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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瞑活了整整十万年,还是第一次踏进佛堂,莫名的有点儿新鲜。
这里庄严肃穆,每个来参拜的人都带着虔诚的心,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鬼师大人。
“怎么来这里?”
闵轲樊笑着说:“想带你来看看,听说这里的姻缘庙很灵,求个菩萨庇佑。”
白瞑轻轻的一抬眼,毫不留情的打击他:“都是假的,况且菩萨保的是异性姻缘,我们只可能会被当成污垢。”
当然了,神仙才没空管这些凡夫俗子的事,况且对于人间的凡人来说,白瞑既是鬼差也是神祇,那个不知名的菩萨承受得了他这个神袛的祭拜吗?
谁知道闵轲樊突然开口,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原来的计划:“那就不拜菩萨了,去拜无常庙吧,正好跟我的工作扯上点关系。”
无常庙?
白瞑眉心一跳,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被闵轲樊给拉走。
这整个山头似乎是一整个大观,里面分布了各种各样的小观小庙。
就在白瞑觉得自己走得快要茫然了的时候,终于走到闵轲樊所说的那座无常庙。
还挺大。
不过……
自己拜自己可还行!
白瞑也觉得有趣,跟着闵轲樊踏了进去,这座无常庙里供奉着两个神祇--黑白无常,一黑一白青面獠牙,抬头就给人一种无处安放的压迫感。
或许是因为这对神祇看着太可怖,也不知道它们到底能保佑什么,所以前来供奉的人少之又少,反正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闵轲樊烧了一把香分给他,然后自己鞠躬拜了拜。
白瞑拿着香,总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这感觉就跟人去给自己扫墓一样,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闵轲樊回头,看着白瞑在发呆,有些无奈,拿过他手里的香插到香炉上:“在想什么?”
“在想你怎么会相信这个?有点奇怪。”
“没说信与不信吧。”闵轲樊回头摸了摸白瞑的头发“只不过我的工作注定我不能当一个唯物主义者,信一下又何妨呢。”
“哦。”
哦?
闵轲樊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在两座神像上徘徊,好奇道:“你对这两座神像感兴趣。”
“也不算吧,他们应该长得不错。”白瞑难得开了个暗戳戳谁都不知道的玩笑,顺便自夸一下。
闵轲樊疑惑:“你怎么知道?”
白瞑耸耸肩:“猜的。”
拜完无常之后,闵轲樊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个牌子,一个递给白瞑,在各自的牌子上写上对方的名字。
山里有一颗十来米的大树,枝繁叶茂,枝桠分得多了,也没那么高,很多人把自己祁福的牌子挂到上面,等两人都写完之后,闵轲樊直接拿着牌子爬上半高处。
白瞑站在树下仰着头看他,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此时阳光正好,闵轲樊在树上低下头,朝他露出笑容,光照到了他们身上……
既然都已经来了庙堂,斋食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但是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他能看得出来白瞑平日里没什么口腹之欲,大概平时吃饭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所以闵轲樊就只点了一小部分,仅仅够他们吃的两人份,但即便是这样,白瞑还是吃得很少。
闵轲樊:“平时约你吃饭你都不是很愿意出来,也没怎么在我面前吃过东西,我都快要怀疑你是不是有厌食症了。”
“没有。”白瞑心下微动,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可能是不太适应外面的食物,习惯了自己做。”
闵轲樊微微挑眉,有些怀疑:“真的?”
“嗯。”
所幸闵轲樊没有一直追问下去,而是转移话题去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总体来说气氛还算融洽。
傍晚,两人一块上了山,在夕阳将落未落之际站在山顶,欣赏这美丽的晚霞。
白瞑看了一会儿夕阳,然后低头去看夕阳下的城市,繁华的神都高楼林立,车人往来奔流不息。
明明一点都不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场景却跟十万年前发生其妙的融合,他那时候跟着父亲站在城墙之上,也曾经看到过这样温暖的人间。
那时候父亲的话还萦绕在耳边:“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爹拼命想要保护好安定,百姓安康……”
在白瞑出神的同时,闵轲樊也呆了一瞬,他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了一个画面,那是一个很杂乱的背景,似乎战火纷飞,他将怀里的人推了出去,看着那人脸上的错愕笑着说:“活下去。”
那看清了被自己从怀里推出去那人的模样,就跟他之前做过的无数次梦境一样,那个跟白瞑长得极其相似的人。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闵轲樊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白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闵轲樊斟酌着用词:“我小时候听家里的长辈说,人死之后魂归地府,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之后就会忘记过去的一切,最后入轮回,但是有极个别那种几亿分之一的人,因为有些记忆真的刻在了骨子里,喝再多孟婆汤都没有用,他还是会带着那些记忆入轮回。”
白瞑身形微顿,他低下头眼神有些晦暗不明,问:“所以……你带着那样的记忆吗?”
“我不知道。”闵轲樊摇摇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没有发现白瞑情绪的变化“我时常会做一个梦。”
“梦?什么梦?”
“梦里那个人跟你长得很像,但是他的眉心有一块蓝色的奇怪的徽记,而且我总觉得他像是年纪更小的你,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梦里的我在做什么?”
闵轲樊忽然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这……在床上。”
白瞑:“……”
闵轲樊觉得自己看起来像个大流氓,赶紧往回找补,急忙给自己辩解:“就在刚才,明明没有睡着,但是我又看到了一个画面,似乎是一个战争背景,死了很多人,我把梦里那个人推了出去,跟他说‘活下去’,那感觉像记忆,不像梦。”
白瞑目光沉了下来:“所以呢?”
闵轲樊:“所以我想问问你,会不会你与记得些什么,或许我们在更早更早之前就认识……”
还不等闵轲樊把话说完,白瞑便急匆匆打断了他:“没有,我没记得什么。”
“你前不久才说过不会骗我。”闵轲樊有些无奈“结果转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吗?”
他看得出来白瞑在说话,特别是在自己说完这些话之后他更不对劲了,感觉像是忘记了伪装一样。
白瞑轻笑,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或许我的那句话本就是一个谎言。”
他尝试过不再说谎,可是没有用,因为他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谎言,为此他需要用更多更大的谎言去掩盖。
“算了。”闵轲樊叹了口气,偏开头看向远方“别对我说谎,不想说就别说了吧,瞒着总比骗我好。”
白瞑于是真的就没再开口了。
闵轲樊:“我要离开好几个月呢,你可以好好的想着你瞒着我的事该不该跟我说,我不是外人也不是废物,白瞑,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揽在身上,我可以帮你。”
白瞑依旧沉默,没有说话。
“算了,说好的约会呢!不聊这些事。”到底还是不忍心让他为难,闵轲樊揽过他的肩膀“走吧,神都的夜晚很有趣,你有没有去走过?”
白瞑摇摇头,他连这里的路都没有认齐,更加没心思去逛。
闵轲樊:“那正好,我带你去逛逛。”
下山坐的缆车,比上山要容易得多,透过缆车的玻璃看向外面,这看到的又是另一翻景象——或许他说得对吧,人间的确有很多有趣的地方,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多了一个在身边之后,那些曾经被忽略被遗忘的美景,似乎开始清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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