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之默也没想到, 王大夫和梁大夫单拿出来也都是年过半百,性情稳重的老大夫,凑在一起却活像变成了两个老小孩。

  王大夫在看清来人是梁大夫之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打招呼,而是转身就走。

  因为太过慌张,都忘了拽上孙儿,等想起来时,发现自家孙儿已经被梁大夫带来的小药童用一把糖骗走了,正吃得开心,笑得连酒窝都露出来了!

  “苓哥儿!我素日怎么跟你说的, 小哥儿不能随意吃生人给的东西!”

  他连忙转身往回赶,因为还背着药箱,都出了一脑门子汗。

  “我怎么是生人了?”梁大夫一把抱起苓哥儿,大约因为在县城里的日子,到底比在乡野中要滋润许多,他这个师兄看起来,倒比师弟还要年轻。

  “苓哥儿,叫大爷爷,我买了许多糖,都是给你的。”

  苓哥儿有点怕生,可他也知道跟着严之默来的人不会是坏人。

  苓哥儿乖巧地叫道:“大爷爷,你认识我爷爷吗?”

  梁大夫睨了王大夫一眼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毛还没长齐。”

  王大夫臊红一张老脸,“当着我孙儿的面,你说什么混账话!”

  梁大夫最终放下了苓哥儿, 小哥儿仰头见自己爷爷和新来的“大爷爷”气氛不对, 灵机一动, 跑到了严之默和姚灼身边。

  原地只剩下梁大夫的小药童,被夹在自己“师父”和“师叔”之间,稚嫩且狼狈地打着圆场。

  “严童生,那个爷爷是我爷爷的熟人么?”

  苓哥儿只觉得自己手指上还残留着一股子蜜糖味,到底是小孩子,忍不住还是有些惦记“大爷爷”说的许多糖。

  他看向那边,不巧和小药童对上了眼,小药童挠了挠头,冲他露出一个有些憨憨的笑容。

  村子里的小子,一个个成天滚得像个泥猴子一样,苓哥儿还从没见过这样干干净净的男孩子。

  一看气质就不同,是从城里来的。

  梁大夫和王大夫在那边吵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最后王大夫拉起孙儿的手,默许自己师兄带着小药童,和他们一起回家了。

  几人要步行,严之默就顺路赶车把梁大夫的行李送到了门口,省得还要一路搬抬。

  等到两人终于回家,时辰已是傍晚。

  方二娘和姜越正在收拾院子里的一地草叶,今日磨出的蜡粉和烧出来的草木灰,都各自封罐放到了一旁。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方二娘上前帮忙牵过驴子,卸下它身上的辔头。

  姜越则和严之默一起搬下轮椅,后者又弯下腰,背起姚灼,把人送进了屋里。

  至于九月和十六,早就听到了动静。

  九月叫个不停,绕着两个主人的裤腿转圈圈。

  十六也早就蹦到了堂屋里的桌子上,尾巴高高翘起,等姚灼伸手撸它的时候,用力把脑袋拱到姚灼的掌心里。

  这日晚上,因为赶路实在太累,两人都没开火做饭,只烧上了水,打算晚上简单沐浴过再睡。

  等到饿了,就单单泡了壶茶,把从县城里买来的那些吃食捡着吃了些,草草填饱肚子就罢。

  点心拿走后的油纸包里剩了一些碎渣,姚灼见九月眼巴巴地想要,就心软地放在地上,让它舔去了。

  看着又觉得只吃碎渣太可怜,姚灼见严之默没往这边看,飞快地掰了一块放到九月面前。

  结果等到严之默回到桌边,九月胡子上的点心屑还是暴露了一切。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姚灼的唇角也沾了点,于是噙着笑,替他轻轻抹去。

  待沐浴洗漱结束,两人一起坐在炕上,收拾这回买来的一些琐碎东西,顺便算算账。

  这次出门,穷家富路,两人带了五十两银子。

  姚灼的药费加采买东西花去一些,抓药时还添了一味严之默能用上的药材,打算交给王大夫,拜托他下回配进药房里,如此加起来,大约花了三十几两。

  不过同时也卖掉了轮椅的设计图纸,入账十六两。

  一来二去,倒算是这本来要花掉大半的五十两,到头来只大约花了三分之一。

  如此算下来,家里的存款仍是先前去买驴车的部分后,余下的一百六十两左右。

  将钱放进钱箱,转而又拿出几份契书整理。

  契书和银钱一样,都折好放在同一个匣子里。

  目前为止,生意方面已有一份与戚灯晓签订的蜡烛契书,两份与香铺、胭脂铺掌柜签订的专柜契书,以及一份与木老八签订的轮椅分成契书。

  除此之外,还有两份是与方二娘、姜越签的用工契书,约等于劳务合同。

  有前几份契书在,可以保证有源源不断的银钱入账,在必须的支出之外,结余维持现在的生活质量已经毫不费力,而且已经有足够的资本,想象一番更好的生活了。

  严之默便提出了自己早就有了的另一个想法——盖房。

  “等过了年,咱们生意再稳固些,就找村长划一块地,赶在春耕前建个新房。就照着村长家的规制……不对,待我再设计设计,咱们的房子能比村长家的更好。”

  严之默话一出口,脑子里就已经冒出了不少想法。

  至于为何要赶在春耕前,是因为农忙之后,压根找不到盖房子的工匠。

  在村里就是这样,无论平日里靠什么谋生,但操持田地都是庄稼人的立身之本。

  农忙时节,只有耕种、收获是头等大事,其它的都要靠边站。

  姚灼一听要重新划地,不禁问道:“那这边老屋要怎么办,空着也可惜了。”

  当初搬来时感觉这里风雨飘摇,可住进来后,寻到机会就一点点修缮,又盘炕、盖暖房、搭牲口棚的,这里已经有了他们生活的印记,细想来,竟有点舍不得了。

  “这边到时重新修一修,扩大一些,当做咱们家的工坊。以后单靠二姐和越哥儿,人手定是不够的,少不了再从村里招请,到时让二姐和越哥儿当他们的师父,带上几日,也就会做了。房子也不浪费,毕竟晚上总要留人看门。”

  这么筹划确实周全,姚灼正畅想着,又听严之默说道:“现在事情多了,镇上、县城,时不时都要跑一趟,明年若我下场应试,怕是顾及不上,只靠你一人也多少有些勉强。”

  他本是自后向前,用双臂拥着姚灼的,说及此处,手臂又忍不住紧了紧。

  姚灼向后,放松地靠在他的怀里,闻着夫君身上干净的肥皂清香。

  然而在听到严之默说出“买一个仆役”的话时,惊得一下子坐直了。

  因为姿势的缘故,他的头顶难以避免地磕到了严之默的下巴。

  所以等他反应过来时,严之默已经捂着下半张脸,眼睛里都搓出了泪花。

  姚灼当即慌了神。

  “快给我看看,撞到哪里了?”

  他捧住严子默的脸,仔细看了看。

  严之默望着近在咫尺的姚灼的脸,忍着余痛道:“没事,不过撞了一下。”

  姚灼心疼道:“都红了。”

  乡下孩子野,从小若是磕了碰了,也不会多么仔细地处理伤口,家中长辈最多吹几下,说吹吹就不疼了。

  姚灼也有这个习惯,见状便下意识地凑上去轻轻吹了吹。

  凉凉的气息,让严之默觉得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

  “夫君,还疼吗?”他抬眸问道。

  严之默动了动嘴唇道:“还有一点。”

  姚灼更着急了。

  “我想想……是不是该拧个帕子给你敷一敷?”

  说罢就要挪去床边,看那架势,下一步就要推着轮椅出去接水了。

  严之默忙一把拽住他。

  “不用那么麻烦。”

  于是片刻之后,直播间所有人都目睹了严之默套路姚灼的现场。

  【主播:啊,我好痛啊,要老婆亲亲才能好】

  【和默宝一比,阿灼真是纯洁的小白兔……】

  半晌过去,姚灼收回落在严之默下颌的唇,害羞地裹紧了小被子。

  严之默强行挤进去,把人抱在怀里。

  “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阿灼躲什么?”

  凭两人的距离,说什么话都离得近,姚灼摸了摸发烫的耳朵,转过了头。

  “只是从没想过买仆役的事。”

  他几个月前还在姚家被当仆役使唤,哪成想成亲没多久,就可能要过上有人侍候的日子了。

  严之默在被子里摸到姚灼的手,浅浅握在一起。

  其实比起姚灼,严之默想得更多。

  他毕竟是从现代穿来的,对阶级的适应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可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要为现实低头。

  有些事,交给外人终究不放心,但买来的仆役,是签了卖身契的,说句不好听,身家性命都握在主人手里,万万不敢做出背叛的事情。

  所以这么做,或许是最妥实的办法。

  严之默对姚灼说了自己的想法,又道:“你我绝不会是苛待人的,打骂那些事,都做不出。到时就让他们留在老屋,管吃管住,每月发些月钱,和雇工无异。”

  如此说来,姚灼便安心了不少。

  随后,严之默下床熄了灯。

  床头话音渐弱,两人一夜好眠。

  ……

  天亮后。

  严之默赶车累狠了,赖了一阵子床。

  待爬起来时,姚灼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热乎乎的米粥下肚,只觉得有了满满的力气。

  手头急事不少,他洗了把脸,就翻出以前画的专柜图纸,添了几个字后揣进怀里,出门去找方老大。

  卷起的纸张角落,写着墨痕初干的三个字——严灼记。

  其后数年,当这个商号名称传遍大江南北时,谁也料不到,它诞生于一个看似寻常的乡野清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午狂接工作电话,下午忙大扫除(摊平)明天给大家安排周末加更哦~

  顺祝北方的大家小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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