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挂断电话,应无识又给玫瑰换了个花瓶加点水,他侧头一瞥看着满地狼籍,脑袋忽的一阵疼痛。

  又过不久,应无识还叉腰想着这一片该如何处理时,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怎么样了?

  :不搬下来了吗?

  :快点!我花都准备好了!

  随着习松炀不断的死亡催促,应无识褪下大衣撸起袖子将花瓶一个一个摆稳来,然后轻轻一端。

  等回到一楼大厅,电梯门敞开时,只见习松炀腼腆地背上一只手,而另只手抓着一把花。在应无识还没搞清楚状况时,他一把把应无识拉出来,然后得意洋洋神气道:“你看,怎么样!”

  满大厅的花整整齐齐摆在两人身前,不过应无识倒是让习松炀失望了,他并没有露出习松炀想看到的吃惊表情。

  习松炀一想,好像不应该,毕竟当时拿着那几枝花给应无识时,虽然应无识表现的难以让人看出,但他还是看出来了。

  可如今却忽然多出如此多的花朵,应无识当真一点反应也没有。

  “无趣。”习松炀摸着花瓣喃喃自语。

  应无识被这句话逗了笑,本心中生的气恼一消而散,他无奈似的嘴唇微勾:“怎么就无趣了?”

  “死板。”习松炀依然这么道。

  应无识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怎么又死板了,那你告诉我,那我要怎么办呢?”

  习松炀不想与应无识乱扯,而是接过应无识怀中的花瓶,蹲在地上摆放。

  应无识也随他一样,蹲在地上,由于实在想不通习松炀摆这么多花在地上做什么,于是开口问他:“打算做什么?”

  “插花啊。”习松炀轻描淡写道。

  “插花?”应无识抽出一枝花看着,突然他倒是觉得花瓶少了。

  习松炀觉得应无识些许在一旁碍事,于是一手推开他,但又把他拉回来。

  “帮我把俞未叫下来。”他说。

  一听俞未的名字,应无识便拳头紧握。

  两人矛盾太多未解,还有在探所俞未临走时对他说的那句云里雾里的话。

  “不叫。”

  单单两个不轻不重的字,足矣表示应无识的态度。

  应无识站起身来,背起双手走到前台边上倚着,反倒他开始提要求来:“我让你准备的房间,你准备好了没。”

  “没有。”

  习松炀同他一样的语气,淡淡透露出两个字来。

  只是应无识知道他会这样说,早有准备,舒展着肩部的同时还不忘调侃着:“可你事先答应了我。”

  习松炀停下手上插花的动作,耍赖皮道:“你有证据吗?”

  虽然他是蹲在地上,可依然把自己摆弄出一副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模样。

  应无识上半个身子都往前探了探,于是下一秒拿出手机在习松炀跟前晃了又晃。

  习松炀撇撇嘴,以为这是应无识捉弄人的把戏,也没怎么在意继续插着花,嘴中却不紧不慢回复他:“手机算什么证据?”

  “那你想听吗?”应无识晃着手步步逼近他。

  “听什么?”习松炀头也没抬回应,只见下一秒,应无识握着手机摆在他眼前。

  那是应无识细声的询问能不能准备间房,而习松炀点了个头的画面。

  很好。

  习松炀拗不过他,只能撇下手中的活走到前台后的柜子前,翻出几沓厚厚的合同:“说吧,人还是鬼,开哪间?”

  “鬼魂,我旁边。”应无识告知着。

  习松炀随便翻出一本合同,看样子很专业的模样,但话语间却并不专业,像是过家家一般:“合同我给你搞清楚了,之后呢,他的住费……你帮忙出吗?还是——”

  “他自己不能?”应无识问。

  习松炀弹着算盘:“能也能,不过实不相瞒,它们鬼魂所交费的,到我手里要贬值。”

  应无识毫不留情面地拆穿:“所以你想多赚一点?”

  不过事实是,应无识所说的是正确的,习松炀经营的这所酒店并赚不了多少钱。

  鬼魂打钱过来,实际到账都要倒扣几个零去,所以租这么多房间出去到手总的五个数都没有。之前每次给父母匿名打钱过去,都是慢慢攒的,所以他现在的积蓄也并没有多少。

  想着想着,习松炀又觉得不妥:“他是你朋友吗?”

  “嗯。”

  “那这样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不用交费,但他得给我帮忙。”习松炀手指在算盘上弹跳着,又重复一遍,“给我帮忙,房租都不是事儿。”

  应无识同意了,但他同意没用,还得本人同意才行,于是说:“我去问问它本人。”

  “你还没问过人家,就私自给他办房?”习松炀惊讶,“你不会是中间商赚差价吧?”

  应无识手指指了一下习松炀爱多想的脑袋,慢慢道着:“那位你也认识,就是当时在我探所时那只鬼魂。”

  习松炀记得起它,但想不明白应无识为什么要这么做:“人家那么幸福,你叫它过来做什么,免得相思病犯了。”

  “你知不知道,在人间放久了的鬼魂最容易生怨气,更何况还是在心心念念之人的身边,虽然看得到却触不到,时间久了会酿成大祸的。”

  应无识耐心地说完,可习松炀却有意怼了回去:“世界上呆在亲人身边的鬼魂多了去了,难不成你要把它们都装来我这个破酒店里?”他说完端起水喝下一口继续说,“看不见亲人,它们或许会更加怨气重些。”

  习松炀说完,本该给到应无识手中的合同又收回去,留下一句,“不开”,然后背对着应无识。

  其实应无识看的出习松炀心里此刻正想着什么,但他还是把他当时所发现的一五一十告诉习松炀。

  “它的怨气已经起来了,所以要是让它再继续呆在它女朋友身边,后果不堪设想。”

  过了老半天,习松炀依旧背对着没给出任何反应,见此应无识又叫了他一声:“习松炀?”

  “诶!”

  哪知,习松炀干脆地转过身来,却忍俊不禁地打量着应无识,最终说出一句:“应无识你变了。”

  “什么?”应无识一头雾水。

  “我说你变了。”

  说着,还不等应无识的回答,习松炀便清了清嗓子冲着一边喊了句:“出来吧,房间给你开好了。”

  随着习松炀最后一个字的轻轻落下,齐虚带着那只鬼魂从暗处走了出来,还悠闲地跟应无识打了声招呼:“一会会儿不见,想我了吗应无识?”

  应无识看着眼前竟被这二位玩弄股掌,笑不出来,等齐虚带着鬼魂臭屁从他身前而过时,忍不住上前踹了齐虚一脚,“什么时候的事。”

  齐虚捂着被踹的半边屁股,懊恼地看回去:“你挂断电话之后,”他顿了顿,“既然人已经给你带到了,剩下的事你就自己解决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齐虚不断打哈切揉眼睛,来尽力掩饰自己因病而脆弱的面色。

  也不等应无识再次开口,习松炀主动给齐虚放个假:“看你困成那样,回去吧,剩下的事我们来解决就行,劳烦你把它带过来啦齐虚。”

  习松炀跟齐虚道着谢,然后从地上捧起几十束花给齐虚拿着,并补充道:“我也没什么东西能给你,花,你拿去观赏吧,不够我还有。”

  齐虚身子骨本来就快不行了,再被习松炀突如其来的一大捧花给抱着,这腰子怕是要闪。

  他憋着一口气,蹲着马步一小步一小步离开各位视线,临走时他看了应无识一眼说:“找个空闲日子回来陪我喝酒。”

  直到齐虚的背影已经随着那扇门的关闭,而隔绝了时,应无识才自顾自喃喃道:“喝不撑你。”

  看齐虚已经走了后,习松炀拍了下应无识的肩膀示意被带过来的这只鬼还干巴巴等在这里,眼睛中是充斥着对这里的未知。

  应无识收回那扇门最后消失在墙面的眼神,转回来对这只鬼说:“怎么称呼?”

  “我姓付。”鬼魂微微弯腰恭敬道,介绍完自己,它扫视了周遭,然后又说,“我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过在这里仿佛很轻松,还有花看。”说完它俯下身用手在鼻尖轻微扇动着花朵弄弄的芬香,带进鼻腔。

  习松炀撞了一下应无识,而后在他耳畔小声嘟囔着:“你不是说它……”

  “的确是有。”应无识斩钉截铁。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虽然不会多准。

  暂且信应无识那么一回。

  之后,等这位姓付的鬼魂观赏完摆在地上没及时处理快要蔫了的花,自己起了身看向两人:“你们应该有一个大。”

  习松炀点点头:“不错。”

  付先生又问:“那我或许可以帮忙打理你的,老板。”

  听到这只鬼叫自己老板,习松炀的立刻摆起了当老板的架子,和气地说:“你本来就不是因为自己意愿到的这里,费用你就不用出了,看你感兴趣我的子,帮我浇花便可以抵了去。”

  付先生对习松炀又一次感谢地点下了头,于是习松炀对着这股被鬼尊敬的劲,对付先生柔声道:“那既然这样先生,你先到二十楼等着我,我稍后搞清楚过来找你,你也可以四处转转。”

  付先生:“好。”

  说完之后,习松炀把应无识拉到一边去,小声道:“你发没发现,它好像不对劲。”

  应无识左手紧攥着某个物品的动作迟迟没松懈下,而是对习松炀点了个头。

  习松炀接着说:“所以,它心里早就存了怨气,刚刚只是在表现?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能早点回去吗?”

  但应无识只是给出了一个不明确的答复:“这件事没有想的那么简单,”然后忽而想到之前齐虚跟他提的醒,“你最近多多观察进入酒店的东西。”

  “你是说上次我们漏掉的那只鬼吗?”习松炀问。

  不过看来,齐虚已经跟他说了。

  然后应无识“嗯”了声,把左手紧攥的东西塞进口袋后,若无其事道:“既然没什么事,我上楼眯会儿。”

  习松炀没阻拦,但给应无识带了个“任务”。

  “帮我把俞未叫下来呗!”

  应无识已经走到最角落的电梯口。

  “叮——”

  电梯门打开。

  应无识双手插兜,眉间不友好之色愈来愈浓。他声音低哑:“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