路上很安静,把谢明微送到别墅门口,只说一句:“别告诉梁宇我今天回来。”
谢明微懒得插手他们之间:“知道了。”
江怀鹤点点头,看着谢明微,等他进门了再走。
谢明微站在门口,开完锁之后顿了顿,又转身看向江怀鹤:“江怀鹤。”
江怀鹤淡淡地笑着:“怎么了?”
谢明微看着江怀鹤的笑容,狠下心说:“我们不会再做朋友了,因为你和梁宇……你知道吧。”
江怀鹤慢慢收起笑,他几次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上,来回几遍,只说出一句:“可你说已经不怪我了……”
谢明微:“不是这个问题。”
江怀鹤不明白,那是什么问题?是梁宇又对他说了什么?
谢明微不打算再说下去,他推开门,把江怀鹤和一干复杂情绪统统关在了门外。
他疲倦地躺在沙发上。午饭还没吃,他饿得不行,却又不想动弹,在手机上点完了外卖,就闭上眼睛,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江怀鹤变了很多。会笑了,也会难过了,再也不是出国前的木头脑袋了。他养了一只很凶的狼犬,头发长到肩上,很柔软的样子。
他应该学会了人情世故,知道了谈恋爱是怎样的。也许这一次和梁宇重修旧好,他们会一直一直走下去。
只是都和自己无关了。
他慢慢意识到,小时候梁宇向他伸手的那一刻,并不是他苦日子结束的时候。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一个人。
*
和外卖一起进家门的还有梁宇。他一进门就皱起鼻子:“你喷香水了?”
谢明微回来以后就躺着没挪窝,衣服也没换,身上全是江怀鹤香水的味道。此时已经完全散成了后调,是很温柔的檀香。
谢明微脱掉外套,扔到了沙发上,无视梁宇的问话,拿着外卖去餐厅吃麻辣烫。梁宇看了他几眼,又拎起外套闻了闻,心里虽然奇怪,却又不想再问。
反正也快要分手了,管这个做什么。
这味道给梁宇带来的印象太深刻了,导致第二天他见到江怀鹤第一面,话还没说出口,脑海里就一个晴天霹雳: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还有这外套,这他妈不是昨晚谢明微穿的那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