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见习松炀死犟着脾气不说话,应无识放低点声调又说,“如果你这次跟我回去,之前你的账我可以不跟你算。”

  习松炀淡淡看了他一眼独自走到阳台,手肘搭在围栏上,任凭冰雪落在他肩头:“真的不能救吗?”他语气失落,却再而三的想提高这句话所包涵的希望。

  “不能。”

  应无识的话语冷冰冰,也很果断。

  又一次将习松炀的内心所想从中扼杀。

  习松炀其实心中难免不甘心,“李舒雨很可怜。”

  可怜这个词很广泛,而李舒雨只是恰好与这类词进行归类。

  应无识语气依旧生硬,丝毫不带丁点对于习松炀来说可以看见突破口的意味。

  “形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不止李舒雨一位。如果只是李舒雨恰好碰上了你,又恰好你们二人相谈甚欢,而你却在它的话中听出惋惜之后就费劲千心想去救的话,这样的人很多,成千上万,你要是真想闲着没事做,自己想办法一个一个地去救。”

  应无识的这句话不无道理,比李舒雨可怜,比李舒雨值得同情的人多的去了。

  但在习松炀心里所想的是,能挽留一个生命是一个,哪怕因为挽救成功后一切都开始逆转。他想,他可以承受这一切。

  “我可以承受。”习松炀从容说。

  “你承受什么?”应无识的语气越发犀利,“你在失踪案那回可是差点因为一人而毁了全部的,一己私欲所要酿成大祸,所以你现在别来假惺惺地说可以顶替、承受一切。你做不到。”

  应无识全全否决了习松炀心里的,或者是接下来想说的全部话。

  习松炀接下应无识对自己的认为,之后不再说话。

  良久后,习松炀似乎对应无识的话消化的差不多了,正准备说回去时。从外而来,一张四边都带着火星的金箔纸从雪中穿梭进入房间。

  金箔纸对二人而言都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齐虚的金箔纸,不过怎么会飘到这来。

  习松炀在金箔纸飘到跟前时,两指稳稳夹住它之后走出阳台。

  习松炀松手的那刻,金箔纸往上飘了飘贴在天花,就在转瞬间化成几些金字。

  两人仰着头,因为有灯光的加持所以字迹看的不太清楚,被亮光所融合,然后习松炀去关上灯。

  应无识看的同时也念了出来。

  “不妙,回到一年前,是我的失误……”

  “什么啊?!”习松炀听得一激动,啪一掌猛地拍亮灯开关,又怕应无识只是没念完,又“啪”地拍黑。

  谁知应无识只是在暗中冷冷说了声:“开灯。”

  所以……“我们回到一年前了,对吗?”习松炀呆在原地,不可置信地问。

  应无识没空回答这些,只是把刀子甩到天花,而后那张金箔纸掉了下来在空中化解,最终落在应无识的手心时已经是金色烟粉的状态。

  他心里咒骂了声随即就要拿出手机拨通齐虚的电话。

  不过这回是习松炀提醒:“如果我理解是对的,别忘了我们已经回到一年前,你现在跟齐虚打电话,他也不会相信。”

  果然,手机上的日期当真的倒转到一年前。

  应无识把手机丢去床上,“随了你的心,我们回不去了。”

  其实比起在不在意李舒雨,习松炀更在意的是他们回不去了的这段话。

  毕竟一个世界上拥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不过齐虚这话里还有一句,”应无识话音一转,“他说,有隐情。”

  “所以我们不是一个月前而是回到一年前,是有人故意为之?”习松炀猜测。

  应无识“嘶”了声,镇定自若道:“可以这么说,因为据我所知,阁楼的穿越间内不止一扇门,而回到每个时间段门的位置都是不一样的。如果说齐虚真只是打开了一个月前的门,那么这一定有人在从中作梗。”应无识解释。

  那若真是应无识所说的一样,有其他人从中切入,那会是谁?

  知道齐虚阁楼有个穿越间的,除了应无识,还有因为齐虚嘴漏而知晓的习松炀。从而得知除了两人,并没有其余的人会知道这间阁楼。

  虽说齐虚偶尔大嗓门,但至关重要的,他声会比蚂蚁还小些,几乎听不见。

  所以,这其中定有被泄露出去的痕迹,或者是暗中偷听。

  只不过眼下重要的并不是这位幕后,而是两人到底要怎么回到过去。毕竟回到一年前已成定数,如果找不到回去的突破口,那两人只能永远被“囚禁”在一年前这段时间当中,不再回去。

  “那我们现在……”习松炀其实还是挺想问问应无识,那现在都回到一年前了,索性牵扯到的事情是不是不多,那是不是可以进行挽救计划。

  但应无识此刻表情像是快要郁闷死了,所以只能等应无识心情好的时候,再提及这件事。

  应无识烦躁地解开内衬的一颗扣子,心烦意乱道:“睡觉!”

  好像应无识一般不太会表现脾气,要么就是表情一笔带过。

  习松炀还干站在开关旁边看到正带着怒气,却努力在分床上三八线的应无识,还好之前他都会在酒店贴心的每房准备两到三床被褥,现在也刚好用上。

  不得不说,应无识是懂什么叫三八线的。

  人家分床睡是左右平等分,他是上下。比如就是,一个人横着睡床头,一个人横着睡床尾,可是两人都不算矮,要真这么睡也势必露半截晾在床外。

  习松炀看他这样,上前给他赶走,本要露出嫌弃之色却想到后续的事,所以尽量还是不要招惹他。于是对应无识和气道:“你去洗漱,我分床。”

  “用得着你?”应无识说完后立马意识到语气不对头,又尴尬地咳了声重新说,“我来就行,你这小身板。”

  对于“小身板”这个词,习松炀听得不要太腻,他实在想不明白,应无识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东一点思想,西一点鬼点子的。

  为了避免应无识再说他身材弱小,或是再张嘴口出一些狂言,情急之下给应无识推到浴室门边,食指抵唇,“洗澡,别废话。”

  说出来还蛮霸道。

  哪可知应无识如喝醉酒一般又左摇右摆晃回来,他因为腿麻揉着膝盖,边走到皮箱边语气质疑:“你这酒店不会又出什么老毛病吧。”

  习松炀肯定说:“你放心,这次记忆不会出错,十几年来就你来的那几天出点问题。”

  “暂且信你回,话说要真出那件事,你别又像上次那样。”应无识说着说着语气变得不对劲。

  习松炀一时半伙儿没想上来,问:“哪件?”

  那件事太羞耻,应无识不会再对习松炀继续作答,记不清就好。

  但应无识前脚关上浴室门那会儿,习松炀的脑海突然蹦出上次那回的画面。

  果真是、羞耻啊!

  习松炀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在想些什么龌/龊事,于是毫不手软地拧了一下被厚棉裤包裹的大腿,这算是对自己一个小小的惩罚,如果再想,那就大不了再拧一次。

  进入浴室的应无识并没有着急脱衣服,而是从衣袖里顺出一张金箔纸。这张不知何时在齐虚阁楼顺的,今天刚好也可以派上用场。

  应无识两指贴住金箔如齐虚每次动作一样,把想要说的默念于这张纸上,两指放松,金箔也穿透墙壁缓缓飘向另一年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