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老师。”什跃走过来，“听同学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两天你都没去图书室，我就想来问问，是不是这次的测验没考好。”
“放心吧，没有退步，我还是会继续去帮忙的。”
“那就好。”听到什跃不是因为成绩下降，骁晟就松了口气。
“就算老师你不来，明天我也会过去的。”什跃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后说：“下节课还有场小考，我先回教室了。”
骁晟没想到什跃会这么说，也许是他没有说清楚，让什跃误会他是担心什跃不再来帮忙了，他想解释但又不能耽误什跃复习，只好作罢。
他连忙说：“那你快去吧。”
“嗯。”什跃向教学楼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身走了回来，“骁老师，这两天我没去图书室，是因为前天回去的时候淋了雨，有点感冒，我不想传染给你。”
“是、是这样啊。”
“嗯，为表歉意，我有东西要给你。待会儿放学我在北门等你。”
“说什么歉意，你来帮忙应该我说谢谢才对。”
“那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儿见。”说完，什跃转身向楼上跑去。
骁晟用手拍打着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明知道什跃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但刚才还是因为听到‘不想感冒传染给你才不来的’而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加速的感觉。
虽然嘴里说着不让什跃来帮忙，但其实他在为能更多地看到什跃而开心。
“你啊你！真是太卑鄙了！”骁晟狠狠在心里骂着自己。
***
下课铃准时响起，什跃正收拾着包，邹闻闻走过来把书递给他，“前两天找你借的书，谢啦。”
邹闻闻无意间发现宋程宇喜欢天文学，为了找到共同话题来接近对方，邹闻闻特意找什跃借了天文学方面的书来看，却不想自己也对这类书产生了兴趣。
“说起来真的很奇怪，明明看课本半小时我都坚持不了的。”邹闻闻笑嘻嘻地说：“我现在认识了好多星系，天文学真的很有趣。”
“喜欢就好。”什跃接过书看也没看就顺手放进包里，“难得你对这些有兴趣，我家还有些别的，明天再给你带几本过来。”
“那多麻烦你啊，不然这样，我直接去你家拿吧？”
“今天？”什跃停下动作。
“对啊，我这不还没去过你家嘛，正好今晚上没什么事儿。咱们一块儿走，路上还有个伴儿呢，你说是吧？”
“……嗯。”什跃大脑突然卡壳，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什跃想着‘发短信告诉骁晟自己有事，让他今天别等了’好了，摸出手机却反应过来，即使自己知道号码但还没开口问过骁晟要过电话，这样突然发一条信息过去也太奇怪了，于是又把手机默默地放回了包里。
转到胜辉快三个月了，邹闻闻除了知道什跃头脑好、比他大一岁，以及刚从加拿大回国之外，其他的都不了解。对方不问，什跃便不主动说起自己的事情，也不是要搞什么神秘，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什跃不喜欢把人往家里领，因为他觉得就算是朋友也应该有自己的私人领域，一直以来都把他的个人领域‘防守’得很好，但邹闻闻却那么轻易就攻破了他的防守。
按邹闻闻的话来说‘是朋友，当然想要更多地了解对方啊’，事实上被‘侵入’的感觉也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样糟糕。
***
到了公寓，邹闻闻不由惊叹：“之前就觉得你肯定家庭条件挺好，但这也太夸张了吧，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啊，竟然还有两层！”
什跃把包放在沙发上，“随便坐，要喝点什么？”
“都行。”邹闻闻到处看了看，“这公寓这么大，打扫起来肯定特费劲儿。”
“每周都会有家政来打扫。”什跃边回答边把冰箱里的矿泉水倒入杯子。
“那你父母呢？没有跟你一起回国吗？”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逝了。”
邹闻闻接过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口后放在桌上，没听到后续于是又问：“你爸呢？”
“他忙，没时间管我。”什跃把邹闻闻带到二楼，从书架上找了几本书递给他：“你慢慢看，不用急着还我。”
“嗯！”邹闻闻把书放进包里，看了看时间后说：“都快七点了，我得回去了。”
“来都来了，一块儿吃了饭再走吧。”
“还是不了。昨天健身房周年庆，姚哥给我打包了好多菜，我那小冰箱前两天就坏了，那些菜再不解决掉就不能吃了。”
对方都这么说了什跃也没再留他，自己家冰箱虽然没坏，可里面只有几瓶矿泉水，就算邹闻闻答应一块儿吃饭也只能请他到外面吃。
把邹闻闻送上车后什跃没有立刻回去，反倒是去了地铁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就算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以骁晟的个性也肯定还在北门等着他。
什跃的直觉没有错，他到北门时正看到骁晟帮一个婆婆捡起地上掉落的水果，婆婆道谢离开后骁晟转身看到了什跃，还未开口倒是骁晟先说：“看这天快下雨了，你感冒才刚好，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什跃这才想起自己出来时没有拿外套，书包也没带，很显然是回去后再出门的。明明是他说在门北等骁晟，即便现在迟了一个多小时才来，骁晟也没有任何抱怨类的话语。
刚想说抱歉，肚子抢先叫了起来。
什跃看着骁晟，“骁老师，我可以在你家吃晚饭吗？”
“啊？”被什跃这么问，骁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冰箱只有几瓶矿泉水，我不会做饭，出来的时候又忘了带钥匙。这个时间物业应该也在吃饭吧，我想晚点再去找他们拿备用钥匙。”
原本是打算送邹闻闻到车站就回的，别说没带手机，一时大意连钥匙也忘了带出来。但他可没有自己口中的那样体贴，来都来了，当然不能错过去骁晟家里看看的机会。
骁晟微微点头，“这样啊。那老师请你在外面吃吧，你想吃什么？”
“不能去你家吗？”从骁晟的沉默中什跃知道他在为难，有点可惜地说：“如果实在不方便，我就不去了。”
“也不是不方便……”
***
骁晟住在离胜辉不远的小区C幢八层，跟大学学弟合住分担一部分房贷，房子也不大，两室一厅。几个月前学弟因为结婚的关系搬去女方家，现在就他一个人住。
骁晟把门关上，问什跃：“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都行，我不挑食。”
“那你先坐一会儿，开饭我再叫你。”骁晟挽起袖子钻进厨房。
什跃注意到靠窗边儿有个很好看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种类有很多，却没有一本是音乐相关的。
书架第三排有一本相册，什跃想起魏宸曾说过骁晟不喜欢拍照，每次都得又哄又拽才答应拍，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相册翻看起来。
相册里的照片本就不多，还几乎都是风景照，少有的几张拍到了人。
在相册的最后夹了一个小信封，什跃打开信封发现里面全部都是乐队的照片，而照片的背后写着‘KING’以及日期。
翻到相册最后一张照片，什跃愣住了。
那是所有照片里唯一一张拍到骁晟正脸的，而且还是跟魏宸的合影。
魏宸用手勾住比着剪刀手的骁晟，两个人都笑得那样的开心，仿佛透过照片都能感受到魏宸很幸福。照片下角的日期是六年前，魏宸生日那天。
“马上就可以开饭了，你先去洗个手吧。”骁晟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什跃应了声‘好’后把那些照片塞进相册，放回书架，但他却独独拿出了那张魏宸跟骁晟的合影装进裤子口袋。
魏宸走后魏海把他的东西全都清了个空，别说是照片，就连‘魏宸’这名字都不允许被提起，说是丢了他家的脸。而被什跃偷偷藏起来的，魏宸的日记本也在昨天无意间被魏海发现，父子俩为此还大吵了一架。
骁晟注意到什跃的情绪有些低落，不善言辞的他没有主动跟什跃说话，俩人默默地吃着饭，气氛有些微妙。
吃完饭骁晟把饭桌收拾好就钻进厨房洗碗，十分钟后出来发现什跃正拿着一本书在看，骁晟犹豫着开口：“什跃，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想再多留一会儿，回去之后也不可能马上就睡得着，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怪冷清的。老师，你陪我聊会儿天吧。”
“你想聊什么？”
“聊什么都可以。”什跃把书合上，放回书架，“说说你的事情吧。”
骁晟笑道：“我能有什么好说的。”
“比如你以前乐队里的事情。乐队怎么成立的，为什么想要组乐队之类的，都可以。”什跃往旁边坐了些，拍拍旁边的位置，骁晟也坐了过去。
骁晟以前玩音乐的事很少人知道，他不爱出风头，也不喜欢被太多人关注，大家记住台上的五个人就够了，但他却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什跃会知道。
“你对我之前的乐队就那么有兴趣？”
什跃半真半假地说：“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都想知道，我想要更多的了解你。”
骁晟先是一愣，随后淡淡地说：“那是我高中时候的事情了。原本是申请去学生会的，可是半路被叫住，加入乐队成了挂名副队长。”
“就这样？”
“就这样。”骁晟笑笑，“都告诉你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看，你也觉得很无趣吧。”
什跃没想过骁晟会这么轻描淡写，对乐队的事情也一笔带过，现在就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他索性换了个话题：“骁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骁晟显然没有想过什跃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愣住了。
“上次在图书室，我不知道是不是对你造成了困扰，总觉得那天之后你对我跟以前不太一样。”
什跃觉得骁晟好像在跟他保持距离，虽说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更深层的关系，但骁晟表现得太刻意了。之前或多或少还会看着什跃，自打那件事后，他一旦跟什跃目光对上就会立马转开，而且总是一副老师对学生的姿态。
什跃并不知道，骁晟这么做其实是在提醒自己别跨过界，他只能选择用师生的方式来跟什跃相处。
“就拿这次组乐队来说。你一定觉得我很烦吧，我一直缠着你。今天你主动来找我也是出于老师对学生的关心。”什跃沉声道：“其实在你心里是讨厌我的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骁晟急急地说：“没那回事！”
“因为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肯做乐队的指导老师，不是讨厌我是什么？”
“我不是……”
“骁老师。”什跃打断骁晟的话：“你放心，我虽然比较在意同-性，但我只把你当老师来看，要是我的什么举动让你被喜欢的人误会了，我可以去跟他解释。”
听到什跃这么说，骁晟感到有点失落的同时松了口气。
“你别胡思乱想，已经很晚了，今天就聊到这儿，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一听骁晟下了逐客令，什跃也有点急了，“你不喜欢这个话题可以再聊别的。很久没有跟人这样聊过天了，我今天可以在这儿住下吗？”
天空配合地打了个响雷，可以清楚的听到雨声。
骁晟往窗户外一看，这么大的雨即使打伞身上也难保不会被淋湿，心想着什跃感冒才刚好总不能再让人生病，只好同意让什跃住下。
“住下可以，但明天还要上课，还是早点休息得好。你先去洗个澡，我去给你找换洗的衣服。”
什跃洗了个热水澡，换上骁晟准备的衣服，骁晟的气味充斥鼻腔竟然有种安心的感觉。
骁晟把什跃带到学弟之前住的房间，“今晚你就睡这间房，床单被套都是刚换的。”
“好。”
骁晟走到门口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道：“我睡觉的习惯不太好，可能会影响到你。晚上睡觉把门关好，就算半夜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你也不要出来，知道吗？”
“你有梦游的习惯吗？”
“……算是吧。你早点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