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鹤要出国了。
谢明微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他没有考全国top的大学。
那个他初中就梦想上的大学。
梁宇说江怀鹤的成绩出来了,是可以考上的,分数高出往年录取分数线27分,可以上他最想上的那个专业。
梁宇:“我还收到他发的一条短信,说‘好聚好散,再见’。”
谢明微听了,抿抿唇没说话。梁宇问:“你收到他发的短信了吗?”
谢明微低着头:“我换手机号了。”
“啊?”
谢明微说着打开手机:“我换了新的手机号,忘了告诉你了,微信的手机号我也换绑了。”
他想了想,说:“他可能以为我微信拉黑他了,所以发的短信。等高中毕业了,微信号我也会换。”
梁宇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说:“高考加油。”
谢明微却提起另一件事:“前两天,我父亲说我要被正式认回谢家,会有一部分股份转到我名下。但高考完以后他们不会再给我任何经济支持,股份就是我最后的资产。”
“钱倒是小事。”梁宇叹了口气,“只是开学了我要去首都上学,你一个人有什么事儿我还不一定帮得上忙。”
谢明微笑了:“我一个高中生,能有什么事儿,你别端腔说话。”
梁宇点点头,没有杠他,只是沉默着发呆。
谢明微看了他一会儿,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想去送他?”
他说的是江怀鹤,江怀鹤后天的飞机出国。
“他本家就在国外,如果去国外读书,可能很难回来了。”梁宇低声说,“他说好聚好散……可他还没有和我当面告别呢。”
“那就去吧。”
谢明微看着天空飘着的云,对梁宇说:“去见他,去说后会有期。”
“你去吗?”梁宇问。
谢明微饿了,想吃烤肠。他忽然想起那天傍晚,江怀鹤独自来找他,说他想考全国top的大学,自己祝他高考顺利的样子。
那天学校的晚霞特别美,他吃完烤肠,又喝了一瓶ad钙,嘴里是甜的,江怀鹤低头对他笑的时候,他感受到一种难言的放松与满足,一种充满希望的安宁。这让他长久以来的焦虑都得到了舒缓,心情都变好了。
那天下午的平静与快乐是烤肠和ad钙带来的么?谢明微忽然想验证这个问题。
“不去了。”他轻声说,眼神茫然无焦点地望着远方,又无奈似的重复一遍,“不去了。”
*
后天。
江怀鹤在机场见到了梁宇。他没什么话想说,只挥了挥手,意思是再见。
他转身走的时候,梁宇叫住了他,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有的时候,人会变得很奇怪,会变得只希望听到一个人的问题,只回答一个人的问题。
江怀鹤没有等到他想回答的那个人问他,所以他拒绝回复梁宇,径直往前走。
与此同时,谢明微骑着他新买的自行车,停到了路边,买了一根香喷喷的烤肠,和一瓶ad钙。
他撑着车,慢吞吞吃完了烤肠,又戳开ad钙,慢吞吞地吸。
他们高中放暑假了,校门口空荡荡的。晚霞依旧,火红的云和流金的夕阳坠在天边。谢明微喝完了也吃完了,却依然不快乐。
他思索着原因,在路边等了很久,等到夕阳快要消失,月亮出现,他才想明白似的,对着空气说了一声:“再见。”
这句话说出来,他才感觉到松了口气,那种平静再次席卷而来,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充满希望的安宁。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遗憾。
江怀鹤是三个人里的中心,是三人组的主角,他长得好看,气质又好,梁宇的目光大多聚集在他身上,就连谢明微自己也是,没有人会不喜欢美好的事物。
就算他出国,也是体体面面的,也许哪天风光回国,又是别人视线中的焦点。
渺渺江波,一鹤凌云。他大概也不稀罕为谁停留。
谢明微虽然这么想着,却还是忍不住落俗,小声骂一句:“个木头脑袋!”
再好看,也是个木头花瓶,中看不中用。
谢明微抬手擦了下眼尾,又摇摇晃晃蹬起车,沉默着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