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九千千岁【完结】>第27章 【贰拾柒】其主李浔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李重华听到这些立刻扭头看向李浔,用着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对方。“你说什么?什么腌臜事,我与他有什么?”

  “需要我细致地说?”李浔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看蝼蚁一样的眼神。“细致地说说废太子晏淮清和大皇子晏鎏锦,是怎么当着他们父皇的面暗度陈仓搅和在一起的?”

  “或者是细致地说说你们在房中的秘事?”

  李浔一字一句,却又字字伤人,李重华听得有些头昏脑胀,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了起来,难以呼吸。

  “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蠢货,晏鎏锦为了权势都将你送进大牢了,你还这样偏向他。”李浔蹲下身,抓住了他的领口,将他拉过去对视上。“我将你从牢中救出,给了你新的一条命和新的名字,你还是为了他背叛了我!”

  “晏淮清,你说你该死不该死?”

  李重华没有说话,李重华说不出话。

  “你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那些在朝堂上追随你的忠臣,东宫三下三百口,这些人的命你是不要了吗?”

  “还有那个死去的薛古,那个被晏鎏锦用刀钉在墙上的清官薛古,你当时不是跪着求我给他一个公道吗?”

  “现在这么快就变卦了?”

  李浔将他的软肋和罪状一桩桩一件件地摆出,似乎是要坐实了他的背叛和愚蠢,但李重华却实在不明白。

  不明白私藏碎片变成了私相授受、不明白兄弟仇敌成为了背德情人,不明白李浔骤然改变的态度和滔天的怒意。

  他也不明白自己。

  “晏淮清,既然你忘记了,那我就再对你说一遍。”李浔的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后颈,托着他的头上抬,非得让他看清那双狭长双眸里的怒意、轻蔑和鄙夷。

  “现在能救你的,还把你当人看的,只有我李浔。”

  “不是你的父皇、不是你的晏鎏锦,也不是这天下任何一个人。”

  掷地有声,但又荒谬不已。

  临到头,李重华又觉得自己在做梦。

  往前细数,作为皇后嫡长子的童年是梦、作为大晏储君的十多年是梦、在掌印府被唤作李重华当做李浔小奴的这段日子也是梦。

  这些梦不总是甜蜜的,却总是虚幻易碎的,打碎梦境的都是难以抵受的痛苦和无法自抑的悲伤。

  这人世间就像是一场巨大的谎言骗局,除了痛苦悲伤这样的情绪之外,什么都是假的。

  然而他太容易相信这样的谎话了,就像这段日子以来他也会逐渐地认为,其实他与李浔并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恩怨,有的只是一段情谊纠葛累加的缘分。

  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只有晏淮清一个人、只有李重华一个人相信了。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觉得眼前的李浔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了,哽在喉口的东西让他难以呼吸却怎么也吞不下。

  但他还是逼自己说出了话。

  “李浔,你在救我吗?”他说,又说:“李浔,你把我当人看了吗?”

  “把我从天牢里带出来是有条件的吧?交易和救,你不会分不清吧?”

  “更何况我妹妹如何、我东宫上下三百口如今如何、那些朝堂上向我之人如何,我是一概也不知。”

  憋在心中已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他却不觉得轻松,那股寒气怎么也散不去,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即使现在他火辣辣的疼。

  “我晏淮清是李重华,是你李浔的小奴,是你李浔的娈宠,甚至是你李浔的狗,但独独就不会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看不见外面的人,他们是死是活我都只能从你这里知晓,什么也做不了。”

  “李浔,你告诉我,这就是你的救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把我当人看了吗?我到底是什么,又算得上什么?”

  把他从天牢中救出来的时候,说的是让他与晏鎏锦周旋,不让其登上储君之位,然而这么久以来却没有哪一件与此有关。

  那到底是为什么?

  或者他只是一个摆件吗,奴役曾经的废太子、看着他寄人篱下、苟延残喘、垂死挣扎、颜面尽失,李浔就会感觉到快乐吗?他于李浔,只能有这样的用处吗?

  李重华本来很肯定些什么,但现在什么都不敢说了。

  他说完这些之后,李浔沉默了一会儿,怒意不再那么灼人,只是用一双眸子沉沉地看着他。

  似乎在打量一个从素未谋面过的人。

  李重华看不清李浔眼里的情绪,就像看不清梦碎之后的去路,由此他徒然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疼,绞着让他吐不出气来。

  “晏淮清,你配跟我谈这些吗?”沉默了许久,李浔只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你现在还能这样与我置气,都源于我将你从牢房中救了出来,重新给了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然……”

  又是一样的话,但后面对方说了些李重华都没有听清,因为满脑子都是李浔问他配吗。

  而李浔的话其实也没有说完,说到一半后骤然停止,做出了一个不屑的、讥讽的表情,恶劣极了。

  只说:“你说得对,你晏淮清现在早已不是大晏的储君了。”

  “你是李重华、是我的小奴、是我的娈宠、是我的狗。”

  话是自己说出去的,但是从李浔嘴里得到了类似肯定的回答,李重华还是会有片刻的不可置信。

  但李浔显然想做的不仅是这些。

  不过是刚落下最后那个“狗”字,他就被李浔攥着领口提了起来,掐着后颈拖着到了书案旁。东西被一扫而尽,散落满地,随后他被摁着跪趴在了空无一物的案上。

  凉意钻入脸颊里,冻得他几乎要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了。

  接着双手被李浔往后拉扯扣在了背后,腰带被扯下当作了束缚住自己手腕的工具。

  在衣服被扯开之前,李重华不知道原来这天竟然真的有这么冷了,寒气沾在肌肤上就要往骨髓里钻,不过是几息,他就开始微微发颤。

  他的脸贴到桌案上,看不清身后的李浔在做些什么,只是忽而听见窗边铜瓶坠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感受到了有韧性的枯枝抽在身上的疼痛。

  “唔——”

  他闷哼一声,却没有让李浔的动作停止,一道又一道地往下落,刚开始甩在背上和腰间,最后落在了身后肉最多的地方。

  但也更痛了。

  李重华的人生实在算不上顺遂,但也没有吃过太多皮肉之苦,这样被抽打还算是头一回。

  看不见落在上面的伤是怎样的,只知道和方才摔倒在地时的擦伤一起烧着疼,尽管上半身不着一缕,但在这样的寒冷之下还是冒出了冷汗。

  “李重华,做狗就好好做狗。”李浔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着枯枝一起落在李重华的身上。“而不听话的狗,作为主子,就应该好好惩罚。”

  真的很痛,但又不止是痛。

  于是他说:“那作为娈宠呢?”李重华如今倒是有些佩服自己了 ,这样的时候还能笑着说出挑衅对方的话。“你一个没根的太监,还能对我做些什么?”

  娈宠和狗都是对外说的,李浔要坐实了他是狗,那他就偏要问娈宠这一说。

  “哈。”李浔听着他的话笑了一下,撕下了袖口的一块布堵在了他的嘴里,手里的枯枝狠狠地甩了一下。

  “啊——”李重华忍不住痛呼出声,他这才知道方才对方都是收着力道的,毫不留情的时候,便给人要皮开肉绽的感觉。

  “你会知道一个没根的太监,能对你做些什么的。”李浔掐着他的后颈,俯下身凑在他的耳边说。

  带着凉意的衣服垂着贴在了李重华的身上,但没有李浔的温度。

  说完这句话之后,枯枝没有再往他的身上落,李重华以为李浔对他的酷刑终于要结束的时候,又听到了对方在翻找什么的声音。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感受到了方才还被抽打过的背上,被什么带着凉意的、湿漉漉的东西沾上,等那东西在游走的时候,李重华才后知后觉是一支毛笔,而空气中也漫起了染料的味道。

  那染料是特制的,是鲜艳的朱砂红,不易脱色。

  猜到了李浔想要做什么,李重华挣扎了起来。“唔——”他绝不允许,自己被这样羞辱。

  然而李浔若不想要他挣脱,那任凭他做些什么都是不能的,只能被摁压着四肢,掐着后颈,无力地感受着那笔尖被自己的体温感热,又在重新沾上染料后变凉,随后在自己身上游走。

  每落下一笔,李重华都觉得自己内心崩塌了一处,直至成为齑粉。

  等到结束,他已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冻得麻木了,又在麻木地打着颤。

  李浔放下笔之后又凑到了他的耳边,揪着他的头发让他的头向后仰,问他:“你知道我写了什么吗?”

  “其主李浔。”

  一字一字,说得慢而有力。

  作者有话说:

  骂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